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恋爱的季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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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上一根儿烟,看着前面的公共汽车一次次轰鸣着爬坡又溜下来,越发感到情形不妙。这时,旁边的车流突然有点儿松动,我当机立断,一打把往外并了条线,同时聚精会神,一边严防别的车加塞儿一边伺机往出口并过去,就这么战斗了将近一个小时,我终于把车努出三环停到了路边。我伸了伸踩离合踩得僵硬的左腿,没来得及和樊星打招呼就冲向了附近的一个饭馆儿,撒了一泡酣畅淋漓的长尿,然后心满意足地走回车里,浑身轻松。
“哎,等急了吧?”
樊星背对着我,没说话。
我略感奇怪,捅捅她的胳膊:“你去不去啊?咱们可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呢。”
我看到樊星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搂住她肩膀扳过她的身子,发现她满脸都是泪水,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了樊星?出什么事儿了?”
樊星慢慢地向我伸出手,手里攥着我的手机,眼泪哗哗往下流淌,依旧一言不发。
我接过手机一看,脑子当时“嗡”地一响—屏幕上是一条打开的短信:
又下雪了,我还是那么想你。来找我吧,带我兜风,带我上床,哪怕只有一天也好,范雪。
和范雪散了以后,我们再没见过面。开始的时候她还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接都没接就挂了,唯恐再生出什么事端。此人一招不灵,又生一计,改为短信轰炸,我几次想给她打电话说清楚,但转念一想,还是不理不睬为妙,日子一长,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果然,几个星期之后,范雪的短信频率骤降,最后终于销声匿迹,杳无音信,我也渐渐纠正了当着樊星把手机深藏兜里的恶习,庆幸总算逃过了一劫。哪知事情过了一年,到底还是露了馅,正被樊星捏了个瓷实。
车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让我感到透不过气来,樊星的两道目光慌乱绝望地盯着我,盯得我手心全是冷汗。一瞬间,我脑子转动不停,闪过无数个念头儿:说短信发错了?—恐怕已经错过了时机,刚才我看短信时的表情樊星全瞧在眼里了;死不承认,说那姑娘是个花痴?—这也太不要脸了,我还真干不出来; ……唉,看来除了到家把这事儿老老实实地和盘托出,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在死一般的寂静里把车开动,慢慢汇入车流,刚并进三环的入口,樊星突然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我一下没能抓住,赶紧追出去,但已经来不及了。我眼瞧着她穿过横七竖八挤成一团的一辆辆车,向便道上跑去,刚才脱掉的鞋都还没完全穿好,心里不禁一疼,却只能无可奈何地回到车里,把堵在路口的车重新开上三环。三环路上堵塞依旧,我望着前面没有尽头的车海,心乱如麻,头一低,直接栽在了方向盘上,不料正好撞上喇叭,车子发出一声刺耳鸣叫,后面的车不知何故,也一个个跟着我摁响了喇叭,路口当即响声震天,乱成了一锅粥,操他妈的,真是乱上加乱!
21
那天快到半夜我才到了家,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坐在屋里,除了一遍遍地拨打樊星早就关掉的手机,不知道还能做点儿什么。三点多钟,我手拿着话筒糊里糊涂地睡了过去,两个小时后突然惊醒,再无困意,起身去冲了个澡,喝了杯咖啡,然后坐在床上抽烟,像昨天一样头脑空白,茫然无措。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探头一看,果然是樊星走了进来。她脸色发青,目中无人,绕过我直接打开衣柜收拾东西,我在身后轻轻叫了她两声,见她置若罔闻,只好坐回床上继续闷头抽烟,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解释。一会儿,樊星把东西全收拾好了,提起箱子转身就走,我心中一急,赶紧冲到门口把她堵住:“樊星,别走,你听我说……”
她把头一偏,硬梆梆地说了句:“昨天晚上我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谁?”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范雪。”
我心下一凉,知道这事儿已经是雪上加了霜,我没想到樊星看短信的时候把电话号码也记了下来。
“她全都跟我说了。”
“不是,你听我说……”我抓起樊星的手,结果被她一把挣脱。
我不甘心地上前一步把她搂在怀里,“是我错了,樊星,是我错了,可是,你别走。”
樊星一下子哭了出来,神经质地挣扎着,打掉了我环绕着她的胳膊,“你别碰我,别碰我!”,然后把手中的钥匙扔到桌上,提起箱子从我身边跑出门去,“咱们—完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没动,耳边听到房门“咚”地一声撞上,感觉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咱们—就这么完了?
22
整个冬天都过去了。2001年的冬天,对我而言,寂寞可怕,不堪回首。那几个月,我几乎成天闷在家里,干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劲头,精神恍惚,心不在焉,诸如做饭切伤手指、抽烟烫坏衣服、电视看着半截儿突然停电等种种倒霉事儿接二连三地发生在我身上,弄得我已经见怪不怪,简直都有点儿习惯了。这期间,我唯一干的正经事儿就是坚持给樊星打电话,起先她一看是我来的电话,直接挂掉;后来不知是心情缓解还是不厌其烦,终于开始对付着和我说两句话,但口气冷淡,言语僵硬,总之,一副叫我无可奈何的腔调。
不见不散(16)
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又重新开始忙碌了起来。那个季度,我们公司的业务出奇得好,我一连带着好几个团跑下“京西沪桂广”全线,一个月之中在北京连一个星期都呆不了,偶尔下团回到家中,看到家具上都已经因为没人收拾而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尘。有时候,我坐在脏兮兮的沙发上,看着这间寂寞冷清的小屋,想到这里再也不会出现樊星的身影,心里就像被一片碎玻璃慢慢划过那样疼痛难捱,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接到樊星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乱哄哄的酒店大堂里给客人安排房间,奇怪的是,电话只响了一声,我就像触电似的接了起来。
“谢天,是我。”
“我知道。”
“你……忙吗?”
