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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部分

嫁东风-第105部分

小说: 嫁东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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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不曾抬头,却也清楚地察觉到了他脚下的踯躅,以及渐次浓浊起来的呼吸声。“宓儿你……你让本王回避?”他很是不敢置信,“你要独自一人面对这恶妇?何况惇儿——”

“惇儿也是臣妾的孩儿。”我沉声开口,“自王爷将他交托给臣妾的那刻起,惇儿便已与臣妾……血脉相连。”

“可她若伤了你——”他仍是不安而惶惑的,抬手便要来拉住我手臂,“你何必与她使这意气?好好去车中待着,此事本王自会处理!”

我自然是不肯的,挣开他的手臂,坚定地回望着他。“请王爷答允臣妾。”

我自回返后一路之上总是变着法儿地不与他如意,他本早已被我磨得没了脾气,可之前那些大多不过是在撒娇耍痴,从来也不曾似今番这般冷陈坚定。他望着我,一时便有些诧异,亦有些寥然,半晌定定道:“你倒是在与我使上意气了。”

我微微躬下身子,本是示弱讨好的姿势,却因着我清冽的语声而丝毫未觉卑微。“臣妾不敢。”

他哼了声,跟着便是脚步声起,我但抬眼望去,他果然远远走去了一边,负手背后走得又急又快,虽瞧不见他的面容,但想来也必然是隐怒而郁郁的罢。我直目送他走出数十米远,方才转向杳娘淡淡道:“林子里有十来匹骏马,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你随便去挑上一匹,这便去罢。”

杳娘闻言一怔,很是不敢置信地望着我,“你……?”她猝然冷笑,“你要放我走?你当真作得了这个主?”

我只泠然不语,虽是对着她,目光却时时在惇儿面上流转,但见他在听到我说要放杳娘走后脸上惨白之色顿减,我虽心头酸涩,一直紧绷的心绪却也不由得微微一松。杳娘问罢那句话,下意识地便循着拓跋朔离去的身影望去,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很是苍凉的笑意,喃喃道:“你倒也作得这个主。”

她说着话,突然将环着惇儿的手臂更是紧了紧,镇声道:“你便放我走,我也不会感念于你。你安了什么心肠,我可清楚的很!”

“我安了什么心肠?”我不欲与她多作口舌之争,然而话既至此,我心中仍是禁不住突突地打了个结,镇声道:“我自甫入王府,你便步步紧逼,处处为难,我但无一分容人之心,难道你以为你仍能安然站在此处与我叫嚣?”我见她不语,情知她已然动摇,“你好好放了惇儿回来,我既保了你平安下山,便绝不会食言。”

她面上已明显松动,抓着惇儿一只手臂,手掌忽紧忽松,明显内心争斗的很是厉害,讷讷道:“我的惇儿,怎能甘心就这样的给了你……”

我摇头,叹道:“一直以来惇儿便如是你的一张免死金牌,如今这面金牌已被你使到了极限,你再要纠缠不休令王爷对惇儿亦难免厌烦甚至厌憎,这难道便是你要的结果?”我不动声色向她走近了两步,眼见她并未引起警觉,已然陷入了深思,我幽幽道:“你从前只知母凭子贵,可子凭母贵的道理……难道你竟不懂?”我说着,慢慢探出手去,轻唤:“惇儿,你……要不要跟母妃回家?”

她闻言身子轻震,蓦地抬头刺声道:“你若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儿,我的惇儿难道不会被你弃若敝履?”她说着话,突然发现我近前了许多,陡然警觉起来,扯着惇儿便要往后退,却见惇儿怔怔地一动不动,她急恼道:“惇儿你作什么!跟我走!”

我见她拉扯间手上金簪便屡屡有些进退失据,我担忧他误伤惇儿,着急道:“你不是说过要让惇儿自己选择去留?如今他既要留下,你却如此强逼,杳娘,我但劝你,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你不要自绝后路!”

