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外滩风云-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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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事实的无奈之举。
早几年与黄门攀上关系,那是十成十的优势,可是时至今日,这种关系已成为了双刃剑,有利也有弊。
究其因由,内外皆有。外因是青帮元老对黄金荣的弹劾,内因是声色犬马对这位大亨的腐蚀。这境况就好比一个生意人,在大环境不景气时,又自暴自弃不肯努力。
季云卿那句话说得好:白相人休什么假?白相人睡觉尚留着三分清醒,哪一天死在坟坑里就清闲了
如此看来,当流氓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若不是出生低微、学识有限,谁肯干这冤枉的行当?
这是一条不归路,只要一脚踏进来就不能再回头,正如草根称王的黄大亨,要么兢兢业业的继续称王,要么懒懒散散的沦落为寇,总之是不能回头。
近年间,黄门逐步滑坡,白九棠在这个时候冠上了黄门女婿的头衔,是福是祸很难说。
如果黄金荣继续滑下去,沾上他就是一件倒霉的事;如果他突然觉醒了,再风光二十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有多少人盼着黄门正式走向衰败?有多少人盼着黄门彻底垮台?当上黄门的女婿,无疑是亏本生意,高风险、低回报,赚的是百无一用的噱头,亏的是千金难买的心力。
只道白九棠没得选择的余地,不管是利也好弊也罢,只好全盘接下来,低调应对步步为营。
黄公馆的酒席散后,苏三留下来招呼各府女眷,白九棠则打着招呼来宾的名号,带着大拨宾客去了四马路的长三堂子。
黄金荣派了不少人跟着白九棠,不知是喜爱过甚,还是不太信任,反正老丈人是大牌,白九棠只能笑纳,不能反抗。
四马路是自家堂口,找个地方酬客还不容易?
杜月笙和季云卿被分别安排在不同的房间,白九棠给他们各挑了一个姑娘,说是要让他们高兴高兴。
门徒给师傅找女人尚还说得过去,可儿子给老子找女人未免太过诡秘,季云卿被儿子硬推进了一间香阁,想要破口大骂又怕被那小女子笑话,那模样真是好不凄厉……
一一安排妥帖之后,白九棠进入了杜氏所在的香阁,一进门便给了长三打了赏,让她抱着琵琶随便唱,继而遣退了阿姐、下手、等等闲人,来到老头子身旁坐下了身。
今朝发生的这件事,涉及到站队的问题,别人的看法可以忽略不计,但师傅和父亲的看法却不能不顾及。
白九棠心知此事不宜隔夜,就算说不清楚也比没说好,这个程序是必须走的,只看走到什么程度罢了。
有姑娘作陪,同行的黄门保镖不会起疑,长三抚琴唱曲,里里外外都听不仔细。
这事颇为微妙,白九棠不敢掉以轻心,一边想着给杜月笙长话短说,一边担心季云卿会等不及。
杜月笙自他进了房间起,就好整以暇的端观其行,这时便不紧不慢的发话了。
“事情经过,枝末细节,将来再交代。你只需要告诉我两点。第一、黄金荣的动机是什么?第二、你怎么看待自己的新身份的?”
白九棠愣了一愣,快慰的勾了勾唇,尔后敛起表情,正色应道:“动机就是单纯的认亲,这倒没什么玄机,只怪我当初下料太猛,至使事情来得太急;至于黄门女婿这身份嘛……说实话,我不太看好这层关系,黄门的变数太大,,自当是尽量淡化吧,能回避则回避,实在回避不了再说。”
杜月笙问得精辟,白九棠答得简明,师徒面面相觑,不能相信一来一往便已说明。
杜月笙想了一想,忍住追问细节的冲动,淡淡的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白九棠顿了一顿,也忍住了进一步解释的念头,点了点头,“嗯。”
从杜月笙房里出来,白九棠一路上回顾着师徒俩的对话,片刻后来到季云卿这边,将刚才那道程序再走了一遍。
不同的是,白九棠依旧简明扼要,而季云卿的提问却更加直白犀利。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其他我都不关心,我只关心你怎么站队”
白九棠没好气的皱了皱眉,回答得比提问更加直白,“反正我不会给黄门扛旗,更不会跟黄门捆绑在一起,您要问我怎么站队,我只能告诉您,从前怎样现在就怎样”
纵然这态度恶劣,但季云卿显然拿到了想要答案,也就不再纠缠了。
白九棠办完了正事,便出现在众宾客的视野里,陪着饮酒打趣听曲子。但见那位客人想要留宿,便叫来姑娘问问价格,再把院娘叫来付钱在先,这等招待委实大得人心,一群人兴致高昂的闹到半夜也未肯离去。
番外 『第195话』 这女侠是谁啊?
