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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冷月弦歌默-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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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抬眸张望了下已渐进模糊的两道身影,估量着晓以大义是没有希望,只好……“父王,母亲,你们等等恪儿嘛。”

………………

李世民低头看看恪儿一双水汪汪充满渴望的眼睛,再看看自己明显的超负荷载重,再偷偷瞄了几眼忆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略微思索了下,便指着地摊上的珍奇百怪的物件笑眯眯地对着恪儿道:“要知道父王是最疼恪儿得,这里的东西你随便拿,你拿多少父王都给你买。”

恪儿顿时转阴为晴,两眼放光地瞪着战利品而去,左手抱过一个麒麟大角帽,右手拦过一个虎头大木剑,然后麒麟大角帽顺着胳膊与胸前的缝隙滑了下去,如此周而复始,恪儿怀里的东西仍是少得可怜。

李世民站在一旁看着恪儿细短的小胳膊小腿,细长凤眸微眯,露出一丝奸笑——哼,跟谁斗不好偏要来挑衅你老子我,我连你娘都收了,还治不了你这个小鬼。

恪儿折腾了一阵,渐渐发现情况有些异常,他怔愣地低下头看看堆积在脚边的宝贝,又回头看看忆瑶,眼神中颇为忧郁。

拖过一个琉璃盒子塞进忆瑶怀里,拖过一支大木剑塞进忆瑶怀里,拖过麒麟大角帽给忆瑶戴上,还有红漆木马、对角兽、弹弓——统统塞进忆瑶怀里,然后一把将忆瑶拦腰搂住,在她怀里冲着李世民甜甜道:“父王,给钱。”

第99章 番外:两生花(上)

岁月徒流转;风往人未还。

连天七海会干涸枯竭,万里云荒会分崩离析,世间种种来去如潮汐,今日所存之所有都终将会有幻灭的一天。

许多年前瑶姬离开大兴时曾对杨伦说过这样的话,也是这么一个月光莹亮的夜晚,风起忽散;垂落一地梨花雪白如瓣。宫苑里繁花初绽,茕瓦飞翘;伫立重叠的瑶台宫阙雍容铺展,那弯明月悬挂于高空之上,像极了依附皇家鼎盛奢华而生的清华装饰。时至今日;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那弯冷月光芒焕淡;静悄悄嵌于空中却能蜿蜒持衡至今,皇权如日中天不可仰视却如大厦倾塌终成浮光掠影。世间种种,是否早已是注定了结局,时光空自蹉跎,人面空自全非,该有的轨迹从未偏离。

正想着,卧榻旁九龙吞珠上的夜明珠突然不自觉地亮了,幽暗的光芒诡谲而深邃,让他蓦然惊醒起来。瑶姬曾对他说过,若是夜明珠亮了,便意识着有人触动夜阑山庄里的机关,有人闯了进来。

迅速起身,听窗外箭矢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响,常年的吃斋念佛终让他起了些恻隐之心,隔着半悬的窗帷大叫道:“来者何人,还请速速离去,不要自寻死路。”

箭矢相碰撞的声音传来,过了一会儿,男子的声音中带着些喘息,那些机关让他应付地有些吃累:“在下大唐淮南王李道玄,请见听雨夫人。”

杨伦惊愕,连忙反身将机关关了,开门出去,见一眉目清俊的少年正抚着受伤的肩膀快步走来。少年来不及做其他,便开口道:“忆瑶嫂嫂可在?”

见杨伦面露难色,李道玄已经明了,心中一阵沮丧,还是晚了一步,连忙问道:“果然不出二哥所料,她何时走得?”

风声飒飒在耳边,极易让人产生不安。杨伦看了看眼前这个看上去敦厚单纯的少年,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道玄在心里打了个腹稿,长话短说道:“今晚的邙山之约是个圈套,陛下不会赴约,石窟中的人是个替身。山上的各个角落都已布满了暗哨,若有人行刺,便立时会有万箭刺出,绝无逃脱可能。”

还未等杨伦作出反应,便听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一阵吸气声。回廊深幽偏转,瑶姬长发翩翩覆在暗青色的衣袂之上,月光清幽洒在上面,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李道玄退了退,道:“在下受人之托,不能久留,多谢老王爷救命之恩。”

“慢着。”方迈出去一步,便叫住了。那声音清灵孤冷,却给人一种不可违抗的感觉。李道玄回头诧异地看向瑶姬,听她问:“谁让你来得?”

