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第45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穆槿宁心力交瘁,身子仿佛被千斤巨石压着,可悲的是,她无论多么哀求,秦昊尧都已经打定了主意,无人可以左右他的心,直至此刻,她看不到自己的半分胜算。
“但你今日的事,当真是错了,错的厉害!不管你要如何为他说情,即便不顾欺君之罪,多年前,他私自有所企图带走朕的皇后,算计朕的女人,这已经是该死的罪名了。”
秦昊尧面色一沉,俊容铁青,他眼底的杀意愈发明显,沉溺在她的身影之中,他低声叱责,话锋尖锐至极,早已令人万分难堪,若是能让穆槿宁知难而退,他宁愿说更狠更难听的话,但秦昊尧却突然有些不安忐忑,只因他素来知晓,穆槿宁纤弱的骨子里,藏匿的是胜过任何人的坚忍不拔。“朕若饶恕他,不是仁慈,不是宽待,而是纵容,往后若还有人这么做,朕是杀他好,还是不杀他好?在你的心里,还有公平二字吗?”
真正刺痛穆槿宁的心,并非是他比铁石还要强硬的态度,并非是他独断蛮横的决定,而是他所言的——公平。若她的心里公私不明,是非不分,连这一碗水都端不平,她哪里有颜面当一国之母?!她的真心恳求,居然成了有所偏袒的罪责。
双目之中迎入一片刺痛,穆槿宁见秦昊尧不顾她紧抓着他的衣角,越过她的身子,她的双手一松,几乎要瘫软在地。她的身体越来越疲惫不堪,长时间的专注凝神,也已然让她沁出一身冷汗来,穆槿宁掉转过头去,低声细语,言辞之内却已然有了激动和愤愤不平。“皇上,当年他将我带出皇宫是他的错,我亦不辩解。只是若没有他,若当年我留在宫里,兴许我早就死了,他再有罪,不也有他的功劳吗?我只恳求皇上容忍他活着,罪责和功劳两相抵消,再无其他奢求——”
“这些话,你还是说出来了”秦昊尧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她,他在这件事上,不愿为她而心软,俊美面容上没有任何的动容。
“皇上,哪怕是我求你,你也不肯网开一面?杀了李暄,难道当真就会痛快了?皇上在意的过去,我兴许这辈子都不会记起,即便如此,皇上也不能容忍李暄活在世上吗?”穆槿宁的满心纠痛,越是无法劝服秦昊尧,她此刻的无能为力,更让她痛苦伤心,她依旧跪在原地,在秦昊尧的言语之内,虚实难辨,她根本不知晓到底李暄是否已经是消失在世上的人了。她言辞激烈,眼眶发红,更是不愿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昭明太子跟太子妃,皇上不还是让他们活着吗?只要安安静静地活在世间的一个角落,像是平凡人一样抛弃过往生活,也并非无法饶恕的罪过,为何偏偏李暄却不能得到皇上的恩赐?”
他居然拿昭明太子跟李暄相提并论,当年要不是曾经顾虑到穆槿宁,他可以斩草除根,可以冷眼旁观太子夫妻一家三口死在湖底。要不是想着过几年后带她去看太子和太子妃,也可解开她对自己的误解偏见,他更不必让人暗中保护太子夫妻半年之久,直到确定再无野心昭昭之人利用昭明太子,他的手下才赶赴京城复命。昭明太子跟秦昊尧至少还有几分相同血脉,至少是秦家王室的子嗣,即便如此,昭明太子的性命,也依旧握在自己的手中。
“你不知道理由?要朕给你看理由吗?”秦昊尧闻到此处,猝然低笑一声,黑眸之中的眸光一瞬间熄灭,他面无表情地睇着眼前的女人,从一侧的长台上拨开堆砌的很高的文书,将压在最底下的一张宣纸抽了出来,紧紧抓在手掌内,低喝一声。“你的心里,还是只有李暄。”
哪怕是她彻底忘记了,他也耿耿于怀,在他看到证据的时候,他也曾痛彻心扉,满心寒意。
“你终究放不下李暄。”盯着穆槿宁发红的眼眶,秦昊尧攥紧手中的泛黄宣纸,俊美面容因为阴鹜冷沉更有几分狰狞扭曲。“这些年过去了,他还随身的带着这张画,他对你从来没有死心过!”
