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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燃犀奇谈-第33部分

小说: 燃犀奇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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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妖怪到底在想什么啊!我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几乎脱口而出的抗议声,恨恨背对着夷则站起身来,初雪似的月见草原霎时间无边无垠的展现在我眼前,迎风摇曳的花瓣闪烁着萤火虫般的光芒。我环顾四周,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这座“无人离岛”到底有多大啊?

而这时衣袂悉洬的声音响起,夷则冰冷的呼吸突然吹拂在我耳边:“我的花很美吧……”

我顿时缩起脖子,忙不迭的点头。

“那是因为花肥很好的关系……”夷则的轻笑声柔媚地响起:“真可惜……你还要还十五夜的债,所以不能做成花肥了!看我的花开得多美,人类……只有这点作用而已,不是吗?”

原来她已经知道我是人类了!而且这里的花,居然是用人类作肥料的!我顿时毛骨悚然,捂着耳朵退出了好远。月见草的花瓣被踩得四下飞扬,但像是被施了什么魔法一般并不零落在地,而是慢慢飘回到花萼,在轻柔的闪光之下重新恢复完整。

怎么会这样,童年的夷则明明又腼腆又温柔,现在居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么可怕的话!踩着月见草的花蕊,她乘风般飘到我面前:“好像有谁告诉过你这个岛的禁忌,你才能活着到我这里,可人类永远战胜不了本性的贪婪,这种贪婪已经让你……变成我的东西了……”

变成了……她的东西?

丝竹的尖锐曲调像细针直刺我的耳鼓,海潮发出沉睡巨兽的鼾声。在远处飘荡的夜市灯笼映衬下,夷则月华般皎洁的容颜上浮现出冰一样的微笑:“我的眼泪……味道不错吧……”

被发现了!

现在想起来已经晚了——各国的神话传说里都有类似的故事:吃下的东西会融入血肉,变成强制的契约啊!夷则要控制我的话,这一滴眼泪就足够了。我终于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连一点小小的疏失也不会被忽略,禁忌就是禁忌,哪怕只是一滴眼泪!

风不断的灌进喉咙,但肺叶却因为缺氧而灼痛不已,我亡命般狂奔着,想要逃出那片一望无际的月见草原。被我踏落的花瓣闪着萤光四下扬起,然后像一群雪白的食人蝴蝶一样,紧紧尾随在我身后,无论怎么逃避,仿佛有意志一般的花瓣都将我的位置准确的暴露在追踪者的面前。

冰凉的满月悬挂在空中,硕大的月轮里镶嵌着夷则披着纱衣的轻盈身影,裹挟着花瓣的风将她的衣襟鼓荡开来,像白鸟舒展开的羽翼——明明是如同幻境般美丽的景象,却暗含着冰冷的杀意!

跑到脱力的我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如影随形的月见草花瓣立刻像暴雪般层层的覆盖下来。如果那就是濒死的感受的话,倒也并不太痛苦,就好像模糊的梦境降临在不太清醒的头脑里一样——我又看见了,童年的自己……

可能是离沈营岛尽头的桥形岩石很近吧,海浪冲击的回声清晰可闻,沙滩上的夜市正热热闹闹的进行着,一排排红灯笼摇曳在远处,海风不时送来人们的欢声。我看见年幼的我和阿宝、夷则挤作一团,茫然的看着前方——月光像纯净的白漆均匀涂满一座高大的牌坊,确切的说,更像神阙,两个争吵的孩童正站在大石柱浓郁的阴影里。面对着我们的是总角白衣的十五夜,这个似乎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牵绊,却至今没有露面的孩子;另一个则背向这边,指着我发出尖锐的质问:“这是人类吧!十五夜,你忘了人类都对青之宫做了些什么吗?你还把这种东西弄到岛上来!”

“人类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十五夜为难的咬着嘴唇,“而且那件事……只有人类才可以啊……”

对方的态度苛刻而坚决,完全不象儿童:“如果你坚持和人类混在一起的话,我就走!”

