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宫阙-第9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存勖笑看向蕊仪,有些期盼,有些话他相对李继岌说,奈何拉不下面子,他只能指望蕊仪,“朕记起来了,贵妃回洛阳也是由魏王相送的。贵妃,你替朕跟魏王说几句体己话,把朕的玉佩带给他。”
将随身的玉佩放在赵喜义手中的红漆盘上,李存勖望向李继岌,目中感慨不言而喻。蕊仪福了福,接过漆盘缓缓地下了高台,宫装的裙摆拖在身后,掠过玉阶时宛如翻滚的浪花,与天色相应和,自有一番气派。
“叩谢父皇天恩。”魏王向高台上的李存勖行叩拜大礼,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漆盘。
蕊仪笑了笑,还没从方才所闻中走出来,说起话多少有些怅然,“去了蜀地,也要跟在战场一样,尽心尽力为你父皇办差。你父皇对你期望甚深,不要辜负了他。”
“儿臣谨遵韩母妃教诲,韩母妃的恩德,儿臣永生难忘。”李继岌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感激,他的亲生母亲得以封妃,蕊仪功不可没。也许这就是天意,当年韩家人欠他母亲和他的,由蕊仪还上了。
“谈不上恩德,只是不想再欠着你的了。本宫知道,做的再多,也弥补不了当年晋王妃的过失。你要是念着本宫的好,就当是互不相欠吧。”蕊仪笑叹道,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希望日后李继岌能成为她的助力,“本宫不将你认在名下,你可怨怼了?”
“能为母妃正名,就算是认王母娘娘为母,儿臣也不在乎。”李继岌豁达地笑道,“韩母妃曾点出过儿臣的用心,那时候真是心思深重。现在母妃得以正名,儿臣忽然不想再多想了,肩上的担子也轻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以后回朝朝觐,给本宫带些蜀地的土产。”蕊仪笑道,就当是一笑泯恩仇吧。
李继岌连连称是,眼看着时辰要到了,他向高台上望了一眼,“娘娘小心皇后,当年若非皇后,儿臣和母妃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有一事要告诉韩母妃,也是为了报答母妃的恩德,母妃只需留意皇后和申王就是了。”
“连一声母后都不肯叫,还想让本宫帮你报仇么?小子,你还嫩了点儿。”蕊仪笑道,看着他,整了整容色,“别再向人提起,在蜀地好好做你的魏王,旁的要看天命。不过如果有机会,本宫乐得请你回来看看。”
有内监上前催促,李继岌又向高台上一拜,“儿臣拜别父皇、母后。”
李存勖又高声嘱咐了几句,李继岌终于启程了。宫门缓缓而开,又缓缓阖上,蕊仪远望过去,趁着这当口,窥了眼宫外的天地。她笑了笑,也许该出去走走了,很多事情不能自己闷着头想,只有查探了才能做得数。
蕊仪上了高台,向帝后复命,李存勖问道,“他可说了什么?”
“皇上与魏王相聚不过半年,此时分别,魏王自是不舍,不知相见何日,话就多了。”蕊仪笑道,看向梓娇,“魏王还想着守王殿下,说这回殿下不在宫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上一面。”
“魏王想着弟弟呢。”梓娇笑道,看向李存勖,目光暖暖的,“皇上有些日子没去瑶光殿了,守王前日写了信来,皇上要不要看看?”
再夹在中间也没什么意思,蕊仪也想将这日听来的仔细想想,遂主动道,“姐姐的胡旋舞也练得差不多了,皇上一定要去看看。”她又朝梓娇道,“皇上刚和魏王分别,心里难受,皇后姐姐一向体会圣心,正好开解皇上。”
梓娇满怀期待地看着李存勖,李存勖也觉得这些日子梓娇的转变不小,笑道,“是好些日子没去了,赵喜义,把新进贡的碧玺链子拿到瑶光殿去。”
帝后摆驾,蕊仪让在一边,行着蹲礼送他们离去。梓娇满意地看了她一眼,跟蕴溪耳语了几句。没过一会儿,蕴溪折了回来,笑道,“皇后娘娘懿旨,德妃娘娘的病就交托贵妃照管了。贵妃娘娘也不必劳神,集仙殿自有太医和宫人照顾,娘娘只需过问几句就是了。”
“谢皇后娘娘信任。”蕊仪摸出两个金瓜子,塞到她手里,“姑娘侍奉皇后娘娘多年,本宫知道皇后听得进姑娘的话,以后少不得姑娘帮着说话。”她上下打量了蕴溪一番,笑道,“皇后很疼姑娘,想必已经给姑娘定了一门好亲事了,不知是捧圣军的哪位才俊,还是朝中哪位文武大臣?”
