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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丑陋的中国人-第1部分

小说: 丑陋的中国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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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柏杨
申明:本书由。 ()

本书收入:丑陋的中国人、中国人与酱缸、人生文学与历史、起敬起畏的哲学、缺少敢讲敢想的灵性、对事不对人、只我例外、谋利有啥不对、沉重的感慨等文章。

柏杨,台湾著名作家,人文大师。据柏杨自己推算,1920出生于河南辉县。1949年去台湾。自1950年代用郭衣洞之名开始创作,1960年用笔名柏杨写杂文,揭露中国文化的病态与台湾社会的黑暗面。目前定居台北。 柏杨一生念过无数个学校,从小学到大学,因屡屡被学校开除,从没有拿过一张文凭,为此还造过假文凭。一生中娶过五个妻子,每一次婚姻都伴随过一段如烟往事。少年时代打过继母,青年时代从过军,和蒋氏父子都有过面对面的经历,多次企图自杀,无数次被学校和单位开除,曾遭遇十年牢狱之灾,在七十年代几乎被将决…… 柏杨一生著述丰厚,《柏杨版资治通鉴》在台湾被誉为最有价值和最畅销的一部书,《中国人史纲》被列为对社会影响力最大的十部书之一,其中《丑陋的中国人》在当代华人世界中流传最为广泛。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之间,距前集杂文之出版,已四阅月矣。四阅月中,世界上 花样百出,最大的变化莫过於天气,当我为前集写序时,天正严寒,一袭老棉袍在身,冻得 发抖,巴不得去偷点银子,装上洋式暖气。现在为本集写序,天已盛暑了矣,双手挥扇,都 木法度,既驱不走热,也驱不走蚊。天气尚且如此,人何以堪?最近每每对镜自照,一代英 雄,迎面出现,只不过白发苍苍,真是老啦。可是,老啦虽然老啦,毛病仍然如初。

毛病是啥?盖正人君子闻善言则拜,柏杨先生闻善言则□。正人君子闻过则喜,柏杨先 生闻过则怒。正人君子有学有术,柏杨先生则不学有术。君如不信,不妨说两句善言教我听 听,或指出我一点过失试试,恐怕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镜头。柏杨先生与别人不同的是,我 宁可被舒服的话埋葬,也不肯被逆耳之言拯救。天生如此英明,万人称赞,你有啥办法哉? 为志此盛,特将在台北自立晚报上的专栏,剪贴出书。

是为序。甲辰年五月於台北市柏府
 
吴刚伐树我洗缸——为大陆版序
 
柏 杨

一九八二年,台北最大的一家报社举办一连数场的讲演,邀我参加。我拟定题目:“丑陋的中国人”,想不到立刻就被打回票,主持人告诉我说:“中国人有什么丑陋的?你关住门说给自己听吧!”结果不声不响,就把我从名单里开除。

一九八三年,位于台中的东海大学学生自治会,邀我讲演,我讲的题目仍是“丑陋的中国人”。自治会主席问我能不能改一下题目,我说:“再改仍是丑陋的中国人”。他请示训导处,同意名字可以不改,但内容不要太过分。我当然遵命,但有一个请求,就是给我一个完整的录音带。学校答应的声音如雷贯耳。讲演那天,进到大礼堂,发现前四五排,坐的全是军事教官。会场虽然挤满了学生,气氛却显得肃杀。讲完之后,大家依例鼓掌。过了十几天,学校把录音带寄来。放在录放音机播出:“各位长官、各位同学……”接着是一片寂静,惟一听到的是带子旋转声,原来是一卷空白,所有的讲词,全被洗掉,多少有点伤感。对付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出狱不久、狼狈不堪的专栏作家,一个堂堂大学堂,竟用这类小动作相待。我是这么重要吗?我不认为我是这么重要。但既然连一个大学堂都认为我很重要,我想我大概是很重要。

