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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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头百姓,生活拮据,谁也没闲钱看病,小病拖着挨着。免费的问诊,才有人愿意上门。等要收钱了,来的人就少;得知是高价,就是门可罗雀。
没什么生意,大哥坐在大堂里,复习前些日子整理的医案。
他一偏偏的背熟,颇有心得的样子。
林翊云淡风轻,拿着药书看。
司笺、阿良和贵儿几个,则坐在柜台后打盹。
老爷子在里屋,写着什么。
顾瑾之请安之后,便出去和大哥说话。
顾辰之笑着对顾瑾之道:“一整个夏天,开了近千张方子。如今治疗暑湿热邪,我也能开张方子了。”
听着他如此说,林翊也放了书,看向了这边。
顾瑾之趁机问他:“大哥仔细说说。。。。。。”
“热邪症,用药无外乎是生石膏、竹茹、竹叶、金银花、石斛等。”顾辰之笑着道,“脉象洪滑而数,苔色黄腻垢浊,定是邪热。我说得对不对?”
顾瑾之笑起来。
林翊没说什么,埋头继续看书。
顾辰之不解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错,大致便是如此。”顾瑾之笑道,“只是,若有了病家上门,大哥敢开方子吗?药的用量如何衡量,病情的轻缓如何判断?”
顾辰之哽住。
林翊轻轻摇头,笑了笑,依旧看书。
顾辰之嘟囔了句,然后重新看医案,一点点熟记。。。。。。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门外便是大街,熙熙攘攘的路人,闹热喧阗。仅仅半截门帘。就将热闹全部挡在了外面。
和前些日子的繁忙热闹相比,现在实在太冷清了。
司笺几个还有点不适应。
只有林翊,忙的时候,他也是一副平淡;闲下来,依旧平淡,世界的变化跟他无关。
司笺几个总在背后赞林翊好涵养,真像个仙风道骨的高人。
见铺子里没什么事,顾瑾之就去后院喊了朱仲钧,准备告辞回家。
朱仲钧无所谓。
他和孙柯练剑,在这里和家里是一样的。他都不拘。
“走吧。。。。。。”朱仲钧道。
顾瑾之去辞了老爷子和顾辰之、林翊。依旧同朱仲钧从后面口上车。
朱仲钧跳上了马车,刚刚要拉顾瑾之,突然冲出一匹马,直奔着马车的方向而来。
马上的人吓得大声尖叫。
显然。这马是失控了。
眼瞧着就撞到了顾瑾之。
孙柯一跃而起。飞腿如劲风。横扫向马头。
正中马头。
那马被他踢得顿时就斜斜摔倒在地。
连带马上的人,也摔滚下来,半晌没有出声。只怕是摔昏了。
马还在嘶鸣,挣扎着要起来,被孙柯一脚踩中,顿时就动弹不得。
这么大的动静,把铺子里的人都惊动了,连老爷子也到后门看情况。
那骑马之人,摔得半天都爬不起来。见孙柯踩着发疯的马,一手按剑,似有宰杀之意。那人连忙大喊:“大爷手下留情,这马不是我的!”
他挣扎着起来,踉踉跄跄走近。
孙柯目光似利剑,逼视着他。
那人便吓得缩了缩肩膀。
顾辰之凑上来,急声问顾瑾之和朱仲钧:“没撞了吧?”
“没事没事。。。。。。”见众人都很着急,被朱仲钧紧紧搂在怀里的顾瑾之推开了他的怀抱,跟众人道,“没撞上来就被孙柯制服了。我和王爷都没事。”
老爷子紧锁的眉头微微舒缓。
“真没事吗?”顾辰之不放心,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胳膊,上下仔细打量。
顾瑾之只得笑,道:“真没事。”
方才那马急急奔过来,她也吓了一跳。
朱仲钧却第一时间将她搂在怀里,转过身子,将她护住。
孙柯便跳跃而起,将发疯的马制服了。
骑马者被孙柯的眼神和身手镇住,此刻不敢说话,脸上带着忐忑不安。
“。。。。。。这是匹烈马,尚未驯化。”孙柯慢悠悠解释了一句,“你找死吗,骑这种马上街?”
