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云殇-第2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洛妍只觉得难言的酸楚在心里慢慢散开,布满整个灵魂,若她不是她,宁可随他死去,凄冷黄泉路,相互作伴,亦不枉此生。他想必也是伤感的,她不愿再添半点悲伤,只盈盈顾盼,于虚空中纤指舞动,握紧成拳,贴向自己心口。
亦琛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微闭上眼,恬淡的笑着,无声的向她诉说何谓死而无憾。
亦琛,为了我,求你好好活下去。她只敢在心底默默祈求,只怕这样的言语会增加他的重负。最沉重的负担其实是一种生活最为充实的象征,负担越沉,我们的生活也就越贴近大地,越趋近真切和实在。亦琛,此刻的亦琛,于重重负担中解脱出来,像一片羽毛,没有风,也能清逸的脱离尘世。
只是,如此没有烦恼、羁绊的亦琛只停留于紫燕门那一刻。夜里投宿,他问店家要来纸墨笔砚,写下不少人名、官职,要洛妍默记。
“即便我不在了,这几人也是可用的;这十余人与轩亦珩有宿怨难消,亦可用之;此五人,关系错综复杂,父皇对他们是何用意,我也不知,嘱咐你父亲务必慎之又慎;再有——”他洋洋洒洒写下一大页,又耐心讲解。
“亦琛!”她只觉心被人一下剜去,空洞的感受那痛楚。
他岂会不明她的哀伤,抑或痛快的死在她面前,也胜过这样一日一日的折磨,然而终究放心不下她,或许是他最后的贪念,但求多一刻的厮守,多感受一分她的爱恋。
轻含住她甘甜的唇,缠着柔软的杏舌,闻着少女的芳香,解开前襟,吻上那赤红的守宫砂,轩亦琛,你早已错过了,能在她记忆中驻足该当满足了。她主动的回应着他,直到他停住亲吻。
他抬起头,仔细看着那粒守宫砂,那滴鲜红映衬着他昨日的丑陋。他毅然转身,继续执笔:“有你父亲,有这一纸傍身,亦璃——亦璃会好好待你的!”
她说不出阻止的话,只能任凭他安心,他一边疾书,一边细细道明其中关联。临到末了,下笔一竖,却忽然顿住,冷笑一声:“我若不在了,自当是他的!”亦琛丢下笔,始觉体力不支,洛妍扶他躺在床上。他并无睡意,一再要她熟记,洛妍默记几遍,依序背诵出,亦琛才放下心来,舒展开双眉,沉沉睡去。
洛妍推开窗,晨曦初吐天光,檐下,精巧的燕巢,来年春归早?
雪峰
作者有话要说:天哦,又摆乌龙,新发一章,昏头了!
下次更新11月20日!请支持!
至于33,喜欢的请举手!还有他的戏份的!
喜欢CC最爱小妖的也请吱声!
姬神《雪》
《易》小畜——六 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南炎慎远三十三年——东赤万安二十五年,岁在戊子,东赤不复称臣,罢岁贡,加固关防。万安帝题“休养生息”四字悬于紫阳宫门外,下抚黎民,上策百官。
“我说过,他的行书,天下无人出其右!这吞并天下的雄心、韬光养晦的谋略——我自以为收敛得好——”置身帝都,依着山势缓缓而上的紫阳宫气势恢弘,开国明君隆庆帝的野心可谓昭然若揭,飞檐上站立的灵兽都彰显着霸气。亦琛方感叹一句,立即换了话题:“东赤的雪冻豆咕噜与南炎的腐竹豆糕有得一比,想不到还能有机会吃到。”
洛妍心知他有意陪她多说几句,愈发悲凉,也就强颜欢笑,听之任之。好在他声音压得极低,未引人疑心,到得有人处,只作嗓子沙哑,无法言语。“也就是知道你没饿过一顿,哪里就馋得这个样子?”她一路上留意风土人情,东赤人丁兴旺、商农并重,繁华景象丝毫不输南炎。休养生息,不过缓兵之计,终有时机成熟的日子,到时候,兴,百姓苦,亡,还是百姓苦。
亦琛更关注她:“你没吃过,才如此说。只怕你比我还馋!”
“你几时吃过?”