“贵妃娘娘说笑了,奴婢哪有那福分。”蕴溪尴尬地道,梓娇压根就没为她想过这些事,“奴婢还要去服侍皇后,就不陪娘娘了。”
蕊仪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去。高台上下前来送行的人都已离去,此时只剩下她和鱼凤二人。出来时没有多带人,此时就显得孤单了。蕊仪望着阶下空荡荡的青砖地,又有了那般遗世独立的感触。
那种感觉很冷,即使看不见,周围也有很多随时能赶来服侍的宫人,可这并不能减淡那种冷。在宫中艰难寻到的那份依靠似乎有些动摇了,蕊仪忍住心中隐痛,不愿多想,千方百计地找着理由,仿佛在风雨大作的海上拼了性命也要扶住那摇摇欲坠的桅杆。
直至今时今日,她才明白,无论是在韩家、晋王府,还是这浩大壮丽的洛阳宫,再或是李存勖和李嗣源。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可以安全度日的地方,她从来都没有安全过,从来都在隐隐的不安中度日。
++++++++++++++++++++++++++++++++++++++++++++++++++++++++++++
同光二年三月二十六
丽春台桃花盛开,称不上桃林接天,却也是灼灼的一片,在水径处围出了一小方天地。像是知道了自己的主人将度过二十岁芳龄,在花匠的巧手修剪下,开得分外妖娆。
“娘娘,快看,皇上的贺礼到了。皇上特意吩咐了,娘娘是寿星,就不必行礼谢恩了。”萱娘笑盈盈地掀开竹色府绸帘子,指着那些箱笼。蕊仪还在出神,她愣了一下,宽解道,“皇上只是去上朝了,一会儿就回来。娘娘不知道,皇上已经吩咐了各宫的人,晚上筵席上再来给娘娘贺寿,一会儿的午宴上就只有皇上和娘娘两个人。”
“哦,替我把给他们的赏赐都发下去。”蕊仪魂不守舍地道,一连想了几日,她越想越不明白。她不觉得自己的亲生父亲真的犯下了谋逆大罪,可是也不觉得韩元和李存勖是陷害忠良的大奸大恶之人,难道这当中有什么误会?
也许老晋王和李存勖受了韩元的蒙蔽,那罪就在韩元,也就是她的养父。她摇了摇头,也许韩元也同样受了蒙蔽,可是又有谁有天大的本事,能瞒过这三个人?她每日身边没人的时候,就来来回回地想这些事,越来越没有头绪。
萱娘把鱼凤叫了进来,跟她使了个眼色,鱼凤躲在帘子后面偷偷看着蕊仪,想着法子找话,“娘娘是不是在想如何驻颜有术?”
不过二十岁,怎么会想这些,思绪被她拽了回来,蕊仪总算有了笑脸,“那你是不是想着嫁一位如意郎君了?”
“娘娘就会拿奴婢说笑。”鱼凤跌怪道,和萱娘一起着手为蕊仪梳髻,“今日梳得高一些,好配那一套翡翠牡丹头面。”
“错了错了,应该是它配娘娘才对。”萱娘笑着想了一阵,“娘娘,如今皇上疼娘娘,皇后也比从前好相处,昭媛也能体贴,就是满月的仇也报了一半,还有什么好愁眉不展的?”
