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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残月天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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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馆而已,在下愚见,就算唐毐交出易一泓也无济于事…”说到最后魏子源别有深意的看了空空一眼。

“对,因此我们的敌人不是易一泓,他只是唐毐的棋子,我们要面对的是唐毐!”雷震与魏子源对望一下,心意更加坚定。

“主子…”空空沉默了半响开口道:“你可知道,你如若这样决定便是在和朝廷作对,我们今后的路可艰险得很…”

“哈哈哈哈…”不等空空将话说完,魏子源便仰天一阵大笑,“我魏子源不畏强权,只得一支笔便可写下他唐毐十条罪状散布于天下,可怜你们‘追魂’几万精兵勇将,高手如云,却畏惧那一匹夫,可怜,可笑,更可悲啊,被人如此欺辱只能忍气吞声,可恼啊!”

众人一听魏子源的话都觉不是滋味,心中的怒火顿时被这一席话点燃起来,空空所说的顾虑全被扔在了脑后,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尚且不惧,“追魂”这些武艺高强之人又何惧之有?

“啪!”雷震一拍桌子,恨声道:“不除唐毐,‘追魂’怎可再在江湖上立足,难道我们真还不如一介书生吗?”

“但凭主子调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水月站起身来一抱拳,从玉娘将她交到雷震身边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命就不是她自己的了…

沈纪昀起身抱拳,愿意跟随…

“此仇不报,有何脸面?!”钱来起身抱拳,心中早已一腔怒火。

唉…看来天意如此,“追魂”将面临一场浩劫啊…

空空起身抱拳,无语也无奈…

魏子源轻笑,起身道:“雷兄,小弟愿与你共进退!”

雷震起身,倒酒,共饮,盖棺定论!

“‘追魂’各部七月十五‘灵蛇宫’聚首,共商大计!”雷震与众举杯。想当初原打算聚会上宣布“追魂”退出暗杀组织的行列,以江湖帮会的名义重新立足江湖,那时自己才有新的身份面对唐影,没想到这番变故反而让他依赖于“追魂”,因为只有“追魂”才有可能让他报得大仇,让亡灵安息。

魏子源心中不禁得意非凡,棋子正在按照他的部属一步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不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主宰他们命运的刽子手…

第七章  对弈(3)

京城?唐府

这日,一向以“铁王府”著称的唐大将军府张灯结彩,灰黑的围墙上也破例张挂了红色的灯笼,大门两旁吹拉弹唱极尽喜庆之能事,一个管家正拿着礼薄大声念着访客所送的厚礼,大门口面色铁青的唐毐难得露出笑脸拱手迎客,这日,正是唐毐七十大寿,亦是太皇太后归天的第七日——国丧日。按历律,国丧期间严禁一切庆典活动,违者斩立决!而唐毐顶着这个风头做着他的七十大寿,朝廷还有不少官员争相携礼恭贺,竟无一人斥责,待到午间入席之际,朝中官员竟来了十之八九。

席间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公子,打扮也并不出奇,只穿件灰府绸银鼠夹袍,月白夹裤,脚蹬一双黑冲呢千层底布鞋,虽不奢华,却是干净利落纤尘不染。那青年把着一壶酒,黑亮的长发在脑后矮矮的束了个直垂到腰间的马尾,随着他游走席间的飘逸步伐左右晃动。

“诸位,我义父七十大寿却身体不适,只得我代他老人家敬酒啦。”桑格举杯一饮而尽,一双眼睛尽是笑意盯着满桌的人。

几声谦逊的客套话后,满桌的人皆举杯而饮…

“如今世道真正可叹,太皇太后薨逝才七日,这边早已没事人一般了!”说话的人身着剪裁得体的石青直地褂罩着一件米色葛纱泡,已是花白了的胡子梳得一丝不乱,嘴角眼睑都有了细密的鱼鳞纹,只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黑得深不见底,精神上看上去还算健忘,只是举手投足间尽显老态。

