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金枝-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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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婉妃娘娘到。”公公高声唱喏后，楚昀随意抬手一挥，数位舞姬便停下舞蹈，纷纷让于两侧。
尽量让自己心如止水，看不出一丝慌乱后，洛歆才迈步缓缓踏着黑檀木朝首座两人走去。
待走得近了，颜姝展颜一笑，从楚昀怀中站起来，绕过案桌，亲热地拉住洛歆的手道：“妹妹总算来了，我和陛下可等了妹妹半晌光景，妹妹实在该罚，陛下说是不是？”颜姝娇艳得如鲜花一般的脸颊绽放着灼人的光亮，望向楚昀的目光中带着丝丝调皮。
“姝儿说该罚便该罚。”楚昀的声音蕴含着宠溺，那一刹，洛歆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了一揪。
颜姝转过头来，笑容依旧明媚，“妹妹，陛下都说该罚了，姐姐可就不客气了，我想想，罚你什么好呢？”颜姝故意转动着眼珠，做出深思的表情，“有了，不如罚妹妹跳一支舞如何？也为陛下助助兴，陛下说好不好呢？”话头又抛给楚昀。
楚昀放下酒杯，视线从颜姝转移到洛歆身上，“你，过来。”
洛歆不明所以，微微皱了皱眉头，盯着楚昀深不可测的眼睛，有那么一瞬的心慌，然皇帝下了令，她不能不妥协，慢慢地朝前挪动，两人间的距离不那么远，可洛歆走过这一段，却耗费了许多的力气。
此时两人都未发现，站于一侧的颜姝已经收起了脸上的明媚笑颜，眼中飞快闪过一道厉光。
在她觉得力气快被耗尽时，距离楚昀不过几步的距离，就在这时，楚昀猛然伸手握住她手腕，往身前一拉，她重心不稳朝前扑去，楚昀便顺势把她环入怀中。
心跳如擂鼓，脸上也火烧火燎，洛歆慌乱间想要爬起来，奈何他力气太大，“陛下……”
洛歆的挣扎，呼叫丝毫不起作用，渐渐地，她便冷静下来，抬头仰视着他，此时他也正垂头看她，深幽的眼里闪过令人无法捉摸的光芒，两人一俯一仰，画面咋看上去和谐美好，其间的暗涌却只有两人清楚。
颜姝便只看到了这和谐的表象，手紧紧握成拳，指甲也深深抠入掌心。
“陛下，妃舞不会跳舞，愿歌一曲为陛下和姐姐助助兴。”洛歆镇定下来，此时唯有如此说，才可能为自己解围，她并不会跳这时代的舞蹈，而她学的那些也太过奔放肆意。
楚昀紧紧围绕在她腰间的手松了松，“你要为朕唱歌助兴？”
洛歆强笑道：“是的，陛下。”
“好，那你便唱一曲吧，”楚昀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与刚才截然不同，刚刚是如同暴风雨降临前的低沉，此刻却仿佛雨过天青般的疏朗。
洛歆默默从她怀里站起，她要如何来应对这个局面？唱歌只是她敷衍的话，她根本不会唱什么歌，以前听的也都是些纯音乐，难道哼出来？
从案桌后走过，心中飞快思量，她究竟要唱什么歌。
刚才只为解围，此时既然解了围那就随便应付应付，想到此，一个念头便浮上心头。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走到颜姝身边，轻声对她说了一番话后，便坐于她身侧，执起筷子在杯盏碗盘上叮叮咚咚地敲起来，桌案之上有青铜器物，也有瓷盘瓷碗，可用的音乐元素甚多。
原本只是毫不起眼的一些物件，可在洛歆筷子敲击之下，变得美妙动人，颜姝也不由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洛歆双手快速变幻敲击。
楚昀则端着酒杯，轻轻啜着，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洛歆身上，如诡谲的浮云，莫测难辨。