我扫了一眼周围几十个正等着我分发房间钥匙的客人,告诉她:“不忙。”
“我想见见你。”
“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找你。”
我匆匆发完了房卡,又给方宇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我的班,然后冲出酒店,拦下一辆出租去找樊星,一路上心中忐忑,不知是凶是吉。好不容易到了樊星公司的写字楼下面,她已经在大门外等我了,一眼望去,她比几个月前瘦了一圈儿。
我走到她身前,艰难地向她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你瘦了。”还是樊星先开了口。
“你也是,刚才我一看见你就发现了。”
“还好吗……你?”
“不好,一点儿也不好,除了现在。”
樊星冲我笑笑,低下了头,“我想你了。”
我心头一阵冲动,一把抓过了她的手:“咱们回家吧。”
天完全黑了下来,我们都没开灯,就在静悄悄的黑暗里互相拥抱着躺在床上,我把快抽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转过身和樊星接吻,在空隙中,她对我说:“谢天,我只是想你了。”
“我也想你。”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我想看见你,和你上床,可是,别的我什么也不能答应你。”
我心下一沉,打开床头灯,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想回来?”
樊星垂下了眼睛,避开我的目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我天天都在想你。可是,你知道吗,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只因为爱着你就再和你在一起。一想到这些,我就特别害怕,就觉得心像被谁揉皱了那么难受,你明白吗?”
“我……明白。”
其实,我不明白。是的,樊星此刻就在我的身边,我低下头就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就能亲吻到那熟悉的身体,可是,我永远也不能了解到她所有的想法和念头。我知道,樊星的决定轻易不会改变,她的固执曾经让我那么着迷,此刻又让我无能为力。
从那以后,我和樊星会不定期地打打电话或者见个面儿,关系飘忽不定,难以捉摸。有时候看到了她,我会恍惚以为我们只是又回到了从前刚认识的时候,在温和躁动的春天下午,我拉着她的手徜徉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我们还是那么般配,在对方身上感受着只属于彼此的欢乐……等瞬间转过神儿来,才发觉一切其实早就变了样。看着樊星眉目间若隐若现的忧愁,我一直开不了口劝她回到我身边,我还在静候着时间来慢慢冲淡我们之间的一切阴影,我以为只是因为我带给她的那些伤害还顽固地阻扰着她回心转意。
那个明媚忧伤的春天,我还记得樊星对我说过的只言片语,它们叫我迷醉,又让我心如刀割:
“记得吗?—以前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老说我一点儿都不细心,东西到处乱扔,丢三落四的,当时我特生气,现在一想起来,心里倒觉得挺幸福的。”
“我老是一点儿一点儿地硬撑着不去想你,最后还是熬不住会和你见面,可每次见完你,我又好几天都缓不过劲儿来,跟谁都不想说话,好像一说话就会哭出来。”
“也许,我们都需要换一种活法才能不像现在这么难受。你知道,所有的女孩儿都需要稳定的感情,都想找到一个让她感到踏实的人,可在你身上,我从来看不到这些。”
有一次,姚远问我:“小谢,你们俩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儿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倒变成炮友儿了?”
“操嘚嘞,这事儿说不清楚。不过,等过一段儿就会好了,真的。”
我们终究会再走到一起,不需要什么理由,只因为我们还彼此相爱—这就是我当时可笑又固执的想法。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们的情感并不比别人的坚固,它同样不堪一击;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归根结底,每个人都只能顾及到自己的意愿,其它的一切是那么不值一提;那时候,我还在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如同傻逼。
23
2002年夏天,四年一度的世界杯如期开幕。那段日子,我和哥们们天天聚在三里屯的“火烈鸟”酒吧看球喝酒,从下午一直耗到夜里,万事俱休,一心消遣。中国队的表现不提也罢,只是那帮孙子害得我在他们身上输掉了不少“爱国钱”,实在窝火。和樊星接上头之后,我一直心情浮躁,魂不守舍,团也很少带了,这次世界杯开踢,我满打算凭着自己对足球的了解,能靠赌球捞上一笔,谁知道厄运连连,重磅锤下的几场球都押错了盘,损失惨重。如此只出不进,手头上竟有点儿紧,我一下狠心,托朋友找到一个车贩子,想把车卖掉—自从那次和樊星在车上闹翻之后,我开着这辆车总感觉不像以前那么舒坦了。车贩子来看了一趟车,觉得还不错,拍着我的肩膀打了保票:“兄弟,车你先开着,这事儿包哥哥身上了,我给你找一好下家,价钱上绝对亏不了。”
不见不散(17)
我闻言顿感踏实,花钱更加不在话下,进入淘汰赛后场场赌金上千,却还是不如人意,输多赢少,就这么一路到了决赛。决赛那天,凌晨把沈月也带来一块儿看球,看着他们俩如胶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