此番话一出口,惊得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人好大胆,既然来恭贺唐毐七十大寿,自然是向他妥协,而他却在这种场合公然挑衅。

“这就是‘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无论天家骨肉市井小民概莫能外!你我诸人,坐红楼、对翠袖、听侑歌,有谁真的把戒律放在心上呢!”桑格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垂垂老矣,却依然站在吏部的位置上。

四周声音渐小,不知是坐观两位斗法还是被桑格的话咽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我们在这边漠视历律,纵情声色,可知那边半里之遥就是人市!山南一带难民在人市啼饥号寒以泪洗面,卖身求一温饱而不可得!你可知道这是谁的错,谁截掉我上书赈灾的帖子,谁将赈灾银两充做军饷?”说得兴起,一掌拍到桌面,酒菜淋漓,不等桑格回答,一挥手一桌酒菜付之一地,皆而怒道:“尔等难道想用赈灾银子养活的军队来镇压即将民变的灾民吗?那可是六十万人喃,你们的良心,良心呢?”

“尚书大人!”桑格一把抓住尚书的手腕,危险的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人了,不好好享受自己的晚年却来多管闲事,在今日这种场合让他如此尴尬,看来他是活腻味了,“尚书大人喝醉了,来人啊,送尚书大人回府!”一招手,招来两位随从一边一位挟持着老尚书出了门去。

一屋子人静静的看着这突然生出的变故,直到老尚书被挟了出去,依然清风雅静,他的话不用仔细玩味也能听出其中的意思,附庸权贵,形同蝼蚁苟且偷生,于天下苍生不顾,这还叫大臣吗,正如老尚书所言,‘良心’何在?

桑格回首看看垂着头,人人自危的大臣们,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唐府的书房内,唐毐正一手拿着书卷,一手背在身后在屋里来回踱步,此次大寿他知是国丧日,却依然在这日大摆寿宴,就是想看看这朝中谁还将当今皇室放在眼里,是依附他重要还是仍旧忠心于这摇摇欲坠的皇家…以他今日的所见,该来的人都来了,不该来的人也来了,到底是他站了上风。

“大人…”门外响起一声尖细的声音,等到唐毐回答后推门而进,俯身将一封书信交与唐毐手中,“这是王子殿下带给您的。”

唐毐拆开信封,拿出来略一看,上面尽诉他与雷震的恩怨,也道出夜探唐府的正是雷震,以及他掳走唐影的事实…

唐毐心中的疑团瞬间解开,沉默了片刻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易一泓狡黠的笑了一下,将魏子源的话重复了一遍,又将潇湘馆事件的始末说与唐毐听。

唐毐冷笑了一声,心中不禁得意,想当初他收买易一泓,将他继续放入“追魂”候命,想不到这么快已有收获,魏子源竟然吃下了这个饵…而雷震应该中了魏子源的计谋,即将动用“追魂”的全部势力与他为敌,那他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雷震了,要除掉他也不是件难事,魏子源不是要拉拢反对他的人吗?那他就让魏子源慢慢后悔去吧!

唐毐走到书桌旁,铺上纸,拿上一支狼毫,浸满浓浓的墨汁,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个名字——桑格!

双手将宣纸展开,吹干墨迹,将名单递给易一泓,嘱咐一番,打发他下去领赏去了。

第七章  对弈(4)

易一泓刚走,门口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灰色身影闪身而入,未等唐毐抬眼,只听沉闷的一声,桑格已在书桌旁的太师椅上重重的坐了下来。

“什么事,发那么大的火?”唐毐斜着眼看了桑格一眼,他这个义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躁了一点,这个时间跑来他这里,肯定是席上有人给了他难堪。

“哼!”桑格重重的哼了一声,想到老尚书的言辞,恨声说道:“姓牟那老头,忒可恶了!在席上直言我们的不是,斥责我们没有良心,害得我下不了台,给我着人架出去了!”

