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传-第2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德·柏尔雷夫人的第一次私通,他也判定为不完美的。原因是像他曾说过的,
魔鬼如此残酷地把他们年龄的机器发条上错了。在他二十三岁时,曾在她身
上找到一个领导者和安慰者,她在危险的时候拯救了他,并热烈地恋爱他。
但他们年龄上的差异在经过一个相当时期之后,便显得不相称了,虽然在他
最需要她的时候年龄差异并未显得不自然。在他三十岁时,即使巴尔扎克能
把任何女人都看作他梦中的海伦,也发现作一个五十三岁女人的情夫,确实
让他有点难堪、尴尬。显然德·柏尔雷·罗尔很难在这种不可避免的事情之
前让步,(即使对最聪明的女人,只要她在恋爱,也是一样的难。)但在他
们关系中的色欲成分,还是渐渐消褪了。
可是在这个变化结束之前,巴尔扎克已在别处寻求并且得到他天性中感
官方面的满足。而那个上了年纪的德·柏尔雷夫人也许由于以下的事实而增
加她的嫉妒:原来他这新朋友也和她一样地是半老徐娘,而肉体方面的媚劲
儿也因之有点衰褪了。这位德·葛朗台公爵夫人乃雨那将军的寡妻,当巴尔
扎克大约于一八二九年第一次在凡尔赛遇到她时,她已成为过去光荣的破旧
的纪念碑了。波旁王朝遗弃了她,她在社交中丝毫不被注意,而且陷入无可
救药的债务之中,以至于她用回忆和发掘一些半真半假的丑闻来赚钱。她把
那些东西一卷又一卷,年复一年地出卖给出版商。她觉得把巴尔扎克从德·柏
尔雷夫人俨如母亲一般的裙带威力下分离出来并不困难。因为她启动了他天
性中两个最强的因素:艺术家从活的源泉中去研究历史的无尽的渴望;和他
由来已久的弱点——那种无底的势利心。头衔与高贵的姓氏一直用一种魔力
操纵着他。但他只能做一位公爵夫人的朋友,最多不过当个情夫罢了,在她
床弟间,即使不是做皇储,不论怎样也是做皇帝的一个将军、穆拉、拿破仑
王、梅特涅亲王的继承人,这种优越感至少也准能暂时把他从德·柏尔雷夫
人的怀抱中转移吸引过来。而德·柏尔雷夫人的母亲,只不过是安他涅特·玛
利跟前的一位女侍官罢了。
这种在巴尔扎克内心中永远鄙俗的情垫和虚荣,使他处于一种冒险中!
这场冒险开始时并未显出有那么多的困难。对于一位想像力只消一星之火便
能照彻整个天宇的未来的“当代历史家”而言,他竟与一位知道所有历史秘
密的女人同床共寝,会有多大的益处啊!德·葛朗台公爵夫人曾在其母亲派
尔蒙夫人家遇到当时还是孱弱少年的拿破仑。她不仅站在杜伊勒里王宫新受
封的皇子公主们的前列,并且窥见了幕后的一切。倘若他写的所有带拿破仑
背景的小说中,如《一桩可怕的事》或《查伯尔上校》是沉浸于洋密文献中,
那么则是由于她和他结识的缘故。在他们结识中,真正的恋爱成分比较彼此
性欲和智慧方面的好奇心,仅扮着一个极小的角色。
一场恋爱事件并未持续多久,一种友谊的感情却保持下来。他们双方负
债累累,急欲品尝生命里甜密的东西,但不久便被其它爱情牵制得转了方向。
智暂的爱情冷却之后,他们在相当一段时间志同道合地彼此相助。她把他介
绍给瑞卡米耶夫人和其他贵族的相识,同时他帮助她分派回忆录给出版商
们,并且在写作上暗中助她一臂之力。渐渐她从他的生命中褪去。若干年后,
当人们发现她已死在巴黎一处时,他以一种吃惊的口气描写她的结局,事实
被泄露;她和他只是一场热情的偶然事件而已。
当他和德·葛朗台公爵夫人私通初期的时候,卡罗·朱尔玛进入他的生