『第195话』 这女侠是谁啊?
快到夜里一点的时候,险些将黄公馆的电话簿翻烂的白苏氏终于找到了白九棠的下落。
这位黄门的闺女当即告别了爹娘,坐上自家的美产车,往法租界的***四马路赶去。
上海滩是座不夜城,不管是英租界的舞厅,还是法租界的书寓,这时候皆在歌舞昇平。街道上霓虹璀璨,马路上车辆不息,冬夜的萧瑟已被这幅闪动华彩的动态图碾成了碎末。
小佬昆娴熟的驾着美产车,苏三悠闲的靠在后车座,虽然一路上鲜少搭话,但气氛并不见得多尴尬。
经过上次那件事之后,苏三在小佬昆心目中已成功转型。她不再只是一位令人着迷的女人,也不再只是一位挂着名头的蹩脚嫂嫂。她是一位大义的女人,一位不惜吞下一份委屈,维护门第团结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是必须尽心辅佐和绝对效忠的,而生出这念头的男人亦有足够多的经验和能力担任导师一职。
纵然眼下时日尚短,某女不及体验“江湖修为”突飞猛进的快意,但至少已体验到了驾驭鬼见愁的成就感。
……
白九棠带着老何、永仁正在花厅里喝酒酬客;杜、季二位大亨自觉分在两房没什么意思,便叫上顾竹轩和一众亲信,合了一间房,请了两琴一弦,将书寓当做了书场。
苏三经过书寓下手的指引,带着小佬昆直奔花厅,还未走到近前便听得其内一片聒噪。
她不由得抛了个白眼到天上,某人说是为了应酬而来,不过看来兴致相当高昂,要不就是她听错了,否则怎会全是女人的笑闹?
随着裙摆扫动,莲步“重”移,转眼间苏三便站在了厅门外,“咳咳……”两声清了清喉咙,端直脊梁小脸绷着假笑,“诸位玩儿得还尽兴吧?我家九棠招呼可周到?”
东倒西歪的黄门保镖唰唰弹起身来,力求虎虎生威的恭敬喊道:“小姐”
那架势耳提面命,那形制令人惊异,苏三轮圆了眼呆了片刻,想起了自己的新身份——黄门千金。
头一次感受这张名片带来的效应,似乎感觉还不赖,不待她多回味一番,其他人也反映过来了,厅内顿时再掀高潮。
黄公馆座上客纷纷起身,迎接的迎接,寒暄的寒暄,三五成群围上来,将苏三推向了白九棠的身边。
苏三左右看了看,伤神的扬了扬眉毛,这些宾客多已酩酊大醉,哪有心力顾念她是谁的千金,这不一副拥戴白夫人的嘴脸么?看来九棠的酬客很是成功,只凭那一堆姑娘阵就能说明问题。
这硕大的厅内不过十来位宾客,可陪酒的姑娘却成片成群,数数人头少说有二十来个,燕瘦环肥、脂粉扎堆,这境况客人怎能不高兴,又怎能不哄着她这位有嫌搅局的白夫人
白九棠早在黄门保镖起立时,便展开臂膀左右一推,将身旁的女子推给了别人,随之笑意盈盈的站起了身,摆出一副“我是柳下惠”的模样来,呆在那里等待太太检阅。
苏三啼笑皆非的朝他走去,忽而想起了现代的爹曾对继母说过的那些话。
——生意上的应酬并非撒钱就成,你请人家喝酒,自己却滴酒不沾,人家觉得你没诚意;你请人家去夜总会,自己不要小姐,人家觉得你装B酬客就得跟客人打成一片,顶多巧妙应对,一是找人替你主持酒局,二是玩女人留个底线。
此时想到这番话,觉得恰如其分刚刚好。不过,白某人这身份不能跟她现代的爹相提并论,真要比也得向铁岭那些同志看齐,酒色财气跟七逃界不相分割,他免不了过之不及
说生气,犯不着;说困顿,是真的
苏三走到白某人近前,仰头揉了揉眼睛,本想问他:要闹到什么时候才回家?转念间已经说出了另一番话。
“那些大人物呢?他们走了没?我去招呼一声先回了,困得不行了……”