“三芳野!”十五夜拉起和他争论的人的衣袖,求救似的看看我们这边:“阿宝,夷则,你们也劝劝他啊……”然而他话音未落,对方就激烈的甩开他的手:“我决不和那种东西在一起!十五夜,我看你怎么向青之宫交待!”这个有着超越年龄的高傲的孩童断然丢下泫然欲泣的同伴,头也不回的穿过白色神阙,走上一条包围在浓雾中的道路,那条道路的尽头燃着一点小小火光,如同篝火般的橙红火光。

阿宝和夷则踌躇了一会儿,也追着三芳野而去,不知该怎么办的我求救似的转向十五夜,却发现他的身体像被风化一样,正一点点的土崩瓦解,散作飞灰……童年的我惊恐的抛下他跑向神阙,却冲进了一片橙雾之中……

——总是会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梦见祖父呢……我又看到已经过世许多年的他静静坐在那里,像以前那样面对着空茫的黑暗,梦里只有四五岁的我战战兢兢的跑过去依偎到他身边。祖父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仿佛在低声自语:“看不见,听不见,这是最好的;其次就是不去看,不去听;最后就是像你和冰鳍这样的孩子,在成为真正的燃犀之前,你们必须学会装作看不见,听不见……”

童年的我似懂非懂的仰视着祖父:“假装听不见看不见吗?可爷爷说撒谎是不好的啊!”

“真是不够灵巧呢。”祖父无可奈何的微笑起来,“不过这也是火翼可爱的地方。”说着,他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指向某个方向。难道……祖父是在对“我”说话,不是梦境中童年的“我”,而是真正的“我”——梦境的主人!我慌乱的看看祖父所指的方向,再回头时,已经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祖父是让我向那个方向走吗?为什么任何时候他都能这么镇定呢?直到现在我也常常会想,要到哪一天,在凝望黑暗时,我才能拥有和祖父一样沉静而温柔的眼神?

朝向未知的彼方,我渐渐加快了步伐……

“你居然醒过来了?”伴随着夷则惊讶的语声,意志像冰凉的净水灌回大脑,我沐浴在满月的光芒中。夷则似乎很不满意:“一点也不好玩,我还想让你再吃点苦头呢!”原来她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我挣扎着从一堆花瓣里坐起身来,心里暗骂着:我是你的玩具吗?不讲理!

“真不讲理!”仿佛呼应我的心思一样,一个声音在头顶附近响了起来,真是骂出了我的心声!我忍不住点头,夷则脸上顿时罩上一层严霜,瞪着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犀利。瞪我干什么啊?

不过,回想起来那说话人的语调还真熟悉,简直就像……简直就像我自己的声音!我立刻感到不妙,知道自己已经破坏了“不食”的禁忌,我怎样也不可能再破坏“不语”的禁忌的,然而怎么听也是“我的声音”在无视意志自顾自的说话:“我原来以为你的心就像容貌一样美,没想到完全看错了!”

我下意识的捂住嘴——我根本没开口,这也不是我想讲的话啊!我的体内有夷则的强制契约,怎样也不敢惹恼她的!可是这个声音怎么听也是发自我的喉咙,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从我额前发出来的,就好像耳机的音量过大一样,震得我的脑门嗡嗡响!

“你没有资格说我!”夷则果然被激怒了,一瞬间我被一股大力牵引而飘浮起来,又无法控制的重重摔在地上。还没等摔得七荤八素的我缓过神来,身体就再一次被凭空提起,可“我的声音”还是不受控制:“欺负一个完全无辜的人类你快乐吗?真残忍!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夷则了!”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啊!拜托,别再用我的声音激怒这发狂的美人了,被摔的人,疼的人可是我啊!

