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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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拂袖而去。
顾延臻又生气又尴尬。
当着女儿的面,被大哥这样骂,他羞愧难当;而做父亲的。又让女儿平白无故被大伯说了一顿,他更是愧色。
一时间,顾延臻胸膛起伏,说不出话来。
顾瑾之却上前,轻轻扶了顾延臻的胳膊:“爹。外头的雪好大。外院不是也有两个花园子?听说种满了梅树,我还没去看过。咱们去瞧瞧?”
顾延臻脸色微转。勉强笑了笑,说了句好。
朱仲钧跟在身边。
小厮们左右替顾瑾之和顾延臻撑伞。
顾瑾之和父亲并肩而行,笑着道:“爹,您知道大伯今日,是干嘛的吗?”
顾延臻的尴尬又浮上心头。
“……他不是来说什么名节不名节的话。”顾瑾之笑着,笃定跟顾延臻道,“您知道永熹侯生病了吧?我虽然不知道外头的事,却也能从大伯今日的举止来看,永熹侯的病是没好的,想另寻名医。肯定也想到了我。而大伯,不想让我去救治他,就拿了那么多大道理来压制我……”
顾延臻微愣。
他有些怔怔的看了眼顾瑾之。
看着女儿被冻得有点发红的脸颊,娇嫩美丽,却从容镇定,让他心里升起了汩汩暖流。
仔细想来,顾延韬今日前来所说的话,的确蹊跷。
“大伯应该和永熹侯在朝中不和。”顾瑾之笃定道。
顾延臻的心,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知道永熹侯生病之事。
永熹侯胡泽瀚和顾延韬不和,这点顾延臻也知道。
“早年就有些矛盾。”顾延臻叹了口气,居然和女儿说起了朝中事,“你大伯平步青云,因从龙有功,从刑部五品的郎中,升到了天子第一近臣,这叫永熹侯如何甘心?我听胡泽逾说,永熹侯是个看不得旁人好的……谁比过了他,他就要咬了咬谁……”
顾瑾之笑了笑。
外院的两个花园子很大,等顾瑾之陪着顾延臻逛了一圈下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父女俩冻得要死,却很高兴,摘了不少的梅花让丫鬟捧着,这才回了内院。
宋盼儿自然问:“大伯来做什么?怎么去了这么久?”
顾瑾之就把大伯的来意,一一说给了宋盼儿听。
又把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
宋盼儿果然叫人出去打听。
“说的一点也不错。”到了晚上,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告诉宋盼儿,“永熹侯吃了药,仍是不见好转。听说还从江南请了名医,不知道请的是谁。江南的大夫,咱们都知道呢。京里还有人说,非顾家姑娘不能救命……这样抬举瑾姐儿。”
宋盼儿很高兴。
而后又想起了大伯的来意,啐了一口:“朝中争斗,他就不能光明正大?落井下石,什么东西!”
顾瑾之笑了笑。
官场跟市井没什么两样,只是官员穿得更加华丽,骂人不带脏字,下拌子更凶猛。
落井下石,真算不得什么卑劣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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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甩袖
顾延韬和永熹侯胡泽瀚积怨已久。
他们曾经在国子监念书的时候,永熹侯仗着自己是贵胤功勋世家出身,对凭借一剂药就获得了国公爷爵位的顾家甚是瞧不起。
永熹侯幼年丧父,养在母亲身边。
于是,永熹侯骂顾延韬是摇铃串巷的低贱出身,顾延韬骂永熹侯是养在妇人之塌的无知懦夫,两人就都成了仇。
而后,两人同取功名,同朝为官。
可先皇看着永熹侯的父亲曾经做过御前侍卫,几十年忠心耿耿,又只留下了永熹侯一根独苗,就处处破格提拔他。
永熹侯也争气,渐渐崭露头角。
而顾延韬,因为顾世飞不肯替他走路子,一直在刑部插科打诨混日子,受永熹侯的气。
这又添了一层重怨。
等先帝登基,顾延韬一个小小刑部五品郎中,封了东阁大学士,与永熹侯并头,而且是天子近臣,新帝事事依仗顾延韬,凡事都有替顾延韬出头。
而后,他还进了内阁。
永熹侯又恨又嫉妒,就越发看顾延韬不顺眼。
前些日子,两人又因为顺天府府尹的差事争斗起来。
最后,顾延韬胜利了,他的人顺利成了顺天府,做了府尹,永熹侯大大跌了面子。
而内阁的魏阁老死在安南国,即将补入内阁的,最大可能就是永熹侯了。
顾延韬跟他,又是一番争斗。
听说永熹侯病了,最感大快人心的,莫过于顾延韬。
只要永熹侯一病不起,新仇旧怨都能报了。
顾延韬就盼着永熹侯好不了。
如今,他果然是好不了的。
高神医的药,吃了不管用;太医院的人。胡家不愿意请;听说如今又从江南请了神医。
京里听说永熹侯也病重,不知谁打赌:此症非顾氏七小姐不能好。
而后传遍了,居然有人以此设了赌局。
京里的纨绔子弟,的确是挖空了心思想玩意儿。
顾延韬就是听了这话,才上门警告顾瑾之:敢出手去就永熹侯,就将她带到大房去养。
如今没有分家,老爷子不管事,虽然不住在一起,可家里众事,都是大房做主。
从三房回去。顾延韬满意的抿唇笑了笑。
他很得意,如今就等着看永熹侯的笑话。
——*——*——
苏州名医张渊,乃是继承叔父先志。到京里考太医院,准备做个太医,为朝廷出力。
因为秦微四的事传遍了天下,也传到了江南,张太医痛心疾首。道:太医院前途昏晦,他痛心疾首,让张氏子弟初山,为天下百姓造福,为皇帝排忧解痛。
张渊这才放弃了苏州安静优越的生活,带着妻儿上京。
他叔父在京里有不少的交情。都是当年最信任他叔父医术的权贵人家。而张渊自己又闻名江南,进太医院,并非难事。
他也一一拜访众权贵人家。
哪里知道。一下子就撞到了永熹侯痢疾这件事上。
张渊有点兴奋。
一到京里就能露一手,博得声名,正是他露面的大好机会。
只是,永熹侯的病,先请了高神医看。
张渊也只能碰运气。等张神医失手,他再出手。到时候名声更显。
如今,高神医已经失手了,张渊却觉得这名声有点难显。
永熹侯这病,很是可怕。他皮肤似蒸笼般的腾腾发热,而所下的便,又似鱼脑般骇然,一日要拉上几十次。
脉象弱而数……
张渊看过这种病,也记得药书上的记载:下痢身热脉数者死。而永熹侯又被那个高神医折腾了半个多月,枯瘦如柴,只怕难以救治了。
张渊是神医,不是神仙。
像这等必死之症,他不愿意出手。
他初到京里,能借助一桩大病显赫身份,自然是好的;可万一失了手,他就失去了立足的先机。
关乎他的生存,他岂能开玩笑?