活。而且,他们形成了最好,最尊贵,最圣洁,最有“意义,并且是,——
虽然多次因为时间与空间的原因而分离,——最永久的友爱。和他一直深爱
的妹妹罗尔年龄相仿,杜昂然·朱尔玛在一八一六年和一个姓卡罗的炮兵上
尉结了婚。卡罗是一个正直严肃的绅士,一个勇敢的军官,他真正的功绩一
直没有得到应有的承认。在拿破仑战争时期,他的同伴们或者在战场上拼杀
出了辉惶的业绩,或者在政府中爬升到今人仰视方见的高贵地位时,他却在
英国牢房中消磨时光——他不幸地成为一个战争囚犯。尽管最后交换战俘时
他得以归国,然而,太迟了。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军官,既然在被俘时没有
机会去要什么政治手腕,又没有能够获得勋章,那么他显然不会得到什么合
适的职位。他曾被放置在小省的驻军中,最后,他被任命去掌管国营火药厂,
于是,他带着妻子默默地生活在一个边远小镇中。卡罗·朱尔玛——她不是
很美,而且糟糕的是还有一点跛——怀着崇高的敬意面对她丈夫忠厚的天
性,同时又深深地怜悯他运途多赛——时运是他雄心的失落的剑,他的生命
也就此沉沦下去了——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她对他怀有爱情。尽管她料理着
孩子和他的一大堆家务,然而由于她天赋的聪慧明睿,虽说被局限在一个极
其有限的社交圈子里,她同样能够跷聚一个忠厚的,即使是地位寒微,然而
是朋友的小圈子;这当中有一位柏内乐上尉,后来巴尔扎克曾跟他过从甚密。
就是这位上尉,他曾经向他提供大量有关军队生活的详情以充实他这方面的
小说。
在巴尔扎克妹妹家里朱尔玛和他会面,这是对他们双方来说的一桩好运
气的事情。她的那种对人性的正确的看法和远远地胜过她的朋友中任何一个
人的智力,(或者更甚至于远胜过很多和巴尔扎克同时的批评家和作家),
在她的小天地里遇到这样一个人,他有着和他的灿烂洋溢的人性同样的文学
天才,而且她一下子便看了出来,这对于朱尔玛来讲是一个心灵上的强烈的
经验;而对巴尔扎克来说,却是一桩好运的事:当他迫于债主们和疲于工作
的时候,他可以去朱尔玛的家庭,在那里,他可以找到足够的安慰而不至受
到过分的阿谀和供人玩赏。她在家中总是为他预备好一间空屋子,在那里他
可以不受干扰地从事写作。在晚间,他同时也发现有一些心里温煦的朋友在
等待他,他可以毫无拘束地同他们交谈,并且享受那么一种十分温馨的气氛。
他可以在工作时穿着自己的衬衫,也就是说,他永远不必担心别人把他当作
累赘。还因为他知道在紧张的工作以后,有一个永远供他随时使用的避难所,
所以他在旅行到那些有驻屯军的城镇——不论在安古莲,在佛拉柏斯罗或
圣·锡尔,只要赶上是卡罗夫妇他们驻扎的地方——的几个月之前,他就梦
想他的旅行了。
没有过多久,巴尔扎克便开始察觉这个不著名的妇人心灵上的特质,和
她专心致志以及诚恳的天性。一种纯洁的,深厚的友谊在他们之间产生起来。
以巴尔扎克如此的人品,所散发出的肉体方面的诱惑,卡罗·朱尔玛毫无疑
问地不可能无动于衷了,但是她却克制住了自己。她知道没有别的女人能够
为巴尔扎克的无常的个性做如许多的事,她那样地不顾自己,同时也更加不
露声色地减少他的麻烦,扫除他的障碍。她有一次写信给她道:“我是命中
注走为你尔生的女人。”但他回信道:“我需要的是,一个像你一样的女人,
一个不自私的女人。”她也向她坦白:“同你在傍晚一起消磨一刻钟,对于
我来说,要比在那些美女们的怀抱中竟夕欢娱更有意义!”