她以前没事的时候玩过一段架子鼓，这样子简单地敲击一下不算难事，曲调也并不复杂。
颜姝仔细听着，这曲调跟她平日所习的曲子完全不同，敲击出来时，感觉心脏似乎都跟着跳动起来，身体仿佛也要逃离一切束缚，随着节奏快速摆动一般。
颜姝强压心中异样，放下手中筷子，直直盯着洛歆。她是丘离宰相之女，自然知晓陆妃舞与柔嘉公主的事迹，在又特意打听过她的过去后，颜姝已然知晓陆妃舞只是一个头脑简单，胸无点墨的女人，虽然跟她印象中有所出入，可也不会让她有过多想法，可眼下，洛歆带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
她自小聪颖好学，可谓博古通今，可洛歆这一首敲击乐，便是她未曾了解的。这方圆数十大小各异的国家，风土人情她都做过了解，从知道自己将成为帝王妃时，她便发下宏愿，要么倾尽全力做那权力之端的人，要么一抔黄土葬了这盛世繁华，绝不碌碌而活。可她却从不知道世上有如此乐曲。
正文 第十七章 笙歌（下）
节奏由强变弱，初始仿佛又一道雷在心中炸响，并牵引着全身的经脉似要跟着她的乐曲而跳动，可到得后来，那节奏渐渐舒缓，又如一股清凉的泉沁入心中，仿佛这盛夏的暑热骤然消散。
一串悦耳的叮咚声响过之后，洛歆突然开口唱到：“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数不清到底多少鸭，数不清到底多少鸭~~赶鸭老爷爷，胡子白花花，唱呀唱着家乡戏，还会说笑话，小孩，小孩，快快上学校，别考个鸭蛋抱回家，别考个鸭蛋抱回家~~~”
洛歆的嗓音清脆悦耳，这是小时候奶奶最喜欢哼唱给她听的一首童谣，她自己非常喜欢，只是嘛，在这种场合唱出来，难免有些不妥，可她本也只是敷衍，自管不得那许多。
果然，上首两人，一人面带怒色，一人惊得双眼圆睁，似都没想到她会唱出这样一首歌来。
待洛歆唱完整个歌词，颜姝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妹妹，你这是什么地方学来的歌曲？实在是太……”她皱了皱眉头，似没想到什么好的形容词。
楚昀却接着她的话道：“怪异之极，你既是为朕助兴，为何唱这样一首歌来？”
“可是臣女就只会唱这样的歌。”洛歆垂着眸，不想去看楚昀的眼睛。
过了良久，上面之人才有开口道：“只会唱这样的歌？”他尤记得当日陆府中，她那首震惊全场的曲子，他自是不信她所说之言，其实这曲子在他听来也不是那么难听，反倒有些趣味盎然，只是歌词太过怪异，甚至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越是如此，他越想再逼近一步看看，拨开一层层外壳的她，究竟还会一些什么东西，他眸光微微一闪，盯着低垂眉眼的洛歆道：“再唱一首好听的来，否则，朕会治你欺君之罪！”
“欺君？”洛歆愕然抬头，她分明顺着他的意思下来的，哪有欺君？可若是和皇帝争辩，那便是死路一条，洛歆咬了咬牙，心中嘀咕了一声昏君，然后便快速在脑中搜寻歌曲。
她会的歌曲本就少，而且还都是些童谣，要歌词不怪异，要他们听得懂……
皱了皱眉，从熟悉的歌曲里一首一首地筛选，终于确定了一首《送别》，仔细在心中斟酌了一遍歌词，才又执起筷子敲起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声音悠扬绵长，直到唱完最后一句，才停了手中筷子。
颜姝在听完整首歌后，漂亮的脸上闪过一道狠色，陆妃舞果然隐藏够深，她打听到的消息与真人反差实在太大！
楚昀待洛歆唱完，扬声说道：“曲子悠扬动听，词也甚好，是何人所作？”
洛歆眼珠微微一转，在刚刚唱的过程中，她就想到了兴许会被怀疑询问，于是利索地答道：“山野诗人所作。”
“是吗？朕为何没听过这样一首曲词双妙的歌？”
“他隐居避世，自然不为世人所知，陛下不知道是正常的。”
楚昀从案桌后站起来，缓缓朝洛歆走来，“那你告诉朕，你是怎么知道的？”
