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遇良夫-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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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敏见她从里间出来,身姿高挑,远山黛描的极浅,却偏偏有一种让人震慑的气场在其中,不禁露出娇嗔的笑意:“姐姐今日可比把我比下去了,不开心。”
柴倩一把戳在她的脑门上,玩笑道:“打扮这么花枝招展的做什么?难道是看见姐姐要嫁人,羡慕的紧?”
柴敏没捞到半点好处,反而被柴倩给羞了一顿,吐吐舌头,找柴老太君告状去了。
永寿宫与往日别无区别,不过就是将旧日用过的宫灯都换了下来,一溜烟挂上了七彩琉璃灯,据说这一盏灯都要价值万金,且里面并无烛台,而只有一个盛珠子的小托盘,放着拳头大的夜明珠,等到了晚上,百颗明珠齐耀,就把皇宫照的跟白昼一般。
柴倩无心欣赏这些奢华的陈设,同柴老太君见过了徐太后之后,便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坐了下来。徐太后对自己这位准侄媳妇的要求越发降低了一点,以至于今日见了柴倩这身打扮,非但没觉得太过中性气息,反而夸奖了她几句秀外慧中,更说这玳瑁珍珠簪配她的很,又命太监赏了几样做工简易,却不失华丽贵气的首饰给柴倩。
柴倩谢恩,声音也不似往常那样僵硬粗哑,徐太后就越发高兴了起来,直拉着一张脸笑的很尴尬的吕夫人道:“你瞧瞧,我说了她配上琰哥儿,未必就落了下乘,你看看这容貌、这通身的气派,哪里比琰哥儿差了。”
吕夫人银牙紧咬,一双似乎还没消肿的眸子在柴倩的身上上下打量,依旧心意难平,带着几分无言的怨恨回望了徐太后一眼,仿佛在说:你把她当男孩儿看,自然不比琰哥儿差,琰哥儿只怕还没她这么高呢。
柴倩倒是很落落大方的接受了吕夫人投来的带着凌迟意味的视线,她倚着栏杆,远远看见轮椅上穿着一袭明黄锦袍的人正往这边缓缓靠近,阳光落在他光洁如玉的脸上,沾染着他眉眼里都蕴出前所未有的暖意,与柴倩第一次见他时候的冷漠疏离,几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一颦一笑都透出让人胸口发闷的温热。柴倩一个欣喜,翻身跳下栏杆,将一旁几个正在说笑的公主嫔妃吓的退后三尺远。
赵青舒看见她过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似乎有着异样的光彩。柴倩朝他微微点头,见他身后跟着的并不是赵青池,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女子。那女子见了柴倩,稍微一愣,赵青舒便开口道:“嬷嬷这是柴将军的女儿,柴家大小姐。”
花嬷嬷脸上那张惯有的笑容似乎凝结了片刻,然后她才松开推着轮椅的手,向柴倩行礼,柴倩见赵青舒对这位宫人礼遇有加,知她并不是一般的宫女,便也开口道:“嬷嬷不必见外,上次福王殿下寿诞,臣女和逸王殿下有过一面之缘。”
赵青舒不知柴倩外表看似大大咧咧,此时倒也心细如尘,知道撇清两人的关系,毕竟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在这后宫禁地,若是遇上多嘴的下人,倒是说不清楚了。
“嬷嬷不是外人。”赵青舒温和的望着柴倩,两人再没有多说半句话,却仿佛已说完了千言万语一般,柴倩点了点头,把路让给他们,赵青舒道:“我先去给皇祖母送贺礼,青池和青墨一会儿也会来,你若觉得无聊,就随便逛逛。”
他说完这些话,方才觉得自己似乎又多嘴了,柴倩是那种会让自己无聊的人吗?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太液池边相遇,那就是他们两人都偶然无聊的产物。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刚刚好。
柴倩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但好在她有一个聪明伶俐,且又在帝都的大家闺秀中很有名望的妹妹,所以当柴敏将柴倩介绍给各位公主、小姐之时,大家虽然对这传闻中的母夜叉有所好奇,却最终也安奈住了好奇心,听她讲起了边塞的故事。
柴倩行武多年,经历无数,对于对付这些每日坐井观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们,简直小菜一碟,大漠风光在她们眼里简直就是一片金色的海洋;凶猛的海东青遨游在苍蓝的天际,是她们毕生所不曾见过的最蔚为壮观的场面;跟不用说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盛景。
柴倩感叹道:“塞外太美,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长居边塞,塞外的男人,只要喜欢一个女子,就会带着她策马奔腾、驰骋草原、弯弓射雕,他们一生一世只忠于一个女人!”柴倩不否认最后的这一段已经是向红袖学习,竭尽胡编乱造之所能,但毫无疑问,这才是她心中所要,也想要的!
