但愿长醉不复醒-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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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攸却止住她,向月奴道,“罢了,就是你来吧,谁又能比谁金贵多少?我也在军队里待过,知道这样的情形必须马上把骨头正过来。”
月奴抬头打量了子攸一眼,眼里有些敬服之意,按照草原的礼节规规矩矩向她行了个大礼,“王妃娘娘如此信我,我必不负娘娘。”
她轻轻抬起子攸的手,细看这骨头错位的程度,“王妃果然是有胆量的人,中原的这些人里,我只敬你一个。今日又见你爱马如此,真是难得,王妃的马是我害死的,假若我将来能活着回到草原,我当为王妃找一匹好马。却不知王妃的这匹马叫什么?”
六儿见她不急着治疗,只管这样杂七杂八的说,正不解其意,子攸被分散了心神,刚要开口说话,月奴猛地一扳子攸的手指,子攸痛得尖叫一声,连六儿也被吓得叫出来,再低头看,子攸的手指已经被正回了原位。
子攸虽然痛得冷汗直流,大口喘息,可却知道已经无妨。
六儿也终于叫来一个穆府陪过来的侍卫,吩咐他亲去请太医来,一面极力安慰子攸,硬把子攸从马尸旁边拽开,请回了房里。太医来过之后,又是一阵忙乱。一时侧妃萧氏又过来请安,自为子攸虽恼,可抓不到她的把柄,又能把她怎么样呢,便是她说给王爷去听,王爷也未必信——此时她还不知道月奴已经说了实话。
见屋见子攸看着她冷笑,便又有些怯了,强自镇定起来,勉强笑着向子攸请安。子攸也是一笑,忽然道,“何必惺惺作态,不如打开天窗说几句亮话。”
萧吟温婉笑道,“姐姐是说什么?我却不知。还请姐姐言明。”
“我若在这时候说你两句重话,你自然得空就去学给司马昂听是不是?”子攸直接便说出来,萧吟见她越发连王爷的名讳都叫出来了,知道她已是无可忌讳,心里便又忌惮她的权势,又恼她这副不肯存些城府的轻狂样。
子攸看着她的脸冷笑,心里却忽然恓惶,想来果然该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自己无论如何小心,反正都进不到司马昂心里去,又何必在乎了呢?想来,自己心中有司马昂,那是自家的事,司马昂心里没她,那是他的事。这样想着,今日之盛怒,不免便转成了灰心绝望,越发随性说出来,“我不妨明说了吧,我是看在司马昂的面子上,今日就饶过你。你也不用再狗仗人势天天做耗,我要想拾掇你,根本用不着费心机绕弯。你给我记着,倘或再有一次这样的事被我发觉,我不管司马昂如何疼你,我就有本事叫你立刻离开王府,滚到天边上去。你如不信,可以一试。这话你只管去回司马昂,他爱怎么想都随他。”
这一番话说得萧吟脸色煞白,不知道子攸说的是真是假。还要再说话,子攸已经开口了,“六儿,叫小丫头们进来擦地。”
羞得萧吟满脸通红,也说不得别的,只得退了出去。这天晚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宿睡不着觉,思来想去地琢磨子攸的话到底是吓唬她,还是怎的。可也没琢磨出来,本想要么弄死子攸,要么把她挤出王府,可是从此以后她便不大敢做的太明显,而那边子攸却不再顾及自己是不是太招摇了,直接另立了内厨房和账房,后来甚至连私用的仓库都有了。从这以后子攸并底下人的吃穿用度都不用官中的,外边柜上来给子攸送银子送东西也直入子攸自己的账房。
可这下就苦了萧吟了,王府的一应开销不小,单靠王爷的俸禄银子十分有限,司马昂又从不管这些闲事,萧吟只好自己苦力支撑,没多久就觉得疲惫不堪,难以维持。她没了钱使,下边人便不大服帖她,几次三番的王府里闹出几件不大不小的难堪事让她没脸——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如今只说,子攸的正房这边。萧吟虽然走了,可六儿心里有数,已经开始防备着萧吟,也不叫月奴再过侧妃那边去,生恐那歹毒女人害了月奴的性命,叫丫鬟婆子给月奴收拾一间下房住了。自己带着两个丫鬟服侍子攸吃药,知道子攸因为爱马暴亡哀伤不已,便不住地解劝。
一时天色昏暗,已经到了晚上,子攸觉得有些倦了,喝了药便独卧在床上,只是手指疼得睡不得,又想起她的马来,便又哭了一会,渐渐方有些困意,正模糊睡下,猛听到院子里又吵嚷起来。
子攸烦恼地起身问是怎么了,六儿已经举着烛火进来,点了两盏灯,又拿了子攸的披风过来,一面低声说道,“小姐,陆路那边的货没了。连运货的人都没了,说是快到京城的时候遭了强盗了,跟货的人只有一个逃回来报信,这边才得知道。外边几个掌柜的都来了,在外头小书房里等着小姐裁夺。”
子攸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口忽悠了一下,也不知是急得还是起得猛了,“哇”地一声把方才吃的药全吐了出去,“什么?那些货都没了?”