“这是我家表兄的马,他也是借来的,我们准备出城一趟,哪里知道会这样。。。。。。”骑马的人哆哆嗦嗦说着,“小的该死。这马,能不能还给我?”
他摔得那么重,心心念念还是这马。
看得出,他赔不起这马,非常紧张。
他衣着粗布短衫,像个小伙计。
老爷子见朱仲钧和顾瑾之只是受了点惊吓,没有受伤,就开口道:“把马还给他。”
孙柯看了眼朱仲钧。
朱仲钧则在打量四周。
后街平时人很少。
此刻出了这种事,自然有人围观,这很平常。可朱仲钧感觉不远处有两个男子,虽然带着草帽、穿着粗布衣裳,却有点军人的架子。
他们站立得笔直。
见朱仲钧看过去,那两人微微压了压草帽。
有问题。
朱仲钧眉头微蹙,慢慢想着什么。
见他发愣,众人只当这个小傻子吓住了,也没有多想。
孙柯没有等到朱仲钧的回应,而开口说放了马的顾家老爷子,他不好犹豫太久,就道是,将马松开。
那骑马者一拐一拐上前,把马牵走了。
他摔得不轻,腿脚不利索。
如此一闹,有惊无险。
“我们就先回去了。”顾瑾之对老爷子和顾辰之道,“祖父和大哥也回吧。”
老爷子叮嘱路上慢点,就转身回了药铺。
顾辰之则又问了一遍:有没有哪里伤着。
顾瑾之又说了句真的没事,才上了马车。
朱仲钧的目光,一直在街角围观的那两个人身上。留意到了朱仲钧的目光,两人都没有动,没有心虚得离开。
他们一直看着,直到顾瑾之和朱仲钧的马车离开巷子。
第237节谭宥
对环境的警惕性,顾瑾之远不及朱仲钧。
她天性不喜欢。
哪怕她心中存了争权夺利之心,也是被迫的;而朱仲钧是天生的。
她没有留意到街角的人有异样。
只是回程的时候,朱仲钧沉默得骇人,脸都阴沉着,一双眸子似寒刃般锋利,在思量着什么。
“怎么了?”顾瑾之问他,“真的被吓着了吗?”
朱仲钧不答。
顾瑾之伸手往他眼前晃了晃,他不耐烦打开了顾瑾之的手。
他想得很投入,眉头紧锁。
顾瑾之知道他最近知道了点事情,却不愿意告诉她。
这让她轻盈的心也微微沉了下来。
——*——*——
街角两个粗布劲装的男子,高大结实,却不像贩夫走卒。他们身上,有种军人的威严。
他们都带着草帽,目光盯着从顾氏善药堂出去的那辆马车。
华盖马车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其中一个更高的男子,缓缓摘下了草帽,露出一张俊朗英武的脸。
他眉骨高,显得眼睛深邃,眼神明亮锐利。
此刻,他正微微抿唇,有些痛苦掺杂。
“大人,您看清了吗?”身边的另一个男子也脱下草帽,问他。
“看清了。。。。。。”高个子男子声音低沉带着暗哑,甚至有点恍惚。
“真的很像真真!”身边的下属道他。
高个子男子脸色有点扭曲,痛苦就浮上心头。
“可只是像!”下属又道。“大人,她不是真真,她是庐阳王将来的正妃,皇帝赐婚的。。。。。。今日咱们不该来看的,看了,反而让您心里添了几分累赘。。。。。。”
“真真从来都不是累赘!”高个子男子声音有点厉,打断了下属的话,“真真临走的时候说,她不会离开,她一直都在。那个顾七小姐。就是真真化身回来的。你放心。她会是我的!我不用承受丧爱之痛,你也不用忍受失妹之苦!”