赞叹之色一阵高过一阵,众贵女都无法想象世间还有这样活着的人,她们再看看柴倩,忽然觉得都羡慕起她来,至少她曾有过这么一段让人无法忘怀的经历。
一时间,筵席已开,众人再不舍,也只能各自离去,巽烨公主赵青珏仍旧依依不舍,扯着柴倩的衣袖道:“柴姐姐,一会儿等用了午膳,能到钟粹宫坐坐吗?母妃很想见见你呢。”柴倩顺着赵青珏的方向看过去,张贵妃正朝着她们所住的地方微微点头示意,柴倩点头一笑,对赵青珏道:“我也正要拜见贵妃娘娘,上次的赏赐还未曾亲自前去谢恩。”
赵青珏得了应允,这才笑嘻嘻的走开,这时候正遇上赵青墨往这边来,瞟了一眼离去的赵青珏,不屑道:“柴姐姐怎么跟她说上话了,她是这宫里最咋咋呼呼的磨人精,动不动哭啊闹啊的,父皇最不喜欢她了。”
柴倩看了一眼娇嗔可爱的赵青墨,心道:你还不是动不动就哭啊闹啊的,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赵青墨原本对柴倩还有些敌意,但是当知道徐太后发了懿旨指婚之后,一颗心便放了下来,于是乎反而和柴倩套起近乎,比如她现在就问了一个让柴倩很难回答的问题:“柴姐姐,你说我表哥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遇到过直接的,没遇到过这么直接的,柴倩纵使有意回答,也不知该从何答起。
“这……我还正不知道,其实我和他也不是很熟……我哥跟他比较熟而已,我哥死了,你知道的。”
“那柴姐姐,你为什么不在柴大哥活着的时候先问他一下呢?”思春少女的无理取闹总是刷新着下限值。
柴倩觉得自己快无言以对了,幸好沈贵妃身旁的宫女前来,将这个麻烦给引开了。
午膳的时候,却并没有见厅中有男宾,柴老太君说是今上怕在众人面前露了脸,翻到让大家拘谨了起来,所以只在永寿宫后面的花厅里面,另外开了一席,由几位王爷皇子陪着,也算是给徐太后祝寿了,这位皇帝怎么看都是一个至真至孝之人,只怕自己的亲儿子当了皇帝,也未必能想的这么周到。
柴倩抬起头,往徐太后坐着的地方看过去,果然见她身边坐着一个□□岁的孩童,正是在敬惠长公主府上见过的赵青樾,大概是太后娘娘疼爱孙子,怕他跟着皇帝在一起吃不好,故而喊在了自己跟前。
花厅里的一席并没有刻意另置,一应菜色也同外头正殿里的一样,赵明辰端着酒杯,示意席上众人碰杯,坐在他左手侧的是恒王赵明则,先帝赵渊育有七子,除了十岁夭折的端敏太子之外,其余六人都长大成人,另外四人如今已在帝都以外的封地,只有恒王赵明则,今上念其是徐太后亲子,不忍他们母子分离,所以特网开一面,准许留京居住,饶是如此,赵明则一年也有半载是要去封地上住的。
眼下赵明辰膝下只有七个皇子,且都年岁幼小,只有逸王、厉王、福王三人已年满十六,若是此时立下储君,那三人按照祖制,就要被分去封地。逸王年幼丧母,体弱多病,且又是他最疼爱的皇子,他舍不得。厉王生母母族薄弱,这些年还是仗着自己睁一眼闭一眼,好歹如今也混上了爵位,厉王本身倒是做事果敢,有雷厉风行之态,倒也能帮上自己一点忙。至于福王,沈贵妃宠溺过盛,只怕还要历练几年,幸好下面还有四个小的,他一时并不着急此事。
☆、第二十六章