子攸那匹货里并不仅是她买卖上的东西,还有爹爹为了这次打仗,从南边两个富省强征来的税银,就为得是怕在路上被强贼发觉,才混在她的货里送来,她还特意嘱咐了一路上不许打出穆家商号的名字,只求不要树大招风,要稳稳进京才是。谁知竟还是出了事,只不知眼下可如何是好?
六儿因见子攸的神色不比往常,便问她那货是否金贵,这一次要亏多少钱。
子攸坐在床沿上出了一会神,只是不答。半晌才缓过神来,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丢了就丢了吧,眼下要把货找回来才是正理。我这就去见见在京城里的江湖英雄,打探一下,是哪里来的人把货劫走的。”
六儿听说,连忙手脚麻利地帮她穿衣梳头,一面又吩咐小丫头叫外边伺候的太医再去煎药,定要子攸重新喝了药再走,可子攸也顾不上喝药,急急忙忙地走了。
第三十八章 交手
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交手
司马昂忽然低声呵斥了一句,“噤声。”几个人不敢莽撞,柳叶见了他几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禁要拍手笑起来,可是忽然愣住,习武之人耳朵异常灵敏,更何况柳叶这样多少有些内功修为的人,他呆呆地立在当地听着外头极轻微的脚步声,又抬头狐疑地看了司马昂一眼,他似乎也在谛听。
若是按照柳叶的江湖规矩,现在他该是运点内力,将声音送出,对一对切口,问一问这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可如今他是司马昂的侍卫,是官家,官家自有官家的行事规矩,所以他也乐得看司马昂的那群傻侍卫等一会不知所措。
柳叶的这番心思算计司马昂是不知道的,不过他却也知道今天定然是闯进了贼窝。他平素被穆家压制着,不得已只能闷在家里,练几下剑,涂抹几笔字画,以韬光养晦保全自己。可这样的日子他早就挨够了。如今难得遇到这样诡异的地方,以他的少年心性,如何不闯?