次年,一九八四年,我和香华一同接受美国爱荷华大学写作计划的邀请。在五月花大楼住了三个月,我们充满了惊奇、愉快、满足,和丰富的回忆,其中的一项就是我在爱荷华大学,再次地讲演“丑陋的中国人”。在一个可以容纳一百人左右俱乐部的教室里,听众三分之二是黄色同胞,三分之一是白人朋友。

我不再叙述讲演的过程,只说讲演结束的时候,刹那间,我感觉到一片幽静,好像深谷那样的幽静。连一声礼貌性的鼓掌都没有,而听众们却一个一个站起来,纷纷离席。我期待握手、寒暄的情景,没有出现。一位台湾留学生,开车把我送回五月花。一路上,我们相对无言。一直到了五六天后,一卷录音带,才辗转到我手上,不知道是谁送来的。香华请一位华人朋友吕嘉行先生帮我整理下来。假设这时候,录音带发现空白,我一点也不稀奇。然而,吕先生全部记下来之后,竟没有一点空白,真是感触良深。我们的东海大学和人家的爱荷华大学,在这一点小动作上,怎么竟有这么大的落差?我向爱荷华大学致敬。

《丑陋的中国人》除了中文本外,还有三种译本,日文、德文、英文。一九八六年,日文译本出版时,我和香华受邀从台北飞到东京。在新书发表会上,一群一口流利中文的日本记者,逼着我问:“以一个中国人的身分,站在我们日本土地上,对你自己的同胞,无情地指责和揭发,使我们日本人看不起中国人。请问你会不会感到羞愧?”我回答说:“我想,以各位流利的华语和各位访问中国时所写出来的报道,我请各位诚实地,用你的专业荣誉保证,诚实地回答我,在看到《丑陋的中国人》之前,难道你就看得起中国人吗?你难道从不耻笑中国人吗?”大家互相看看,尴尬地点点头。我说:“你们事实上根本就看不起中国人,但因为你们是日本人,不便讲出来,如此而已。”忽然间,他们哄堂大笑,是那种有节制的哄堂大笑。“我所以敢指出中国人的缺点,正因为我是中国人。长期以来,你们所看到的,多是虚骄的中国人。而现在,二十世纪七○年后,有检讨能力和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一代中国人诞生,我们需要各位的帮助。”

一九八九年,我第二次回到大陆。在香港一下飞机,立刻陷于闪光灯和记者群中。有记者问:“你对‘丑陋的中国人’的遭遇有什么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

然后,二○○三年,神舟五号发射成功,北京新华社一位记者先生,用越洋电话向我访问。我为这项成功感谢上苍,但他告诉我一个消息,说:“可是有些人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政府应该把制造航天飞机的经费,救济嗷嗷待哺的穷人。”我问:“你们对待这些反调,采取什么行动?”他说:“什么行动都没有,谁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刹那间,一片光明,在我眼前升起。我感觉到中国的科技不但在进步,而且我们的人文素质也同时在提升。

二○○四年,得到消息,《丑陋的中国人》可以在大陆正式出版了。这是我所盼望的日子,使我有更多的喜悦,感谢上苍!

吴刚伐树我洗缸

古今相遇一感伤

千年挥斧树仍在

井蛙洗缸费思量

屈原徒怀家国恨

谏臣鲜血洒刑场

多少捶胸扼腕事

端赖几人不寻常
 

 
丑陋的中国人
 
本文是柏扬於一九八四年九月二十四日在美国爱荷华大学讲辞。

多少年以来,我一直想写一本书,叫'丑陋的中国人'。我记得美国有一本「丑陋的美国 人」,写出来之後,美国国务院拿来做为他们行动的参考。日本人也写了一本'丑陋的日本 人',作者是驻阿根廷的大使,他阁下却被撤职,这大概就是东力和西方的不同。中国比起 日本,好像又差一级,假定我把这本书写出来的话,可能要麻烦各位去监狱给我送饭,所以 我始终没有写。但是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把它作一个口头报告,请教全国各阶层的朋友。不 过作一个口头报告也不简单,在台北,听我讲演的人,一听说要讲这个题目。就立刻不请我 了。所以,今天是我有生以来,笫一次用'丑陋的中国人'讲演,我感到到非常高兴,感谢各 位给我这个机会。

