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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部分

大汉嫣华-第215部分

小说: 大汉嫣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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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冬寿心惊胆跳,这一刻,竟然从这个宫人素称温善的天子身上觉出了肃然的压力,“这是自然。”

待得皇帝的背影走远了,沈冬寿抬起头来,接过手中适才被天子亲自删改过的彤史。

……

待到一切抵定,沈冬寿返回到椒房殿后自己的宫舍之中,方才点了烛灯,在案前就着昏黄的烛光,翻开了那卷彤书。

雪白的麻纸纸笺之上,俱是自己昔日娟秀的手书,因为时日有些久了,墨迹有些沉黯。在一些特定的纸页上,新鲜的榆林墨墨色清刚,字迹清矍,带着女子所没有的刚劲:

“前元七年,夏五月,上行往云阳林光宫,张皇后随侍……”

……

“秋七月,匈奴犯北地,上病笃,回长安,不能视事,张皇后侍疾于椒房殿,恭甚。”

……

“秋八月甲辰,上病小愈,初幸于椒房殿。椒房殿以闻喜,赏宫人钱一贯。”

“戊寅日,上再幸张后于椒房。”

……

“秋九月,鲁元长公主病笃,后忧甚,请于上及东宫吕太后,归宣平侯第侍疾。上怜张后纯孝,许之。”

……

“戊戌日,上幸信平侯第,止于后旧居夏园。”

“乙未日,上幸侯第。”

……

“冬十一月壬子,太医署淳于菫请皇后脉,有孕,赏信平侯府及椒房宫人钱三贯,次日,太史卜彗星犯月,应在皇子,遂秘而不宣。”

……

沈冬寿合上了扉页,靠在宫舍冰凉的墙壁上,面上神色复杂。

姬氏定都镐京,立国,设彤史制度,记录天子后宫妃嫔言行举止及见御时日,是为天子教诲妃嫔妇德妇行故,并防止yin乱后宫,混淆皇家血脉。如今,皇帝刘盈却亲自操刀,为张皇后伪造彤史记录,以掩盖住这些日子张皇后的行踪,并且为皇后腹中的孩子,定下一个确切的受孕时日。

日后,以此彤史为证,再无人能够质疑不在未央宫中足足一整年的张皇后,从外归来,腹中已有的胎儿出处。

她闭了闭眼睛。

明明早就对人世间所谓的男女感情没有了期待,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对幸福到了极致的张皇后,心中生出了强烈的欣羡之意。

……

清晨的阳光从东天第一线射下来,落在未央宫重檐庑殿顶屋脊之上瓦当,古篆字长乐未央四字箴言,带着一道金色的色泽,熠熠生辉。

宣室殿中,一夜未眠的刘盈换上了天子冕服,吩咐身边谒者,“传朕的旨意,三日后,于未央前殿再行群臣大议,议排定开国功臣名次之事。”

“诺。”

于此同时,在信平侯府,张嫣在夏馨园醒来,听得房门外头,传来低低的问话声,“皇后娘娘身子可还康泰,早起不宜用硬食,不如煮一份鲜肉粟粥吧?”声音熟悉,带着从心底透出的关怀。

她的唇角就忍不住翘起来,伸手撩开秋香纱长信绣龙凤呈祥帐子,唤道,“荼蘼。”

屋外头静了一下。

过了一刹那,荼蘼推门进来,扑到张嫣的床前,伏跪下去,拜道,“皇后娘娘。”已经是喜极而泣。

“皇后娘娘,”荼蘼絮絮禀道,“奴婢昨儿个听说你回来了,真是开心的不得了。只是娘娘在长公主园子里,奴婢不敢轻易过去打扰。昨儿个晚上,担心了一个晚上。今儿个天没亮,就在外头候着……”

“我知你对我好。”张嫣的唇角微翘,神情平和。

“娘娘,”荼蘼借着室中天光,打量着斜倚在榻上楠木围合床屏之上的张嫣,见她身形落落,较去年离宫之前,竟是不止憔悴了三分,露在榻上被衾之外的肌肤,肩下锁骨微微凸出,不由怔怔的落下泪来,“你如何瘦成这模样?”

