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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绿水桥平-第24部分

小说: 绿水桥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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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话才刚在脑中浮现,刹那,天旋地转,黏稠的黑暗,毫无征兆地,紧紧缠绕过视界。

身子,霎时轻若空雾。

没有时间流动的声音,世界就像一幅静止的画,凄凉沉闷。

透明阳光,依旧是苍白的颜色。

苍白得,疼痛钻心。

不思议,我,竟又站在了熟悉的粉红瓷砖铺就的楼梯之上,凝望着,对面那高大透亮的玻璃框格窗。

风,微微凉。

玻璃窗后,是一片被太阳刺穿成了墨色的竹林。

黑底红斑的蝴蝶,静止在玻璃窗的窗台上,一动不动,如死了一般。

可怜的东西,已经,停止挣扎了么?

刺过玻璃的苍白阳光,一点一点,如同缓慢的绞杀般,渗进蝴蝶的双翅。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划过脸颊……

我哭了么?

手中,倏然落下的,是谁的照片?为何,照片上的少年,凤目清秀,那样,轻笑着,望着我?

身子,如溺了水一般,沉重不堪。忍不住,跌坐在地,头,轻倚靠在了不锈钢栏杆之上,所触,凉得彻骨。

再睁眼时,视界中央,一座朱顶湖心亭,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却能清晰地看见一只红底黑斑的蝴蝶,静止在亭的一角。

混乱的记忆瞬间冷却了,凝固了——像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控制着。

活着么?还是死了?

“对困蝶而言,生,或死,还有意义么?”

身后,有人轻声说道。

静立良久,才转回身去。

面前之人,轮廓漂亮得近乎妖异的褐瞳内,微光轻泛。

你,是谁?

为何,要这样悲伤地望着我?

轻摇了摇头,意识却刹那散去。

视界重又明亮时,面前,青石板的山间小道蜿蜒,耳边,不过几声单调的鸟鸣。

似在在黑暗中行走了太久,这突然袭来的阳光,扎疼了眼底。

杂树林间,转弯处,山茶花开得正酣。视界为昏,却惟独那一角的阳光,非常清晰。

青石小道,在前面又多了一条岔路,木条架框,碎石铺就,沿着缓缓的山坡向上。路边,清澄小溪潺潺而下。走至半山,左手边,凸出了一小块平地。

一个女孩,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那女孩看上去十二、三岁,并没到及笄的年龄,正凝视着山坡上的桔梗花,一脸澄净安谧的表情。

阳光,忽的闪了一下。

下一瞬,她已转过头,对我微笑着。

微笑,感觉起来好熟,可我不记得了,她,究竟是谁?

我忍不住放慢脚步,注视着她。

她依旧对我笑着,笑意,浅浅的,柔和而又亲切。

微微的暖风,轻柔,吹拂过她齐肩的黑发。

到底,她是谁?

她眨了眨眼睛,那是很美的水灵大眼,向我挥了挥手,接着跳下石头。我这时才发现石头边有一张木桌和一把木椅。

她很优雅地坐下,垂下头开始在纸上写着什么。她用笔的姿势很奇怪。渐渐,几棵青竹遮住了她的身影。

青石路,太过绵长。

再眨眼间,却又是站在了雕栏前,雨雾升腾缭绕。朦胧灰暗的白色弥漫在屋子内外。

很安静,耳边,只剩了淅沥的雨声生硬地敲打屋顶的声音。

安静的,等待着。可,我这样固执的等待着,究竟,是什么?

我不懂,又或是,我已忘了。

那些,我不愿,也再无必要知道的事。

只,空剩下了等待的躯壳。

雨,继续静静下着。雨珠,断断,续续,从屋檐划落。迅疾,无声,在清流上跌碎成一朵水花,数阙,发白的涟漪。

远处,不过是雨雾,一片白茫。

等……要等多久呢?一直这么,这么安静地等下去么?

