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嫣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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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需要是男女之爱,也不必是兄妹之情,又或者是母女。她单纯想要的是,一个可以爱,也爱着自己的人。
但刘盈说,你不能永远只想着得到,得到忠诚,得到宠爱,得到付出,在得到之前,你得先学会付出。
莞尔当年决定爱她,他可想过自己会受伤害,会被背叛?
没有。
你想要被爱,就得先学会去爱。而不是躲在自己的堡垒里,小心翼翼的审视着哪个人对你安全,哪个人值得去爱。
爱不是那个样子的。
你要先努力的,真挚的去爱别人,才能得到别人努力真挚的爱。你去爱你的母亲,你便自然是母亲爱的女儿,你要去爱你的外祖母,你便自然是外祖母爱着的外孙女儿。
还有,
她仰首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他并不高,也不伟岸,可是他有着一双温暖的眸光,和令人安心的灵魂气质。
你要去爱你的舅舅,你便自然是舅舅爱着的甥女儿。
人同此理。
张嫣吞掉了心里的一滴泪,你要去爱莞尔,你才会是莞尔爱的嫣然。纵然不见不闻,爱在心里永不会模糊。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朴素的道理,但是很多人一生都没有想明白,他们只是以一个婴儿的形态被呱呱的生下,然后再成长的过程中本能的爱着亲人朋友,于是本能的融入到身边的社会,他们不需要想明白,因为他们已经朴素的在以实践证明着它。
而张嫣不同,她是措手不及中被命运错投到这个陌生年代的外客,她无法自然而然的爱着身边的人,同时她又努力的渴望被爱,情绪的本能与渴望互相冲击,使她隐隐焦躁而又不知所措,直到有一天,刘盈点醒了她。而当她明白到这一点的时候,原本浮躁的心也就慢慢落回到它原该在的地方。
这一刻,她也就真正的融入了这个时代。
从今以后,我会更努力的扮一个张嫣,陪着那些我爱和爱我的人慢慢长大。我没有太多的抱负,只是想安安全全没有波折的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我依然会在我的梦里想念莞尔,却在醒来的时候认真的做张嫣。
我不想做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笑弄风云的英雄,也不愿意平平凡凡的过我的一生。前者太累,后者太晦暗。我只愿意在我眼前所看见的一片天地里,所有人平安喜乐的在一起,他们喜欢我,也不至于离不开我。
我只想做一个比众生稍微好一些的人,偶尔给人一点惊喜,那就是我想要的人生。
你知道么?
张嫣扑哧一声笑了,“舅舅,”她嗔道,眼睛明亮,“你每天想那么多,会变老的,开开心心单单纯纯的微笑,不好么?我可不要我的舅舅变成一个小老头。”
刘盈端详了她一阵子,确认眼前所见女孩,这次所笑终于出自真心,这才放心,道,“我没有不开心的微笑啊。”
只也许是忘了不开心。
张嫣捂着手打了个哈欠。
“真的不早了,”刘盈觑了觑天上群星,笑道,“回去吧。”
“嗯。”张嫣点点头,不怀好意的望了眼刘盈的背,耍赖道,“舅舅背我。”
“你自己又不是没有脚,干嘛要人家背?”少年板着脸训道,却又在望着女孩困顿的脸色后心软,上前微微屈膝,道,“上来吧。”
张嫣闻着他身上久违的松香气息,安心的闭了眼,感受着身下轻缓的颠簸,昏黄的烛光在少年脚下投出温暖的光圈,从中心到四周,渐渐淡去。张嫣呢喃道,“舅舅,”
“嗯。”少年轻轻应道,不曾停步。
“你是一个,很温柔的好人。”
刘盈怔了一怔,微微苦笑,“不要对男孩子说温柔,温柔对男孩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尤其,对国之储君而言,更是要不得的东西。
“好。”她答应。
但我会一直这么相信,并心存感念,因为,你就是这么一个人,本质里铺着一片温柔,永远不惮以最善意的心思去相信别人。
“舅舅,”
“嗯?”
