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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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自己是在做梦,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似的,小时候曾听五娘说过这叫鬼压床,乃是在阳间徘徊的无主孤魂,想找活人的腔子做替身,于是搬来扇大石磨盘压在人身上,被压着的人若不能赶快醒过来,一时三刻之后,这腔子里的魂魄,便要生生被压出来了……
哼,笑话,我赫舍里芳芳,乃是索尼的孙女,伊犁将军的女儿,岂能被你们这些游魂野鬼,魑魅魍魉轻易套去了魂魄……
梦中觉着,像是有个人影儿始终盘踞在床头,许是见我察觉,竟朝着我直直凑了过来,想来必是那勾魂的孤魂了,哼,想勾我赫舍里芳芳的魂魄,倒要叫你先知道知道厉害!
想着想着,不觉在被子下面攥手成拳,待那影子逼近,猛的一个发力,一抬手朝前直直击打了去!
躲开,躲开,都离我远点儿……
一拳打出去,感觉似是硬硬的打中了个什么东西,耳边只听有人闷声一哼,随即便传来一片倒地声音,心中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睛,竟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了。
此时约是子夜刚过,头还是昏沉沉的,方才那只打人的拳头也生疼的紧,却也顾不上那许多,赶紧朝地下看去,只见屋子里一团漆黑,我睁大了双眼,隐约看得见床前的茶几旁边,黑乎乎的正有个人影儿跌坐地下!
别是哪个丫头进来伺候茶水,反被我当鬼误打了吧……
心里想着,面上也臊上来了,赶紧从床头拿起嬷嬷留下来的药箱,揭开帘子就要下床察看,却听见地下那人闷喝了一声:“方才那一拳还没打够,这会子,可是要抄家伙了吗?”
听这话不由一愣,等恍然间明白过来,登时便吓了一跳,却在心口的悸动平息之前,又忍不住吞声一笑,这下就跟开了闸一般,一股子笑意再难忍住,一面急匆匆翻身下床,一面趁着夜黑,捂着嘴闷声自乐了起来。
原先听他说我梦中爱动,我还有几分不信,今日可好,拳到肉到,可算是见了真章儿了!
虽说是好笑,但眼见他跌坐地下,心中却又担忧了起来,方才梦中出拳没轻没重的,别是将他打伤了吧!
想到这里,笑意顿敛,心中一阵抽疼了起来,连鞋也顾不上穿,赤着脚飞扑下床,来在近前一猫腰蹲了下来,凭空扎张开手臂,想凑近替他检查,却见他一手捂着脸趺坐于前,垂首只是一言不发,仿佛伤的不轻,奈何室中无灯无火甚为昏暗,偏又一时看不清楚。
见他这模样,我可当真着急了起来,急忙又凑近了几步,比着额头都快靠上他的了,一时却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只顾一味压低了声音,焦急的问道:“疼吗?快让我瞧瞧,我这里备着有上好的白药,若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突觉得眼前的他肩头陡然一动,还不待我反应过来,竟已被他握着腰肢猛然一拉,一绊,脚下顿时一空,随即便天旋地转一般,等再明白过来,已是被他横在腰际溜溜打了个圈儿,合身凌空抱个正着了!
这一手小擒拿的功夫,还是前些日子我看着他学会的,起初见他下场和魏东亭比划起来还略嫌僵硬,这下可好,才不过几日的工夫,他竟已能施展的炉火纯青了,却又是如此没心没肺,偏要捡着这节骨眼儿上冷不丁儿的显摆起来,一点儿也不顾这边厢人家还生生替他吊着一颗心!
在心里想着想着,渐渐委屈了上来,自己都觉得出自个儿的嘴巴别扭的嘟了起来,却还不待张口说话,只觉他手上又一用劲儿,整个儿人登时上下翻飞,眼看着又打了个满宫满调儿的车轱辘旋儿,紧跟着便一个跌落下来,直直的落进了个宽阔暖和的地方,还不待我回过神儿来,只觉双臂又是一紧,继而一阵龙涎香的气息扑鼻而来,竟是被他贴身稳稳抱住了!
