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布裙-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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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被她哭得很感动,想想,自己为了这个孙女儿,确实也耗了不少心力。大孙子登榜的日子、六孙女又病痊,说明什么?说明谢家种福业、受福报。大吉大利!那玉坠不也回来了吗?宫里也没出事。“照给”两个字,必有深意,回头也一定能云开天霁的!
老太太越想,心越宽。
一周人都劝云华别哭了,这毕竟是云剑告谢祖宗的大日子!乐芸在旁边猛省道:“对了!重阳那会儿大少爷来看我们六小姐的病,说花儿开得好,看得出地气荣旺,六小姐的病一定能好。如今果然应验,都借了大少爷的福气!”
一干人总不好说大少爷没福气,只能都点头称是。
重阳时候,云剑说的是芙蓉花,乐芸虽没明提,但几个要紧人物略微一想,也明白了。尤其老太太,为那花伤过好阵子脑筋,这会儿一听,更心里有数。
乐芸把那有了灵异名声的芙蓉花在此时提出来,到底是煞风景、还是锦上添花呢?却要记着张神仙曾力保是花是福非魔,而云舟虽托石姑姑移了此花,毕竟也不敢直指这花是妖孽,怕刺了老太太的心,只好婉转道:“这些山泽草木诸物,得了天地毓秀垂钟,倒也是有的,有些贫寒人家,得了此异数,不知怎么高兴,但府上已经大富大贵,留着此物反为不妥,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种东西呢,就算能帮着主人点儿,毕竟是异物,譬如小猫小狗养在身边,一时龃龉,咬一口、抓一下,怎生得了。依贫尼之见,得罪它没有必要,太供奉它也不合适——小孩子还恃宠而骄呢,何况这没人形的阿物儿?——不如交给贫尼请回去,铃罄经忏,慢慢儿把它消归佛国,这一大宗儿功德,又是老太太府上的。您说可好?”问下老太太的准,焚香祝祷、轻手轻脚、全须全尾的挪走了。老太太心里,这花还是好东西、不是坏东西,听到乐芸提赞云剑那话,也微微一笑。
云剑伸手给云华:“六妹妹,大病才好,快别啼哭伤身。起来吧!”
男女有别,他只是作个扶的势子,并未真的碰触云华。云华又怎会真劳他来扶?长辈们都在呢!老太太略抬眼皮,碧玉早搀实了云华。云华起来,告了不懂事的罪,又贺喜了云剑一句,本本分分的退后——退到哪儿去?
诸人神色各异,未必友好,本该乖乖行到二太太后头才是本份。但方三姨娘早已挤到二老爷身边最近的风水宝地,翘首看着云华,一脸太过不含蓄的喜笑。云华认命了,还是走到生母旁边吧,让人家以为今天她出的风头,都是生母筹划的。
她正待举步,老太太举起手携了她手:“好孩子,难得你康复得快。”举目对着众人:“吃了早点没?都别客气!在老太婆这里随便咽些垫一垫。”
众人纷纷应着。云华已经很自然的贴在老太太身边,错后半步,手始终携在老太太手里。她大病初愈,看着还是体弱,碧玉便搀了她,封嫂退开,大太太亲自上来搀了老太太。福珞在后头,袖子里手绞着帕子。
自从福珞帮忙云舟到唐静轩面前做了红娘,云舟就答应福珞,想办法让她进宫,就算进不了,也叫云诗给她找个皇室宗亲的贵婿。
福珞运气好,才过几个月,云舟就从老太太言谈举止中感知到宫中或有变故、二姐或力不从心、谢家或要再物色一个姑娘送去。
当时云舟就嘱咐福珞多多用心,这会儿,趁着云舟婚事初定、在家中地位更上升,就手儿把福珞引荐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果然也喜欢。福家老爷豁出去,仗着检校知书的私权,把学问公认不佳的谢大老爷硬保荐学士,老太太更高兴了,一边道这是何必,一边满口答应把福珞当亲孙女来疼。结果还是比不上亲孙女么?这个病歪歪的云华有什么值得老太太携在身边的!