酒过三巡,男人在一起,无非就聊几句家国大事,赵青池和三个勉强能上桌的弟弟已经觉得非常无聊了,只有厉王仍旧兴致勃勃,恒王也是一个游山玩水、闲散王爷的洒脱性子,对此也是意兴阑珊,赵青舒只浅握酒盏低眉听着,看不出个所以然。
外头的酒宴已经散了,赵青池自请带着几个弟弟出去向给位娘娘们请安,总算偷了个闲儿跑了出去,方才还跟赵明辰聊的兴致盎然的厉王也起身道:“儿臣外头衙门里还有事情,今日就先告退了,还请皇叔和皇兄好好陪父皇多饮几倍,今日难得大家能聚到一起。”
赵青舒视线扫过他略带着几分得意的眸光,冲他微微一点头:“你去忙吧,公事自然重要些。”
几日目送厉王离去,赵青舒默默低下头,眉山微皱,心中闪过一丝毫无征兆的惶惑不安,他方才好像看见赵青珏在和柴倩说话……
钟粹宫中,厉王赵青铭接过张贵妃递上的清茶,嘴角露出大功告成的笑意。
“这计策可是万无一失?”张贵妃终究还有几分不放心,接茶盏的手微微颤抖。
“母妃只管放心,上次他们在承乾宫泼水,父皇不过也就发了一通火,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了,亏他们想的出这种笨办法,我赵青铭可不会像他们一样。”他眉梢一挑,颇有几分王者风范,眸光中却是一片冷然,勾起薄唇道:“只要毁了她的清白,就算有太后娘娘的指婚,只怕吕家也不肯要她,到时候我只需在父皇面前再揭穿她的真实身份,自请罪责,就说是为了揭穿她的身份不得已而为之,至于李岐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房中,一概不知。父皇宅心仁厚,一定不会舍得痛下杀手的,顶多就是乱点鸳鸯,把柴小姐指给李岐罢了,也算是那小子的造化。”
张贵妃脸上依然还有几分担忧之色,但显然已不像方才那样瞻前顾后,指着内堂道:“李岐已在里面睡着了,时候不早,你快些出宫吧,省的别人疑心到你。”
赵青铭点了点头,又喝了一杯茶,这才离去,赵青铭不过走了半柱香时间,那边赵青珏已然带着柴倩往钟粹宫来了,比起承乾宫,这钟粹宫顶多算素雅,但若是比起永寿宫,这里简直就是寒酸,帝王宠爱就从这些小细节中,便可见一斑。
柴敏正陪着柴老太君跟沈贵妃说话,所以柴倩不过只身一人前来,幸而她一向自由散漫习惯了,倒觉得也并无不妥。
赵青珏将柴倩引入正殿,张贵妃已然端坐在主位,似乎早已恭候多时,柴倩上前见礼,那人忙下了脚踏亲自搀扶起来道:“我一早就想着见见你,又怕你才回帝都,各项应酬的都忙的很,也不好意思。”
后宫的嫔妃们自来熟的本事都很高,对于贵妃娘娘不打官腔在她面前自称你啊,我啊的,柴倩也早已习惯,只笑了笑,脸上依旧恭敬之色:“难得贵妃娘娘记挂着,臣女未曾进宫向贵妃娘娘谢赏,是臣女的不是。”柴倩最近跟着柴老太君混了不少地方,官腔听的多了,偶尔拉出来说两句,却也信手拈来。
张贵妃也觉得柴倩并非传言中所说的那番无理不堪,虽然容貌不够婉转婀娜,好在样貌大气,举手投足自有一股将门虎女的风流韵致,也是能入目之人,倒便宜了自己那个猪头猪脑的侄儿,想到这里,张贵妃不免一阵怔忪,又见宫女献了茶水上来,便请了柴倩入座。
柴倩谢了坐,一时有些冷场,便端起了茶盏,细细刮去水面上一层茶沫儿,上好的碧螺春,可就是欠了几分馨香,柴倩一时也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