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恋爱的季节-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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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听完我的忏悔,樊星总会捏捏我的鼻子,或者掐我一下,然后总结性地发言:“以前的事儿我管不了。反正你现在和我在一块儿了,你要再敢有什么偷鸡摸狗的,小子,你等着瞧!”
我不知道她要让我等着瞧什么,也没太在意,不就是偷偷摸摸操几个姑娘嘛,这事儿是我强项啊,我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和樊星好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生活规律,心满意足,一直没和别的姑娘再有过什么来往,也没带着一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馋相儿去到处柳蜜。当然,话说回来,如果锅里真有什么好货,还要我强行管住自己,据我对自己的了解—没戏。
樊星上班没多久就开始频繁出差,不是去联系活动就是陪着各式各样的演出团体到外地巡演,成天摆出一副空中飞人的造型,精力旺盛,乐此不疲。我全身上下从围脖到袜子,连带兜里揣着的ZIPPO火机,都是她从各地给我带回来的战利品。加上我的工作也无非就是陪着各路游客全国乱转,我们常常一连几个月的时间离多聚少,好几次我们都只能在机场一起吃顿饭就匆匆分别,各自踏上征途,忙得不亦乐乎。
不见不散(11)
只有到天冷下来的时候,整个旅游行业进入了淡季,我才能闲下来。导游工作有这么一个特性:忙能忙死,终日起早贪黑,机场景点穿梭不休;闲又能闲死,整个冬天恨不得接不上一个团,把人闲置在家,只差浑身长满绿毛。如此情形之下,我工作以后的每个冬天都只好寻欢作乐,游手好闲,昼伏夜出,醉生梦死。
那两年一到淡季,我通常都是下午起床,吃一顿樊星给我做好的凉透的早点,然后开上车满大街瞎转,要不就约上姚远去切台球,混完晚饭,再马上转战到几个同是做导游的狐朋狗友那里开始聚赌。我们玩的无非就是“老三样”—麻将、斗地主,或者“砸金花”,一上牌桌,气氛马上凝固,彼此勾心斗角,阴招此起彼伏,一夜下来,赢钱的强忍笑容,东倒西歪;输钱的面色青绿,摇摇欲坠,总之,和这么几个鸡贼混在一起,游戏变得激烈又让人厌烦,但转念想想,时间在牌局中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能被打发,总也聊胜于无。
我在牌桌上的运气一向不好,有次“砸金花”,我的“枪金”被敌人的“顺金”擒个正着,一举输掉了“三本儿”巨款,事后想起,悔意连绵,悲愤不已。当然,此种倒霉事我是不会和樊星提起的。
15
把范雪带上床是在2001年的新年头一天,由于日子特殊,我记得清清楚楚。
范雪是我的同事兼赌友方宇的大学同学。据她后来向我介绍,从一上大学,方宇就开始对她死缠烂打,大有非在这一棵树上吊死的架势,不巧的是,这棵树比较灵活,非但没让他吊住,反而把他钓得够呛,多年来一直没容他得了手。那天性交完毕,我靠在床上听着范雪在我身边的喋喋不休,深感扬眉吐气:谁让丫方宇老他妈赢我钱来着。
2000年年底,樊星陪一个杂技团去西班牙演出,这一趟要走一个多月。临走前一天,我亲自下厨给她做了顿饭,两冷两热,吃得她眼泪汪汪的:“到那边我想你怎么办呀?”
“我打车过去找你。”
“别讨厌了,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
“不用不用,咱老夫老妻的就别走这形式了。”
“就打就打!响过三声你要还敢不接我回来可罚你款。”
“得,那我明天先取点儿钱去。”
樊星手托饭碗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朝我一瞪眼睛:“我出去的时候你可规矩点儿,回来要让我逮着你不老实的,咱们没完!”
第二天,我就认识了范雪。
那天在方宇家我一反常态,手气出奇得好,四圈下来把两个人都抽“立”了。三名鸡贼一看形势不对,齐声嚷嚷着要解散牌局,改为出去喝酒,还得由我买单,我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寡不敌众,只好带着条件同意:“那你们丫得叫几个姑娘才行。”
我们到三里屯的时候,范雪已经在路口等了半天,东张西望,一脸焦急,看到方宇跑过去,嘴撅起老高:“你可真行,迟到了半个钟头,我都快冻死了!”
“这你得怪他,”方宇转过身一指我,“丫车开得跟老太太遛弯似的。”
“怪我怪我,一会儿我请客。你可别客气,喝暖和了算。”我在一边打着圆场,心说:谁让你丫非大冷天抖骚,套件皮搂儿就敢上街。范雪身上穿着的ESPRIT皮夹克我挺眼熟,著名的“又贵又薄”,有一回我陪樊星在“中友百货”把那件衣服试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了事。
那天晚上方宇表现得异常亢奋,像个小丑似的跟每个人不住聒噪,还非拉着我拚酒。拚就拚吧,我怕你?我二话不说,先和他对吹了三瓶,气氛顿时热烈起来,范雪本来要了杯橙汁,还没喝完一半,也被我们撺掇得拿起了酒杯。让我没料到的是,这姑娘酒量不俗,一开始还装模作样,等我们拚到半路,可能是看着眼热,没等人劝就毅然加入了战团,和我搭伴把那三人都灌得狂吐不止。
半夜三点多,我们五个东倒西歪地从酒吧出来,除了我和范雪还算清醒,其他三人早已瘫软如泥。我一手搀着一个人蹒跚走到车前,想摸车钥匙又腾不出手,只好回头求助:“范雪,帮个忙,从我裤兜里把车钥匙掏出来。”
范雪那边也是狼狈不堪,方宇歪在她肩膀上跟死人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她费了半天劲儿才把方宇拖到车门边靠住,帮我找到钥匙开了车门:“哎,你还能开吗?”
