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桥平-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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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兰草香已经飘入帘内了?还是,青卿的嗅觉异常敏锐?
我今天所用的兰草香,已用去年的露水冲得很淡了,自己不加注意都是闻不出来的,小贵也说,只有挨近了身才能隐约闻见。
也或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罢,虽然相隔还有一段距离,风吹过林间亦发出飒飒声响,大概是在此十分幽寂之所住得久了,所以,才会对院里的一点点风吹草动也很敏感罢?
跟在暮云身后走近室内,而另外两个侍女已经退下了。
进了屋内,青卿正站在窗前,凝眸望着远处,并未转身招呼之意。
暮云端上一杯白瓷杯子的清茶后也退下了。而青卿却还是不发一言,甚至,静站着一动未动。
我也不介意,作为客人,亦不便首先打破沉默,只拣个靠窗的座位先坐下了,望着窗外。
院子一角,一株梨树,枝枝雪白相叠,若雪似蝶一般,竟美得几分妖异。
不过,我并不是那种能一整天一言不发默默欣赏一树梨花的人,看了一会儿之后,我就转回视线开始打量这间屋子。
屋子不大,装扮虽朴素却十分雅致,装饰物多是暗色调的。墙上挂着一幅墨竹图和一把系着墨蓝色缎带的竹笛。紧靠我身边的是一把古琴,但不像是上次的那把,因为这把古琴看起来显然老的多,而且一端还系着红色丝绒穿着的一块小玉石——血红之色,若是细看,愈发觉得彷佛正渗出血来,形状正圆,像是精心打磨过。
青卿还在继续凝望着窗外。
——不过,只是摸摸这一块玉,应该没有关系?
玉石摸上去冰凉凉的,但是在触到的那一瞬间,似觉手心一热——想是在这过于安静的气氛下不自主的心理作用罢?
“久立窗前恐易着凉,不如暂入内坐会儿如何?”不知是不是可以如此说,不过尽量说的自然一些,至少别让人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头。
不过青卿也真是的,叫别人过来赏梨花,自己却一言不发。
“今年这梨花,开得有些晚了。”青卿慢慢地走进来,但目光却未有半分半毫撇过我。
“嗯,是啊。不过,确实十分好看。”
略微一愣,才轻声答道——我还以为青卿是在和别人说话呢,可是再一看,现在房内只剩了我和她两人。
走到桌边的青卿,低头望着放在桌上的一碗淡褐药汁,眉一蹙,转向帘后道:“暮云,今儿这药是你煮的么?”
“夫人,这次是我煮的。”帘后之人应道,说着,掀帘走了进来——并非暮云,而是兰木诗,看来她现在是到了青卿这里了,微笑道,福身行了一礼,都到桌边,继续道:“二夫人,这药可不是这样煮法,适才我才看见暮云为二夫人煮药,就先私自做了些改动,还未来得及告诉二夫人。”
青卿抬眸望向木诗,了然一笑,轻点头道:“虽我曾听十四王爷说起过,宫内如今正是之前那样的煮法,不过诗儿既说不是,那肯定是如今那御医误解了医书,可惜了。”
好奇怪,与宫内的煮法不一样,反而说是御医错了么?
此外,我虽到杜府的时间不长,可每次碰见杜玖和穆念在一起的时候,都从未提到过青卿,而青卿平日又都是歇在思空阁,极少出去,为何穆念会对她每日所服之药有过接触?穆念,认识青卿么?
——萍嫂说青卿是在杜玖几年前的一次南下的时候从江南带回的,据说是雅妓出身。再一想,青卿在杜府也有几年了,和十四王爷有所接触,也不奇怪,这个问题上我还是太多虑了。
既觉得青卿适才所言感到疑惑,也不多顾虑,直接将疑问说了出来,转身正对青卿,问道:“为何说是御医错了?”
