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士象精选幽默作品-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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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用这种方法看完了张婆婆的书。
我想尽一切办法弄书看。
我听说三队的唐瘦娃有本《封神演义》,说好看得很,我就去找他借。他不借。我说,你只要借给我,我什么都干。他说,那好,你把这一亩的干谷草担到那边山上的草树下再说。读者同志们呵,那一亩的干谷草少说也有一二百个,我一次只能一头挑四个一次挑八个,又那么远,差不多要六七个小时才能挑完,而且我会累得要死。我说一半如何?他说那就算了。我说好。我那时最多只有一米二高,我用竹纤挑着谷草走,不知是谷草在挑我还是我在挑谷草。挑完的时候,我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了。
喘口气后,我对他说,你该借书给我了。他道,书要是借的,但是要等下个月鲍大爷还了以后。
现在,到处都是书店。打开电脑,随便输上书院几个字,便有许多书院的亿万本书供你看。这时怪了,这时我们又不是王安石苏东坡这类的饱学之士,老实说我们胸中没装几本书,但脑袋呀,好像一个巨大的油罐一样:既不能打开倒进去,也不能打开流出来,就是一个钢钻也钻不透的秃罐憨在那里。
割 肉
一九七四年,我十二三岁。
这个时候,母亲每次赶集回来(父亲早去世了),我都要悄悄看看母亲提肉回来没有,总是失望很多。大家都知道,这时的年代要两三个月才能吃一回肉,好吃的小娃娃能不痨肉?
一天早晨,我还在睡梦中,母亲将我叫醒,说:“老二,快上街去割肉。”于是,在煤油灯下,母亲从枕头下将攒了几个月的两元钱给我,让我割三斤肉回来。我穿好衣服往外走,四处还是一片漆黑。出门时,听见鸡公响亮地叫了一声。
我走十几里路来到街上,天还是黑的,割肉铺前早已排了长长一路黑影,我在这条黑影的最后坐了下来。
天一亮,前边就燥动了起来,原来开始卖肉了。队列往前移动的速度比蜗牛还慢。我耐心地等着,毕竟我后边还有多长一队人。突然从前边传出一句话,“要没肉了”。我听了心都紧了,心中的失落感非常重。我不排队了,就到队列的前边去看。
这割肉的队列像条奇怪的虫:头比身子大三四倍,身子细长。头为什么大?因为这头,处在卖肉处刀儿匠的前边,伸手可将钱递到用大木栅隔开的里边去买肉,因此有力气的小伙子都挤在这一处,下边一层,他们的肩上又踩了一层人。挤不进这“头”中,休想买到肉!我一看肉铺里边的肉,果然只有半边猪肉了,要是靠我排队买到猪肉,下辈子吧。
当然我也不敢挤进这堆大小伙子当中,那我一定会成为一块肉瘪牙膏的。
帅士象幽默作品集(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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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站在这个“头”的前边看,一直到肉卖完为止。买不到肉,看肉也好。
这时怪事出现了,刀儿匠割下一块肉,问:“哪个要?”那个“头”中的人谁也不要,都说太瘦了。刀儿匠只得将这块肉挂在一边,继续割肉。已经卖了几个人了,也没人要那瘦肉。当刀儿匠再次问谁要这块肉时,我鼓起勇气说:“我要。”刀儿匠顺手就卖给了我。我付了钱,提起肉就走。瘦肉也是肉,总比割不到肉好。我在前边走,后边的人对我一阵哄笑。
我割到了肉,心情很好,大步在乡村中往回赶。这时已是晚春四月,在田中做秧母田的人很多。
我提着这块红亮亮的瘦肉在路上走,我听见田中的人说:“你们看,那娃割的那块肉,好瘦哟。”
我不以为意。
再走了一会儿,我又听见田中的人说:“你们看,那娃怎么割了那么瘦一块肉?”
我心中一下有了不祥的感觉,莫非这块肉,真的割错了?
再走了一会儿,听见了更多的人说:“那娃割那么瘦的肉,可惜钱了,吃了还要把潮虫引发呢。”又听得有人高声叫道:“那娃,你割的是什么肉?你割了一块狗肉吗?”
听得没有一个人对我的肉说声好,我终于知道我今天这块肉是绝对割错了,我知道在家里的母亲和哥姐面前也绝对交不了差,我开始头痛,开始一身出大汗,开始时冷时热,开始在背上冒冷气,开始头晕并有想呕吐的感觉。我感到自己已没有脸回家了。
我走下去,人家对我这块瘦肉的评价是越来越坏。我终于气恼起来,将这块肉丢到有炭灰的路上,踢了几脚,想不要了,便向前走。
走了十几米,心中想,不要了,钱又如何向母亲交待?我只得回去恨恨地将它提起来,头痛地往家中。
路边的人看见我提块黑不溜秋的东西,高声问我:“那娃,你提了个啥?”我恨恨地吼道:“一双旧胶鞋!”