“没问题呀,”我一边往车里拉着人一边说:“你要不放心你开也行。”
她还真没跟我客气,直接坐进驾驶座把车打着,看着我把那三个人都塞进了后座,跟我一招手:“走吧。”
范雪的车开得又快又稳,我很少见到一个女孩儿能把车开得这么好。我们很快把三人都送到了家,车厢里只剩下了我们俩,一下子,气氛变得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暧昧。
我用点烟器点上一根儿烟,抽了一口,没话找话地说:“你抽吗,我给你点一根儿?”
她歪过头看了看我,伸手把我嘴上的烟拿了过去:“就这根儿吧。”
不见不散(12)
我只好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边抽边琢磨:这姑娘有戏。
“范雪,你够能喝的啊。”
“还行吧,其实平时我也不太喝酒。”
“车开得也不赖,比我强。”
“是比‘老太太遛弯儿’快点儿,”范雪一边换着档一边笑,“你是不是特擅长拍马屁呀?—我这人可不禁夸。”
一句话说得我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赶紧找补:“我是说,你这浑身都是本事,是不是混过黑社会啊?”
“你怎么这么贫呀。”
“你怎么这么贫呀。” —我明白这话的意思,这是姑娘在和你说:我喜欢听你说话,愿意跟你再混一会儿。当然了,混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你是不是能够勇往直前,再接再厉。
我赶紧心领神会地接上话茬儿:“你饿吗?”
“干吗?”
“我饿了,咱一块儿去吃点儿夜宵吧。”
16
我们在东直门吃了一顿漫长的宵夜,吃到最后,范雪看了看表:“哎呀完了完了,都这点啦!你可真坑人,我觉也甭想睡了,干脆咱们就在这儿聊会儿,一会儿你直接送我上班去得了。”
我求之不得,赶紧大声招呼服务员:“来两瓶啤酒。”又回过头问她:“还敢喝吗?”
“谁怕谁呀。”
这姑娘的爽快劲儿让我喜欢,欢喜之中,我差点儿把心里话脱口说出来:“那你敢跟我回家吗?”
范雪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做销售,送她到了酒店,我把车从水泄不通的燕莎桥开上三环回家,一路上脑子昏昏沉沉,又异常兴奋,决心不让这大好机会从手边溜走。下午一觉醒来,我马上给她拨了一个电话,约她新年晚上一起出去喝酒,出乎意料的是,范雪一改昨晚的豪爽姿态,语气变得犹犹豫豫:“我不知道到时候是不是有空,这样吧,我能去就给你打电话,好吗?”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没接到她的电话,感觉到此事肯定泡汤了,心中不免有点失落。
新年晚上,我照例和姚远、石光、凌晨凑在一块聚餐,这是我们每年的固定项目,谁也不准缺席。吃完饭,我们转到三里屯常去的那个酒吧喝酒,快到12点的时候,我接到了樊星从西班牙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杂音嘶嘶啦啦,我们对付着说了几分钟甜言蜜语,在跨过新年的那一刻挂了机。
刚把手机揣回兜里,铃声又响了起来,我以为是樊星忘了什么事儿,一看号码,居然是范雪打来的。
“新年好。”
“新年好。”
“你还在外面玩呢吧?我现在没事了。”
“那好啊,过来找我吧。我在三里屯的IRISH PUB,你认识吗?”
“认识。”
“我等着你。”
我的哥们们喝酒都没商量,看到范雪来了当即心领神会,轮番劝酒,配合默契,等半夜我把范雪带回家的时候,她已然脚步凌乱,意识模糊,一进屋就冲入厕所忙活了半天,然后躺在我身边昏沉睡去,让我哭笑不得,深感三人好心却帮了倒忙儿。
百无聊赖之下,我去冲了一个澡,出来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转着圈儿瞎播,不时瞟一眼旁边的范雪,满腔性欲,百爪挠心。正在此刻,此女突然恰到好处地睁开了双眼,满眼茫然地看着我,不知何意。
“想喝水吗?”
她摇摇头。
“那抽根儿烟?”
她又摇摇头。
“要不—”
“来吧。”她从被窝里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和范雪混了差不多有一个月;直到月底樊星在电话里告诉我她马上就要回来了,我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和范雪泡过了小一个月,除了胡搞,我还真没摸清这姑娘是个什么路子。头次上床后我就和她明说了我有女朋友,她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此后我们谁也没再提起过此事,现在事到临头,我要跟她挑明从此一刀两断,再不往来,心中对此人将如何反应着实没有丝毫把握。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和她实话实说,趁早了事,以绝后患。
傍晚的时候外面飘起了雪花,我去接范雪下班,两人一块儿到东单的“仙踪林”吃了顿潦草的晚饭。我们面对着面随着硬梆梆的秋千椅子晃来晃去,脚下踩着密密麻麻的碎石子,一点儿也没觉出舒服。就在来来回回的晃悠之中,我艰难地把我的意思对她全说明白,她听完后表情僵硬,一脸冷漠:
“那以后呢?”
“以后……以后咱们就别联系了。”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低头用脚尖在碎石子上划来划去,没接她的话。
外面的雪还在下,路上拥挤不堪,我和范雪随着车流一点一点往她家驶去,谁都没开口说话,车里安静得让人心烦。我拧开音响,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范雪,看到她正在布满水气的挡风玻璃上写着什么,表情专注,一丝不苟,看了一会儿,我才发现原来她在玻璃上写满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范雪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