白九棠正构想着如何应对,譬如澄清自己没有找女人作陪,当然这一项必然涉及到撒谎;再譬如安抚娇妻那不悦的小情绪,临了将她劝回家去……
谁能想到苏三这傻媳妇有时候还挺聪明的,开口便抖出了夫君最爱的“大智慧”
白某人偏头瞅了她半饷,唇边渐渐扩起了笑意,旁若无人的摸了摸她的头,放柔声音对这“宠物”说:“老头子和季师叔都在楼上,你既然来了,是得去打个照面。我现在走不开,让永仁带你去吧。完了早些回家睡觉,我一会儿就回来。”
白苏氏被丈夫温柔的打发掉了,当她来到二楼的走廊时,终是后知后觉的迎来了一丝张惶。
纵然这一丝张惶一早潜伏在体内,却盘踞在某处未曾扩散,怎堪此刻随着血液在体内乱窜,若非前有永仁带路、后有阿昆压阵,她兴许转身逃掉也说不一定。
正当苏三心慌意乱之时,所幸想到了阿昆这码子事,当初叔嫂如此窘迫,而今亦相安无事,也算是一个成功案例吧,无不证明正面迎战好过萎靡逃避。
这般想来,苏三的心略略安定。再加一番分析,便越发有了信心。且让她摆出一副江湖的模样来,极力淡化双方的“矛盾”好了。
回顾当初,这位小阿嫂曾想过向林桂生或阎允娘请教求助,可是这念头只是在心里扑腾了一下,很快便死了。
林桂生并不漂亮,倘若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事,问她这问题岂不是伤自尊?阎允娘则正好相反,那是一个人间极品,倘若她从未“清闲”过,咨询她这个问题岂不是挤兑人?
再看当下,亏得有阿昆的事情垫底,当永仁替她推开香阁的门板时,那镇定还真不是装的。
季云卿辈分高、年纪长,在这场合,自然是端坐上位。房门刚一开启,他便看见了长媳的身影。
在深夜两点时分,在四马路的长三堂子,在一群流氓面前,他那长媳俏生生的杵在门口,豪不忸怩的盈盈微笑。这般境况,季老爷子若不吹胡子瞪眼,那便是怪事了。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身份?现在是什么时辰?你怎么能往这来瞎逛?”
季老爷子可不管这是谁谁谁的千金,也不管他与儿子的关系世人尚且不知,只管骂得理直气壮,末了还起身而来,狠狠指了指那脸庞。
苏三本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可一想到自己是来上演江湖戏的,便不得不摒除惯用的扮相,努力营造起了豪迈的气度。
片刻之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朗声说道:“季师叔教训得是,怪我规矩学得差。”说罢,煞有介事的作了个西方揖,“各位,这时间场合不允许,我也就不多陪了,希望大家玩得尽兴若有招呼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海涵。告辞告辞。”
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几位大亨面带惊愕状,落着下巴将她打量。这打躬作揖朗朗寒暄的人是谁啊
可怜季云卿杵在近前,老胳膊老腿儿的僵成了一根棍儿,且得绞尽脑汁研究长媳的病理性,担心儿子下半生得另觅人生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