好温暖啊,好香啊,整个人都好像轻飘飘的,却原来被他抱在怀里,是如此舒适的感觉……
要是以后,能每天都被他这么暖暖的抱着,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就是立马儿叫我上天位列仙班,我也是绝计不肯去了的……
经他这一番折腾,我只觉得脑仁儿里止不住的阵阵嗡鸣,却也不知被他触动了那根笑筋,早把一肚皮的委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只是一个劲儿的想笑想闹,感觉着他的手臂托着自己的稳当,竟是越来越适宜,越来越飘忽,身子骨儿悄悄懒了上来,竟大大方方的,把脸窝在他的胸口,张嘴打了个扯天扯地的大呵欠!
面颊刚碰上他微带寒气的硬领马褂,嘴还未及合拢,一道灵光便冲着天灵盖直劈了下来,整个人霎那间就清醒了过来,一张面皮登时烧得滚烫,僵着脖子抬眼一瞧,只见房间四处寂静无声,依旧还是黑幽幽的,眼前唯见一对儿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暗夜中如水银般亮闪闪的,就那么静静的凝视着我,隐隐阵阵男子的气息抚面吹来,落在我的鼻尖儿上面,单单是闻,就已激得我手心发烫,继而通身微微打起了战栗。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心里像是有只猫爪子在不断抓挠似的,又是臊,又是怕,又仿佛隐隐期盼着什么似的,却又是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敢做,只能蜷在他的怀抱里,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硬梆梆的僵挺着不动,越是闻着他的怀里的气息,越是自觉着全身发烫,头脑也跟着微微打起了晕眩。
在这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之间,仿佛破晓时一缕曙光闪现,霎时划破了满室中尴尬的压抑,耳旁边传来那人低沉的话语声音,似是责怪的说道:“都过了大半个月了,每天喂你那么些个东西吃,怎么还是一点儿没长肉,反而越发轻飘飘跟张纸片儿似的了呢……”
边说话边起身走到床前,伸手掀开帘子,一弯腰把我重新放回床上,却不忙着拉上被子,竟是睁着两只眼,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打量起我来了……
时已深秋,山间早晚甚是风凉。嬷嬷怕我在睡梦中着了凉,于是特特吩咐坠儿他们夜间不准开窗,又在毡床上多垫了两层毯子,还特意多加了一床丝棉被,本以为这样必是暖和的了,然而此时看来,竟逼的我通身燥热,手心里捏了一把全是汗,贴身穿着的一件小衣,自觉脊背上头也是凉森森的,必也早被汗水打湿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只听见他的声音暗哑,似耳语一般轻轻说道“听嬷嬷回事儿,这些日子一直给你吃些安神养生,平抚心气儿的汤药,我还只当你已改了梦中好打人的毛病,可今夜这么一见,却还是这般母大虫的气魄……”
说着话,竟是一捋衣襟,径直坐在了床前,又似不经意似的,一抬胳膊把我的手握了起来,一寸一寸细细把玩起我的指甲来。虽未点灯,我仍能看得见他那一双黑白分明亮闪闪的眸子,始终静静凝视着我的脸,嘴角仿佛微微在笑,又仿佛嘲弄一般的,轻声说道:“你这丫头,今儿保准儿又是不老实躺着,瞧着指甲里的一层油墨,准又偷着练字儿看书来着了吧……”
我本来就甚尴尬的紧,冷不丁又被他这么一抓,心头跳得更加厉害,偷偷把手腕儿一缩,将手轻轻从他掌中抽了回来,低头轻声说道:“广海兄数落别人就最有本事,可轮到自己头上,就老是萝卜不当咸菜的了。瞧瞧,这手掌上的给缰绳磨出的茧子,可不是眼看着又厚了几寸吗……”