“父皇约人在天堑关论道比棋,准我随驾,那人是从东赤来的,他儿子给我吃的!”他冲她一笑,舔舔嘴唇。
亦琛一向摆出老成持重的样子,从未如此轻佻,洛妍咬着唇忍住笑,低声训他:“两个大男人挤眉弄眼,你成心惹祸是不是?”
她贴着胡须,扮得年长,他拱手一揖:“受教!”
难得他抛却苦痛,她也不想扫兴:“别家儿子比你小?”
“你怎知道?”亦琛故意瞪大眼。
“定是你以大欺小,抢了人家的豆咕噜!”她掩面一笑,才觉这是女儿家做派,可巧路边一家小铺,卖的正是那雪冻豆咕噜,“来十串豆嘟嘟!”她学着铺外小孩儿的叫法。
“得了!十串豆嘟嘟!”掌柜的亮一嗓子。
“哎!十串!”那里间儿的女人应承着,夫妻俩对视一眼儿,会心笑着,这会子间隙,男人嘟着嘴弯腰逗弄小竹车里的戴着虎头帽的孩子。
亦琛与洛妍都像触电一般,赶紧收回视线,四下胡乱瞧瞧,再撞上彼此的目光,又躲闪开。
“您的豆嘟嘟!拿好了您呢!”掌柜的声音愉悦,拿布擦了手,抱着孩子举几下,女人叮嘱别吓着孩子,男人却道,小子就该胆量大,又说了一番市井大道理。女人连连称是:“他爹,听你的!”
冰又脆的豆果子壳,热乎乎的梨香豆沙馅,不时嚼到炒制得香喷喷的松子、核桃、黑芝麻。
“别烫了舌头!”异口同声,四目相对,终得一笑。昨日,似乎在心底流尽了所有的泪,今日,且把今生的笑都献出,明日,悲或喜,都是永世的回忆。
顺风而来,逆风而回,洛妍抱着拾到的柴草往回走,积雪很深,每踏一步,都得艰难的抬腿,沿着来时的脚印一步一步行进。她猫着腰,蜷缩成一团迎风而去,手脚都冰凉了总算回到山洞。
洛妍长舒口气,看看雪地里孤单的脚印,至多一夜,风雪又能将印迹消顿于无形。大雪封山,难觅去路,已被困在此地三日,亦琛也愈发虚弱,醒着的时间不到熟睡的一半。她暗中留意,他眉头隐隐透出黑线,朝着眉心处聚结,若是两线连成一线,她不肯去想像那个结局。将柴火烧旺,又把才拾回来的湿漉漉的树枝烘烤在周围。干粮备得充裕,不至于饿死,只是亦琛还能熬几日,她心里丝毫没有把握。
“洛儿!”
“亦琛!”走近一瞧,他仍在睡梦中,呓语几句又睡去。
她实在很累,靠着他休息,睁大了眼,却无睡意,茫茫雪峰,辜九生会迷路么。她静下心计算路程,此处离山顶附近的高山温泉湖至少还有半日路程,加上恶劣天气的阻挠,或许要走大半天。可那湖泊方圆三里,冬至前后三日洛水瑶莲花开七日,过了这七日,一切都是泡影。
“水!”
水囊已破掉,她起身含一小团雪,慢慢温热了,才对着嘴喂到他口中。
亦琛轻柔的用手臂环住她:“洛儿!”
“后悔了么?此刻轩亦琛该在上京城左拥右抱才是!”她有意说笑,却知他生命的力量在慢慢枯竭。
“后悔!后悔为什么要从未央湖救起沈洛妍,救了一个偷心的贼,偷走了轩亦琛的心。”他无力的靠在她怀里,“心很大,洛儿就是一颗小小的沙粒,我的泪流到心里,包裹着沙粒。”
“变成珍珠了?”
“嗯!最名贵的珍珠!”他慢慢坐起身,借着火光端详她的容颜。
“再名贵的珍珠也比不了你的性命,也比不上锦绣山河。”
他若有其是的点着头:“有理!再一次,轩亦琛绝不舍本逐末。”他的食指顺着她鼻梁滑下,“洛儿,你还记得卖豆嘟嘟那一家么?”
