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云殇-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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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来的,那金旗瞧着眼熟!”
由南来了百余人众,金旗在风中招展,五爪黑龙盘桓云上。
“那像是南炎的旗帜!真是冤家路窄!”
“来祝贺人家东赤皇帝的兄弟娶媳妇儿,怎么还不如我们草原人讲礼数?”
“这话怎么说?”
“你要是赶着三头羊来看我,还知道你是好心送礼。你若是赶着三百头羊来——”
“怎样?”
“要么是来显摆,要么——哼,就是你家的草坝子被啃光了!”
两个素日里还算沉稳的有意说笑,去年一战,丢了多少北漠男人的性命。当初国师挑选使团随从时,特意只选家中无人战死的。可都是同样的血脉,同仇敌忾,对南炎,或是襄助的东赤,心中都有恨意。
“他们如今与东赤交好,来得多了也不会惹人厌弃。你只瞧,他们就不必递什么狗屁文书!”
叱利知是必然无可避的要与南炎人马同入城门,到紫都郡别无他途,怕还要横生枝节,厉声吩咐道:“都是来做客的,谁要是与南炎使团生出是非,严惩不贷!”
有胆大顶嘴的:“若是他们滋事呢?他们的太子不就是去年出征后死的?南蛮子最喜欢嫁祸于人,到时候说是咱们害死他们那个懿文太子!”
人群中走出一人,他一直沉默寡言,此刻往前一行,众人立刻给他让出道来。他冷眼笑看着南炎队伍最前,棕色大马上气度不凡的武将:“那人叫作韩赞,他的主子是南炎的新太子。如果他们真把轩亦琛的死算在咱们头上,轩亦璃感激北漠都来不及呢!”
男人回头示意叱利,他原是穿着普通兵士长袍,此刻见了南炎人,叱利忙取了织着七彩云朵的王服伺候他穿上。
北漠老汗王的继承人,草原上未来的太阳,有着成熟男人的轩昂气宇,早不是当日南炎天堑关那个落魄的野孩子。
呼延磊双眼紧盯队伍中最华贵的车驾,五年,真想会会那个骨子里藐视一切的轩亦璃。
城门大开,守城大将姜崇忠亲迎两国使团。
没成想,他对北漠这边儿的呼延磊更热情些,南炎那头,只见中军大将军韩赞,不见特使太子轩亦璃。
韩赞言道,一路奔波,太子染了风寒,服了汤药,不便相见。韩赞自然也瞧见了呼延磊,对他的忌惮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呼延磊心知那个狐狸一样的轩亦璃绝不在队中,风寒不过是托词。他有心要探个究竟,也不与南炎相争,只随在其后入了城。一路上于馆驿歇脚,或是途中相遇,北漠都尽量礼让。如此更令韩赞不安,毕竟,太子,当真孤身入了东赤。
当孤单置身他乡,遇上那性急的东赤人,说话一溜一溜,轩亦璃几乎不能辨其意。好在一路上寡言少语,满面胡须遮住过于清秀的脸庞,穿上粗布衣裳,戴顶关外人的皮帽,倒也不惹人注意。好在东赤国内大治,天下太平,一路上盘查也不严,亦璃还算顺利入了紫都郡。京城也算繁华,不输上京。他无心去比较紫阳宫同大骊宫的高下,径直往街市中找到那家最华丽的香料铺。
就算是安插密探,他才不要什么客栈、茶庄、药铺之类,说什么大隐隐于市,隐是隐了,如何打探消息。
在后堂,他急急询问,香料铺老板符途对答如流,毕竟常打交道的都是王侯官宦之家。
沈家小姐三年孝满,方得以指给庄王。沈氏父母双亡,上无长兄,将由从兄家出阁。而东赤乾德帝尊崇孝义,沈氏婚前三日将会在城西天师观为先人做法事告祷。
“查清多少人随往,再有,观内外地形图。”他安排下去,却无事可做,最快,还要等上半日方有消息。
急切的赶来了,他却不知该做些什么。六月初六的吉日,国书却是五月下旬才到上京,连礼部尚书都抱怨东赤何故延误,让礼部忙于筹备贺礼。
沈诚之,四十二年年节,沈儒信醉酒后自称诚之,亦璃怎么会忘记。
国书被他撕个粉碎——监国以来,亦璃虽然独断专行,却不会将自己的喜怒展现人前。轻薄的纸,毫不费力就令他失控。
其实何必恼怒,四年前,不是已认命了?姬泠然,沈洛妍,与他轩亦璃已是陌路。
如热锅蚂蚁苦候半日,符途已打探好一切。次日辰时——
想到相隔四年,即将重聚,亦璃有掩不住的兴奋——然,见了该如何?他实在茫然。该说什么话?让她随他走?一吐四年的抑郁?