听我这话他微微一愣,随即一乐,一把上前紧紧握住了我的手,仿佛黑夜中擦亮了一点儿火光似的,面颊上满登登点燃起一大片欣喜的笑容,低头盯着我,刚要开口说话,我却自觉手骨兀自飞痛的,猛然又想起了方才那一计打鬼拳,容不得他再要多言,急匆匆自坐起身来,一边儿从被面儿上顺手拉过一件袍子披上,一边凑着光伸手掰过他的脸,着急的问道:“方才梦中遇鬼,攒足了力气想要打鬼,没想到这一拳出去,孤魂野鬼没打着,反倒把芳儿的恩公打倒在地,真真死罪死罪。”
凑着亮瓦轩窗透出的月光,只见龙广海一张被秋阳晒得黝黑透亮的脸颊,除了牙齿和眼珠依旧是白色的之外,其余尽是黑越越的健康气色,此时被我扳在手下,却丝毫不起意似的,依旧拿那一双亮的,深邃的叫人不敢正视的眼紧紧瞧着我,满脸的笑容如江河潮汐般尽收在唇角边的一丝笑纹儿里头,却并非含蓄,反而是如压在枝头的松糕似的积雪一般,在风里蓬蓬松松摇摇晃晃的,叫人看着,一颗心随之便七上八下的吊了起来,又是喜欢它摇落霎那的一份儿飘逸,又是爱它积累坚守的一份儿厚实,竟是看着看着,就已不知不觉,悄悄迷失了自己……
“看着这么久,可是看够了没有?”他的声音传来,似是懒洋洋的,又仿佛是吃痛不起的,却又是掩饰不住满心欢喜,直要笑出来了一般。
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是挺身跪在床上,整个身子贴在他的身上,两只手竟是扯着他的耳朵,兀自凑在面皮上看个不停。此时醒过神儿来,第一个念头就赶紧丢开手去,又自觉甚是不妥,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呆了一呆,只能哂哂的,假装没事儿人似的,慢慢松开了他的耳朵,自己轻轻矮身下来,嘴里说着:“还好只是打在颧骨上头,若是打中了鼻梁见了红,可是真真要害广海兄这楚霸王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呢……”
讪笑着低头就要伸手去摸床头的药箱,却在霎时间被铺天盖地一片被子裹住,只留了个头在外头,只见那龙广海两手牢牢扣住丝棉被子,大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就是这一张嘴不肯饶人,怪不得人家说鸭子一斤嘴八两哪,今儿非要叫你这只巧嘴鸭子向本大人讨饶不可……”
一时隔着被子咯吱起我来,我天生就奈不住痒痒,再被他那蛮牛力气往腋下一挠,不由得躬身冲前一顶,顶得那龙广海一个坐立不稳,翻身掀在床上,两人登时滚成了一团,他的手却兀自不肯放松,继续上下咯吱着我,痒得我终是按捺不住,竟是不管不顾,呵呵笑出了声来。
此间少年14
一时屋外人声响起,织瑞的亮嗓门隔着门板也听的一清二楚:“我说怎么姑娘房里那么大的动静也听不见,敢情一个个都睡死过去了!快快,还不都起来了,赶紧跟我去看看姑娘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笑这么大声,别是给梦魇住了吧……”
心头一惊,赶紧止住了笑声,回头急忙看向那龙广海,只见他竟是满脸坏笑,一伸手撩好了床幔,又随手拉过床被子给自己从头到脚盖好了,转脸儿凑过身来,贴着我侧面躺平,见我着慌,嘴角又绽开一个坏笑,伸起一根手指轻轻抵在我的唇上,在耳旁轻声说道:“莫怕,没事的,芳儿只管闭上眼,放心好了……”
屋外脚步声愈来愈近,再作打算已是来不及了。我实在没法子,只能听命的把眼一闭,拼命控制住自己微微打颤的手脚,咬着牙,感觉龙广海在耳边轻轻喘气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勾起我腮旁的一撮碎发,随着他的呼吸在脸旁微微飞扬,在眉梢,在眼角,在唇边,招惹起些酥痒的迷醉来……
他的气息,真的好温暖啊……
也许,早在病重昏迷的时候,他身上的这种气息,便已烙印在了我的心底里,始终是那么暖暖的,幽幽的,在万籁无声之时,于心坎尖儿上,悄悄散发出一丝淡淡的香味儿来……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乱,听见约是四五个人,一律踏着软底绣鞋,从耳房推门蹑手蹑脚走了进来,许是怕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