李道玄略有踌躇,未曾回答。却听瑶姬道:“是不是李世民?”

少年看向杨伦,见沧桑稳重的他沉沉地点了点,方应是。瑶姬愣了愣,却盯着梨花满枝头的树梢笑了笑,那个看上去风流浪荡的小秦王倒真对忆瑶有几分痴心,这么个风声鹤唳的时候也能冒险派人来通风报信。看来忆瑶并非痴心错付,只是这翻夹缝里生长的风月之花就此枯萎,倒真让人可惜。

蓦然间却让她想起在小村庄里忆瑶问她的那个问题。

“若有一日姑姑找到了七月妹妹,我和她同时陷入险境,姑姑只能救一人,会救谁?”

我会救七月,但我一定会用自己的命来换瑶瑶。”

十几年前,宫闱倾轧中她选择了七月,将她带出皇宫让她远离尘嚣阴谋,却将本该安然长大的忆瑶遗留在了漩涡的中心。而今命运往复,是否是上天给她的再一次机会,让她弥补曾经所亏欠下的债。

微微一叹,更觉是天意如斯,从忆瑶辗转落入洛阳的那一日起,就注定了结局。

慢慢走上前去,冲李道玄道:“李渊耳目众多,你且留在这里避避风头,待事情过了再走也不迟。”李道玄犹豫地立在原地,见杨伦似乎面有仓皇地转身去看瑶姬,后者安抚似的笑了笑:“我自是知道瑶瑶去了哪里,待我去将她找回来便是。”

那笑容清且淡雅,让人无法从之联想到任何决绝惨烈的场景与后果。他迟疑着点了点头,院落里场景映入眼睑,成了一生都难以驱散的梦魇。

她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一切,唯有把她自己变成那个行刺君王的人,先瑶瑶一步出手,将暗卫的注意力吸引到她的身上,给瑶瑶示警。

所幸,如她所愿,去得并不算晚,时间吻合得就像原本就该是她出现在那里一样。但她未曾料到,李渊亦在那里,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发觉万箭穿心的人竟是她,沉稳的君王竟也像那个年少的小秦王般失了方寸。或许这父子两是在赌,赌最终出现在这里的人究竟是谁。

这便是万箭穿心的感觉吗,她并不觉得疼,只是眼前烟云散却,不似深夜,竟像是春暖花开的正午,二哥笑意盈盈地朝她伸出手,身后万丈山阙峰峦叠嶂,祥云缭绕不散,慢慢通向他们的天堂。这样的结局比她想象的任何一个结果都美好,循着高叠的石阶向下看了一眼,已看不清瑶瑶的身影,合上眼前的最后一个意识,模糊却又坚定,瑶瑶是不会死得,她的故事还没有一个结局,怎能就这般仓促了解。

………………

等到消息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李道玄飞速地奔出了夜阑山庄,留下杨伦呆坐在石阶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当李道玄回到离宫时,远远便听见隐修的声音:“四日前我给她吃了一颗护心丹,可生成一股真气护住血脉,眼下昏迷只是撞到了头,待我给她施针定能脱险。”

好像场景出现般,却又隐约有着不一样的地方。走了进去,方听见隐修又道:“快去让人给你包扎包扎,这里有我。”他一惊,见李世民银白的衣襟上辗转落了许多血渍,从胸膛一直滴到裙裾上。他想起护卫所说,仿佛可以看见暗夜里被流矢射中,却护住忆瑶从台阶上一直滚落下去的李世民,这期间究竟有多少次是压到了伤口,他定然是吭都没有吭一声得。

甩开殿门奔了进去,说干了唾沫才说服他找了太医在这里包扎。李道玄总是偷偷地担忧地看着躺在床榻上好像气息全无的忆瑶,一股叹息直沉入心间。

天子的召见将李世民拉离了忆瑶的床榻前,李道玄紧随其后,回眸间看见隐修施针的手亦在颤抖,胳膊上汗珠点点,嘴唇蠕动,“丫头,你要振作些,可不能就这么睡过去了。”

担忧若山坞阴影骤然沉落,心虚似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世民,不再言语。

本以为等着的会是一场雷霆震怒,谁知李渊见了他们,问的第一句便是:“忆瑶如何了?”