洛歆低垂着头，眼珠急速翻转了两下，立时答道：“妃舞小时贪玩，曾跑到山里，恰好听到那人唱了这么一首歌，觉得好听便记了下来。”
“抬起头来，看着朕！”
洛歆缓缓抬头，对上楚昀一双漆黑的深眸，那双眼仿佛有磁力一般，拉扯着她往里陷入。
她急速吸了两口气，才让自己镇定下来，继续迎视他的眼睛。
颜姝看着两人目光相交，牙齿在唇上咬出了一排痕迹，却仍旧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地。
洛歆不知道楚昀此时在想些什么，她自问自己的回答没有太大出入，就算怀疑，也找不出实质的证据，且这分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楚昀这番举动是何用意。
两人间暗涌迭起，就在这时，章露台响起了两外的脚步声，还有金属摩擦的声音。
青山急匆匆走来，单膝跪地于洛歆身侧，“禀陛下，臣按之前部署跟踪了车骑将军李志，可却没捉到人，请陛下降罪。”
听得这话，楚昀脸色忽地一变，“让他们跑了？”
青山没有言语，只停顿片刻重重点了点头。
“李志可有逃走？”楚昀的声音有些不稳，仿佛火山频临爆发。
“只有李志被臣捉获。”
听到李志并未逃跑，楚昀脸色才略缓了一缓，“此事怪不得你，李志在西楚经营多年，早得到风声也并非不可能，你先下去吧，看牢了他，朕要亲自审理。”
洛歆垂着头，耳听着两人对话。
政事烦扰，楚昀也没了闲情逸致，很快便离开了章露台。
洛歆和颜姝走下章露台，心中却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不仅仅是好奇，她现在要知晓一切对她有帮助的信息，才能给自己的自由天平增加砝码。
颜姝见她心神不宁，便携了她的手笑道：“妹妹在想何事？”
洛歆笑着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颜姝眸光闪了一闪，“妹妹可是好奇刚刚那事？”
“姐姐知道？”
她弯唇一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女人哪能知道政事，但这个李志我倒是有听父亲说起过，他是西楚的车骑将军，据说很受陛下重用，只是陛下为什么要捉他，我却不知道。”
洛歆笑了笑，“我也就随口问问，这深宫实在太无聊了。”
两人随意攀谈了几句，走过花园时，便带着各自的婢女朝不同的方向回去。
洛歆刚走到永庆宫，便看到一道影子一闪而过，洛歆以为是琉夙，当下转身挡在惠荷身前，“惠荷，我肚子有些饿了，你去给我熬点雪儿莲子粥来吧。”
正文 第十八章 奸细（上）
“是，娘娘……”
待惠荷离开之后，洛歆四下快速扫视一遍，才疾步朝那影子消失的地方走去。
走近了，洛歆才扬声道：“出来吧……”
可声音落地，并无人应她，正**再开口，却见一个人影从大树顶端飘飞落地。
眼前之人身材挺拔，面容俊朗却充满朝气，全然不若琉夙那般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洛歆微愕，“怎会是你？”
钟离神情也是微微一变，“那你以为是谁？”刚刚她那般笃定的叫他出来，此时竟又惊讶看到他，钟离不免奇怪。
洛歆骤然收口，“我只是看到人影闪过，没想到是你而已。”
“那你还支开宫女，就不怕是坏人？”钟离的语气略有些不善，说完才想到两人并不熟稔，当下转开话头道：“我只是经过这里，顺便进来看看，这就走了。”
钟离说完转身**走，洛歆却突然开口，“等一下……”
他回过头来，俊朗的脸带着疑惑。
“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这皇宫中，她认识的人太少，能信任的人更少，而目前能帮助到她的只有眼前之人。
站定脚步，钟离没有犹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