“就像春夏交际的雨,彷徨,轻柔,不安。”一个轻细如烟的声音在我右边响起。

她看上去有点疲惫不堪,但神情却十分清淡。只有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雨雾,浅薄但坚不可摧,纵然如此,看上去依旧清明如镜。

她没有看我。

她只是凝视着雨雾,专注,又漫不经心。

“你也在等人吗?”我问。

“等人?”她的嘴角微微有了一丝浅笑,“你在等人吗?”

“等人?”我也不知道,只是在等待罢了,可,为什么,我会说在等人?“也许。”

“你好像一直这样站着,”她说着将手伸出屋檐,凝视着雨珠在手心汇成一片模糊,看起来依旧既专注,又漫不经心,“很久了。”

我这时才发现她的装束很奇怪,只穿了一件白裙,裙仅及膝,没有束腰,赤着双脚,长长的黑发只用了一根茶色的丝带系着,未戴任何簪钗,未施任何粉黛。

“你一直在这里吗?”我记不起我到底这样站着有多久了,她呢?也一直在这里吗?还是,早就在这里了呢?

“不。”她答道,声音轻得几乎和雨声融在了一起,“但我确实在屋里听雨很长时间了。”

“听雨?”我问道。她说,听雨吗?

“是。”她脸上浅浅的笑容慢慢消散开去,眼神变得越来越凝重,又仿佛因哀伤而显得轻细透明,“一个人,面对空白的墙壁,听雨。”

“那,”我问,“听出什么来了吗?”

很长时间,她只是凝视着雨雾。

“万物皆为无情,生,亦不过如此。”她将右手伸到了自己面前,漫不经心地沉吟道,“施主,何必执着?”

“万物……皆为无情?”

好熟悉的句子,似是,有人曾对我说过。

但,说过,又如何?

“这雨,不知何时会停。”我说道,也许这雨并无停了之日。

沉默在雨里变得安寂。

“你,”她说着将脸转向我,已然恢复了清淡的神情,“希望它停吗?”

希望它停吗?

我,不懂。

就这么一直下,亦无所谓。

反正,我也不过是空剩了等待的躯壳而已。

“片刻,”她又说道,语调轻如细羽,又仿佛一种空洞般的窒息,“施主,是否想过,你所执着的念想,不过只是空白,就如,此间的存在一般。”

“此间,空白?”我重复道。

面前的一片白茫,隐约匀染着雨雾缭绕的竹林。

这一片缥缈的雨雾,虚无,刻画的,是否就是她所提的空白?

而,我,她,亦不过是元寂永恒中的几丝如烟澄宁罢了。

“也许,我,从来都只是一个太过空白的女人。”我突然叹道,语气不知为何融进了或多或少洗不去的哀伤。

霎那的沉寂,似突如其来的哀伤一样绵长。

“不,”她俯下身,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是一株雕栏下的小草,“万物本源,即为空无,施主,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残余下的,几点空白的生灵罢了。”

空白的生灵。

何解。

“施主,其实是我的引导者吧?”她突然出声,却不显得突兀,就像已和周围融在了一起。

“引导者?”她说我,是她的引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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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桥平  第一卷 月茫茫逐华照君  第34章 水截(6)

“呵,”杜玖的一声冷哼,声极冰冷,带了半分嘲讽,幽深若潭的目光,迅疾转向此刻又是青雾渐次笼聚的河面,“这,不正是他所想要的?”

他所想要的?

……杜玖话里的他,指谁?

又是为何,这个他会想要平章王牵涉进来?