有一次,台中东海大学请我讲演,我告诉他们这个题目,我问同学会会长:「会不会有 问题?」他说:「怎麽会有问题?」我对他说:「你去训导处打听一下:因为我这个人本来 就被当作问题人物。又讲一个问题题目,那可是双料。」跟训导处谈过之後,他打电话到台 北来说:「问题是没有的,不过题目是不是可以改一改?训导处认为题目难听。」接看把他 拟定的一个很长的冠冕堂皇的题目告诉我。他问:「同意不同意?」我说:「当然不同意, 不过你一定要改,只好就改。」那是我第一次讲有关「丑陋的中国人」。我对他说:「希望 我讲的时候能做个录音,以後我可以把它改写成一篇文章。」他慷慨承诺。结果讲过之後, 把录音带寄来,只有开头的几句话,以後就没有了声音。

今年我六十五岁。台北的朋友在三月七日给我做了一个生日。我对他们说:「我活了六 十五岁,全是艰难的岁月。」我的意思是:不仅仅我个人艰难,而是所有的中国人都艰难。 在座的朋友都很年轻,尤其是来自台湾的朋友们,多数拥有富裕的经济环境,同你们谈「艰 难」,你们既不爱听,也不相信,更不了解。我所谈的艰难,不是个人问题,也不是政治问 题,而是超出个人之外的,超出政治层面的整个中国人问题。不仅仅是一个人经历了患难, 不仅仅是我这一代经历了患难。假使我们对这个患难没有了解。对这个有毒素的文化没有了 解,那麽我们的灾祸还会再度发生,永远无尽无期。

在泰国考伊兰难民营,百分之九十是从越南、柬埔寨、寮国被驱逐出来的中国人,我们 所讲的「中国人」不是国籍的意思,而是指血统或文化。有一位中国文化大学华侨研究所的 女学生,是派到泰国为难民服务的服务团的一员,到了那裹几天之後,不能忍受,哭着回 来。她说:「那种惨状我看不下去。」後来我到了泰国。发现中国难民的处境使人落泪。好 比说:中国人不可以有私有财产。而且不能有商业行为,假使你的衣服破了,邻居太烫替你 缝两针,你给她半碗米作为同报,这就是商业行为,然後泰国士兵会逼看那位太烫全身脱 光,走到裁判所,问她:「你为什麽做这种违法的事情?」这只是一件很轻微的侮辱我除了 难过和愤怒外,只有一个感慨「中国人造了什么孽?为什麽受到这种待遇?前年,我同我太 太从巴黎的地下铁出来,看到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卖主是一个东方面孔的中年妇女,我同我 太太一面挑一面讲,卖主忽然用中国话向我们解释,我们觉得很亲切,问她「你怎麽会讲中 国话?」她说:「我是中国人,从越南逃出来的。」她就住在考伊兰难民营,一面说,一面 呜咽。我只好安慰她:「至少现在还好,没有挨饿。」在告辞转身时,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唉!做一个中国人好羞愧!」我对这一声叹息,一生不忘。

十九世纪的南洋岛,就是现在的东南亚,那时还是英国和荷兰的属地。有一个英国驻马 来西亚的专员说:「做十九世纪的中国人是一个灾难。」因为他看到中国人在南洋岛像猪仔 一样,无知无识,自生自灭,而且随时会受到屠杀。我觉得二十世纪的中国人比十九世纪的 中国人。灾难更大。最使我们痛苦的是:一百年来,中国人的每一个盼望。几乎全部归於幻 灭。来了一个盼望,以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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