“惇儿你当真要——要留在这个女人身边?!”她满脸的不敢置信,尖声喊道。

惇儿闷着头一声不吭,可却清清楚楚地挣了挣身子,脚下一动,却是清楚地向着我的方向迈了过来。我心中大喜,忙伸出手臂柔声唤道:“惇儿!”

杳娘一怔,只微一愣神的功夫,已见惇儿拔足向我走了过去。她面上神色瞬息万变,最后定格的一幕我看得分明,浓浓的悲哀与愤恨无从名状,只觉如洪潮一般汹涌而至,几乎要用眼光将我撕碎。我见她情绪不对,刚要拉过惇儿闪身避开,便见她蓦地欺身扑了上来,一把便将惇儿推到一边,跟着手中金簪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冷津津的弧度,我只来得及轻呼一声,便陡觉颈项中一凉,跟着便是她寒意顿生的嗓音在耳畔幽幽响起。

“苏宓……苏宓,我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我一口凉气梗在心口,尚未开口,便见拓跋朔拔足飞奔了过来。他原先也并未走得太远,此刻见我受袭,几乎是同一时间便拔足冲了过来,铁青着脸色吼道:“放手!”

杳娘泪水怔怔流了下来,冷冷道:“方才我挟着惇儿也未见你如此紧张担忧,如今倒是夫妻情深了……好……王爷,你好……你好!我但要你后悔昔日错待于我,我但要你也尝尝那心痛的滋味!”

我被她情绪失控发狠之下手臂勒得气息也喘不匀了,用力扒着她的手臂,却怎么也敌不过盛怒之下全身已如蓄势待发的野兽一般的她。眼见她蓦地扬手,我眼角余光睨见绣夜、静竹和漠歌亦飞奔而至,却都是一脸惨白鞭长莫及,正自急慌,却蓦地听到一声从未听过,并不相熟的声音猝然哑声响起:

“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我,我最近很郁猝!我收到几个旧友的召唤,于是就跟他们一起去泡吧,未料居然被一只超级帅的女女调戏,脸咻的一声就红了,能煮鸡蛋了!至今仍……无法释怀啊…… 

第五十三章 烟水隔潇湘(下)

那一声“不要”凭空而起,本不过是情急之时无奈的呼声,然而却生生令我们所有人霎时怔住,同一时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我已然忘却了那几乎迫在眉睫的冷津津的杀意,满脑子都沉沉回响着方才那一声唤——

“惇儿……你……”到底是拓跋朔先恢复了理智,出声唤道,“你方才——”

惇儿一张白皙清秀的脸上颜色很是惨淡,不知是方才哭湿了脸还是受了这一连串的惊吓出了一头的汗,脸上满是细密密的水珠子,随着他的动作正沿着脸颊缓缓往下滚落。他冲上前便用力抱住了我的腰肢,仰头望着杳娘,小小的眉头蹙成了一团,微微地张口,再次喊出了一声:“不要!”

杳娘紧贴着我的身躯颤抖起来,叮铃一声脆响,那握在她手中的金簪便猝然落在了地上。我终于得以缓了气息,紧忙闪身跨开,顺道牵住了惇儿的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身子,几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血肉。我语声如泣,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疯狂涌动的激动与惊喜,“惇儿!惇儿!”我几乎语无伦次,泪水只眨眼间便流淌了下来,“你……你能够说话了……能够说话了?!”

惇儿本是顺着我的力道便偎在了我怀中,闻言抬头怔怔地望着我,一脸的茫然与忧伤,张口牙牙而呼,然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了。我心下一紧,忍不住握紧了他的肩头,“惇儿?”

他似乎很是迷茫,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喊出了声音,呆呆地望着我,却是被我面上的紧绷吓住了。我颤声哄着他,期待他轻轻开口再说出那样一句话,好教我相信方才那一瞬震惊并不是做梦。“惇儿,惇儿,你方才说话了,你知道么?你方才说话了!来,再试试,告诉我,我是谁?”我伸手抓住他温软的小手熨帖在脸颊上,轻声诱哄着,“……我是谁?”