回到家里,已半上午,我开始炖这块肉。可怜这块肉已被我弄黑,再也洗不干净,不用酱油拌,已是黑不溜秋的了。我一边烧火炖,一边感到自己像是在做贼。
中午,一家人回来了,开始转围着一个大瓦盆吃当中那黑不溜秋的肉。母亲说:“肉割瘦了。”然后一声不吭地吃着。大哥骂我道:“有屁的用,割这么瘦的肉可惜钱了。你不准吃香香的肥肉。”大哥说到做到,他将肥肉全刨了过去,将瘦肉推在我碗这边。姐姐也一边骂我肉割瘦了,一边支持大哥。我一中午吃饭,都不敢抬头,只敢在碗面前小心地夹一点点瘦的吃。我感到自己真的是做了对不起一家人的错事,像做了贼,只想汪汪大哭。母亲叹了几口大气,说了几句哥哥和姐姐,然后硬从大哥的筷子中给我抢了一块肥肉回来放在我的碗里。这块肥肉的油闷之香,现在我回昧起来还非常清晰,这事也让我对母亲感恩了一辈子。
母亲早去世了。三十多年过后的上个月,大哥到城里来做牙瘤肉切除手术,在我这住了两个月。我给他割三、四斤重的大膀炖。膀必然有肥肉,有一天我不小心给他碗里全舀的是肥肉,他顿时火冒三丈,狠狠地将碗推在地下,大骂着我“良心交给狗吃了”,然后住进了医院。
骂 夫
那天妻子又在那里抱怨我什么。我笑着对她说,夫人,你应该知足了。
她说,我凭什么知足?
我说,你嫁给了一位幽默作家,全中国也没有几十位的。对于有几千万个愿意嫁给我们这些正派而又高尚的幽默作家的美女来说,你不觉得你太幸福了吗?
她把嘴一歪,然后喷出一个宝贝:呸!
我说,就现实的来讲,我也不错嘛。我的级别相当于一个副局长,我这年龄的人,混到我这份的,也少。
她嘴更一歪道,我看,都值个狗屁。
我笑着问,为什么?
她说,你不觉得丢脸吗?你又是著名幽默作家,又是相当于副局长的,可是你老婆子这么多年,还是在那么个单位,一直对付五岁以下的孩子。屎呀尿呀的工作,我哪一天逃脱过?有本事你调我到一个好的单位,再吹你的牛皮。
我说,难道老公有个啥的,夫人都要沾他的光才满足?
她说,当然。
我说,小见识。
她说,你才是。
我说,你知道吗,前些年报纸上登了一则消息,说是省委书记爱人的工作也就是清洁工。那不是省委书记的夫人要把省委书记活剥了皮才解恨?
她说,不可能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我想,当过几天几十天可能是有的,难道还会当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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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那好,远的不说,就说现实的。欧副区长,我们都认识吧?
她说,住在一个大院谁不认识?
我道,那么他夫人,有权利把他耳朵骂掉的。可是我们好像从没听见过他们在大院里吵得所有的人都听得见?倒是见他们俩人经常进出大院,笑嘻嘻的。按理说,她至少应该像这样骂欧副区长。
她问,如何骂?
我道,她应该这样骂:欧副区长哟,我的男人哟,你当你妈的什么个狗脑壳官哟,你总是让你的婆娘我当画家。你当了两年的民政局副局长,五年的民政局局长,现在又当了三年的副区长,从过去到现在,你管得那么宽,你随便歪一下嘴嘛,你婆娘我也可以调个好单位,有个好的工作。可是你是什么官?对婆娘没出息没良心的官,对婆娘黑心肝烂心肺的官。你官小也好,官大也好,你婆娘的工作都是雷打不动的工作,那就是天天在火葬场给死人画眉毛!
帅士象幽默作品集(38)
爱情意境
我和妻子爱情正值趣浓的时候,我被下派到一个镇去当副镇长。我得去,这是我自己争取下去锻炼的机会,二百多人中只有十六个幸运儿。男人为了事业必须牺牲一点爱情。
才下去的那几个星期,我差不多是天天给妻子打电话,有时一天两三次,对她说我在镇上遇见的种种事。也就是说,我的什么都给她说,我的什么她都知道了。
分别后回去的第一个星期,我们在床上躺着,我以为我有万千话语要给她说。结果我发现,我想说的每一件事,都事先给她说了,重复不会让她感任何兴趣。我和她在床上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天天给她汇报的事,终于让我厌倦。
于是,我习惯了不向她说什么。从星期一到镇上,到星期五下午的回家,我不与她进行任何联系,就好像我在她身边消失了一样。
当我走回去,她反而有兴趣问这问那。
而我呢,这一星期的确有许多事在我心中积着,也想给她说,想享受倾诉的快乐。我对她说的每一件事,都精神抖擞,说得有滋有味,甚至还添油加醋。我说得有趣,她也听得有趣,有时呱啦到晚上二、三点,我们俩口子还在床上谈兴正浓呢。
这很有趣。
有时,我还制造一些更有趣的悬念。
那一天是星期二,我给她打电话说,星期五回来,我给你和儿子送一样你们都非常喜欢的珍贵礼物。
她问,是什么?
我说,不告诉你。你可以想象。
于是,从星期三到星期五,她打来了几次电话,告诉我她想象到的是什么。我对她说,不是。她装嗔地问我是什么,我对她说,还是不告诉你,一定有珍贵的礼物,想象不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么?
星期五我回去后,她早已经煮了我最爱吃的东西等着我。等我坐下后,她迫不及待地问我,你要给我和我儿子送什么我们都喜欢的珍贵的礼物?
我打开一个硬纸盒,用手指从中拿出几个东西给她道,三个现在很难掏到的斑鸠蛋。
怪 奖
年前的几天,各大办公楼前都存在着同样一个怪现象:该5点下班,但是近6点了,一把手的车还停在那里。过去常常是午饭前就见不着他们的车影了。大家都在暗中笑着说,他们在等人送红包呢。
领导年年在大会上小会上说不准送红包,可是年年大家都照送、照收。国民经济年平均增长8%,红包年平均增长不知道是多少。
这天下午,已经6点了,财政局牛局长的车还停在办公楼前的车场里。收车回家的某部部长心中不免一酸:他收的范围比他广,那么多乡镇、厂矿、学校、医院……,单位数在三位以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