青卿转头望了我一眼,神情略犹豫,见兰木诗并未表示反对,才答:“诗儿出身名医世家兰氏——以前兰氏家族代代名医,大多都北上进京,在太医署任职的,不过……”
说话至此,褐瞳深处,泛过小心掩藏起的些微波澜。
“在十六年前,为上降罪,族人各失其所,如今,大多仍在边蛮之地服苦役罢,也不知还有多少活着。”兰木诗轻声答道,声音平静得好像根本就不是在说曾发生在自己家族的事一样,而是别的什么人,和自己完全不相关的什么人——身后纱帘轻拂,逆着光,看不清,说着这些的她,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诗儿,以前的事,就别说了。”青卿走上前去,轻扶过木兰诗的肩膀。
兰木诗轻摇下头,道:“没事的。兰家倒时,我也还小,对盛时的兰家,并无多少记忆,更谈不上多少伤心。”
就算是如此说,但到底是提了件伤心事,静坐良久,正想问说若无他事,便就此告辞的时候,青卿突然起身,拿了我身后的拿一把古琴,又走到窗边去,坐下来,放于面前的乌漆小案上,手轻放其上,开始拨弄调弦。
绿水桥平 第81章 乐师(3)
虽不知她今日让我过来究竟是为何,但再听一会儿琴也不错呢,只要还没下逐客令就好。
青卿先试弹了几个音之后,琴声渐起,浮动轻灵,若料峭清寒的春风一般,轻卷帘,拂过视界一角。
意识,渐沉渐浮,模糊了的视界,下一瞬,却又变得异常清晰。
——再抬眸,竟发觉自己正站在淡缃色纱帘之外。
隐约能望见帘内有一人的身影——悄悄走进,绕过帘子,席地而坐与小室正中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浅绀色衣衫,双眸微阖,正专注地佛弄着小几上的古琴——一双玉手纤细白皙,如若女子一般,抚琴的动作,更是如行云流水般美不可言。
琴声清冽,但又不失庄重典雅。
——望着男子发愣的自己,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就像是,应该认识的……熟悉的……却已被彻底删去。只剩下,空无一物的珈蓝之洞。
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再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建筑楼阁远望相叠,极具华丽恢弘之势——而此处,倒像是后宫某妃嫔的住处,小室外,走动的宫女、太监甚多。而不远处的重檐碧瓦八角亭子,正中,坐着一个身着墨色常服的人,他的身边,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裳的女子正为他斟茶。
——这个穿墨色常服的人,是皇帝罢?
虽只是墨色常服,远望着,并看不见细节,但那华而厚实的质感,应是极为名贵的缎子,再结合周围人的姿势,神情,应该就是皇帝没错了。
而那个女子,是某个妃子罢?
——只可惜,隔了这一段距离,小室外苍白阳光又亮的有些晃眼,这样远远望着,看不清那二人的长相。
抚琴的乐师,偶尔会轻抬起头,悄向对面的亭子望上一眼——澄褐杏眼的轮廓竟若绝美妇人般透着妖异。不知是否因为室内光线为纱帘所遮的缘故,褐瞳深处轻泛过的微光,几分晦暗。
琴音渐急,其中空寂却也越来越明显,紧紧压迫过,竟如溺水一般,呼吸渐沉——喉咙,冰冷彻骨的触感,死死掐住,吞噬尽视界中最后的一缕光亮。
……什么,也不剩了呢。
再次睁眼的时候,抬眸便是,了无纤云的空荡夜空,只剩了一片月色仓冷。
古琴声,响彻修竹林间。
岸边,隔了弥漫着的苍白水雾,却能清晰望见,在岸边抚琴的,仍是上次的那个人,那个乐师。
妖异若美妇人般的浅褐眸子,微阖着,身侧,一把青剑横放。
——那把剑。
下一瞬,心脏,被生生扯裂一般,剧烈的疼痛。
——为什么,明明想不起来,只是看着,却还是感到痛苦?