他甚至生出荒诞的想法,或许她一直在等他来。她见到他,会如何?恨他?怨他?
想,终究是没有答案的。傍晚后,符途带轩亦璃往城西去指明道路。回来后,他又徒劳的思量半天,还是在叹息中睡去。
天未明,亦璃便起身更衣,虽不如在南炎般华贵,可再不能穿得破破烂烂,横生的胡须自然是贴不得了。翩然立在铜镜前,他心中忐忑少了三分,还是四年前的轩亦璃。
还是四年前的他,多疑擅妒,他立刻腹诽沈洛妍此刻可有忐忑之心,忐忑待嫁之心。
紫都郡城中已有办喜事的气象,里长在敦促各家打扫门前街道,到明日,还要由官衙派人来清扫一遍,再挂上彩灯,由沈府一路至紫阳宫,再由紫阳宫到庄王府。
亦璃一路往城西,便是朝着庄王府方向。到了那车水马龙的王府,正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冷哼一声,挂什么大红双喜字灯笼,我便要让这婚结不成!
符途办事稳妥,毫不糊涂,已买通道观中的一位上人,等到午间法事罢了,侍卫们打尖儿的空隙,让亦璃从山门后混在挂单的道士中入了天师观。
“沈小姐便在这厢房歇息。”
他竟有些胆怯,不敢推开那扇门。又想,恐她高声呼叫惊动侍卫,若她一有那意思,先点了哑穴,再做打算。
只可惜,忍不住要惊呼的人是他自己。
女人看清是他,竟不讶异,只拍手笑道:“我还以为你当真忘了她呢!”
“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是我?”
这个小丫头比先前脾气更长,竟是他大意了,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是沈家的丫头。“你是沈家小姐?”
“是哦!轩亦璃,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沈玉瑑!”
“那洛儿呢?沈洛妍呢?”
沈玉瑑狡黠的笑着:“这个你自己去问她咯!”得意的撇撇嘴,“大人咯,得你能见到她才行哦!”
这小丫头是过了四年放肆的日子么,既无任何防备,还笑嘻嘻的问:“你和我未来夫君知己一场,是亲自来道贺的么?有什么好礼?”
对付她轻而易举,点了穴,让她不能动弹,手扣在她咽喉处:“瑑儿,你以为孤王没法子见到她?”他心中是欣喜的,毕竟要嫁的是瑑儿。
可瑑儿不怀好意的讥刺一句,令他的好心情顿时跌进冰窟。
“你庆幸见到的是我,对不对?你可知,她同谁在一处?”她也不怕命在人手里捏着,还挑衅的扬着眉毛,呲牙咧嘴的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亦璃猛然醒悟,他怎么忘了,还有那个姬鲲鹏!
怔忡间,瑑儿已拨开手指,又扯扯他的袖子让亦璃坐下。“好了!别横眉冷眼的,说不定,我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他才惊喜的瞧过来,她又丧气的道:“他们给我立了好多规矩的。反正我答应过的事不能胡说胡来,别的,尽量给你想想法子。”
她的话绕来绕去,亦璃这才仔细打量一番,南炎时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这会儿,更似刁钻的小妇人。“她,这些年可好?”
“过得自然是好!锦衣玉食,又没人敢打骂于她——不过——我瞧着也不全然好——”
“她此刻在何处?”