更何况他手下的这班侍卫,都是他亲自选拔训练出来的,他心中其实有个算计,想着若有机会,便要把他们放出去做将军,将来自己若有机会立一番事业,他们就是中流砥柱。只是,他们眼下也都年少,虽然弓马娴熟,熟读兵书,可到底未曾经事,还欠些火候。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正该让他们历练一下,他从旁观察各人的表现,品度哪一个更能临危不惧,哪一个更有大将之才。
再说,若能顺手铲除一个贼窝,那于国于民也都是好的。
司马昂看了看众人,此时有十几个挤在这里,另有十个在外头。这是乡下人的房子,外头宽敞,屋子里却狭小紧迫,司马昂便寻思一旦情形有变,屋里不易施展开,倒叫人家连窝端了。因而叫手下人都过来,他说道,“柳叶年纪虽然小,话却不错,咱们已经进了贼窝。”
这些侍卫都吓了一跳,前些日子确有谣言说这条路上如今不大太平,有一起心狠手辣的强人,专在黑夜里偷偷砍人脑袋,挖人心肝。这时候听王爷说入了贼窝,便都想起在京时候的这些谣言,如今夜黑风高,身处荒郊正对了流言中说的情景,因而颇有几个人,面露悚然之色。
司马昂微微一笑,“你们这些人,无论是皇亲贵胄的子弟,还是平民百姓的儿郎,没有哪一个不是本王亲自选拔出来少年英杰。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们虽然还未得机会到战场上大显身手,可如今也正是为民除害的大好时机。这些人为害乡里已有些日子,连官府都拿他们没法子,我久欲荡平这些贼人,因而今次才带你们寻到这里来,可这庄子依据山势而建,着实易守难攻,所以才变法走到里面来,剿灭这个贼窝。”
众人听了这话,才知道王爷是要领着他们擒拿强盗,毕竟这些人都是二十几岁的少年郎,听说要做这样的大事,又都振奋起精神来,不似方才那般慌乱萎靡。
柳叶却张大了嘴,看看司马昂,又看看刘舍,刘舍听了这话,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柳叶便凑到刘舍身边,悄声问道,“果真如此?他真早就知道?反而是来拿贼的?”
刘舍连忙一扯柳叶的衣襟,叫他闭嘴。刘舍是真刀真枪打过仗的人,深知孤军深入,四面楚歌之时,最重要的便是鼓舞气势,将士才能以一当百,才有冲出重围的可能。倘或像方才那样自家先馁了,便是定要全军覆没,必死无疑。小王爷虽是没上过战场的深宫皇子,倒似是深谙此道,如今不说自家掉了陷阱,倒说是来剿灭贼盗的,硬是把守势给说成了攻势。
他又打量起司马昂来,见他高昂着头,神情俊朗洒脱,口中又说了些激励侍卫的慷慨激昂之言,不但司马昂自己不似平日里那谨慎持重的阴沉模样,而且只几句话便使得群情鼎沸,万众归心。刘舍心中暗暗感叹,这小王爷倒真像个难得的将才,虽然不似穆建黎那般强壮勇猛,但这般审时度势的能力却远在虎贲将军之上了。
这里便有侍卫建议要立即打出去,抄了强人的老巢。
司马昂却深知这里地形复杂,且自家在明处,敌人在暗处,万不能那般轻举妄动,因而说道,“不可,此时唯有以逸待劳才是上策。齐烈,我近日里新制的那两个阵,也该趁今日演练演练才是。”
齐烈应声领命而出,众侍卫也跟了出去,就在庄户院子里摆开了阵,又有五人上了屋顶,寻到隐蔽之所,准备了弓箭,以为策应。
柳叶从没见这样新奇的玩意儿,踩在门槛子上只管瞧,只见那些侍卫排成些看不清楚的形状,便问刘舍,“这是干嘛?演习乐舞么?”
刘舍也在看那阵,他早年也读过兵书,又在军队里历练过,因而看了那些侍从凑出阵型来,便知道里面蕴着极高妙的兵法,倘或用在千军万马对阵之时,只怕还会更显优势。只是他虽熟读兵书,却从未见过此阵,料想是司马昂在家时候自行编制出来的,心下又是惊叹。再转头看小王爷面带微笑,稳操胜券的模样,便又添了些敬服。心道,想不到他原是这样英雄豪杰模样,那就怪不得主人家那飞扬跋扈的小姐能瞧中他了。只是此时屋外似乎已经被人团团围住,却迟迟不肯攻进来,想来大约是见他们都会些武艺,又有弓马,因而也不大敢轻举妄动。
司马昂却吩咐齐烈,多点火把,将院门打开,猛然将火把掷出。果然门外一时有了几声“哎哟”,想是围在外头的强盗躲闪不及,被火把扫到。掷出的火把没有熄灭,照亮了原来待在黑暗中的人影,看来来的人还不少。
外面的人似乎着了恼,毕竟都是江湖中的草莽之人,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