他一双乌溜滚圆的眼睛睁的很大,嘴巴张了张,不过发出了几声破碎的轻呼,终是徒劳。他有些惶恐地望着我,面上渐渐纠结不安起来,温热的泪水涌上眼眶,又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我心下沮丧,然而却也情知此事强逼不得,只是心中暗想他既然能发出声音,便证明他的嗓子虽昔日被药哑了,却仍有恢复康健的可能,只要日后耐心诱导,更兼药物治疗,未必不能恢复成从前那样。我想到此处心头蓦地便轻松了,重又揽了他入怀,柔声道:“没关系,没关系,母妃不逼你了,咱们慢慢来,惇儿不哭,不哭……”

“你看到了么?”身后拓跋朔的声音突然冷冷想起,我一怔,侧脸望去,却见他眼若寒星般望着杳娘,“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杳娘纤弱的身子抖得便如疾风中的枯枝,她没有看向拓跋朔,只是一径望着惇儿,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

绣夜与静竹也已赶了过来,我站起身,牵着惇儿交到了绣夜与静竹手中,示意她将惇儿带去车中。转身望着杳娘,我沉声道:“这一次,是你最后一次使用这免死金牌。”

她一怔,茫然望我,显是没有回过我话中的味来,“什么?”

我冷冷哂道:“你挟持要挟我的性命,你可知我如今亦非一人之身?我每尝想与你将心比心,易地而处为你设想,你却始终认定我不怀好意,既如此,我再要处处思量,倒显得我实在不识好歹,一味矫情了。”

她脸色慢慢惨白了下去,“你……要杀我……”

我幽幽叹了口气,手掌下意识地慢慢抚在了那已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只是目下尚未显山露水的小腹处。“你不思为惇儿积德,我却要为我的孩儿多积福泽。”

她面上一紧,哼道:“你果真是说出实话了。”她说着话,眼中便渐渐有着困惑而惶然的目光流转开来,紧着嗓子道:“你但有了自己的孩儿,惇儿……惇儿他——”

“惇儿也是我的孩儿。”我镇声打断她,“人皆有私,我苏宓自然也不例外。”我静静道,望着她闪烁不定的双眼,“可是我可以保证,来日不管王爷有多少孩儿,惇儿……永远是思贤王的嫡长子。”

拓跋朔闻言亦颇有震动,抬眼望我,“宓儿……”

我静和一笑,“王爷,臣妾应允过惇儿放他生母下山的,臣妾不想失信于惇儿,请王爷成全。”

他面上有些犹疑,然而在我温软求恳的目光下,他终是作了让步,抬手唤过了了漠歌,“去牵一匹马来,送她下山。”

漠歌一怔,“王爷是说,放、放她走?”

拓跋朔淡淡道:“你没听明白本王的话么?王妃应允了惇儿……要放他生母下山。”

漠歌眼中一窒,极快地俯下了脸去,“是!”说着便让侍从去牵过一匹马来,接过缰绳亲自牵到了杳娘身前,“请上马。”

杳娘身子轻震,犹然是一脸不敢置信,望了望我,又望着拓跋朔,她眼中渐渐有清晰到无从掩饰的悲伤之意流转开来,“只为了她一句话,你竟什么都肯应允……”她摇了摇头,目光又慢慢胶着到那马车上,仿佛要透过那厚重的车壁望到车中的惇儿,“惇儿一贯冷静,自幼便是对我也极少倚赖,可他为了你,竟也失态成那样……苏宓,你究竟是人是妖,为何你可以做到如此?为何我梦寐以求的一切你都能唾手便得?”

拓跋朔一脸厌烦,镇声道:“你如有心,便知凡事有因才有果。惇儿为何自幼便对你不够亲近,为何目下却会如此倚赖宓儿……你如有心,自当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说着,再不耐烦多看她一眼,挥手便道:“快走快走!”

杳娘已是面如死灰,被漠歌催促着翻身上马,半低着脸不再言语了,然而晨光熹微中我瞧得清楚,一滴晶莹顺着她旖旎的眼角慢慢溢出,顺颊而下,终至汇聚在下颚,瑟地一声被软风拂落。我心中亦有些无从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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