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心甘-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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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们拉钩。”
“一百年不许变。”霍雪融熟练地接道。
“好,许你百年不变。”霍雪融在黑暗中看到他明亮的眼睛,相信他也能看到她的。
“我可是处女座啊。”他笑着说,“一定说话算话。”
霍雪融恍惚地上了楼,隐约觉得胃里不太舒服,有点想吐,她吞了胃药,倒了凉水在杯子里,连喝了两大杯,总算把那种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她想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结果和衣睡着了。
被胃疼痛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几点了,外面的夜色还是浓黑的,她疼得脸色发白,蜷缩成一团,冷汗淋淋,意识不清,想不起之前吃过的胃药放在什么地方了。勉强够到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的光亮刺眼,她眯着眼睛,打开拨号界面,在最近通话里随便按了个号码。电话接通得很慢,她听着“嘟——嘟——”的声音,努力让自己的意识回拢。
终于从听筒中传来了非机械的人声,霍雪融分辨不出是谁,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我胃疼帮我”
顾信则是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的,没看来电人姓名迷迷糊糊“喂”了两声,以为是谁的恶作剧电话,刚要挂掉时,电话那端霍雪融的声音,让他瞬间清醒。
她在求救,这一认知让他在慌乱中挂断了电话,他坐在沙发上,反复深呼吸了几次,冷静了一下,再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
他动作太大,房间里的方舲被他惊醒,顶着惺忪的睡眼,一脸惊讶地看到他左右两只脚分别穿着不同颜色的袜子。
“信则你有什么急事吗?”偶尔急诊室会在半夜打电话来叫她回去做专科手术,她习以为常,可顾信则是内科,应该不是医院的事。
“抱歉吵醒你了。”顾信则动作没停顿,边弯腰穿鞋边快速解释,“朋友生急病,我去去就回。”
顾信则在开车去霍雪融家的一路上,都在打电话,但是她一通都没有接起来。顾信则越打越急,把车开得飞快,好几次都要冲动地闯红灯,幸亏凌晨车少,他这么横冲直撞地开车,才没有出事故。
把车停在楼下,顾信则跑着直奔四楼,按了多次门铃未果,他不得已用手拍门,用了十分的力气。楼上楼下的邻居被吵醒,有火气大的出来骂了几句,他都一一受了,道过歉说明了理由,还得边打电话边敲门。
霍雪融睡得极不安稳,有胃疼地折磨,也有恼人的声响,像是手机铃声,又像是敲门的声音。这些声音越来越真切,她醒了过来,先是接了手机,对方压低的声音她一时没听出来,他飞快地说道,“雪融,开门。”
她捂着胃爬起来,汲着拖鞋走到门口,刚拧开把手推出一个缝隙,来人修长有力的手指伸了进来,快速地扒开门,霍雪融险些栽倒在他的怀里。
他的手扶住她,稳住后也没有松开,慢慢将她扶正,还顺手关了门。
霍雪融半天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是顾信则,他没多说话,扶着她做到沙发上,迅速判断了一下,应该是急性胃炎。他走到厨房看了一圈,烧了热水,又返回沙发,不厌其烦地做着揉内关和点按足三里,他的手法很好,没过多久霍雪融就觉得没那么痛了。
期间顾信则弄温了开水,喂她喝了一点,又拿保温杯装了一些,把大衣脱下来,让她穿上,然后带着她出门,开车去医院。
昨晚才走过的路这么快又重走一遍,心境却是全然不同,霍雪融没心思想那么多,她靠在副驾驶,没有力气,连安全带都是顾信则帮她扣上的。
到了临安医院,顾信则熟门熟路地进了急诊室,值班医生看到他深夜带着一名女子看急诊非常惊讶。顾信则跟他打了个招呼,帮霍雪融挂了左氧氟沙星。
霍雪融之前睡多了,现在反而睡不着,挂水的左手冰凉,有点难受,顾信则把保温杯贴上她的手臂,这才舒服许多。
顾信则在温水里浸了条毛巾,拧干水,将霍雪融之前被汗水濡湿的脸一一擦过。她皮肤很好,吸收了湿热的水汽,缓缓地染上点红润,与刚才的惨白判若两人。顾信则的手拂过她的额头,断定没有发烧,一颗心总算是安放下来。
他将她照顾地妥帖,这让霍雪融有些想哭。
她曾有一段时间严重酗酒,那是跟沈从嘉分开之后,她从那些与酒精作伴的日子里获得快乐,又在醉后初醒时从云端跌落凡间,每日每夜的反复折磨得她快要发疯,那些心境她从未与人诉说过。她怕面对父母担心的眼神,决定振作,找了相熟的心理医生,治疗了好久才渐渐摆脱了这个恶习。她本来学生时代就有胃病,后来工作忙起来不分白天黑夜,吃饭休息都不规律,长时间的酗酒让她本来就不健康的胃脆弱不堪。
她看着他一整排扣窜了的衬衫扣子,想着他担心的模样,还是内疚地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Chap。12 分手
昨夜急诊室的值班医生是方舲的直系师兄,虽然同一个学校毕业的都互称为师兄弟姐妹,但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导师带出来的,感情还是不一样。
师兄看顾信则对那个女子亲昵的照顾,不由得为小师妹担心了起来,于是天将将亮的时候,就给方舲打了电话。
方舲一夜辗转反侧,快天亮时刚刚睡着,被电话铃声惊醒后,先是起身出了房间环视一圈,家里还跟昨夜顾信则离开时一模一样。
他说过去去就回,他没能履行这句话。
方舲接到师兄电话并不惊讶,她很冷静,先是谢过了师兄,然后为顾信则找了个理由,把师兄搪塞过去。挂断电话后默默去了卫生间,洗漱,换好衣服。小区门口有家刚开业不久的早餐店,顾信则吃过一次这家的鸡蛋饼后赞不绝口。方舲先是自己吃过,又帮顾信则带了早餐,出了店门走了几步,想了想还是折回去又买了一份。