“你喜欢郦邑,胜过长安吧。”
——因为郦邑,是你的另一个家乡。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温柔的原乡,它的名字,也许就叫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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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二十三:折柳'3700加更'
背着女孩走回寂静长街的少年轻轻顿了顿脚步,用迷恋而又疏离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身边熟悉而又陌生的巷陌人家,许久之后,他轻轻道,“阿嫣,你不知道,无论再怎么像,不是就是不是,永远不可能变成是。”
每一个人的家乡只有一个,它不是随便改改面貌装装样子就做的了假的。郦邑会让他觉得更接近故乡一些,可是他心中的故乡永远只有一个,那是远在天边的丰沛。
甚至,就算他真的回去,那也已经不是他心中的故乡了。
稚弱的女孩儿懂不了他的心思,她已经昏沉沉的即将坠入梦乡。
“舅舅?”她最后喊了一声。
“嗯?”他不厌其烦的答道。
“没事儿。”
可是舅舅,只有生过同样的病的人,才知道病痛是怎样的滋味。所以舅舅,你是不是也曾经,在亲人的聚散和身份的变幻程中,茫然不知归路?
每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出生,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直到永远。于是他或她总有一天会得到属于自己的伤口。这世上快乐的人有千种快乐,悲伤的人就有千种悲伤。别人的快乐是别人的快乐,自己的伤口依然是自己的伤口,快乐可以与别人分享,伤口却只能由自己静静舔舐。它不可能因了别人的安慰就自行消失,到最后,还是得我们独自承担。
第三日,刘盈启程回长安。
驷马安车走出村口的时候,张嫣坐在车帘后,正瞧着合阳侯刘仲牵着头黑牛从村外走回来,“阿嫣,”刘仲眼睛一亮,拦着她道,“你上次说的牛耕,究竟是怎么个耕法?”
“就是……”张嫣掀帘探头,正想兴致勃勃的告诉他,忽然省起,这种纯技术活儿,绝对不该是自己这个六岁的小女孩该知道清楚的,连忙笑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齐鲁那边都是这么做的,伯公稍稍使人打听打听就知道。”
“哞——”他身后的牛仰首长叫了一声。
“这么麻烦啊。”刘仲皱眉,心中直欲放弃,然而张嫣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意兴高昂的蛊惑道,“伯公好好干,争取做一个大汉第一农的架势出来。”
“好。”霎那间刘仲被她的话激的热血沸腾,坚定道,“回头我就找人去齐鲁探探。”
大汉第一农,大汉第一农……
刘仲踩着轻飘飘的步子飘进了村子,要是真的能够这样的话,他三弟该多为自己骄傲高兴啊……
“你就凭吧。”前行的车中传来刘盈不赞同的声音,“尽弄些有的没的折腾二伯,若是二伯为此烦忧,反而不好。”
张嫣咯咯的笑,不以为然道,“我又没拿刀逼着伯公都按我说的做。他若是不高兴,可以当做没听过么。反过来说,要是我能够逗的他开心点,不也是好事么。”
“你呀。”刘盈无奈叹道。
宫车行到长安城之外二十里处灞上,停下来为马儿饮水,又将车身拭去尘土,才好干干爽爽的进长安。张嫣坐在车中,掀帘子向外头看,许是因为解开了缠绕在心中已久的结,天看起来格外的蓝,阳光照在身上格外的暖,空气嗅着带着格外的清新,连灞上的景色也格外的动人。
灞上离长安城极近的所在,又最是人们离别常来的地方,见着热闹。河岸边一行新垂杨柳吐着絮儿荡一丝晴明在河水里,倒影着灞水之上横跨一座长桥,百年古木搭成,历经多年风吹雨洗,犹见沧桑,其上时不时走过一些行人车辆,“年年柳絮,灞桥伤别”,这,就是古往今来无数骚人墨客渲染歌咏的所谓灞桥。
得意人见得意景,在这时候的张嫣眼中,连行人折柳送别的伤感都被稀释成一种清朗的祝福珍重,哪怕是灞桥下躺着的小乞儿也见着喜欢。
等等,乞儿?