他勃然大怒,一脸阴沉,将手中的画纸摔在她的眼前,距离之近约莫擦过她的长睫而坠下,掉在她的双膝前,她受了不小的惊吓,身子微微斜着,双目无声泛出泪光。
她的双手颤抖着,摊平了这一张有些年头的宣纸,看清其中的景物的那一瞬,全身僵硬,宛若血液倒流。
一张看似寻常的图画,是木槿花开的风景,画风大胆潇洒,有些熟悉,似曾相识,而秦昊尧的话,她也不能继续假装听不清楚了。
他的言下之意,这一幅画,是她亲笔所作,更是亲手赠与李暄的。而李暄这么多年来,从未忘记过她这才是秦昊尧无法相信自己,也无法宽恕李暄的真正原因?!
她紧紧闭上双目,一瞬间悲痛欲绝,那些回忆再遥远,却没有半分模糊斑驳。
在凤栖山下,大食族内,每回他来看她,从来不说他们的过去,也从未对自己表明过他的心意。他从未提及自己的名字身份,心甘情愿当她的“张大哥”,看她走过再熟悉不过的小溪,他也会站在对岸朝她伸出手掌,生怕她脚一滑就跌入其中,哪怕那溪水不过到人的脚踝而已——
而她,每回跟他走在丛林深处,她向来都是扶着他走,知晓他腿脚不便,很难拄着拐杖的时候,她也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陪伴搀扶。
这几年来,他们宛若兄妹般生活,互相关怀,感情岿然不动,哪怕这些年来见面的次数根本不多,但有些东西却越来越坚固,越来越稳定。他们两个人的心,哪怕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仿佛也可以相互感受的到。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包容和关怀,也知晓自己等待他来的那些天,是最开心的时候,足以让她遗忘在天恩楼所做的平淡乏味的每一件事。
她甚至坦诚自己愿意当他的拐杖,哪怕是一辈子也可以,他却始终不曾答应,他仿佛早已猜测到,她是迟早会回去的人,是不属于他的人。那几年,他若是歪曲事实,坦诚他们才是相互爱慕的情人,她定会将自己的心,完完整整地交给他。他原本可以占有她,霸占这段感情,作为一个被秦昊尧毁掉了所有前途更伤残了腿只能用另外一个名字活在世上的李暄而言,他原本就可以更自私一些,原本就可以毁掉她所有的退路,让他们两人只看着对方而活下去。
哪怕那几年他自私地将这段感情扭曲成令一副模样,也不是难以理解难以宽恕的罪过,这世上自私才是最真实的人性。
但李暄没有,他一直是用最安静无害的方式,最包容宽仁的心怀来对待她,最温暖平和的眼神凝视她。
她并非不曾怀念过那个男人,无论在任何时候,他的眼里,他的手心,他的身体都是温暖的,若不是想念着他,不是等候着他,她在大食族的三年时光,会格外艰辛而漫长。因为李暄,她忍耐身体上的巨大疼痛,忍耐深夜独自的煎熬,忍耐头脑一片空白的那些春秋的时候,才不会更辛苦。
等候,期盼,才弥补了她所有的孤独和寂寞,每一回两人一道穿过丛林的时候,仿佛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他们相互凝视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若是李暄真心想重新开始,她或许已经爱上了他吧,毕竟那个地方,与世隔绝一般,没有任何尘嚣,她对李暄的依赖,是胜过对任何人的。
这样的男人的心,永远都是那么温暖,而为了她,却要冤枉孤独地下地狱吗?!却要忍耐冰冷的死亡吗?!她哪怕已经再度坐上后位,居然连自己想挽救的人也无能为力吗?!比任何一回都更大的困惑,更重的不解,深深包围着她,从四面八方袭击着她,从她的体内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就因为一张她自己都认不出来记不起来的木槿花图,她被全然否决了,穆槿宁怔怔地望着这一张图,眼底渐渐濡湿一片,木槿花开在图中,却无声凋落在她空洞的眼里。
“朕在你心里,这辈子都没有李暄重要?!你怀了朕的骨肉,居然还是心心念念为李暄求情?!朕对你百依百顺,你就这么回报朕?”
