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东风-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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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竹道:“可不是呢,那时也是他说小王爷沉疴缠身,帮着那公主想要诬害王妃,多亏王爷圣明,叫他二人白忙一场。”
我伸手将静竹招到身前,沉吟道:“负责为熙华熬药的人,应当是她自个儿的奴才罢?”
静竹点头道:“那是自然,她如何信得过府中的人?只当都是王妃的人的。”
我不由冷冷一笑,“她如此谨慎在意却仍是躲不过这灭顶之灾,当真是——你不可惊动其他人,悄悄去查查那为熙华熬药的奴才底细,一有消息便回来禀告于我。”
“这……”静竹颇有些犹疑道:“王妃何必插手这桩事?依奴婢之见,那熙华公主也是恶人自有恶报,反正王爷也并不知情,王妃只当不知便罢了,何苦定要替她出头?”
我怫然睨了她一眼,泠然道:“我断不能容下府中竟有如此祸心之人,今日遭灾的是熙华,焉知明日不会是我?此人到现在尚且身份未明,留着他,总是个祸害!”
静竹面上一白,这才醒悟我的用意,忙点头道:“是,奴婢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的某洛,想……想要……想要众亲人的……想要众亲人的爱抚~(@^_^@)~
第六十二章 试问卷帘人(下)
在屋中待着,只觉心绪是愈发憋闷烦忧了,走到窗口处向园中望了望,那连绵的一片绿竹自然是葱郁挺拔,青翠欲滴,而自那余容郎君将红芍移来之后,澄池旁多了那一丛姹紫嫣红,瞧去便更添了几分盛夏的色彩。
“左右无事,不如去喂喂锦鲤罢?”绣夜见我始终心事重重,不得展颜,便想着要讨我欢喜,依依建议道。
我摇摇头,并无心于此。绣夜便有些沮丧,待要开口,我却突然见到一个莲青色的小小身影抱着一件瞧不分明的物事穿进园门,匆匆向着竹林子跑去,恍然便是惇儿。惇儿在做什么?我不由一怔,不顾绣夜与静竹诧异的目光,打帘便走了出去。
“王妃!”她二人见状急急跟了出来,很是不解我先前似乎并不愿出去,此刻却突然二话不说便走了出去的举动。
我摆手示意她二人不必跟随,这才疾疾走了几步跟了过去,然而那小小身影却很快便消失在一片苍郁的绿竹林中。我正自暗暗诧异,却见余容郎君突然自竹林中绕了出来,见我立在林前不由微微一怔,“王妃?”
我见他形容宁定,一时也疑心许是自己瞧错,只淡淡问道:“郎君可曾见到小王爷步入竹林?”
他笑道:“王妃当真是体惜小王爷,您瞧,那可不正是小王爷?”
我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莲青色的身影一闪,惇儿慢慢绕了出来。眼见我与余容郎君站在一处,他先是一惊,跟着便疾步跑到我身前,仰首唤我:“母妃!”
我见他满手泥污,鞋袜上也沾了了些许湿土,一时心中很是疑虑,忍不住问道:“惇儿,你方才却做什么去了,怎地弄得如此狼狈?”
惇儿眸光微闪,却不答话,倒是那余容郎君笑道:“回王妃的话,小王爷是与我顽捉迷藏呢,先前儿我都输了好几场了,如今想是听到王妃的说话声这才跑了出来,倒白白叫我赢了一场。”
我才刚见惇儿从外头跑进园中,又怎么可能是在与他顽捉迷藏呢?分明是在搪塞我了。我淡淡一笑,并不理会他的说话,只静静望着惇儿。他眨了眨眼,将满是泥污的手掌望着身后藏了藏,我见了他的动作,只当他必是要将泥污顺手抹在身上,忙伸手去拉他手掌。孰料不看不要紧,一看,我登时吃了一吓,但见他掌心处除了泥污,竟赫然粘着一团暗紫色的血渍,我嗓子一紧:“惇儿?!”
他忙用力挣回手去,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仍是紧紧背在了身后,听我唤他也只是一径儿地摇头。“孩儿方才跌了一跤,摔破了手掌,不碍事的!”