折腾了半宿霍雪融又睡着了,顾信则没忍心叫醒她,把她留在急诊室休息,跟护士约好一会儿查完房回来接她。距离上班还有半小时,他想着先回自己科室看看。他又乏又累,远远地看到消化内科的门牌,紧接着,尉迟主任从对面的主任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他后,招呼他过来,说道,“信则你来得真好,方院长让你去一趟院长办公室。”
顾信则是第一次进来院长办公室,他与方院长,也就是方舲的父亲,分别坐在茶几两侧的沙发上。沙发很上档次,坐在上面非常舒服,顾信则有些提不起精神,打了个哈欠。
方院长看着他困倦的样子,更加不满,不悦的神情浮于表面,他把那天在书房里对女儿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对着顾信则重复了一次。
“顾医生,我知道你跟方舲感情好,但是,临安毕竟是一家私立医院,我的一切都将由方舲来继承。她一个女孩子,手术刀使得再好,终究是要嫁人生子。我对未来女婿也没别的要求,只是希望她能找个外科出身的医生,父母双全,家境普通一点也无所谓。你还年轻,为人父母的担心,你可能还不懂,可我不能不为自己的女儿做打算。”
顾信则沉默地听着,左手拂过右手手背,又流连于手腕,刚才的闲散困意早就不知道哪去了,他僵硬着背脊,手上不自觉地摩挲着。
“您的顾虑,我都懂,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最终,顾信则艰难地答道。
顾信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院长办公室,他只觉得耳边来来回回飘荡着“外科”这两个字。
方院长目送顾信则出门后也是有些无奈,他也是消化内科出身,当年被方舲外祖父嫌弃的一幕幕他一直没有忘,所以他无法接纳顾信则。拆散女儿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方舲会有什么反应他也知道,他不是不心疼,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只是终究,方舲会原谅他的,也会明白他是在为她着想。
顾信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出神,同事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见他一直没反应,性子急的同事跑过来在他眼前摆摆手,“小顾,走啦,主任要开始查房了。”
顾信则神情恍惚地跟在尉迟主任后面,想起轮转后定科,他有过别的选择,神经内科,还有心内科的主任都盛情邀请他加入,可一想起霍雪融的胃病,便毫不犹豫地去了消化内科。
方舲有点怕见到顾信则,她早上到了医院,先是去了急诊室,偷偷探头进去,发现顾信则不在,只有霍雪融在睡觉。她睡得很安稳,嘴角似乎有甜丝丝的笑意,方舲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别人的幸福那么碍眼。
她将那两份早餐都留在霍雪融身边,匆匆退了出去。换了白衣,同科室的同事陆陆续续地上班打卡,看到她到得那么早,都惊讶地跟她打了招呼,方舲心不在焉地应着,心乱如麻。
一早上连着三台手术,方舲给导师当一助,手术完成的非常顺利,连担任二助的研究生师弟都没出过错,可方舲还是心慌。
她也是爱过的人,他的隐瞒,她一眼就能看穿。
她也有过至今不想忘怀的初恋,甚至前几天在街上看到相似的身影,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追上去。
她真的能理解他,没有办法怪他。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懂。
他指望着跟她一起过预想里很好但不是最好的人生,她又何尝不是在他身上打造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顾信则的眼里就像进了一粒沙,那沙子的名字叫霍雪融。很多年它一直在那里,顾信则疼了就揉,越揉越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后来方舲来了,她告诉他这样不好,又替他轻轻吹着,痛症减轻了许多,他便以为不会再复发了。可她没能把它取出来,它还是好好地在那里。
方舲回家的时候已经超过了晚饭时间,顾信则在餐桌上给她留了饭,鲜虾木耳滑蛋,蒜蓉粉丝扇贝,还有一盅排骨山药汤,都在适宜的温度,虾仁很嫩滑,扇贝没有腥气,汤也很鲜美。
顾信则躺在沙发上补眠,睡得沉,方舲进门时没有惊动到他。她快吃完饭的时候,顾信则醒了,先是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坐到方舲对面。
“我爸爸找过你?”方舲放下筷子,不吃了。
顾信则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了他想知道的事,“你早上给我送过饭?”
“是,你那时候不在。我赶着去上班,就把早餐留下了。”思忖片刻,继续说道,“霍小姐身体不要紧吧?”
“急性胃炎,不严重。”顾信则叹气,欲言又止,最后破釜沉舟般地开口,“方舲,我觉得我们”
“信则,你已下定决心要分手,是吗?”方舲语气冷静又笃定,不像在问,而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有些佩服自己竟然能如此淡定地谈分手。
她与他分别坐在餐桌的两侧,他们曾经有过甜蜜的恋爱时光,此刻却像从来没有接近过一样。
顾信则闻言苦笑,她真是聪慧,这都让她猜了出来。他探过身来,隔着桌子将方舲的肩头圈在自己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她流着泪的眼,“对不起,方舲。不光是你父亲反对,我不想为提出分手找借口,我必须对你坦诚,我想我还喜欢她。”
“遇到你之后的人我一眼都没有看,可是这个人,是长长久久扎根在我心里的,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他轻声地说着,自己也觉得遗憾难过。
方舲绕过餐桌,抬手抚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