桥下柳树边躺着一个乞儿,年纪尚小,不过四五岁的样子,衣裳单薄不遮风寒,且早已破烂,露出脚趾和肘,面上亦沾染了尘土,只一双眼睛儿微弱的张着,没有力气,却透出倔强的一点黑,和愤世的绝望。
张嫣怔了一怔。
一行人送了友人折回,瞧见了乞儿,女眷的心思软,求了一句情,于是白衣公子无可无不可的掏出数文钱,嘱小厮送去。小厮应了,趾高气昂的过去,将钱丢到小乞儿面前,说了些什么话。那乞儿却一动不动,莫说感恩神色,连看他一眼都不肯,气的小厮七窍生烟。
张嫣扑哧一声,躲在帘后笑了。
“公子,”青松在车外禀道,“拾掇好了,可以启程了。”
“好。”刘盈应了,吩咐车夫赶车。却听见张嫣忽然道了一声,“等我一会。”
“舅舅,咱们还有吃的么?”她问,也不用刘盈答话,径自将车中案上一堆果品兜了,跳下车,跑到乞儿面前,想了想,又折下一枝清翠沾染露水的柳枝。
“嗳,”乞儿听见有人唤他。
他一动不动,径直想要这么躺着直到死掉,也不愿在这没有亲人的世上多留一天。但一抹清翠探到他额前,他感触到柳枝亲柔的叶儿划过额头,尚润着丝丝水气。
有没有完啊?他忍了一会儿,到底忍耐不住,回头怒目相视,却看见一张雪娃娃一般的脸。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到这儿送人的人都会折一枝柳枝送人 ?'…87book'”雪娃娃问他。
不知道,他微微摇头。
“因为啊,”雪娃娃笑眯眯的道,左耳上一粒鲜红的胭脂痣,是将坠未坠的一滴血的潋滟,“柳字谐着一个留音,他们想要告诉自己送的人,这个世上有人在挽留着他。”
“哪,”她将柳枝递到自己面前,“送给你。”
“我这儿有梨儿,橘儿,汤饼,并糖炒栗子,都拿给你了,”张嫣一股脑将怀中果品吃食全都堆在乞儿面前,歉然道,“我知道饿久的人最好的是饮碗稀粥,不过旅途中做不了粥,你将就一下,要慢慢的吃,不要一下吃急了,反而会坏事。”
“啊,我舅舅在叫我了,我先走了哦。”她急急的站起来,拍了拍衣襟上的食物碎屑,掉头跑回,没有看见身后乞儿沉沉的目光。
这个雪娃娃,很像他放在心里的那个女孩,一样的年幼稚嫩,一样的剔透如雪,一样的心思纯善,不一样的只有遇见她们的自己。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遇见他的女孩的时候,他虽生活贫困,却还抱有希望;而如今,他却已一无所有,连活着都觉疲累。
只余颊边一抹青翠,是杨柳枝梢头嫣然的绿。
“张娘子心思倒好,”青松倚在车旁,漠然看着远处情景,只眼中藏着一抹慨然,突如其来与张嫣道,“只是这天底下有这么多可怜人,哪里都救的过来?”
张嫣怔了一怔,回头笑道,“可是我这个时侯就看到他一个啊。”
若连举手之劳都不肯,又谈什么兼济天下?
青松翻身上马,回头再望了一眼桥下柳树边的乞儿,他色泽黯淡,但身边插着一枝柳枝,却鲜亮的像是绵延不绝的希望。
青松神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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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二十四:禈裤
“阿嫣,”从宣平门入长安城后,刘盈问张嫣,“你是要我送你去你爹那儿呢?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