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6-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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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来的。她们还说奥乔特雷纳老师喜欢写作,埃莫西约一家文学刊物曾经发表过她署名的诗歌。此案由胡安·德迪约斯·马尔蒂内斯办理,他一接手这个案子,就认定是自杀。在奥乔特雷纳老师的书房里,警察发现了一封信,没有收信人地址,在信中,她试图说明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圣特莱莎发生的事情了。信中说到了那些被杀害的女孩们。胡安·德迪约斯想:这是一封有感情,但有点华而不实的信。信中说:我再也忍受不了了。又说:我想跟大家一样活下去,但是怎么活呢?检察员在这位女老师的文件堆里寻找她写的诗歌,结果没发现。他记下来一些书名。胡安·德迪约斯问同一楼层的女同事奥乔特雷纳老师是不是有男朋友。她们说从来没见过她跟什么男人在一起。奥乔特雷纳老师小心谨慎到了让朋友们无法忍受的程度。好像她惟一感兴趣的就是上课、学生和书本。她衣服不多。清洁整齐,勤劳,从来不对什么表示抗议。胡安问:这不抗议是什么意思?同一单元的女同事举了一个例子:有时候她们忘记了自己在单元里应该做的事情,比如,洗盘子,打扫卫生之类的活计。奥乔特雷纳老师就把事情做了。之后,并不埋怨她们。实际上,她从来不埋怨什么。她的生活里好像没有责怪和谴责这样的词汇。
8月20日,在西郊公墓附近的一块荒无人烟的地方又发现了一具女尸。她十七八岁,没有任何证件。身上只有一件白衬衫,全身裹在一条黄色破毛毯里,上面有黑红色大象图案。法医推断死因是脖子上的两处刀伤,心房附近的一处刀伤。警方第一次对外声明时说死者没有被强奸。但是,四天后纠正说被强奸过。负责验尸的法医对报界发表声明说:他们警方以及圣特莱莎大学的病理学家,对被强奸的说法,从来没有疑问,在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的正式报告里也是这样表述的。警方新闻发言人报告说:误会的原因在于对正式报告的理解。此案由检察员何塞·马尔克斯办理。但是,很快就被搁置起来了。无名女尸于9月的第二周被埋入公墓。
胡安·德迪约斯·马尔蒂内斯问:奥乔特雷纳老师为什么要自杀呢?精神病院女院长爱尔维拉·甘波斯说:可能是郁郁寡欢。她身上也许有精神病前兆的影子。她大概是一个特别孤独又特别敏感的女子。胡安·德迪约斯给女院长念了几个他顺手从女老师书房抄来的书名。女院长问他:看过其中哪几本吗?胡安承认一本也没看过。女院长说:都是好书啊,有几本很难弄到了,至少本地没有,圣特莱莎没有。胡安说:她从首都订购的。
又一位死者名叫阿德拉·加西亚·塞伯约斯,二十岁,褐色公司加工厂女工,被人刺杀于她父母家中,凶手是鲁本·布斯托斯,二十五岁;此前,二人同居,住在曼塞拉区塔柯斯盖尼亚大街56号,有一个一岁儿子。一周前,二人吵架。阿德拉回娘家居住。据布斯托斯交代,他女人另有新欢,打算甩了他。抓捕布斯托斯比较容易。他躲在曼塞拉区的自己家中,只有一把匕首用来自卫。检察员欧尔迪斯·雷伯耶多开枪冲入他家。布斯托斯躲藏到了床下。几个警察包围了床铺。布斯托斯不肯就范。警察说再不出来就乱枪打死!拉罗·古拉也参加了这一组的抓捕行动。布斯托斯不时地伸出胳膊,用那把杀害老婆的匕首横扫床前,企图刺伤警察脚踝。