李世民面无余色,沉稳应答:“尚未苏醒。”

李渊便不再说话,看了看案子上立着的牌位,目光沉鹜,“瑶姬生前对朕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叫着瑶瑶,朕知道她要说什么,想让朕放过杨忆瑶,可惜她受伤太重已经说不出来了。”

李道玄心里涌上一抹希冀,既是替杨忆瑶高兴,也是为李世民松了口气。可是李渊却说:“朕已不想再追究她,只要你答应今生不再与她见面,朕便可放她离去。”

殿宇外山光湖色飘渺,水光映到李世民的面上,无影无痕。他垂眸浅笑,朗声道:“儿臣为何要作这般承诺,瑶瑶尚在人世,我们便有厮守终生的可能,免却了天人永隔的离苦,难不成还有自设屏障自苦一生不成?”

清浅的一句话却是触动了李渊的伤处,他隐忍的面上已露怒色,只是似寒非寒地盯着李世民,“这么说你还是要执迷不悟下去?”

李世民望了眼案桌上的牌位,若有所思道:“儿臣亦不知自己是哪根弦搭错了,天下美色云集何苦单单恋上这么是非缠身的前朝公主,却原来是深得父皇所传,子承父好罢了。”

“你!”蟠龙纹绣的袖子前展,君王震怒,服侍近前的宫女内侍密密麻麻跪了一地,李道玄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李世民的袖子,却听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来,在殿外喊道:“殿下,夫人醒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上的脉搏跳了跳,反应过来时,已不见了李世民踪影。

沉香化作雾气婉转飘散,殿宇内清香缭绕不绝,李世民轻轻按了按胸膛前的伤处,锐利的刺痛传来,却会雀跃得,提醒着噩梦散尽,他终究从上天那里将爱人夺了过来。

进入殿内却觉气氛古怪得很,宫女内侍全部退到了殿门口,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神色诧异而尴尬。

远远见着,隐修和盈珠端着汤药围在床榻前,好像在殷殷不倦地劝着什么。床上的忆瑶,长发披散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用被子将自己的整个身子裹起来,目光莹亮迷茫而戒备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慢慢走上前去,方喊了声:“忆瑶。”她便像是受伤的小狐狸,在被子里向后挪动了挪动身子,警惕地看他。

不好的预感从心里滋生,他试探地看了看隐修,见那人正一脸忧戚地望地。

随即下令:“上去按住夫人,让隐修把脉。”

第100章 番外:两生花(中)

犹豫而踌躇不前的宫女们听得主上命令再不迟疑;乌压压地围了上来;虽然主上授意要按制住忆瑶的挣扎却很是费了些力气。白皙纤瘦的手腕像冷玉雕琢而成;滑腻而易碎;那低小的呜咽声中含着孤独而无助的凄怆,在压制中愈发勾起人的怜悯之心。再不能动弹时;见忆瑶微微抬了抬下颌;乌黑浓密的头发下一双眼睛清灵净澈;正包含怨愤地盯着李世民。

隐修手指颤了颤,搭上忆瑶的脉搏,半天没有移开。他伸手抚了抚忆瑶垂落至脸颊处的发丝;盯着她的瞳眸细细钻研起来,双手被缚的忆瑶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躲避着他的碰触,宫女们愈发手足无措起来仓皇间将她的胳膊掰至身后,被衾滑落,玉色寝衣后肌肤上留下道道红痕。

听得一声斥退,众人如释重负地松开,脱离困囿后尚未完全伸展开胳膊已被人重新压制住。玄底锦衣上,鲜红的夔纹如流云般舒展,她被人按住后脑勺紧贴在玄衣上,半面脸朝内眼前玄红一片。在空白而清澈的脑中突然生出一丝恼意,但又好像被对方猜中了心思,欲要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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