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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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郑春雷才慢慢明白,激荡人心的,不只是六个亿的税收,也不只是工业总产值翻两番这个宏伟目标,而是黑洞,是隐藏在龙嘴湖工业新城后面的巨大黑洞。
这个时候吴柄杨已到彬江,原市委书记到省城任职去了。一次谈心中,郑春雷将自己的困惑道给了吴柄杨,吴柄杨淡淡地说:“你的担心我能理解,但龙嘴湖工业新城是上一届市委定下的,是彬江未来几年的发展重心,我刚到任,不能轻易就把上一届班子定下的盘子给翻了。”
“既然有错,为什么不能纠?”郑春雷固执地说。
“错?错从何来?就凭你的怀疑,还有道听途说?”吴柄杨面带笑容地反问道。
“我不是怀疑,这里面,确实有名堂。”郑春雷信誓旦旦道。
吴柄杨不语了,像是陷入了深思,沉默良久,仍旧温和地笑道:“春雷啊,别怕,事物发展总有个过程,如果发展到有一天,真如你所说,有人借龙嘴湖挖国家墙脚,我这个市委书记,绝不会当看客。”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龙嘴湖新城建设如火如荼,谁知就在第二批新建项目破土动工时,曝出开发商大肆侵吞国家土地整理资金,工程指挥部巧立名目,非法挪用土地交易资金的丑闻!
龙嘴湖工业新城被迫叫停,一道审计令,掀起彬江整治土地市场的风暴。原以为,随着这一重拳的出击,彬江土地市场混乱无序的状况会得到有效治理,藏在土地交易后面的黑幕,也会一层层揭开。谁知一个向树声,把一切都给砸了。
郑春雷长叹一声,一想向树声,他的心重了,沉了,感觉喘不过气来
凭直觉,他断定向树声的死另有隐情,决不会那么简单。一个党培养多年的干部,一个肩负着重要使命的审计局长,不会轻易沉湎于女色,更不会干出有伤风化的事。这事一定跟地产界那几位老板有关,不只是这事,包括连环杀人案,郑春雷也有种直觉,不会是那几个人干的,或者,幕后有老板。
凭他在公安局工作多年的经验,他对连环杀人案有自己的判断。第一,犯罪分子动机不明。无论是“朱家会”还是“光头帮”,都缺少杀人的动机。为财?还是为仇?程浩清等三人被害后,财产并未受到任何损失,这就证明罪犯决不是为了钱。仇?程浩清为人低调,周晓云跟刘嘉伟也是一样,并没听说有什么仇家,况且这些年,他们一边发展自己的事业,一边从事社会公益,三家企业每年用在社会资助与救济方面的钱,就在上千万元。他们在彬江口碑很好,尤其周晓云,她的万通花园掀起了一次楼市降价狂潮,让居高不下的彬江房价每平米下跌了三百多元,得到实惠的可都是普通百姓啊。这样的人,会跟谁有仇?没有仇又怎么被人杀害?