警察们哈哈大笑,纷纷后退。有个警察站到了床上。布斯托斯用匕首划破床垫,打算伤害那个警察的脚掌。那个警察名叫格尔特罗,因为阴茎又粗又长而在第三警察分局闻名。他对准床下开始撒尿。布斯托斯看到尿液流到眼前,就大哭起来。最后,欧尔迪斯·雷伯耶多笑累了,说道:你要是不出来,我就把你打死在里面。接着,警察们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从床下爬了出来。大家一拥而上,把他拖到了厨房里。有个警察弄来一锅水,泼到了他头上。欧尔迪斯·雷伯耶多揪住格尔特罗的衣领,警告说如果车里有一丝尿骚味,就要他的好看。格尔特罗尽管喘不过气来了,还在笑,连连答应不会有臭味的。格尔特罗问:头儿,要是他撒尿了怎么办?欧尔迪斯·雷伯耶多说:我能区分出来每个人的尿味。这个胆小鬼的尿味应该是恐惧,你的应该是龙舌兰。格尔特罗走进厨房的时候,布斯托斯还在哭泣。啜泣声中说到了他儿子。还说到了父母,不知说谁的父母,是他自己的父母,还是阿德拉的父母,后者可是目击了他杀害阿德拉的过程啊。格尔特罗装满了一锅水,用力浇到布斯托斯头上。然后再去装水,再浇到布斯托斯头上。两个看守布斯托斯的警察的裤腿和黑皮鞋全都湿了。
女院长爱尔维拉·甘波斯问道:是什么让那位女教师难以忍受呢?是圣特莱莎的生活吗?是圣特莱莎的杀人案?是那些死去的女孩?为什么没有人出面制止这一杀戮行为呢?这事就足以让一个年轻女子去自杀吗?一个大学女教师会因为这个原因自杀吗?一个曾经为了当上教师而艰苦奋斗的农民姑娘,会因为这个原因自杀吗?是千分之一的概率?是十万分之一的概率?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她是一亿分之一的墨西哥人啊!
9月,几乎没发生杀害妇女的事件。有斗殴。有倒买倒卖和拘留。有晚会,有热情似火的宵夜。有穿越沙漠满载可卡因的卡车。有掠过沙漠低飞的轻型飞机,它们就像准备糟蹋全世界信天主教的印第安人的灵魂。有窃窃私语,有笑声,有暗中传送的毒品。但是,到了9月的最后一天,在蓝村方向发现了两具女尸。位置就在圣特莱莎摩托车手们经常赛车的起跑点上。两个女子身穿家中便服,其中一个甚至穿着拖鞋和围裙。没有发现女尸上有任何身份证件。经办此案的是检察员何塞·马尔克斯和卡洛斯·马林。他俩根据死者衣服商标推断可能是美国人。通报给美国亚利桑那州警察之后,确认死者是美国图森郊区里意多镇的雷诺姐妹,姐姐叫劳拉·雷诺,妹妹叫珍妮特·雷诺,分别为四十四岁和三十岁,她俩都有贩毒前科。两位检察员作了如下推断:她俩订了一批货,数量不大,因为她俩从来不运送大批毒品,后来忘记交款。也许资金有了麻烦。也许她俩逞能(图森警方说,劳拉是个有胆量的女子),也许供货方在寻找她俩,那些人晚上到达,发现姐妹二人正要上床,随后,也许供货方带着她俩穿越国境后,在索诺拉或者在亚利桑那州杀了她俩;也许趁她俩半睡半醒时冲脑袋上各开一枪,然后越境而去,把尸体抛弃在蓝村附近。
10月,在圣特莱莎两条市镇公路之间的沙漠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尸体高度腐烂。法医们都说确定死因得需要好几天的时间。由于女尸有红指甲,初到现场的警察们认为是个妓女。从服饰上推断——开领衬衫和牛仔裤,这还是个年轻女子。虽说六十岁老太太这样穿戴也不新鲜。等到法医报告终于来了的时候(可能死于利刃重伤),已经没人记得这陌生女子了,包括媒体在内,尸体很快被扔进了公墓。
