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第4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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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笑了起来。
她躲开了他的唇,转身攀上了他的脖子。
四目相对,顾瑾之目光灼灼:“我并非辜负你的一番心思。我只是觉得,太子是废、是存,不能你出面。否则,皇帝定要猜忌你在京城已经有了番势力,朋党营私,对你没有好处。只是……。”
只是,不把太子搅合进去,想让谭宥死的那么痛快,也是不容易的。
需要找一个谭宥非死不可的罪名,谋逆是最好的选择。
谭宥谋逆,定要牵扯到太子。
皇帝自己可以把儿子废了,未必高兴让外人搀和。
这件事,皇帝其他近臣、宠臣可以去说,朱仲钧却不行。
“……皇帝这次回来,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你发现了吗?”顾瑾之道,“若是你僭越,迟早要怀疑到你头上的。莫须有的罪名,咱们担不起。”
朱仲钧听完,不语。
他目光安静,看不出情绪。
顾瑾之说的这些,朱仲钧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关键时刻,他怎么能放过谭宥?
他要替顾瑾之报仇啊。
听到顾瑾之这番话,足见她的心态豁达了很多。她再也不纠结眼前的恩怨,而是把目光放在很长远。
朱仲钧是欣慰的。
却又心疼她。
一个人能学得远见,需得屏蔽自己的恩怨,她会少很多快乐。朱仲钧宁愿顾瑾之还是从前那个女人。
他抱着顾瑾之的腰,有点紧。
他似个孩子,把头埋在顾瑾之的胸前。
“那咱们就不能在这次弄死谭宥了。”朱仲钧闷声道。
“没关系,没关系。”顾瑾之轻轻拂过他的青丝,“一斧子砍不倒合抱的大树。这次褪了他一身皮,下次再杀。”
顿了顿,她又道,“砍头太便宜他了。等他落在咱们手里,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把他制成人彘……。”
她声音狠戾。
朱仲钧紧紧搂住了她的腰,几乎搂得她透不过气来。
最终,他抬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声音从唇齿间呢喃出来:“报仇的事我来做,你还是你,你是燕山他们的母亲,是我的妻子,你不是刽子手。”
顾瑾之只是回应着,吻了他,没有回答他的话。
走到了今天,她早已不介意做个侩子手。
——*——*——
转眼到了三月十五,皇帝回京已经半个月。
朱仲钧审讯谭宥,也整整半个月。
太子和袁裕业上下行事,就是希望把谭宥和太子摘清,免得太子受牵连。太子和袁裕业的做派,寒了谭氏一派大臣的心。
众人对太子,已经不抱希望。
谭宥会有什么下场,大家都在猜测。
朱仲钧准备早朝的时候。把他的奏牒递上去。
三月十五那日,他早早起床。
顾瑾之也起身,为他更衣。
用过早膳,她从朱仲钧到院门口,轻轻替他整了整衣襟,柔声道:“今天早点回来。”
每天送朱仲钧出门,她都是这句话。
朱仲钧点点头。
三月的清晨,雾霭萦绕,似轻纱拢肩。
朱仲钧阔步走了出去。刚走了几步,他心里似有什么割舍不下。就回头看了一眼。顾瑾之没有进屋。仍站在门口。
晨曦熹微中的她,金钗画影,闲丽柔婉。
见朱仲钧回头,她轻轻挥了挥手。
朱仲钧微笑。转身继续往外走。
到了宫门。过了早朝的时辰。皇上并未上朝,太子亦不曾到。
朱仲钧心里疑惑,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朱仲钧知道情况不对,转身就往乾清宫去了。
果然,乾清宫里,皇太后、皇后、太子、晋王和诸位妃子,皆在。每个人脸上或忧色、或倦色。
看得出,他们一夜未睡。
朱仲钧上前,给皇太后和皇后行礼,又给太子行礼。
“母后,皇兄圣体安好?”朱仲钧行礼毕,问皇太后。
皇太后微微叹了口气,把眼睛睃了下满屋子的人,含糊回答道:“甚好……。”
正说着话儿,几名太医从内殿出来,其中就有朱仲钧认识的人:秦申四、彭乐邑、张渊,甚至还有顾辰之。
看到顾辰之,朱仲钧有点惊讶。
顾家的确拿着宫廷俸禄,但顾辰之并不在太医院行走。
朱仲钧的惊讶一闪而过,并不出头。
等太医们都出来,太子和皇后先迎了他们,起身把他们往偏殿领,要问皇帝的病情。
皇太后则起身,往内殿去。
她走了几步,突然喊晋王:“善儿过来……”
晋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皇太后跟前。
皇太后就领着他,往内殿去了。
朱仲钧和其他妃子们一样,等在大殿里,没有动。
皇帝从西北回来,身体就垮了一半。
他几乎是奄奄一息回到了京城。
还没来得及修养,就发现他离京这一年多,朝廷被太子弄得乌烟瘴气,回来这半个月,又是一直在生气。
身子原本就虚,又怒气攻心。
现在突然发作,不管是什么病,是不是快到了穷途末路?