寒风忽起,刺穿过身体,虽觉冷的厉害,身体,却并无任何颤抖的反应。
一曲终了,乐师从袖里小心取出了一个细小的东西,像是一条小巧的银链,紧紧地攥在手里。
然后,站起身,另一手将琴举起——动作,就那样僵住了,过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他这样动作,是否,是否是想要摔了这琴?
古琴一端,赤红微光闪过——那是,为红绳系于古琴上的一块血玉。
可,他的神情,并无半点波澜——静得,就像是连呼吸也忘记了一般。
浓雾,迅疾扑袭而来。
视界再一次清晰时,不远处,仍是那位乐师,只是地点换了。
这一次他并没在弹琴,而是坐在檐下,双手搭在平放于膝上的那一架古琴上——手,竟在颤抖,虽然幅度极小,不安,却在一点点渗出。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天空,赤红若血,耳边偶尔闪过的几声鸟鸣,更是衬得气氛寂静得可怕。
突然,传来了细小的破碎声。
——有什么,碎了。
乐师突然站了起来,向着一个方向,轻启薄唇,却好像突然失声了一般。
紧攥着的手这时松开了,一条银链子掉出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
一个少女在面前旋转着舞蹈。
浅绿色的裙子飞扬在清丽的琴音之中。
银链子在白皙纤瘦的足踝上轻跳跃过炫目的光亮。
视界,瞬时,沉入黑暗。
寒风凛冽。
面前的女子默默地收起歪在地上的古琴——很像是,上次的那个女子。
全黑的丧服,表情木然,凝视着手中的一块血玉,静静地坐了很久很久。
一滴眼泪,在血玉上破碎开来,化作浮尘。
“夫人?”
“……小贵?”
睁开眼,就看到小贵正嘟着嘴站在自己身前。
……我不是到青卿这里来了么?为什么,小贵会在这?
“夫人,该回去了。”小贵说道,语气略有不满。
我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颇感狼狈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日色已是黄昏,青卿正静坐在桌边读书。这大概,就是小贵略有不满的原因吧?
“青夫人,我回去了。”轻声对青卿说道。
过了很久,青卿才略点了点头。
不出所料,站在身侧的小贵果然紧皱了眉头。
“老爷已在晏安馆等着了。”小贵快步走着,略抱怨地说道——大概是觉得不可如此怠慢杜老爷吧?
“……嗯。”随口应着,还在想着刚才的梦。
真是奇怪。
这一次的梦境竟然记得如此——奇怪,就像是,根本不是自己所做的梦,而像是不小心窥看到了无关之人的无关梦境,隔了太远的距离,寻不到半点真实感。
……那个乐师,到底是什么人?那把青剑……莫非是行走江湖之人么?
梦中不断出现的那把古琴,就是青卿房里挂着的那把古琴罢?如果真是因为青卿的那把古琴托梦,那,又是为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是的,在楚家醒来之后就在不停地猜谜。
太阳选,一跳一跳的抽痛。
待会儿还要应付杜玖,就算他不怎么说话,共处一室的时候也就自己坐那儿看点书,但还是……想来,在现代大概是无路可走了才会选择了穿越吧?如果这穿越是我自己的选择的话。
最惨的情况……总该不会是,被那些穿越小说给骗了?
=
又一次,因为莫名侵袭而来的烦躁而再半夜突然醒来。
好像又做了一个什么梦,但是内容却一点也不记得了——不,应该说,连这个梦的大体印象也没有。只是,觉得胸口闷的难受,浑身都已被冷汗湿透。
悄坐起身,躺在身侧的杜玖,也不知是否真的睡着了——对他来说,或许,已经习惯了浅眠罢?为了在任何时候,都能预防着最坏情况的发生。
渗过窗帘投入的光线,十分黯淡。
动作尽量轻地挪动身子,从床尾绕过杜玖,悄拿过放于架上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