第二,罪犯能力超强。要知道,一次性杀掉三个地产界的风云人物,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据钟涛他们后来侦查的结果,程浩清被害在自己的别墅内,他的别墅位于清江边相对繁华的水晶花园,这是彬江有名的一个富人小区,清一色的三层小别墅,各带一花园。小区管理很严,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陌生人是很难进入的,别说是杀人。周晓云被害在儿童公园,死亡时间是夜里十二点至三点。这个时间段公园里虽然没了游客,但要想杀人碎尸,也不是那么容易,况且周晓云还练过跆拳道,制服两三个男人,她还是没问题的。刘嘉伟就更蹊跷,死亡地点居然在自己家的车库,是在夜晚回家后停车时遭暗算的,这个时间会有谁潜入到他家,而且做得从容不迫?这些疑点加起来,就不得不让人对凶犯的背景产生怀疑。凶犯一定是非常熟悉这三位地产商的,甚至对他们的生活习惯、作息时间都很掌握,包括周晓云每晚到公园跑步练拳这样私密的事,凶犯也掌握得一清二楚。这些,“光头帮”和“朱家会”都做不到。
还有更重要的一条,三人被害时间都在晚上十二点至三点,也就是说,杀害三人的绝不是同一个罪犯,根据现场提取的脚印分析,凶犯至少有六个人,两人一组,分头行动。这样有组织有规模的杀人案,彬江还是第一次,没有强大的力量支持,就算是香港来的黑社会,也怕是达不到这个水准。
这股力量到底来自何处?有好几次,郑春雷都已能闻到对方的气息了,幻想中只要一伸出手,就能触摸到这股力量。他激动、不安,又带着些许的狂躁和愤怒。然而一冷静下来,他又摇头。不可能!他这么跟自己说。他们还没凶残到这种程度,还不会拿无辜者的生命开玩笑。
但是,向树声的死突然震醒了他。得到消息的那一瞬,本能地,他就将两起案子联系到了一起,一定是他们所为!
他后悔自己惊醒得太晚,怎么能相信这些被利欲熏黑了心肺的人呢,他们已到了十恶不赦的地步。
郑春雷矛盾、痛苦,作为一名老公安,他恨不得立刻披挂上阵,亲自去破案,将凶犯缉拿归案,将凶犯背后那强大的黑恶势力拉到阳光下暴晒。但一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份还有处境,又不得不沉静,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别人怎么指挥办案。
典型的玩忽职守!郑春雷曾不止一次跟市委书记吴柄杨发过这样的牢骚,他的牢骚一半基于对连环杀人案侦破力度的不满,一半是对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庞壮国慢条斯理的官僚作风的抗议。柄杨书记婉劝他,让他能沉住气。他气呼呼道:“我沉不住,三条人命,他们居然不慌不忙!”
“别那么含沙射影。”柄杨书记又道。
“我就是要含沙射影,惹急了,我找省委去。”
柄杨书记怕他真的去找省委,柄杨书记也有自己的难处,他虽为市委书记,但彬江情况特殊。市长范宏大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干部,在彬江干了半辈子,不能不说根深叶茂,土壤肥厚。政法委书记又是省长身边的红人,这些力量稍微平衡不好,就会对工作造成阻力。他到彬江这两年,可用四个来形容:如履薄冰。郑春雷那样的牢骚他不是没有,但光有牢骚是不够的,要想打破彬江这块坚冰,开拓工作新局面,就得拿出策略。
策略往往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他语重心长跟郑春雷说出了自己的思路,尽管说得很巧妙,但他相信郑春雷听懂了。
好在,郑春雷是一个不缺策略的人,其实对彬江的局势,他看得比柄杨书记还清。关键就是他得把情绪化的毛病改掉。
“打一场不声不响的战斗!”这是他对整盘棋的评价。
可以说,是他们两人合演了这场戏,先是想办法让政法委书记挪位子,官升一级,到吴水去做副书记。接着让郑春雷代管政法口,理由很简单,郑春雷是老公安,对政法工作熟悉。这个台搭好后,戏怎么唱,就要看郑春雷的了。柄杨书记把话说得很明白:“我只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如果彬江这块盖子还打不开,你就跟他一样,走人。”
这个他指的就是已经调走的政法委书记。
郑春雷叫来钟涛,再次寻问案件进展程度。
钟涛说:“三魔头这张嘴不好撬,这些日子他装傻,索性不开口了。”
“朱万帮那边呢,有没有提供新的线索?”
钟涛摇头,他刚从第二看守所回来,朱万帮目前关在第二看守所。
“外围呢,外围调查有没有新进展?”