老太太携着云华,只为定心。等告祭过祖宗,寻个借口让小辈们都散去,她就该筹措“照付”的银两了。这桩险事能否安然度过?她看着云华,就能更放心些:这孙女儿一口血实打实吐在她膝上,惊得她以为要出人命,这才过去几天,经她亲自过问医生、药方、起居,这不好了?福大命大,谢家福禄无疆!那张天外飞来的勒索帖,准也能平安过去。
一行人进了早膳花厅,老太太心情已经相当平静了,放开云华的手,让她回二太太那一窝去。云舟问了各人喜好,亲自帮忙舀粥分菜,不动声色已将福珞的一份布在老太太座位旁边,给福珞一个安心的笑。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黎明的清露,早被晒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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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啖腥察颜
这章里,云华她们多了个姐妹哦!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四十一章 啖腥察颜
小道童走在山间,木叶、草叶,有的已经发黄了、有的还没有,在晚秋阳光的热力下,蒸腾出比春光更盛大的香气来。小道童觉得所有叶子都是香草,款待得他有点醉醺醺的。前头一条小溪泛着银子般的亮光、活泼泼流过去。小道童蹲下去喝口水,岸边有锯齿边缘的小草,给他手上拉了小小一道血口子,他点了点那片绿叶子,决定不跟他计较,半立起身子,搔搔头皮,自言自语埋怨:“霞姐好没道理,这道髻挽得裳儿好紧。”便把短簪、发带都抽开,一头青丝摇将下来,与云华发质一般无二,还更细柔些。又抚着胸道:“这也箍得裳儿好紧。”竟探手入怀,把一条布带子也松开,胸脯也像吹了气似的涨起来。她身姿娇小如鸟儿,胸脯倒比小鸟的胸丰满得多。
深青的草穗,在浓碧的穗鞘里摇晃。一条六寸长的虎头鱼从细浪里甩个尾巴钻上来,又要一头扎下去,裳儿哪肯放过,吐气开手,长臂一抓,抓住了,那鱼挣扎扭动个不住,鳞片滑溜溜的,就指望滑出去,裳儿五指如钉,抓进鱼身里,笑斥:“你想回哪儿去?”那鱼吃痛,抖颤不已。裳儿同情道:“还是给你个痛快罢!”右手五指仍钩着鱼身不放,左手食指扎进鱼腮中间,一拉,把肚皮都划开,连鱼泡带肝肠都一把拉出来,不曾捏碎了苦胆,全甩在一边,道:“这下了帐了?”鱼已不能大动作,但鱼鳍仍在颤动。裳儿嗔道:“你们鱼儿总是这般作势,连下了油锅还能跳起来,我可没法子了,只当你已经死了罢。”便在溪中大石块上找了个好位置盘膝坐下,将鱼摆在面前,谢过三清,以短簪作刀,将鱼腹两边嫩肉都片下来,去了大刺,笑道:“幸亏把芋大娘的淡酱油偷出来。”便袖中出一装丹药用的小瓷瓶,瓶里丹药早没了,装了谢府厨房里芋大娘自酿的好酱油,点在嫩肉上头,也不炙烤,就这么生啖,且啖且夸赞,一时腹肉食毕,连鱼头中好物色也挑罢吮尽了,剩下一条鱼脊、一条鱼尾肉,小刺多,裳儿不耐烦再吃,都丢回溪里,抹抹嘴,心满意足继续取路往山上回去。
一路阴阴的古木参天、娇娇的雀鸟啭鸣,快近山顶,裳儿转过一条小道,便见山石益奇、林木益秀,分叶蹬矍耙涣粒?且蛔??蟮墓墼海?n籽┌祝梦薇呶藜剩?信?19用浅嘧沤拧6俗胖蛱ê凸??呃醋呷ィ?寂?诺?仙?纳匆拢??源瓜鲁こさ拿髟芦?。
裳儿开开心心奔过去,正待同那些女孩子们打招呼,有一个大姑娘跑出来,十八九的年纪,瓜子脸儿,戴个道冠,把水绿的袖子挽起来:“裳儿!”
那些女孩子们向裳儿作个眼色,一半同情、一半幸灾乐祸,哄然散去。裳儿吸进一口气,认命的上前行礼道:“取霞姐姐!”