“自然是在紫阳宫!偶尔去城外离宫呆几日。”
“她——”亦璃从不知自己如此的怯懦,有些话不敢问出口。
“轩亦璃,你怎么没以前那股子聪明劲儿了?笨死了!等你见了她,自己问她嘛!问我有什么用,她总在我面前笑嘻嘻的。”
他稍一迟疑,瑑儿着急的骂道:“你怎么成了死脑筋?难道非得你去紫阳宫分不清南北的四下寻找?”她也不避男女之嫌,扯了他的手重新扣在自己咽喉,“你手里可有人质呢!只要不是死翘翘的沈玉瑑,就能哄来——哄来你的洛儿!”
亦璃从未发觉瑑儿是如此的可爱,漫天乌云间好歹留了丝曙光给他,听她句句话口无遮拦,反好意劝道:“大吉大利,婚嫁喜事,别把个死字挂在嘴里。”
“六哥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否极泰来。”
“有理!”
瑑儿忽又正色道:“六哥说曾传授你武功,咱们按照本门身法打斗一番,在这地上走出打斗的步伐来。如此,也不用你堂堂太子去写个绑票的勒索信,自然就能寻到你这里!”
亦璃有些惊讶,何止外表不同往昔,就是这心智——
“好了,这些是冥思苦想好久,反反复复琢磨才有的法子。还翻了许多兵书,请教六哥,请教洛儿,请教太子昊——如果你知道沈氏要出嫁都无动于衷,我的辛苦就算白费了!”她忽忧忽喜,一惊一诧,“好在你心里还算有她。”
亦璃一抱拳:“多谢!承让!”旋即出掌,攻向她面门。
初三、初四,各国使团纷纷到得紫都郡,恰这几日连晴,毒日头晒得使节们都不敢呆在闷热的行馆内,纷纷涌入繁华的街市。
只轩亦璃哪里都不敢去,唯恐错过,憋闷难耐的等待。沈玉瑑已失踪两日,官府如常,估计消息并未外泄,或许,根本没在外寻她。
眼瞧明日初五,后天便是大婚之日,瑑儿在香料铺先坐不住,暗骂自己不掂量就多少斤两,就冒充起狗头军师。亦璃也算仗义,让她再无消息,初五就自行回去,再从长计议。反正,初六观礼,他也是要入紫阳宫的。
初五卯时未到,韩赞就来通禀,说是紫阳宫辰时来人,要见南炎太子。
亦璃兴冲冲的起身,沐浴更衣,心中盘算,他们该知他挟持瑑儿的目的,洛儿会来见他么?或者,是泠然,庄王。他又生疑虑,为何嫁给泠然的是瑑儿,而非洛儿,洛儿与泠然那样深厚的情意——
快到辰时,去得行馆大殿,亦璃与对方都不屑的互望一眼,身形更壮的呼延磊高出一大头,很自命不凡的俯视愈显瘦削的亦璃。
“啊——是豫章王!看小王这记性,是南炎太子殿下。唉,可惜啊——懿文太子是好人啊!怎么就英年早逝了!”
亦璃心里揣着要紧事,将一句“北夷学舌”忍住,只翘首以待紫阳宫来人。
忽礼乐声响,一行人鱼贯而入,紫色团盖于前,文仪武卫簇拥着若团清逸紫云般的俊朗少年款步而来。
轩亦璃与呼延磊瞧他装束与年岁,皆知来人是东赤太子姬宇昊。他二人都是国之储君身份,东赤派太子来迎,也算合礼数。
礼部郎中算是分别介绍,三人面对着站立,主客见礼。
走完一番过场,亦璃难掩心底的失落。礼数完毕,宾主坐定,品茗闲谈。
莫看姬宇昊不过十五来岁,却已有些帝王气。他高高捧起茶碗,起身道:“二位太子殿下远道而来,孤先以清茶一杯敬谢贵国之厚谊,再酬二位殿下之深情。”
深情?哼!亦璃冷眼瞧那呼延磊,这厮先前对洛儿纠缠不清,他可知晓洛儿此时便在东赤。
呼延磊也斜眼瞧他,早探知他不在使团队中,也不知装神弄鬼玩的什么把戏。
这一愣,姬宇昊已出言相请:“轩兄、呼延兄,请!”
呼延磊倒是欢喜的应承了这声呼延兄。
亦璃却是骨鲠在喉,怎么地,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