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桥平-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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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玖并不答话,转过头去,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贴在城门甬道壁上的一幅画——草黄色的粗糙纸张上,以朱墨写了“通缉令”三个大字,下面画了一张人脸——奇怪的是,画上只画出了眼睛——杏眼的轮廓漂亮得几近妖异,以下的部分,却被大块黑色的墨团抹去了——大概是这通缉犯当时戴了面纱,只露出了眼睛。
通缉令上虽只有眼睛部分,一眼望去,却觉得很熟悉……是那个先用了三支银针救了我,后来又在幽苑遇到的那个“大侠”。
不过,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通缉令上所画之人只可能是个美得惊天的绝世大美女。
“京沂大运河的修筑,从前年起,便征调全国各处的民力、兵力。平安城正是其中一处枢纽,朝廷不断往此处加派重兵,城内外仓库已囤放了不少供修渠使用的木石材料。”
“……所以?”
“囤放木石材料之地,多在城边营地。【犯夜】原罪不致死。但这宵禁惩罚如此之严,倒不是为了这事。”
“那是为了?”
杜玖却不再说话,策马走到了车队最前。
所投宿的客栈,与之前在新水镇的不同,正位于繁华闹市间,左边正好挨着一家布坊,右边则是一家钱庄,门楣上高悬着的牌匾上书“广沂钱庄”四个朱墨大字,并无落款。
在新水镇时的那家钱庄,像也是这个名字。
客栈并不大,在杜玖一行人入住之后,已无空房。店内忙碌,无暇专送食膳到客房,一行人放了行李,稍一整理,只好又到了客栈大厅吃晚饭。
大厅一角正好有两张挨在一起的空桌,杜林已先过去了,吩咐了店侍上菜。
邻桌坐了四个面貌粗犷、身材高大的大汉,一手端碗,大口喝酒,也不拿筷子,直接抓了碗中鸡肉大口撕咬,说话极大声,唾沫星子四处飞溅,情状之惨,简直不忍入目。
“大爷我原以为平安城不过是江南的一个小山城,依山傍水的,风景得好,哪里想到,这里竟管得这么严?!”
“大哥说的对!夜晚宵禁,就这么干待在客栈里,也太无聊了。”
正恶心间,胃口全无,一心只想要赶快吃完,回屋休息,不想突然一阵恶臭侵入鼻内,心下一惊,差点将口中饭菜尽数吐出。
回过头去,见一个穿着极肮脏破烂、身后背了个黑灰色大布袋的秃顶老头子,一手撑杖,另一手拿了只破碗,颤颤巍巍地走在店内。
想是店侍太忙,竟放了乞丐入内。
那老头子凑近了隔边坐了四个大汉的那桌,瞪着浑浊发黄的双眼,杖尖直指其中一人胸前。
那大汉被这突然一下,一时呆住了,待反应过来时,刚伸手去抓,未想到那老头子速度却比他还快,未及眨眼,就已将竹杖稳稳收回。
“哪里来的臭老头?!好大胆啊,敢惹大爷?!”那大汉双眼发红,浑身青筋暴突,怒吼道。
老头子抚了抚稀疏发黄的长髯,仰头大笑一声,直视着即将发飙的大汉,神色极淡定,全无惧意,“年轻人,算我好心劝你,那个地方换来的银票,可千万别用啊……小心会掉了脑袋的。”
那个地方换来的……银票?会……掉脑袋?
再一细看,才发现适才老头子所指之处,衣服间正好露出了几张银票的边角。
“臭老头,想骗钱就直说!磨磨唧唧的,什么掉脑袋?!我看你才掉脑袋!”