取霞冷笑:“去了恁多时光!这丫头又祸害了哪条生灵回来?”
裳儿奇道:“咦,怎么又被霞姐姐看出来?”
取霞摇头道:“一口腥气不说,指缝间鲜血还在。”
裳儿就笑着低头剔指甲里的鱼血。取霞问道:“没有动火,又是生吃的?什么时候偷了我的芥辣酱去?”一边动手再替裳儿挽髻。
裳儿道:“这次不曾动霞姐姐的,久闻他们厨里大娘造得好菜,去偷了一杓来,顺便灌了一瓶酱油用着。”正想说在厨房还见到个丫头偷奇怪东西,头上一痛,就丢开了,只顾告饶:“姐姐下手轻些,这拉得头皮疼。”
“什么时候你说不疼过?非松得跟疯婆子似的你才舒服呢!”取霞恨恨的啐一口,手上依旧麻利。
又一个道冠的大姑娘出来,小圆脸、大眼睛,一笑就把眼睛眯成了黑月亮:“小裳儿果然半路就把发髻解了罢?我赌赢了!霞儿,你莫赖,输的彩头快老实赔来!”
取霞啐道:“谁赖了?”还是把裳儿发髻梳完,眼里却恼得能飞出刀子来。裳儿陪笑道:“取霞姐,采霓姐,赌的是啥?”
采霓笑道:“倒也没啥,无非前阵子上人赏的那匹湘绸,烦霞姐儿给我满绣花鸟,都得照着谱上绣,可不带像上次似的绣个歪嘴鸟儿骂我的。”
取霞又啐了一口。裳儿一缩头,溜开了。采霓唤道:“不在这边!上人在文秀榭那儿等你!”裳儿便转个方向,身姿滑溜得跟鱼儿似的,取霞在后头顿足道:“我只盼哪天有谁把这云裳小鱼儿钉住了,吃进肚里去。”裳儿老着面皮,只当没听到。
一路到了个清澄小潭、雪白水榭,水榭的木廊一直铺到水里去,廊内一张花梨嵌玉石罗汉坐床,床中一张黑漆描金山水纹条几,几上摆了可爱的茶点,壶中的茶水也正吐着温暖的白气,谢小横盘腿而坐,手中一册新收的曹贞秀小楷原本,正对着光细细鉴查。
裳儿奔过来,谢小横头也不回,道:“见着你姐妹兄弟了没有?”
“姐妹们太金贵了,见不着。”裳儿抚掌道,“兄弟么,倒是见着一个。剑大少爷去拜座师,街两沿凡是母的都恨不得掷果投怀。我说,诗二姐姐要有剑大哥哥八分风姿,我不信皇上只屈她作贵人。”言下之意,讥笑云诗一定太丑,入宫是不自量力,爬不上去也活该了。
谢小横答道:“你诗姐姐的优点,本不在美貌上。”
裳儿爬到谢小横的对面坐垫上,也盘腿坐了,皱起眉毛道:“爷爷却来作怪!男人不看女人美色,还看什么?”
谢小横不以为忤,解释道:“想活下去、活得好,还惠及旁人的话,光有美貌就不够了。”
裳儿点点头,倒是认他这个道理,眼珠子转一转,道:“我在奶奶身边见着一个丫头,叫碧玉,生得倒不错,举止说话也都聪明可爱。”
“你谦虚了。”谢小横道,“碧玉不及你远矣。”
裳儿顺杆爬:“那末舟姐姐呢?福家姐姐呢?”
“你舟姐姐的婚事另有主意,你知道的。福珞,我另有安排,也不用你操心。”
“好奇怪啊,我这样的出身,入不了排行、也嫁不了太守家,但却有实力去邀圣宠哎!”裳儿托着腮,喃喃,“这就像草木一样吗?小草小树只有被人砍,但成了精呢,就可以去吃人。”
“我还有一个看法。”谢小横道。
“什么?”裳儿好奇。
“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死得也会很快。”谢小横淡淡道。
裳儿立刻闭嘴,眼睛却还在转来转去。谢小横终于开恩道:“你现在在想什么?说吧!”
“那个敢动玉坠的人啊!”裳儿半个身子都趴到了小几上,“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