“两样,已齐了,你,之后打算如何?”半晌,花美男“大侠”才轻声应道。

“是否齐了,还未可知。”

花美男“大侠”,“还未可知?那些人又是为何追来的?你,还是太过谨慎。”

“这些年,可追之由太多,还无法确证。”

杜玖冷声说道,低头一瞥,见我醒后已是回过神了,也不告诉,扶着我的左手立即放开,弄得来不及反应的我直接就背朝地摔向地面——幸而脚下被裹在身上的花美男“大侠”的斗篷一绊,身子一歪,侧身着地,还不算太疼。

“大人怎不惜花?”花美男大侠见状微蹙了眉,但也不好上前扶我,只好爱莫能助地望着我手脚并用自从沙地上爬起来的窘迫模样。

“有何花可惜?”杜玖漫不经心地答道,一手竟从地上捏了一小把沙土,置于鼻前,轻嗅了嗅,绷直的唇角,不经意地向下撇了下,“你,该走了。”

站在杜玖身后的小七不知为何竟低嘶了一声,乌瞳浅映过黯淡天光,昂首抬起前蹄在沙地上踢了下。

“也是,要是被人看到了你和我这个通缉犯在一起,那可不妙。”花美男“大侠”说着,微微一笑,轮廓妖异的杏目褐瞳之中,却是澄空之至,毫无笑意。

未言告辞,再抬眼时,只听得杂树林间一阵极轻的窸窣声迅疾远去——花美男“大侠”离开的速度,实在是太快。

偷瞥了杜玖一眼,见他冷冷地望向河面,表情似从刚才起就未变过分毫。

“大人——”

——才刚开口说了两字,头顶,疾速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直向下刺来。

条件反射地往边上一跳,也正好小七张口将我衔了过去,才幸好没被这突然从天而降之物砸住——凝眸一看,这从天而降之物,已在我刚才所站之地砸出了一个人形坑,浅坑内,正趴了一个胸前后披了乌金铠甲、头戴乌色头巾的兵士打扮之人,只是此人的手脚皆已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模样十分可怖。

竹林方向,脚步声轻起,不一会儿,正从那里走出了林掌柜和桔儿。

林掌柜步子平稳,不缓不急,近前揖手道,“这死人尸体定让如夫人受惊了,在下深感抱歉。”

“……这是?”

不敢再多看这从天而降的尸体一眼——暗色的液体,正从尸体身下不断渗出——血腥味扑鼻,几乎让人立即就呕了出来,忙向一侧躲了两步。

林掌柜微一笑,道,“适才在山顶时,正遇到了袭击之人的残余,一番争斗,被在下与桔儿打下山崖,想是落在了树林之间,而树枝终于承受不住人体中重量,这才折断了树枝,让尸体掉落下来。”

如林掌柜所说,浮现在脑海中的画面,在这尸体的脖颈侧后,正卡着一枚铁算珠一样的东西,不禁惊讶道,“林掌柜,是用算珠将他击落的?”

伤处,铁算珠入皮肉七分,无一丝偏离,正斜插在人脑后的呼吸等生命中枢之上——如此看来,这林掌柜不禁躲避攻击的速度身手好,杀人的技术也是一流。

“是,让如夫人惊讶了。”林掌柜望了杜玖一眼,见杜玖毫不理会自己,继而转向我点头道,“在下虽擅长算钱,算得文职,原该是手无缚鸡之力,但人心难测、世事多坎,在下还是多少习了些武,学以防身自保。适才,也还是多靠了这身功夫才得救。桔儿虽是侍女,但实在不便出手。”

话说到最后一句时,杜玖的目光,霎时又沉了七分,冷得异常,斜睨了林掌柜一眼,低厉声道,“桔儿姑娘是养毒之体,自是不便出手——能有养毒之人作为侍女,林掌柜平时所为之事,怕是并不简单罢?”

“……养毒之体?”

原以为并不会有人替我解释什么是养毒之体,不想未注意时,杜林也已经从山上下来了,轻步近前,面上微笑依旧温和之至,走至我身侧,瞥了那地上的尸体一眼,轻声道,“如夫人可觉得这尸体有何处古怪?”

他这样一问,我才想起,才看着这尸体时,确实觉得某处太过异常,以至于我更不敢再多看一眼——对这异常的恐惧,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尸体的皮肤——已经变了铁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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