“没事。”张嫣却只是不在意的笑笑,“我既然已经回到自家了,总是能够养回来的。”

“娘娘,”荼蘼的目光便落在张嫣的腹部,见那个平坦依旧,丝毫不像怀着一个已经将满五个月的孩子的征兆,不由带着点惊喜及怀疑,问道,“我听说,你肚子里已经有了位小皇子,是真的么?”

“怎么?”张嫣斜睨着这位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侍女,“你不信?”

“不是。”荼蘼连连摇头,捂着嘴,欣喜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奴婢只是高兴。”

“我以为……皇后娘娘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

没想到,到最后,你不仅平安回来了,而且终于与皇帝陛下修成正果,从此之后,有皇帝夫君在身边,有皇子在身,终于能够幸福长久的在未央宫中待下去。

荼蘼从小陪着张嫣长大,目睹着这个女孩从襄国城的赵国翁主,变为了宣平侯府的大娘子;又由长乐宫吕太后的外孙女,变为了新帝的甥女皇后。对张嫣在这段畸形的感情中,有过多么无望的努力,痛苦的挣扎,知道的最清楚。

曾经,她以为,张嫣终究是绝望放弃了,这才悄然远走。曾经,她又有多少次在中夜为这个女子洒泪湿了纱巾。

终于,上苍怜惜这个柔弱的少女,在最后,给了她一个好的结局。

“好了,”张嫣起身坐在榻上,倚在背后楠木床屏之上,矜持道,“你们都进来吧。”

卧室房门推开之处,菡萏领着几个侍女入内,伏拜在地,将额头触在手心,端正道,“婢子参见皇后娘娘。”

“解忧呢?”张嫣讶然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再次重逢,菡萏的脸上也有了笑意,“去年秋九月起,娘娘回信平侯府为长公主侍疾,婢子和荼蘼便跟着娘娘身边伺候,而由楚傅姆带着解忧留在宫中,主持椒房殿中琐事。若解忧得知了皇后娘娘平安归来的消息,只怕也会高兴的不得了呢。”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张嫣叹道,“辛苦你们了。”

“皇后娘娘说哪里的话,”听了这一句话,荼蘼和菡萏便俱都红了眼眶,勉强笑道,“能够为皇后娘娘做事,是婢子们的本分。好在,如今,皇后娘娘已经回来了。”

既然张嫣已经回来了,以后,一切都好说了。

“对了,”张嫣忽然想起来,不经意问道,“木樨后来怎么样了?”

……

话语一出,荼蘼和菡萏便都微微变了脸色,想要说些什么,又都欲言就止,张嫣瞧的清楚,心中微微一沉,追问道,“告诉我,她后来怎么了?”

“娘娘,”荼蘼犹豫道,“我说便是,你莫要生气。”

“你走之后的第二天,大家亲自下令,封了木樨做少使,享四百石俸禄,入住增成殿后阁。”

“皇后娘娘,”荼蘼胆颤心惊,看着张嫣面上漠然的神色,求道,“你身子差,尤其肚子里还有孩子,可千万莫要生气呀。”

(本段不算字数):

曾经有人问过,阿嫣历劫归来,该怎样解释腹中孩子的存在。

其实么,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哟。一般上这事瞒的是孩子的爹。既然身为当事人兼胎儿父亲的刘盈相信并且主动帮助隐瞒。基本上,除了作为婆婆的吕后有资格,不会有人主动去挑这个敏感的问题。大家虽然会在心里嘀咕怀疑,但是只要在明面上遮掩过去了,也就只是暗地里的嘀咕怀疑。

明面上就是这样了。大家可以仔细研究下刘盈亲自操刀修改的彤史。

这里头确定的胎儿怀孕日期是前元七年秋八月戊寅。这个日子,按照官方说法,是刘盈在匈奴犯汉后病倒回长安,张嫣在椒房殿侍疾的日子。

也就是说,按明面上的说法,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就是在刘盈病着的时候,成就的好事。