朱仲钧在心里想着,静静垂了头。
片刻,皇后和太子重新回到了大殿。
他们已经问完太医了。
母子二人穿过大殿,往寝殿去了。
路过朱仲钧时,太子看了眼他,脚步停了下来,对朱仲钧道:“六叔,这里不需要你服侍,你退下去。”
皇后立马也停住了脚步,对太子道:“看你父皇要紧……。”
她语气里有几分不满。
太子这个时候还拎不清轻重,让皇后有点灰心。
现在是赶朱仲钧走重要,还是凑在皇帝身边重要?
太子还要说什么,皇后目光投过来,带了几分犀利。
他只得随着皇后,进了寝殿。
皇帝还没有醒。
皇太后和晋王已经坐在了床前。
太子见晋王也在,心里就急起来,恨不能把晋王赶出去。
可是皇太后在此,太子也不敢放肆。
“太医怎么说?”太后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问皇后。
“说陛下乃是热盛热血,伤了经络,才吐血不止的。还说这昏迷,多半是劳累昏睡。太医让别打搅了陛下休息。”皇后靠近太后几分,耳语道。
她们说话非常轻,怕吵了皇帝。
太后听闻,点了点头。
她起身,对皇后和太子道:“既如此,哀家先去歇歇。劳你们母子在这里守着……。”
她把守护皇帝的事,交给了皇后和太子,她知道,这是皇后和太子此前最想做的。
皇后道是。
太子脸色微松。
太后带着晋王,从寝殿里出来。
朱仲钧仍在这里。
他见太后步履蹒跚,就上前搀扶了她,关切道:“母后,您还好?”
“哀家是累了。”太后勉强微笑,道,“一夜未阖眼,年纪大了。你扶哀家先回宫。”
然后她对晋王和其他人道,“都散了吧,皇上需要静养,你们不要再次叨唠,有皇后和太子服侍即可。”
众人道是。
苏嫔和德妃上前,搀扶太后。
朱仲钧紧跟其后。
到了仁寿宫,内殿里只剩下朱仲钧和太后母子的时候,朱仲钧问太后:“皇兄是怎么了?”