我如何肯信他,然而仔细回想一番他掌中染着的血渍色呈暗紫,并不似新血,担忧渐消,然而疑虑却是更长。眼见他不肯多说,我只无声望了那余容郎君一眼他便瞬即低了脸去,淡淡一笑,“王妃与小王爷有体己话要说,我便先行告退了。”
我见他很识得轻重,当下心中亦是满意,微微颔首道:“郎君慢走。”
眼见他转身去得远了,我拔足便要向竹林子里走去,一旁惇儿见了我的举动似是急慌了,忙紧上一步唤道:“母妃!”
我扭头望他,他一张小脸愈形苍白,讷讷望住我,却又不肯多说。我正色道:“惇儿,你说过不论何事你也绝不会欺瞒母妃的。”见他默然无语,我又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母妃只当惇儿虽然年幼,却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现如今却是要食言而肥么?”
他小脸上一白,忙忙摆手道:“孩儿不敢!”
“那么,”我紧上一步到他面前,温声道:“惇儿方才去林子中做了什么?掌心又为何沾染了血痕?”挨着近了,我见到他衣襟口上亦是沾染了暗紫色的血迹,心头忧心如焚,只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怕他仍是不肯实说,我拉着他到了池畔蹲下,拉着他手掌浸入水中慢慢涤荡着,我替他洗净了手中脏污,又取了袖中帕子为他擦净了水渍,哄慰道:“惇儿,你讲实话,不管何事,但凡母妃能够解决,母妃必不怪你。”
他气息蓦地一窒,很是犹豫不安地望了望我,然而对上我盈满关切与忧心的眸光,他终是慢慢放松了下来。伸手拉住我手掌,低了脸慢慢道:“父王打死了小碧,我……孩儿舍不得,孩儿将它埋了。”
“小碧?”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口中所说的小碧是指何人,然而忆起他匆匆跑入时怀中抱着的小小包裹,脑中蓦地一个激灵,“是——是那只狸奴?”
他点头,再抬起脸时,泪水竟慢慢淌了下来。“惇儿……”我虽带着他多日,亦知他从前吃过不少苦楚,然而却知他心气儿很高,轻易是不会淌眼泪的,此时见他黯黯垂泪,我自然是心痛不已,待要劝慰,脑中却又觉纷乱不已,隐隐只是想着,那狸奴……那只惊着了熙华的狸奴,难道果然便是杳娘遗留下的那只碧姬?所以惇儿唤它小碧,与它情笃,甚至就算将它豢在了身边亦不足为怪,只是它既躲在了府中,为何这段时日我却一直都不曾再见到过它?而它好好儿的又怎会突然跑去西园惊着了熙华?
难道——
我心中咯噔一声,一颗心登时直觉沉到了谷底,我一把执住惇儿的手掌,我凝望着他的乌墨墨的双眼镇声道:“惇儿,你将实话,是不是你放那狸奴去——”我满想问出心中的疑问,是不是惇儿将那狸奴放去吓唬熙华的,可是话到了口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生生地咽了下去。
惇儿却不似之前慌乱了,抬手擦了擦面上沾着的泪水,平静地与我对望着。“我不过是叫小碧去咬她一口,吓吓她,谁叫她整日兴风作浪,专找母妃的不快。”
我听得他亲口说了出来,心头一时急痛不已,霍然起身便要踱开几步。然而太过急促的起身却令我一下子闪痛了腰身,我忍不住蹙眉哼了一声,一旁惇儿见状,忙即起身扶住了我:“母妃小心!”
我见他一脸殷切却是真心真意,想到他所做一切又果然是为我抱打不平,一时便想要怪责他却也不知从何说起了,只无奈跺脚叹道:“你……你怎可如此糊涂!”我脑中烦乱,他年纪幼小,不知兹事体大,只想着要狸奴去吓熙华一吓,却不想竟吓得熙华动了胎气,倘若拓跋朔知道此事系惇儿所为,不知会如何惩治于他!
惇儿却咬牙恨恨道:“她害得我的小碧被父王打死,这桩仇怨,来日我定要与她算了仔细!”