还是在10月,酋长团伙的赫苏斯·奇玛尔,杀害琳达·巴斯克斯的凶手,进了圣特莱莎监狱。虽然每天都有新人入狱,奇玛尔这个年轻杀人犯的来到,还是在犯人中间引起了异乎寻常的兴趣,好像著名歌手来探监,或者银行家的公子来让大家开心,至少可以过一个欢乐周末吧。克劳斯·哈斯感觉到了牢房里这种欢乐气氛,他暗暗思量自己来监狱时是不是也有过同样的气氛。没有,这样的兴趣不同寻常啊。其中有点毛骨悚然的东西和开心的内容。这个话题,没有哪个犯人直说,但是谈及足球或者棒球时,总要提到这事。还有就是说到自个儿的家属时,也会说说这个话题。还有聊到酒吧和只存在于想像中的妓女时,也会说到此事。甚至连某些最爱闹事的犯人,表现也有进步。好像不愿意受之有愧。克劳斯·哈斯想:但是无愧于谁啊?人人都盼望着奇玛尔的到来。个个都知道他要来服刑,知道他住在哪个牢房,更知道他把一个有钱人的女儿给杀了。据“龙舌兰”说,原来属于酋长团伙的几个犯人是惟一置身于这场戏之外的。奇玛尔入狱的那天,惟一上前跟奇玛尔打招呼的也是他们几个。而奇玛尔则不是单独进来的。跟他一起杀害琳达的三名同案犯紧紧地跟在他身边,一刻不离,包括上厕所。一个已经服刑一年的酋长团伙成员递给奇玛尔一把铁锥子。另外一个成员从桌子底下递给他三粒安非他明。奇玛尔入狱的头三天,表现得像个疯子。他不停地兜圈子,不停地看身后的动静。睡觉时手里攥着锥子。到处带着安非他明,好像那是预防灾病的小小圣物。后来,他那三个伙伴不跟在他身后了。只是在院子里放风时,一人与他并肩,二人在他身后。他们散步的样子活像迷失在别的星球有毒的孤岛上。克劳斯·哈斯有时远远地望着他们四个,心里想:可怜的小子,迷梦中可怜的野孩子。奇玛尔入狱后的第八天,囚犯们在洗衣间堵住了他们四个。看守们忽然就不见了。四个犯人把守门口。克劳斯·哈斯来到洗衣间的时候,把门的让他进去了,好像他是自己人,克劳斯·哈斯无声地表示感谢,尽管他始终瞧不起这帮囚徒。奇玛尔和他那三个两肋插刀的“哥们儿”站在洗衣间中央已经无法行动。这时,四人已经被犯人们用胶布堵上了嘴巴。两名酋长团伙的成员已经被扒光了衣服。其中一个在发抖。克劳斯·哈斯站在第五排,背靠柱子,注意看奇玛尔的眼睛。显然奇玛尔想要说话。克劳斯·哈斯想:若是犯人们给奇玛尔拿掉胶布,也许他要对抓他的人讲话。几个监狱看守从一扇窗户外面观察着洗衣间里发生的事情。那窗外的光线与洗衣间的荧光灯相比显得昏黄。克劳斯·哈斯注意到,看守们都没戴警帽。其中一人手持照相机。一个名叫阿亚拉的犯人走到酋长团伙两名裸体成员身边,分别在二人的阴囊上割了一刀。按住四人不动的囚徒们非常紧张。克劳斯·哈斯想:简直是往活生生的人身上通电啊。阿亚拉好像在挤奶一样挤压睾丸,最后裹着脂肪、血液和某种他不知道的(不知道也没关系)什么晶体的球球纷纷落地。克劳斯·哈斯问:这个家伙是谁?“龙舌兰”回答说:是阿亚拉,边疆地区的黑心肝。克劳斯·哈斯想:什么是黑心肝呢?后来,“龙舌兰”给克劳斯·哈斯解释说:阿亚拉欠下许多人命,其中有八个移民是他用小型卡车转运到美国亚利桑那州的。阿亚拉随即消失了;三天后,又出现在圣特莱莎,但是什么卡车,什么移民都下落不明。最后,美国佬找到了卡车的残骸,上面都是鲜血,好像阿亚拉离开前在对尸体大卸八块。美国边防警察说:这里发生过大案。可是,现场没有尸体,这让人们忘记了死难的是谁。阿亚拉怎么处理那些尸体的?据“龙舌兰”说,他把人肉给吃了,所以疯得厉害,坏得厉害。可是,克劳斯·哈斯怀疑有这种人吃人的人,无论他多疯狂、多饥饿,怎么能吞下八个非法移民呢!一个酋长团伙的成员,刚刚被骟掉睾丸就昏迷了。另外一个双眼紧闭,颈部的血管好像要爆炸。这时,法尔范已经来到阿亚拉身边,像是主持这仪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