“昨夜突然吐血,后来人就昏迷不醒。”太后深深叹了口气,“西北大营哗变,谭宥带的那些兵,太嚣张了。”
朱仲钧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第489节画影
三月十五的早晨,晨雾缭绕。
顾瑾之以为雾气散去,便是朗朗晴空。
上午的时候,骄阳稀疏。
到了中午,被乌云层层叠叠盖住。半下午的时候,下起了霏霏细雨,料峭寒春凉透了锦衣。
顾瑾之自己回了里屋,又添了件衣裳。
更衣之后,她便坐在了东次间临窗炕上做针线。
她替燕山他们兄弟做睡鞋,也替彤彤做了件粉色荷瓣肚兜,等彤彤盛夏的时候可以穿。
当年出阁之前,她拼命学针线,是非常艰难的。
可后来,一旦学会了,就越发简单。现在,顾瑾之只是不敢剪裁外衣,内衣她什么都会做,甚至学会了几个花样子。
屋子里点了熏香,来驱赶春雨湿漉的腥气。
袅袅香雾,沿着垂地的画帘,旖旎而出。庭院前面,柳絮飞舞,一派大好春光。
新绿密,乱红稀,花落郎未归。
顾瑾之想到这句,手里的针线停了下来。
她想燕山了。
自从过了年,她就总想着燕山。不知他现在到了哪里,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若知林翊这般擅自做主,顾瑾之是不会让他带着燕山走的。
但,燕山的性格……
顾瑾之甚感怅然。
正在情绪无处宣泄,内室里的彤彤哇的一声哭起来,她已经醒了。
顾瑾之忙放下针线,进了内室。
一直陪着彤彤的刘乳娘已经把彤彤抱了起来。
顾瑾之接过孩子。为彤彤喂奶。
彤彤已经六个多月,顾瑾之的乳汁不太足,每天不够彤彤吃的,需要刘乳娘添些。顾瑾之记得,当初奶第三子彦绍,只有七个月。
奶彦绍的时候,她还每天坚持喝不放盐的鱼汤下奶,后来嘴巴都发涩,十分痛苦。
那股子难受劲,是很深刻的。顾瑾之以为。她再也不会为下一个孩子做到这样。让乳娘奶又能如何呢?
可是眼瞧着乳汁一天天不够,彤彤需要喝乳娘的,顾瑾之就咬了咬牙,继续喝不放盐的鱼汤。
她已经喝了三天。
可能是初期效果不显。她的乳汁并未多起来。
她并不是一个对自己狠的人。等她成了母亲。逼自己哺育孩子。成了她的天性,不是什么狠不狠。
顾瑾之爱她的每个孩子。
喂饱了彤彤,彤彤并不想睡。
她嘴里依依呀呀的。发出不成调的音符,似乎不乐意。
顾瑾之就抱着她,满屋子到处看看。
彤彤喜欢被人抱着到处走。
等彦颖和彦绍兄弟二人进来的时候,顾瑾之已经累得腰酸背疼。
她最近很容易累。
彤彤也一日日重起来。
“娘,我要抱彤彤。”彦颖进来之后,立马凑到顾瑾之和彤彤跟前,目光亮晶晶看着彤彤,轻轻抓彤彤的小手。
彤彤看到彦颖,也兴奋得哇哇叫。
顾瑾之笑着,就把彤彤交给了彦颖。
她将彤彤放在彦颖怀里,抬头就看到身后的刘乳娘一脸担心。到现在为止,刘乳娘还是胆战心惊,生怕彦颖跌了彤彤。
顾瑾之笑了笑,对乳娘道:“你下去吧。”
她看着乳娘担心,她也难受。
彤彤却高兴。
彦颖抱着她,她会眯起眼睛,笑得露出没有牙齿的嫩红牙床。她尚未笑出声过,却已经有了苗头。
“娘……。”彦颖抱着彤彤满屋子逛的时候,彦绍拉了顾瑾之的衣袖,声音委屈道,“我也要抱彤彤……。”
“你还小。”顾瑾之失笑,一把抱起了他,把他放在炕上,这才和顾瑾之平视。顾瑾之继续道,“等你跟二哥一样大了,就可以抱彤彤了。”
“那时候彤彤也像我这么大了,我抱不动。”彦绍更委屈。
顾瑾之微愣。
继而,她大声笑了起来。
有些时候,真的小瞧了孩子。
孩子知道的事,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顾瑾之笑得停不下来,把彦绍抱在了怀里。
彦绍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笑,但是母亲抱着他,他是很开心的,也跟着笑起来。
远处的彦颖不明所以,看了过来。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