“记得!等咱们下山再去吃豆嘟嘟。”
“我们也学他们那样,好么?”他说得煞有介事。
洛妍只道他说要隐居山林,这样的话来得过于迟了,那样的孤寂她能忍受,可一个与生俱来充满雄心壮志的男人怎么甘于那种远离争斗的平淡。“轩亦琛生就是要做盖世英雄的,怎么能去卖豆嘟嘟?”
他笑而不语,只拉她坐在身侧,握住芊芊柔荑:“我若能续命,定不会再将你拱手与人。洛儿,给我生个儿子好么?”
她内心抗拒去创造一个新的生命,人世如此的无奈,何苦多一个人出来受罪。此刻却无法拒绝:“好!一定!”实在困倦,他的怀抱无力却温暖,能听见他的心跳,这是生命的振动,她将耳朵贴在他心口,“亦琛,你要活下去!”
再醒来,洛妍却发现怀抱空空,不见亦琛踪影。她身上盖着的是出紫都郡时为亦琛添置的貂裘。
“亦琛!”食物、匕首、钱堆在身边,一方绢帕系在她衣襟,黑色碳粉画出的地图,他的字:“魂殇紫燕,所托乃卿!”
雪已停了,白茫茫一片,松柏都不见一丝绿意。
“亦琛!亦琛!”他衣衫单薄,又在病中,应该走得不远。洛妍拼命呼唤着他的名字,又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还有忽然被孤单抛弃在人世的恐惧。山间只有空荡荡的回声,声音震得树上的积雪又落下来。
“亦琛!亦琛!回答我!”雪在脸庞化开,和泪水混在一起。她掐一下自己的虎口,镇静,必须镇静,否则搭上性命也救不了亦琛。她仰望天空,难得放晴,阳光由雪地反射在脸上,竟有些刺痛。亦琛,你在哪里?冷静,雪停了,他走得不远,他一定被冻晕在什么地方。脚印,是了,脚印!虽不知雪是几时停的,但一定不会完全掩埋脚印。积雪很深,每一个脚印都踏在雪面下三寸。
洛妍用匕首削下几根树枝,踏着自己杂乱的脚印返回山洞外,小心翼翼扫去表层的积雪,两行脚印朝东而去。东,太阳升起的方向,人总是向往着光明。她在心底反复默念,亦琛,等我,一定等我!
她机械的重复着扫雪、步行的动作,不知行了多远,除却依靠默念他的名字给予力量,她不知道如何才能驱使自己继续行进。
泪水、汗滴、融雪,她忽然被东西绊倒,是亦琛!他趴在雪地上,已融开周围的积雪。
“亦琛!”洛妍将他翻转过来搂在怀中。
亦琛面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浑身像冰块一般僵硬,气若游丝,她俯在他胸口,心跳已微弱到难以耳闻。她想着应有的冻伤急救法,可都不符合实际,就算暖和了他的身体,可胸腹冰凉,也难以回还。
她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拖着他行了十步就再也挪不开步子。如果是瑑儿,亦琛兴许有救。就在将绝望之际,随着尖锐的哨声,一缕紫烟在空中散开。紧随着又有哨音于东处响起,却是寻常的青色。
紫色,东赤最尊贵的颜色。此刻来的就算是轩亦珩,她也只有求援。洛妍取出火石,点燃衣服,又用松枝生起火。松柏烟气浓烈,青烟直上。
这里该是上山必经的道路,只是不知亦琛是否还能熬到那一刻。
匕首划在儿时的伤口,汩汩热血灌进他口中,身体紧紧依偎,将她的温度传递给他。“亦琛,我们一定要活下来!亦琛!”
雪是白的,天空湛蓝,一抹夺目的红,一双温暖的眸子,似兽,却有人的灵性——洛妍逐渐失去所有的知觉。
夜祭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榜,每日更新!
//triphome。host09。9free。/bgm/music/aque。mp3
城之内美莎《涟漪》
《易》中孚——上九:翰音登于天,贞凶。
“你醒了?”男人的眼线极长,甚至比女人的眼更灵动。
洛妍醒来第一个意识就是,她竟咬着他的手指,赶紧松开,他的手却未移开,只抚摸着她略显苍白的唇:“何苦咬着唇?咬破了多少男人要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