“牟尚书…他又提到赈灾粮饷的事?”唐毐又铺上一张宣纸,沾满墨汁的狼毫在上面写了雷震二字,“他一介文官,懂得了什么,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唠叨几声发发疯已是极限了,还能有什么出息,由得他去吧!”字写好了,左右看了一下,用笔再勾了勾,又在下方写了追魂二字。

“义父,依照当今我们的势力,这种气我们也受得?”桑格皱眉,以他对唐毐的了解,他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好人。

唐毐睨了桑格一眼,将宣纸递到了他手中,“我受得,你倒受不得了,如此胸襟如何成事?”

桑格接过宣纸,看了看,道:“义父怎说我怎做就是,成事的是义父,怎会是我?!”

唐毐铁青的脸上多了分微笑,这个马屁真是拍得恰到好处,既不阿谀献媚,也不贬低自己,机灵的小子。

“我要你去杀一个人。”唐毐淡淡的说道:“此人武艺比你高强,手下高手如云,戒备森严,但你必杀他!”

“雷震?!”桑格用手指指纸上的人名,“他是‘追魂’的人?”

“‘追魂’的首领。”唐毐道。

“想必义父已有计策,不会让我白白去送死吧?”片刻的惊讶后是桑格狡黠。

“只需你受皮肉之苦。”唐毐莞尔,同时心中也掠过一丝悲凉,这样聪明慧黠的孩子竟然不是他的亲骨肉,待到大业即成之日他的血脉该如何继续?难道他只有传位于桑格,为他人做嫁衣吗?须臾间,脑中闪过一人——唐影!此时这孩子已在雷震身边,想必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那恨他都来不及怎会叫自己一声外公,况且传承血脉的又怎会是一女子……

四方镇

离“灵蛇宫”聚首之期还有一个半月,而从四方镇到大漠只需十五日,雷震决定暂留四方镇“闻香楼”,即可打探唐府讯息,又可观察朝廷对“闻香楼”的态度——是剿是留?剿,那是势灭“追魂”,剿灭每一个易一泓所知的分部与产业;留,那就是警告了。不过对现阶段的“追魂”而言,剿灭和警告所带来的后果将是一样的——正面对抗唐毐的势力,或者可以说是与朝廷对抗…这么一来,“追魂”反倒像逆臣贼子一般了!就如空空所顾虑——“追魂”面临的将是生死存亡!

第七章  对弈(5)

这些时日,雷震除了飞鸽传书各部加强戒备外,便在“闻香楼”与空空和魏子源商议对策,魏子源的头脑出奇的好,见识与见地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年纪,据说他十二岁便外出游学,博文广济,难怪笔锋犀利,能言善辩,就连自喻为老狐狸的空空也大为赞赏。

这日谈到山南旱灾,旱情已有一年六个月,山川河流早已枯竭,树根草皮早已吃尽,一年之间竟有二十三万人饿死,民不聊生已然达到易子相食的程度,朝廷此刻竟然没有赈灾,导致灾情越演越烈,山南的几十万人纷纷外逃,没在中途饿死的就卖身为奴,往往一家人都饿死的,连尸也没人收,腐烂于途中,造成山南一带瘟疫盛行,就算侥幸没有饿死的,十之八九也染瘟疫而亡,情景之惨,开国至今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朝廷竟然没发放赈灾粮饷,看来国将不国啊!”空空拍拍自己光光的脑袋,长叹一声。山南的饥民前些日子在京城见了不少,都是在人市卖儿卖女,个个面黄肌瘦半死不活的,尤其人市距离大将军府邸只有半里之遥,不知这幅人间惨景他有无看到。

“…朝中自然有大臣上书赈灾,只是这赈灾的银子不知道落到哪儿去了?!”魏子源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如何不知,这赈灾的粮饷是联名上书才从他老头子那里拨得的,可惜被唐毐截了,用来养他的三十万大军去了,在他心目中,军队才是最可靠的后盾,饥民、灾民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死后土壤的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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