“没什么,只是没睡好。”蕊仪随口答道。
谁知鱼凤和萱娘相视一笑,竟是异口同声地道,“也许娘娘又要有小皇子了。”
“净乱说,小心我撕了你们的嘴。”蕊仪笑出声来,起身作势要追她们。
二人连连告饶,不觉中殿外传来一阵琴声,娴熟而悠远。鱼凤止住蕊仪,促狭地笑看向殿外,“娘娘,快听,晌午要贺寿的那个提早来了。”
蕊仪快走几步,冲到内殿门口,望向琴声来处。刚好有风吹过,粉红的花瓣悄然飘下,宛若一阵稀疏的粉雨。她看不清弹琴的人,却又清楚地知道是谁,只是这曲子有些陌生。她展颜而笑,快步迎了过去,心中的猜疑被暂且放下了。
(免费字数:欢迎新加入收藏和订阅的朋友,求推荐票)
正文 第一三五章 回门(上)
桃树下落花缤纷,粉色如丝缎般柔软的花瓣随风而下,落在李存勖的发上、衣上。今日他一袭古铜色的常服,衣边上绣着幽兰,消磨了戾气,整个人透出一种寻常少有的儒雅气度。他抬眼望去,目中含笑,暖暖的令人动容。
脚下的仿佛不是泥土,而是软软的棉垫子,蕊仪一步一步地向前,目光只落在李存勖身上,再也移不开。她轻轻地笑着,挑眉刚要开口,只听李存勖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竟是一首新词。
“赏芳春,暖风飘箔。莺啼绿树,轻烟笼晚阁。杏桃红,开繁萼。灵和殿,禁柳千行斜,金丝络。夏云多,奇峰如削。纨扇动微凉,轻绡薄,梅雨霁,火云烁。临水槛,永日逃繁暑,泛觥酌。露华浓,冷高梧,凋万叶。一霎晚风,蝉声新雨歇。惜惜此光阴,如流水。东篱菊残时,叹萧索。繁阴积,岁时暮,景难留。不觉朱颜失却,好容光。且且须呼宾友,西园长宵。宴云谣,歌皓齿,且行乐。”李存勖轻声而歌,眸中所述无限。
蕊仪笑低了头,坐到他身边,“皇上一定得说清楚,这是给臣妾的贺礼,还是赔给臣妾的?”
他曾给宋可卿作了一手,原来她一直都在介意,李存勖很是吃心,手指轻勾了一下她小巧玲珑的下巴,“词和曲都是朕做的,词就算是赔的,曲自然是贺礼。这么说,寿星可满意了?”
“若是没有皇后姐姐,曲子也是不成的。皇上改日是不是也要为她作一曲?”蕊仪不依不饶地笑道。
“只你一个。”李存勖大笑,让人收了琴,拉着她靠在树干上,仰头看着树顶的桃花,“只一年就长得如此好了,实出意料,不枉朕浇灌一场。”
“以后臣妾人老珠黄,皇上不来丽春台的时候,臣妾还可以守着它们过日子。一看到它们,臣妾就会想起今日一切,一世足矣。”蕊仪暗暗拿余光看他。
在袖下握住她的手,李存勖开口就要叹她孩子气,“你啊,总是胡思乱想,难怪越来越清减。这你得多跟蕊瑶学学,信朕。”
“那皇上先告诉臣妾。”蕊仪看着自己袖口上翠鸟图纹,“臣妾和妹妹,皇上究竟喜欢哪一个?”
李存勖薄唇微翕了一下,语滞了一刻,“朕说过,你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了?”这已经是答案了,问多了没意思,可蕊仪就是想知道。
“你……”李存勖想了想,额角僵了一下,好在蕊仪侧靠着他,看不见,“朕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似曾相识。有了你,似乎把过去失去的补了回来。蕊仪,朕失去过很多,可是有了你,就把那些最珍贵的补了回来。至于蕊瑶,朕也说不上。”言毕,自己也不免失笑。
“好了,臣妾知道了。”蕊仪轻快地道,看向他,“就像皇上说的,多跟蕊瑶学学,吃自己妹妹的醋,没意思。”
二人就这么坐着,抬头望着时不时落下的漫天花雨,期间有宫女端了茶点过来,他们也不理会,由着茶凉了,再让他们换去。
静了下来,有那么几回,蕊仪悄悄地看他,几次都几乎忍不住要开口问他,但都欲言又止。他纵使在战场斩杀敌将无数,也不是铁石心肠,这样的会弑杀师长在先,谋害义兄在后么?他想对付嗣源,她明白,可是对那身为一介书生的老师,又有何仇怨?这当中一定另有内情。
还有韩元,他会是为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