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青春-夜晚的远足-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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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巾放到了脑袋上。
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跟着旗帜开步走起来。听到忍自言自语的嘀咕声,融回转身责备道:
“在说什么呢?”
“没有啊。”
“你这家伙,从开始起就一直在嘀嘀咕咕什么呀?”
“嘀嘀咕咕?”
“和甲田有关的哟。”
融的声音里带着不好意思的味道。
忍不怀好意地笑道:
“在问你们俩是不是已经在交往了。”
融的心里一惊。
“混蛋,在骗人吧。”
“没骗你呵,可是,很有趣哟,甲田说的话和你一模一样呀。”
“一模一样?”
“我们基本上就没有说过话呀,我想西胁君讨厌我吧什么的。”
融感到,像是有只冰冷的手在触摸着自己的脸颊一样。
贵子那呆呆看着自己的脸庞从脑里滑过。
我想西胁君讨厌我吧?
是啊,不是吗?我是这么一直轻视着她呀。这种情绪,一般都能感觉到的。融在心里暗自说道。当然啦,那丫头正处在被我憎恨的立场上,实际上我是在恨着她。
但是,像嘴里咬到了沙子,心情变得很糟糕。
贵子是宽宏大量的。要是自己是贵子的话,对于明显露出敌意的家伙,肯定不会那样地客气。可能展开反击?可能变得神经质?可能变得唯唯诺诺的?然而,那丫头用平静的态度接受着,而我却一直认为她是个厚脸皮的家伙。可事实上,她比我更加成熟,更像个大人。
我想西胁君讨厌我吧!
融像是听到了贵子的这个声音,慌忙把它赶出脑里。
“也许……分开了什么的……”
忍双手交叉在胸前,直愣愣地看着融的脸。
“是有什么麻烦吧!三角恋?还是性格不合?”
“我说……”
“和我说说嘛,这一天长着呐。”
“你这家伙,太让我意外了,想不到是这么婆婆妈妈纠缠不清的性格啊。”
“你现在才发现啊。”
实行委员会会长打开了扩音器的开关,“吱”的噪音传了开来。
出了公园,白色的队列开始伸展成一道细线移动起来。经过一个小时的休息,大家的体能恢复了很多。早上开始时的兴奋不安都消失了,渐渐地感到肩膀上的压力放了下来,加上吃了中饭的缘故,身心又协调起来,整个队伍也变得很放松,像一条长长的生物一样在柏油路上行进着。
是偏离主干道的缘故吧,基本上看不到车。这一带有很大的沼泽地和湿地,外围建有野营场地和小船码头,城里的居民周末爱到这里来度假,是让人感到无忧无虑的地方。相反,像今天这样的平常工作日,反倒是没有了人气。
微风吹着。
队伍的右手边有辽阔的沼泽地映入眼帘,风像是从水上踩踏过来似的,红颜色的渔船被抬放到了岸上。看到晾晒的渔网,意味着这里是能抓到一些鱼的。白茫茫细密的水面上,闪烁着三角形的亮晶晶的光芒。每个人都眯起了眼,注视着沼泽对面浮现出来的树林。〖〗“好美啊!”
“想不到这里这么大呀,可还叫它沼泽。”
“沼泽和湖有什么区别呢?”
“沼泽嘛,好像水深要在五米以内不是吗?”
“是么,看上去水很深呐。”
到了这个阶段,那些枝词蔓语的对话都慢慢地被削落掉,语句变得简短了。从早上开始一直持续的高涨热情告一段落,已没有上午那样的欢闹心情了。大伙都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多保留一点体力,感觉已经走了相当久了,可是实际上才四个多小时,从现在起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
贵子呆呆地看着光芒闪烁的水面。
虽然不喜欢活动身子骨,却喜欢徒步走。像这样,路面的高低没有大起大落,在景色宜人的地方逍遥自在地走,感觉会很舒服。让脑袋变得空空的,不再刻意思考浮现出来的各种各样的记忆或感情,而是把它们抛到脑后,内心得以解放,无限地驰骋开来。
就这样,一想到超过千名的庞大队伍,一边移动着,一边在各自的脑子里海阔天空地思考着的景象,令人有不可思议的感觉。
日常生活出人意外地是被零零碎碎的时间表区分开来,容不下杂念的:闹钟响——移动;坐公交——下车;刷牙;吃饭。每一件事成了习惯后,也就不用深思熟虑,本能地就可以去做了。
也可以说是有意识地排除长时间连续思考的机会吧,如果不这样的话,人们对自己的生活往往会抱有疑问,而一旦有了疑问,就不能顺利地前进。所以,人生的时间被分割得很细,填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式,每段零碎的意识时常相互替换,不给无谓的思考钻半点空子。
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个步行节是个难得的进行思考的机会。自早晨起整整一天,至少到小睡为止,在持续行走的这一大段时间里,思绪变成一条河,在自己的心里哗哗地流淌。虽然这样的活动有点像外出旅游的感觉,但又不同于毕业旅行那样,被安排上比普通的生活更加周密的计划表,每到一个地方,自己的意识活动可能都要被强行扭转。
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的实惠呀。贵子漫不经心地想着,似乎根本没有考虑到六个小时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感想。
刚开始出发那会儿,谁都害怕沉默,大伙儿拼命地说话,可是现在渐渐地习惯了沉默。确切地说,到现在为止,要说的话已经在心里积满了,就像吃得饱饱的一样,感到没有必要再说了。
渐渐觉得无聊的学生开始四散流动着体味远征的滋味,队列不是一点点地走了形,就是更换了位置,原本前后走着的秩序不知什么时候微妙地变换了。
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周围景色的贵子,注意到梨香和千秋冲着后面的女生悄悄地议论着什么。
“贵子,喂——”
梨香招了下手。
“什么事儿?”