秦昊尧的心中再愤怒不堪,也唯有丢下这一阵怒吼,他已经不想再问下去,也笃定穆槿宁没有任何令他满意的答案给他。他最终还是拂袖而去,理智告诉他,他若是继续留在这儿,对他们彼此都没有任何好处。
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背后爬上来,渐渐沁入她的肌肤,深入骨髓的冰冷尖锐,已然让她浑身发抖,她面色死白,双手撑在地面,却已然不堪重负,瘫软在地。
她明明伤心欲绝,苦涩悲恸,撑着身子的双手突地紧握成拳,弓着身子,垂着螓首,跪在地上许久,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居然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暄去死,而秦昊尧——她的丈夫,她将来孩子的亲生父亲,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摔在她眼前的画纸,都已然离她越来越遥远。
她的身子冰冷,就在这一年中最炎热的七月天,她身子沁出的冷汗,一回又一回,已然将单薄柔软的华服染湿了。
自责,愧疚,牢牢地占据了自己的心,紧紧抓住她的胸口,让她的呼吸也愈发沉重难过起来,聚散都不由人,世事难分。哪怕她重新当上了一国之母,也不曾让感情的事,变得更简单。
若她回到大圣王朝最孤单无助的那些日子,没有请求过秦昊尧为她找寻唯一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人,如今李暄还是当着张少锦,在宫外过着快意自由的日子,而并非面对牢狱,面对刑罚,面对——迟早都要来的死亡。
不只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心,在今日,她更觉痛心的事是推翻了她曾以为的认知,她以为这世上夫妻之间,陪伴比相爱更重要,却不曾想过,哪怕是夫妻,哪怕是同床共枕的人,哪怕曾经迷恋过的人,感情一旦被动摇了,也会不知觉地扼住对方的脖子,即便并非是刻意的,但伴随一辈子的时间,或许什么事都会发生。
陪伴君王,并非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也绝不会一帆风顺,但她已经无法后退了,在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在渐渐将满地碎片拼凑出贞婉皇后的名分之后,她已经无路可走,唯有面对将来。
他们之间有感情,有过去,还有两人的骨肉。她不想抛弃这些,也不能抛弃这些。
秦昊尧跟李暄,不是完全一样的人,他们是不同的出身,不同的地位,不同的性情,秦昊尧永远都会是恩威并重的天子,绝不会原谅她因为感情而犯下的错误,他们之间支撑到如今的,不就是那段感情吗?!
穆瑾宁明白此事,对于秦昊尧而言,也是一个难解的谜题,身为皇帝,他是高高在上的,也是一意孤行的,他从来都不是仁慈悲悯的菩萨。哪怕以为她死了,这几年来他也从未重新喜欢上别的女人,对于一路走来同样艰辛的他而言,若是自己背叛他,疏远他,他如何容忍这一切残酷的真相?!他如何要容忍一个好不容易才将心交给她,她却想把自己的将来交给别人的女人?!
在今日,她见着的是秦昊尧的另一面,他的绝情,刻薄,冷漠,残酷,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还有他的愤怒,他的悲痛,他的无奈,他深入骨髓的——孤独。
穆瑾宁心口的疼痛,却越来越沉重刻骨,身子不知某一个的角落,突然而生一颗时而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