“惇儿!”我见他仍不知自己闯下了如此大的祸事,一时无奈自责,再念及不久前他摔跤时拔刀伤人的一幕,心中登时冷凉不已。满心只想都是我平时过于疏忽,只当叫他衣食饱暖,勤于读书习武便是对他最好的关爱了,却不想我竟从不知他性格狠翳至此,小小年纪便如此偏激果决,记仇寻恨。
他抬眼见我面有忧色,只伸手拉我手掌,见我并未甩开他,他面上一静,软声道:“母妃,对不起,孩儿对您说谎,母妃要如何惩罚孩儿,孩儿都愿意领受。”
我摇头不已,一时也不知要如何说得他能明白,只得伸手牵了他往天光殿走去。“不管如何,先换了衣裳再说。”
甫一踏进天光殿,便见眉妩与阿珺匆匆迎上前来,见是我牵着惇儿回来,眉妩面色微变,紧声唤了一声:“王妃,您怎么来了?”
我不答话,只静静观她面色。她被我瞧着不自在起来,又见惇儿一身狼狈,忙上前福了一福,道:“奴婢服侍小王爷更衣。”
我静静望着她,半晌方淡淡应了声:“去罢。”
少顷惇儿便更衣完毕,却是换了件湖蓝色的锦衣。我眼见眉妩始终是低眉站在一边,淡淡道:“惇儿,你与阿珺出去顽会,母妃同眉妩说说话。”
阿珺似是怔了怔,好一会才点头应了。惇儿却是高兴地紧,忙忙拉着阿珺便跑了出去。我将其余的使唤丫头也都命退了,如此,偌大的殿中便只得我与眉妩二人。我不动声色,只捧了她奉上的茶盏慢慢饮着,到底是她终于沉不住气了,扑通一声跪倒便道:“王妃有何事要问奴婢,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淡淡一笑,却是将茶盏慢慢放在了一旁包金小案上。“这是什么茶,味道倒是极清爽,却又不同于本宫往日里惯饮的。”
眉妩忙应道:“回王妃的话,是君山银针。前些时候宫里进的贡茶,皇后娘娘送了些儿给了府里,小王爷只说是王妃平日里欢喜饮茶,便将自个儿的那一份也留了出来,只说是等王妃来了饮用。”
“君山银针。”我微微点头,见她仍是一径跪着,不由微微笑道:“跪着做什么?起来说话。”
“谢……谢王妃。”她这才慢慢站了起来,垂手立在我身畔。
我屈起一指轻轻扣着小案,实木制的小案,指节扣在上面声音便很是沉而笃笃。我轻笑道:“果真是好茶来的,本宫昔日也曾听说这君山银针,出自湖南洞庭君山,一旦泡开,盏中茶叶便齐齐悬空浮起,便如新笋出土,片刻后方才慢慢下沉,如雪花覆落。”
眉妩陪笑道:“王妃当真是博闻广识。”
我笑道:“你可知这君山银针还有个很是曼妙的传说?”
她一怔,忙摇头道:“奴婢不知,请王妃赐教。”
我摆手笑道:“什么赐教不赐教,本宫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眼见她果是凝神倾听,我幽幽道:“传说这君山银针的第一粒种子原是娥皇女英姊妹二人种下的,后人感念此二女的功德,传袭了下去,这才有了如今列为贡茶的君山银针。”
她本是凝神听着,然而听到我说出娥皇女英二字,她面色却蓦地一白,忙陪笑道:“这个,王妃恕罪,奴婢却是不曾听说呢。”
我撇了脸去悠悠望着窗外,口中只淡淡道:“不听过就不听过,又有什么打紧?”端起那茶盏又浅浅抿了一口,方道:“本宫昔日曾闻若要泡得口味最是醇厚的君山银针,须得取君山岛上白鹤井的井水冲泡,方才尽显其味。如今这茶叶虽好,却不得白鹤井水,终究是暴敛天物了。”我望着她一脸紧张的模样,心底微微一动,不由笑道:“你如此紧张,莫不是是偷藏了白鹤井水,却鱼目混珠用那白水应付本宫?”
我语气并不肃谨,甚至颇为轻松,然而那眉妩却是身形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