另一个大汉已站了起来,甩了甩手脚,骨节咯噔声响,与前一大汉分左右向老头子步步逼近。
老头子淡然一笑,道,“年轻人,脑袋,还是多看管些的好。”
两个大汉突然加速,向了老头子的方向猛地挥拳。
“砰”的一声巨响,两个大汉竟一头撞在了一起,受力过猛,两下反弹,直向后仰摔在地,又是“砰”的两声巨响。
老头子不知何时已退开了十步之远,扶髯“呵呵”笑着,只摇了摇头。
留坐桌边的两个大汉见同伴竟发生此事,跃身而起,也不多话,挥拳直冲向那老头子。
待他二人冲到老头子身前,猛拳挥出,竟又是两下相撞,“砰”的巨响,这回更惨,直摔到了其他桌上,桌子受力不住,“啪”地裂开了,两个大汉跌在破碗汤菜之间,模样实在狼狈。
再看那老头子,早已走出店外,又变回了先前蹒跚的脚步,仰天大笑而去。
店侍赶来,逮住了四个大汉,定要他们赔了这些损失才放。
四个大汉憋了一肚子怒火,正想发泄,那店侍随手掰了一颗算珠在手,往上一弹,竟一下就击穿了房梁,四个大汉对望一眼,再不敢多话,被称为“大哥”的那个大汉掏了怀中银票,咬牙取了一张,递给了那店侍。
所居客房在后楼,正好要经过一个小院子,院子中央栽了一丛牡丹,其间,竟有一株是绿牡丹,说不出的诡异。
回了屋静坐,耳边,风拂过屋外花丛那瘦长若叹息般的声音,异常清晰。面前,木桌上铺着一大张空白的宣纸。
心不在焉地磨了一会儿墨。
屋里的空气,甜得发闷。
起身,推门而出。
郭锦像石头雕像一样,站立在房间门口。
“大人呢?”抬头问郭锦,心里已经预知了答案。
“大人去办事了,如夫人。”
郭锦回道,神情极庄重严肃,像块石头一般。
只是,那个守城门的兵士不是说,晚上酉时开始便不许上街,若被发现即是死罪么?
但即使把疑问问出来了,这个石头守卫看起来也是不会回答的。
天无云,月辉,苍白得过份。
“如夫人,秋夜露重,还是请进屋休息。”
郭锦说道。
我点了下头,又把门关上了。
在桌前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屋角的红檀木书架前随便挑了本诗集,又走回桌前就着青釉小油灯抄了约摸两个时辰。不远处的客栈主楼,现也只剩下偶尔两三句压低了的说话声。
风声渐变凄厉。
眼角余光瞥见,窗户外有人影晃过,紧接着是极低的说话声……听声音,很像是杜林……
接着,敲门声响起,很轻。
“如夫人,您是否已经歇下?”杜林的声音。
“怎么了?”我放下笔,走到门边。
“大人吩咐在下,好好交代了如夫人,若夜里听到什么动静,也请一定不要开门,更不要走出这个院子。”
“好的。”
我应道。
且不说城里正有严格到甚至犯夜即死的宵禁,在新水镇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又怎敢乱动?
屋外衣服窸窣声响了一阵,却没有院门打开的声音,只有几声鞋踏屋瓦上的“啪啪”声响。
再开门的时候,郭锦居然也不在了,只剩了一地清冷月光,嘲讽般地向我吐着舌头。
秋夜冷风猛地灌入,浑身一个激灵,好不容易攒起的一点点倦意,眨眼间便消失殆尽。
再也不想在这屋里待了,却也没有胆量出去,只好闭了门,在桌前静坐了会儿,强睁了眼,忍住倦意,又开始抄诗。
意识渐次恍惚,街上打更人的梆声响起,已约摸是二更或者三更时候了。
杜玖,这么晚了,到底是在忙些什么?
终于,被倦意折磨着,抄诗抄得心下有些烦了,放了笔,也不收拾书桌,直接洗了脸,在烛台前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吹了更安全,一咬牙吹了,准备睡下。
才刚合眼,突然一声细碎响动——有东西,轻蹭过屋瓦。
++++++++++++++++++++++++++++++++本章未完待续+++++++++++++++++++++++++++今天连城出了点问题,导致一直到现在才能更新,式子真的很抱歉。
绿水桥平 第一卷 月茫茫逐华照君 第13章南下(7)
——野猫?