“我残忍?你可能不知道人类对我做了什么吧!”只觉得领口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我身不由己的滑向夷则。可“我的声音”还是口不择言:“你以为有人那么喜欢你是因为美貌吗?他喜欢的是你的善良啊!可现在你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喜欢的地方了!”我吓得紧闭双眼,居然讲这么重的话,夷则一定会杀了我的!正自暴自弃的坐以待毙呢,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我忍不住偷偷从眼角窥看,却在顷刻间瞪大了眼睛——夷则冷酷的表情崩溃了,像刚见到时那样,大滴大滴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把脸庞埋入双手间泣不成声:“别人喜欢我又怎样……我再也见不到萦廻了!都是你们人类害的……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萦廻?”“我的声音”语气有些微妙,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很好奇。

“对啊……萦廻,是小小的南风……他是最温柔的一种风,从来不会吹伤花瓣,只有每个月的望日他才会经过这个岛,我离不开月见草原,只有这几天能见到他……所以在一整年里,我都会努力的开花!”夷则用力的擦着眼泪,把眼眶都揉红了,“可是人类却在岛南边的海岸上造了很高的旅馆,要知道……要知道风的通路比任何道路都复杂精确,只要地形微微改变,就可能改变好几条风的通路!萦廻不能来了……以后我开花开得再漂亮也没有用了……”

我开始有些明白了,身为月见草精灵的夷则怨恨人类的原因——因为新建造的豪华观光宾馆改变了海边平坦的地形,使得许多风无法再经过沈营岛,其中就包括名叫萦廻的南风。

这温柔的南风就是夷则最重要的人吧——虽然害羞的她没有说过任何喜欢的话,但为了等待与他一月一次的聚会,娇嫩的月见草甚至拥有了永开不败的力量。然而夷则的坚持就这样轻易被打碎了——只是一座建筑而已,人们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对无法离开土地的花朵和倏忽即逝的微风来说,这可能就是永远无法逾越的万重关山!

被她讨厌也是正常的吧,谁让身为人类的我也许也曾经在不经意之间,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剥夺了与世无争的精灵们那渺小但绝不卑微的幸福……

毫无征兆的,“我的声音”问出了我想问的话:“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今天是中元的祭典,萦廻他说不定也在这个岛上!”

“啊?”夷则慌乱的抬起头来,还挂着泪珠的脸上一瞬间染满红晕,我只觉得童年时腼腆的小女孩又回来了。她慌慌张张的摇头:“不行不行……我不敢见他……每一种花都喜欢萦廻……在我们没见面的时候,萦廻也许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如果真的这样怎么办……我不敢见他……”

“怎么会!”“我的声音”忽然慌乱的大喊起来,“我才没有喜欢的人,我喜欢的只有夷则啊!”

我算是明白了——之所以会有戴着音量过大的耳机的感觉,是因为有人潜伏在我的头颅里借我的嗓音讲话。可是……不要用我的声音告白啊!

一阵凉风从我眼眶里吹出,还悬在半空中的我被这反作用力推得跌落在地上。从揉着眼睛的指缝间,我看见气流使周围的景物微微扭曲,无形的空气慢慢凝结起来,聚成半透明的人体,只不过腰部以下仍保持着流动的形状,五官也不那么清晰。“萦廻!”耳边响起了夷则惊讶的声音。原来这就是南风的形体啊!

萦廻刻意避开夷则似的转向我,他的身形如同水面荡漾着的倒影,声音则像树叶在轻唱:“谢谢你,本来我没法穿越别的通路,正好你要上岛,我又只看得见你的眼睛,所以就失礼了。虽然这样会让你一时看不清,但我的气息至少让你人类的身份不会立刻曝光。”

果然是夷则说的最温柔的南风,我居然一点也没发现萦廻藏在我的眼睛里!难怪在沙路上我连普通的灵体也看不见,直到天黑才完全恢复;而岛上的那些家伙们说我身上有他们喜欢的味道,原来是因为萦廻的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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