但是,卡罗·朱尔玛确实能够清楚地发现她自己的弱点,她缺乏足够的
性感的诱惑力去满足一个她特别看重的男人。但是不管怎样,像她这样的一
种天性,要去放弃或欺骗一个把快乐完全寄托于她身上的大夫,是不可能的,
她自己明确地了解这一点。于是她开始给予巴尔扎克一种友谊,像她所说的:
“一种圣洁而且和善的友谊”,脱开了任何自私的野心与虚荣,并且不被性
欲的潜流所打扰:“即使是一种介于自利自私,我也决不愿让它进入到我们
的关系中来。”
由于她不能像德·柏尔雷夫人那样去做,既给他以爱情又给他以指导,
她就宁愿将这两方面分开,为了成为在他困难中的十全十美的内助,“你的
多一只眼睛的照顾”。而且她喊道:
“上帝啊!为何生命之神不把我降生在你所住的城市里呢?我将会给你
一切你所羡慕的东西,以爱情的方式,我将会把我的家迁到你的住所里去。。
那该是多么美的事啊!”
但是,这样的一个把人的生活分为精神和肉体两方面的机会并没有降临
他们,于是她找到了另一种方式:“我将把你认作我的儿子。”她将以此为
其终生事业:照料他,为他着想,忠告他。正像所有女人不知怎样对待自己
生活的孩子般的天才一样,她也确实感到有必要用母爱的方式去爱他。
事实上,巴尔扎克不论在做艺术家或做人上,都再没有比这个不著名的
女人,——她的命运却是被一场平凡的婚姻所束缚,埋没在乡下,——更能
胜任或更真诚的顾问。在一八三三年,巴尔扎克的作品一度成为流行的轰动
一时的东西,可是人们却没有真正地了解他,她以那种恳挚的,不畏缩的语
调——这种语调把她所说的一切都赋予特性——写信给他道:
“你是当代的第一位作家,同时从我的角度来看,你是在所有时代中最
重要的作家。只有你自己和你堪比,但在你以外的其他的一切,都显得肤浅
了。”
她立刻接着说:
“我没有丝毫的怀疑,加入我的声音,用以增强那些成千累万正唱着你
的赞美诗篇的合唱。”
这些话都是真实不虚的。
一种确实无错的本能在指引着他。在为巴尔扎克的成功风靡一时,耸人
听闻的因素提心吊胆:那正由于她深知他心地的伟大,正由于她受那“一直
和善的心地”,而“把自己隐在一切纱窗帘,羊毛披肩和一些铜铸雕像的后
面”的已尔扎克,以至于她担心他个性和天才方面的危险,这种危险是会从
他在沙龙中所获得的社交上的成功,以及从出版商那里获得的物质上的成
功,生出来的。她为了他应该把他最高的潜在效力充分表现出来而焦虑:“那
种要看到你成为尽善尽美的欲望把我弄得着了魔了。”这种尽善尽美并不是
“一种沙龙的或时髦的成功。(那是我所痛惜的,因为它破坏了你的前
途。)尽善尽美——你真正的名望必须建筑其上,那种未来的,我所仰慕的
名望,它对我,正像我顶替了你的名姓,或者你我站得如此之近,以致它的
光辉也会同样照射到我的身上是一样重要的。”
她把他艺术良心的责任加到她自己的身上。因为,她虽然认识了他的美
德与伟大,可是她却并非看不到他的危险的信号,在幼稚的虚荣驱使下向社
会的馅媚低头。她冒着失掉他友谊的危险,(这友谊是她一生之中最珍贵、
最重要的东西),以极度的恳切向他陈述,她对他的忧惧并不亚于对他的嘉
许,虽然她暗中意识到她那样的论调,违背了那些社会上的贵妇们和公主们
对时髦作家的过分施与的阿谀。
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找得到比她的批评和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