可是过了一会儿,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心下不安得厉害,喉间干燥,不敢睁眼,更不敢起身下床走到桌边喝水。
有人回来了?而且,还受了伤?
静得发慌的空气之中,隐约能闻见血的味道,虽然很淡……忍不住怀疑是自己在新水镇时被那样一吓,出现了幻觉。
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强按下心头恐惧,一咬牙,一鼓作气睁了眼跳将起身,凝神屏息,踮脚走到了窗前,用指尖在纸窗上轻轻戳了个小洞。
透过小洞向外望去,月色氤氲,一片清冷,视界,明晰得几乎刺眼。
院子里,花枝草叶,影相交叠,轻微晃动。
腥甜血味,夹在小股冷风间,涌入鼻内。
只是——院子西侧,檐廊下——倚柱坐着的那个人——负了伤的、一身黑色紧身衣装束的男子。
杏眼轮廓好看得近乎妩媚,褐瞳浅浅映着星点苍白月光,纤长睫毛在白得有些透明的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英挺的鼻,薄唇微微弯起一个有些妖异的弧度——比了绝美的妇人还要精致。
——面容,美得过份。
是那个“大侠”……
那美得几近妖异的褐色杏瞳,被画在了通缉令上。
房上,又有什么东西轻蹭过屋瓦,极轻的“咔哒”声。
那人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屋顶上声音响起的瞬间,他就已回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怎么到这了?”
来的那个人轻声问道。
声线冷冽,竟是杜玖。
“这不一时出不了城了。”
那人弯了唇角,微微一笑,轻声答道。
杜玖走到那人身边,动作极其小心地扶起他——接着,动作轻巧地解开了那个人的上衣——伤在背上,就着冷白的月光能清楚看见,似是为剑所伤,从右上方肩胛骨的位置到左下方侧腹部,很长的一道伤口,虽然已经没有鲜血冒出了,但伤口还开着,能清晰地看见绽开的鲜红色皮肉……
“怎么这么不小心?”
杜玖的语气并不似平日那般冰冷,带着些责备,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小青瓷瓶子,以嘴咬了木塞拔出,倒了些在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柔白纱布上,开始轻轻地打着小圈儿擦拭伤口周围。
“你这样子,怕是要在这待个两三天的。我让郭锦去发个信好了,推迟两天过去应是无事。唐义也可先过去那里准备。”
清冷月光下,那人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多少的起伏,唇角淡勾,似笑非笑,只是听了杜玖的话后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他,不疼么?杜玖,应该是在拿酒精一类的给他消毒的。
“不用这么麻烦。我在这里待到四更时候就可以了。”语气极淡,好像受伤的人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你,就不怕前日的伤口再裂开?”
杜玖的语气也是极淡,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再细看,那人的腰部右侧,确实还有一处刀伤,伤口结了一层薄痂,才刚开始愈合了的样子。
“我先出了城去,自有地方可以避过这两天。”
“你这样可要小心以后,就算伤好了,身体也会留下记忆的。”
杜玖轻叹了口气,微蹙了眉道。
“听你这话都不下百遍了。”那个人微仰起头,凝眸望月,一字一顿地回道,“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呵,倒也是。”
杜玖苦笑了下,没再继续说下去。
倦意毫无征兆地汹涌席卷而来,也担心杜玖一旦帮他处理完伤口是不是就会回房,只好尽量蹑手蹑脚地走回床边,倒头就睡。
不知为何,心下知了他二人在外,原本紧紧缠绕于心头的莫名恐惧,竟已平静了九分。
第二日一大清早,便被房外传来的一声巨响惊醒。正好杜林拿了早饭过来,在门外问是否可以用膳,我才刚起,想来头发衣衫蓬乱,不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