咳,刘盈为了阿嫣,还是牺牲了一把形象滴。

至于为何五个月还没有透出怀孕消息,没办法遮掩,只好借助鬼神之事。理由看上去虽然有些粗糙,但大家从这上头可以看出皇帝的态度,也就不敢怎么样了。

至于,最后,木樨只是一个炮灰呀炮灰,大家不必在意。以上。

二二七:情脉

一语既出,无论是荼蘼还是菡萏,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张嫣,生怕她面上露出不虞神色。{吞噬

毕竟,当日张嫣愤而出走未央宫,说起来,虽然根源上是因为与天子的感情陷入了死局,找不到出路,进而绝望。但终究,贴身女官木樨的背叛,也在她的心头捅上了狠狠的一刀。

如今,皇后娘娘平安的归来,腹中也怀了皇子,正应当欣喜享受与皇帝四年后才迟来的夫妻蜜意的时候,却得知木樨居然在自己离开之后也进封妃嫔,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少使,

但毕竟也是一种对自己的背叛。

但出乎她们意料的是,张嫣听闻此事,并没有怎么作色,甚至,她的心情还有些愉快,问道,“那陛下招幸过木樨少使没有?”

“……那倒没有。”

侯府侍女端上盛着热汤的铜盆,荼蘼亲自动手,拧干帕子,伺候着张嫣洗漱,又有两个小小的留头侍女进来,一个推开北墙之上的支摘窗,将房中昨日燃剩下的火盆端走,另一个捧进来一个青铜莲花底座孔雀屏香炉,放在书案前高放的绨几之上。

“我不要熏香。”张嫣忽的道,吩咐道,

“将这香炉拿出去吧。以后,我的房中,就不要点熏香了。”

小侍女无措的瞧了瞧室中旁的宫中女官,轻轻应了一声,“诺。”屈膝而退。

菡萏取了一件雪色绣白梅花夹袄,为张嫣披上,出了寝卧,在东次间榻上坐下,又用了一碗粟米鲜肉羹,觉得腹中热腾腾的,明明刚刚起床不久,竟又生了困顿,打了一个呵欠,声音浑不在意,

“……只要陛下没有招幸她,她再怎么样,与我都没有半分关系。”

“何况,”剩下的话在嘴里含着,心怀连体,于是越发成了咕哝,“他答应过我的……”声音模糊。

在云中的钟楼之中,她与刘盈交心,他曾经应允过她:

从今以后,只要她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他便再也不碰世上其余的女子。

——荼蘼与菡萏相视而望,难掩眸中震惊。

张嫣与天子自幼相识,多年相处,感情极为深厚,先前只是不能够跨越那道所谓舅甥的界线做真正夫妻。一旦真正在一起之后,张皇后定当极为受宠,这本是她们这些贴身女官能够预料到的事情。

只是,她们万万想不到,天子竟愿意给张皇后许下如此重诺。

有这样的承诺做底气,难怪,张嫣对于木樨的消息并不放在心中。

“可是,娘娘真的就半点不担心么?”荼蘼忍不住问道,“毕竟如今虽然不会有事,但谁也保不住……”话还没有说完,被菡萏在后头拉住,狠狠的瞪了一眼。

“没什么关系。”

明明是在炭火烧的温暖如春的室内,不知道为什么,张嫣却还是觉得有一些冷,于是紧了紧身上的袄子,觑见了侍女掩藏起来的小动作,微微翘起唇角,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我觉得,为人夫妇,最当紧的,是一个信字。如果成天都要疑心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又如何能够安下心来享受如今的幸福呢?”

许久之后,荼蘼和菡萏回想,都深刻的记得,那一日,清晨阳光初初升起,从支摘窗中照进来,一片金光灿烂,张嫣坐在锦榻之上,微微仰起头来,眸光明亮,而声音坚定,“因此,我信他。——只要他没有跟我说,只要没有铁证如山的证据摆在我眼前,我会一直的信着他。”

不生疑虑。

……

“对了,”张嫣语气一转,微笑问道,“你们没有进来的时候,我就想问问你们,”她转过头来,望着面前两个侍女,郑重问道,“你们跟在我身边也有几年了,对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菡萏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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