下属看了眼自己追随的大人,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属下知道了!”下属道。
“回去吧。”高个子男子最终道。
他叫谭宥。是章和侯谭老侯爷的长孙。谭贵妃的胞兄。如今在锦衣卫任指挥同知,地位仅此于锦衣卫的指挥使。
跟在他身边的,是他最亲信的下属。叫甄末。
甄末从小就跟在谭宥身边,而后又随他在西北大营待了五年,如今也在锦衣卫任职千户,忠心耿耿。
他唯一的亲人,就是胞妹甄真。
谭宥第一次见到甄真,就对她动心。
他语重心长告诉甄末,他想要纳甄真为妾,会好好照顾她。
甄末兄妹出身市井,父亲是打铁的。
甄真那种出身,能到谭家做姨娘,是莫大的荣幸。
况且甄末了解谭宥,谭宥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他们在西北的五年,谭宥从来不逛军妓营,他很懂得自爱,绝不滥情。他看中了甄真,并非轻浮想要甄真的美色。
他是真的喜欢甄真,对她一见钟情。
甄末就同意了。
甄真过门之后,得到了谭宥的独宠。
谭宥只有正妻秦氏和甄真。
秦氏是家里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进门的,谭宥很不喜欢她。除了新婚之夜,他再也没有在秦氏房里落足。
为了这件事,他的母亲——谭家大夫人多次劝说,可是一点用也没有。
当时谭家的人都以为谭宥有问题。
五年后,他从西北回来,纳了甄真为妾,整日歇在甄真那里,百般宠溺。
谭家众人都松了口气,也高兴谭宥终于以传宗接代为大任。
没过半年,甄真就有了身子。
甄真第一胎生了钰姐儿。
这期间,谭宥依旧不进正妻秦氏的房门。
秦氏哭闹过。
可当时的谭家,正为谭宥的生理健康担心。而后见他宠爱甄氏,没什么毛病,正高兴着,哪里理会秦氏的哭闹?
谭家上下一致默许了谭宥宠妾。
而甄真虽然获得独宠,却伏低做小,在秦氏跟前立规矩,从来不妄图想越过秦氏。
谭宥在心里大赞真真的人品,就更加怜惜甄真。
而后,又过了一年。
谭宥依旧不理会妻子。
而甄真,又怀了身子,让谭宥分外高兴。
谭家内宅却终于意识到,性格古怪的谭宥,是铁了心不想让正妻生下嫡子,只一味和妾室厮混,庶子女满堂。
这如何得了?
谭家大夫人甚至将甄真叫过去,训斥她狐媚谭宥,让她改过。
正妻秦氏也得到了婆婆的支持,开始对甄真更加严格。
甄真肚子里的孩子,因为被谭大夫人和秦氏折腾,在一个雪天落了下来。
落下来的孩子,是个六个月大的成形男婴。
甄真哪怕委屈,也不敢在谭宥面前说。而这次,她哭得哽咽不成声,抱着谭宥整夜整夜的抽噎,最后她道:“只要多一个月,落下来也能活的。。。。。。”
谭宥的心就似被钝器,一刀刀的割。
他痛不欲生。
为了这件事,他公然将母亲谭大夫人的小祠堂给砸了,又让正妻秦氏跪在雪地里,给甄真赔罪。
当年那件事,闹得特别凶。
谭宥忤逆母亲,虐待妻子,被关到了宗族的祠堂里。
甄真也被迫去跪祠堂。
在寒风里跪了一整夜的祠堂,甄真又刚刚小产。从此,她就落下了毛病。身子一蹶不振。
而谭宥的正妻秦氏,被迫跪了半天的雪地,也染了顽疾。加上害怕、伤心,没过一年,秦氏就一命呜呼。
甄真从此也体弱多病。
到去年,谭宥的正妻去世已经两年了。家里给他张罗娶继室,都被他冷冷反驳。为了这件事,他甚至顶撞了谭老侯爷。大家都知道他的心思。
他要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