胡家老夫人镇定自若,给永熹侯用高神医的药。直到喝完了十五日的药,不见半点效果,她便派人去砸了高神医的医馆。
这样的老太婆,很不好惹。
张渊打定了主意要退,就对胡老夫人道:“老夫人,晚生才疏学浅,不敢贸然接手,替侯爷诊断。晚生家叔总说,天人相应,病家的病症,与风水气运皆有关系。晚生初到贵地,不曾亲自勘探风水气运,不敢妄断症下药……”
老夫人脸色一沉。
侯爷夫人就捂住嘴,呜呜哭起来。
“……大夫救死扶伤,乃天职。”老夫人沉声呵斥张渊,“遇着难症就推却,可是你的家学?你叔父仁心仁术,怎么教出你这等辱没祖宗的东西来?”
说的张渊怒从心地起。
他在江南,人人尊一声神医。
不管到了哪里,都敬如上宾。
而这胡老夫人,居然把他当成下人般呵斥。
“告辞!”张渊也冷哼,甩袖而去。
这永熹侯乃是将死之症。等永熹侯一死,他们家孩子尚未成器,胡家迟早要从朝堂没落,张渊还怕他们不成?
他最擅长察言观色,断乎没有为了永熹侯,毁了自己声誉的道理。
当初他在延陵府,此生唯一失手一次,可宋家和顾家,只字未提。那才是厚道人家。
看胡老夫人去砸了高神医的药铺,张渊心里就有点兔死狐悲。
大夫吃碗饭也不容易。
这样权贵人家,自己不重保养,生病了治不好,就砸了大夫的药铺,毁了大夫的百年声业,太过于刻薄!
那他张渊凭什么给永熹侯治?
要是胡老夫人软语相求,张渊可能推辞不过,拼了命试一试。
如今。胡老夫人这态度,张渊还客气什么?
他转身一走,胡老夫人气得把炕几推到了地上,暴怒起来。
而胡夫人,只知道哭。
“哭什么?”胡老夫人呵斥儿媳妇,“侯爷自有祖宗保佑,是不会有事的。什么江南神医,我看就是沽名钓誉之辈,竟敢如此没有规矩,在我们这等人家甩袖而去。等侯爷好了。这个张渊,他莫要想在京师混下去!”
胡老夫人对张渊的态度非常不满意。
老夫人这一生,最恨有人在她面前强势。
旁人奉承她。愿意伏低做小,她就愿意提携几分,施舍些好处;可敢在她头上做脸,她就要弄死对方为止。
不要以为没了老侯爷,就敢欺负他们永熹侯府的孤儿寡母。
老夫人也一直都是这样教导永熹侯的。
所以。永熹侯从小就没吃过亏,功勋贵族家的孩子们,也不敢小瞧永熹侯没有爹。
“去喊李丙正来,让他再去请大夫!”老夫人心里猛然提了一口气,“我就不信,侯爷这病无人可医!京里没有大夫。就去外面请!”
永熹侯夫人听着,哭着道是,出去喊了小丫鬟。让去叫了总管事李丙正进来,让李丙正再去请大夫。
“逾小子的媳妇呢?让她去请顾家小姐,她怎么还没有请来?”老夫人渐渐冷静下来,就问侯爷夫人,“平日里咱们抬举她。让她男人做了官。要是没有咱们家,他们算个什么东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一个个不中用!”
“江氏说,顾家小姐自己病了……”永熹侯夫人抽噎着,低声回答着婆婆的话。
老夫人就冷哼。
“去把逾小子和他媳妇都叫来。”老夫人道,“侯爷没有亲兄弟,如今也该他替侯爷出出力。”
永熹侯夫人道是。
胡泽逾和胡太太如今就怕那边府里喊他们。
永熹侯生病,已经拖了二十来天,胡老夫人个性倔强又奇特,非不再信任太医院的,从民间寻大夫。
人家一剂药没有治好,就把人家大夫的药铺砸了,把大夫打伤,这引起了众怒。
民间那些大夫,没有过硬本事的,谁愿意再去胡家?
人家也说讨生活的,没必要为了胡家那点诊资,弄得像高神医一样的下场。
正想着,那边府里的小厮来了,说老夫人请胡泽逾和胡太太。
胡太太脸色变了又变。
胡泽逾神色也不好看。
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