“好像只在女生中传阅……”
“什么?”
三人边走边看得入迷。
那是张放在小塑料夹里的生活照,穿着水兵式校服的女孩在微笑着。大概是顺着班上的女生传过来的。
“是西高中的女孩吧,怎么了?”
“问知不知道我们学年的哪位男生和这个女孩交往。”
“谁问呀?”
“悦子。”
“这又是为什么呢?这张照片。”
“这女孩好像是悦子的表妹。”
“哎!我还不知道呢。她不是三年级的吧?”
“是二年级。可是,交的男友是我们学校三年级的男生。”
贵子认真仔细地凝视着照片。
西高中是去学校途中要经过的一所女子学校,曾经见过这女孩几次,是个带有华丽气质、招人喜欢的人,走在路上特别引人注目,光听说在我们学校的男生中特别有人气,原来还真和我校男生恋上了。但是,调查这个为什么呢?
古川悦子是位十分顶真而又相当稳重的女孩,值得信赖可也有点呛人。老实说,在贵子看来,她是属于和自己难处的一类人。
“长得不像呀。”
梨香嘟囔道。千秋说了声“喂”并打了她肩膀一下,暗示这不是对悦子不礼貌嘛。
然而,梨香继续嘀嘀咕咕。
“那个悦子嘛,怎么说呢,让人感到‘光明正大’的感觉呀。我仔细看了看照片,脸和她长得是有点像,可是没有这个女孩的‘女孩味’哟。”
“没错。”
贵子毫不犹豫地赞同。
“悦子不是让人感到在她身边半径五米以内没有阴影么,她到哪儿,哪儿就变得很阳光啊。”
“嗯嗯,半径五米呀,比喻得太妙了。”
梨香咯咯地笑了。
“听说她想当律师哦,是不是要追究到底啊?可是……”
一起笑着的千秋忽然板起脸。
“这种事情不应该这样做的。”
“是啊,究竟为什么要这样传阅照片呢?”
“唔……听到谣传了吧,说这个女孩打胎了,连我都听说了,可能已经有很多人知道这件事情了。光是谣言这么流传开去,就会让那女孩感到十分难堪呀。”
“啊,这么说悦子是在寻找那个男生?”
“应该是吧。”
“也就是说,至今还不知道那个男生是谁呐?那也真是蹊跷啊。”
“的确是,在这么狭小的城镇里……”
人口规模充其量只有二十万的城镇,高中生去的地方都定死了的,到处都是熟头熟脸的人,要想不被人撞见是相当困难的。
刚才户田忍不也说了同样的话吗?
忽然,贵子想起了忍挠着头的狼狈样。
“唉,还是有像青春偶像剧那样干的人。”
听到贵子感慨似的小声嘀咕,梨香苦笑了。
“不要对不正常的事情发表感叹好么。”
“可是,这不是经常听说吗?电视连续剧里也有很多这种题材:一个夏天的体验,怀孕了,打胎,大家偷偷摸摸地筹集费用。可我一直认为那都像都市里的传闻,是从朋友的朋友那里听来似的。”
“可要真是喜欢上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
千秋轻轻地说。贵子一边想着这很能反映出千秋的个性,一边急不可待地搜寻着对应的语句。
“是啊,要是喜欢的话也会怀上孩子,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我好像能够明白贵子想要说的,可这也太模式化了,没有真实感呐。”
“唔……有这种感觉呀。”
虽对梨香的话表示首肯,贵子仍然在自己思维的角落里搜寻着话语。
我们的“人生”还在前头呢。至少在进入大学以前为止,我们的“人生”还没有开始。这个意识在默认的过程中,也就变成了一条无形的准则。特别是现在,一切生活被放入贴上了考大学标签的箱子里,所有的事情都以准备大学考试为基准,专心致志于可称为“人生”的时间只有一丁点儿。想要努力安排这点儿可怜的空隙时间来体验“青春”,光这么想想就会耗掉所有的空余精力。用这一点可怜的空隙时间来体验还没有开始的“人生”,我是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来的……
这些想法乱七八糟地在脑子里被整理拼凑成完整的语句,可末了没有说出口。
忽然,贵子随手把装有照片的塑料夹翻了过来,一看吓了一跳。
“哇!这里也有照片。”
千秋嘀咕了一声。
这张是从几个少女的身后拍的生活照片。当中,那位少女正侧着脸微笑着。
啊呀,觉得好像看到过和这同样的背影。
贵子沉思起来。
“我把这个传下去喽。”
梨香从贵子手中拿走照片后,快步朝着队列前方的女孩们走去。
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呢?最近,好像还谈起过这件事情……
冷不防地,脑子里的那个场面复活了。
被风吹得翻了起来的水兵式女校服的藏青色领子。脖颈上的黑痣。
走在河边的背影。
贵子险些叫出了声。
是那个女孩!和忍并排走着的那个女孩!
她被自己的发现,弄得心跳怦怦地加速了起来。
想不到是户田忍?所以他会变成那么狼狈的样子吗?
那不会的。不是只是在听对方说话吗?
忍慌张的声音也复苏了。的确,比起把事情搞糟成为父亲,倾听对方诉说的形象更和他相配。可是,万一呢?
贵子好几次倒回记忆中的“胶片”反复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