“我们正在全力以赴搜寻抄手,这个女人只要一出现,背后那股力量就会顺藤摸瓜摸到。”
郑春雷点点头,凡事只要上了轨道,就不愁没有进展。他现在已经不再急躁,柄杨书记说得对,急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一定要稳扎稳打。他得跟对方比耐心,比沉着。
钟涛告诉郑春雷,昨天他们走访时,有位老者反映,五月二十一号晚九点,他带着孙子从儿童公园出来,看到两个光头男人,样子很可疑。老者以前是国有彬江毛纺厂的保卫科长,对形迹可疑的人向来敏感。老者说,两位光头男人一高一矮,高的年龄大约三十四五岁,马脸,头上还有块伤疤。当时两人正好站在灯光下,老者看得很清楚。矮的年龄更轻,也就二十出头,一张娃娃脸,很秀气。当时他还纳闷,这么秀气的孩子剔个光头干什么啊?
老者说他对光头很敏感,他当保卫科长那会儿,厂里留光头的几乎没一个好的。
“这两个人后来去了哪儿?”郑春雷问。
“据老者讲,这两人在灯光下嘀咕了很长一会儿,像是在等人,后来矮个子先进去了,是朝二号湖方向去的。高个子重又出了公园,边走边打电话。对了,高个子是个左撇子。”钟涛说。
郑春雷沉吟一会儿:“你能断定是他们干的?”
钟涛道:“从周晓云脖颈处的伤判断,应该是他们,左撇子袭击的痕迹很明显。”
“那好,全力寻找这两个人。”郑春雷忽然回到了当年公安局长那个状态,人也变得兴奋。
钟涛报告说,目前高个子的藏身之地已锁定,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天就可以抓到。
“太好了!”郑春雷朗声笑道。
送走钟涛,郑春雷又叫来尚大同,之所以分开叫他们,是有些事暂时还不能让他们知道。要想把戏演得逼真,就得瞒住主要演员,这是郑春雷在公安局长位子上总结出的经验。
“情况怎么样?”尚大同刚一进门,郑春雷就急不可待地问。
三天前他给尚大同交代了一项任务,让他派人盯住腾龙云几个,看看这些大地产商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什么。
“情况不对啊,老领导。”尚大同一脸纳闷地道。
“有什么不对?”郑春雷问。
“他们整天吃喝玩乐,逍遥得很。”
“吃喝玩乐?”郑春雷也纳闷了。
尚大同将这几天跟踪腾龙云的情况向郑春雷做了汇报,汇报中特别提到了龙虎山庄,不过他没说赌场,这个暂时还不能提,毕竟证据不足。
郑春雷沉闷一会儿,他心里也奇怪,按说这帮人现在应该沉不住气了,怎么也得有所动静。奇怪,他们反倒比他还自在。难道自己怀疑错了?
“继续跟踪,要查清他们跟哪些人来往,特别是社会闲杂人员。”
“是!”尚大同条件反射似的敬了一个礼,郑春雷怪怪地盯住他,几天不见,尚大同的精神面貌已好出很多,看来,这个人的积极性是调动起来了。很好,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两个人就下一步的工作交换了意见,尚大同面带难色地说了一个难题,要不要对局长庞壮国来点措施?郑春雷笑着摇了摇头:“他是局长,还轮不到你这个政委监督。”尚大同困惑地点了下头,刚才汇报时,他并没提庞壮国也去了龙虎山庄,怕引起郑春雷误解,毕竟,目前他跟庞壮国关系很僵,而郑春雷最反对的就是班子闹不团结。
临告辞时,尚大同又说:“昨天静然同志找过我,要求我们尽快对向树声案做出结论。”
“不管她,这案子让谭伟他们去结,你我不发表任何意见。”郑春雷轻描淡写道。
“问题是……”尚大同欲言又止,他担心廖静然不会甘休,不要再惹出什么风波来。
“你是怕静然吧?”郑春雷笑着问。
尚大同点头。
“她就那脾气,她要做的事,谁也阻拦不了,莫不如就让她去做,是清是白,终总会见分晓。”
尚大同听了,心里有丝不舒服,郑春雷对廖静然的态度,令他吃惊。郑春雷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袖手旁观,毕竟……
算了,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