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全译-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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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上之为太子也。受《论语》于莲勺张禹,及即位,赐爵关内侯,拜为诸吏、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给事中,领尚书事。禹与王凤并领尚书,内不自安,数病,上书乞骸骨,欲退避凤;上不许,抚待愈厚。六月,丙戌,以禹为丞相,封安昌侯。
'5'成帝当太子时,由莲勺人张禹教授《论语》,及至即位,赐张禹为关内侯,拜为诸吏、光禄大夫,官秩中二千石,兼任给事中,主管尚书事务。张禹与王凤共同主管尚书事务,张禹内心不自安,多次称病,上书请求退休,想退让避开王凤。成帝不准,反而待他愈加优厚。六月,丙戌(初五),成帝任命张禹为丞相,封安昌侯。
'6'庚戌,楚孝王嚣薨。
'6'庚戌(二十九日),楚孝王刘嚣去世。
'7'初,武帝通西域,宾自以绝远,汉兵不能至,独不服,数剽杀汉使。久之,汉使者文忠与容屈王子阴末赴合谋攻杀其王;立阴末赴为宾王。后军候赵德使宾,与阴末赴相失;阴末赴锁琅当德,杀副已下七十余人,遣使者上书谢。孝元帝以其绝域,不录,放其使者于县度,绝而不通。
'7'当初,汉武帝通西域,宾国自以为地处绝远,汉兵不能到达,因此只有宾一国不归顺汉朝,还多次劫杀汉使。很久以后,汉朝使者文忠与容屈国王的儿子阴末赴合谋攻杀了宾王,于是立阴末赴为宾王。后来,军候赵德出使宾国,与阴末赴失和,阴末赴用铁链把赵德锁起来,又诛杀汉副使及以下七十余人,然后派使者赴长安上书谢罪。孝元帝因宾远在域外,无法审核此案,就把使节放逐到县度,断绝与宾的来往。
及帝即位,复遣使谢罪。汉欲遣使者报送其使。杜钦说王凤曰:“前宾王阴末赴,本汉所立,后卒畔逆。夫德莫大于有国子民,罪莫大于执杀使者,所以不报恩,不惧诛者,自知绝远,兵不至也。有求则卑辞,无欲则骄慢,终不可怀服。凡中国所以为通厚蛮夷,惬快其求者,为壤比而为寇。今县度之厄,非宾所能越也;其乡慕,不足以安西域;虽不附,不能危城郭。前亲逆节,恶暴西域,故绝而不通;今悔过来,而无亲属、贵人,奉献者皆行贾贱人,欲通货市买,以献为名,故烦使者送至县度,恐失实见欺。凡遣使送客者,欲为防护寇害也。起皮山,南更不属汉之国四、五,斥候士百余人,五分夜击刁斗自守,尚时为所侵盗。驴畜负粮,须诸国禀食,得以自赡。国或贫小不能食,或桀黠不肯给,拥强汉之节,馁山谷之间,乞丐无所得,离一、二旬,则人畜弃捐旷野而不反。又历大头痛、小头痛之山,赤土、身热之阪,令人身热无崐色。头痛呕吐,驴畜尽然。又有三池盘、石阪道,狭者尺六七寸,长者径三十里,临峥嵘不测之深,行者骑步相持,绳索相引,二千余里,乃到县度。畜坠,未半坑谷尽靡碎;人坠,势不得相收视;险阻危害,不可胜言。圣王分九州,制五服,务盛内,不求外;今遣使者承至尊之命,送蛮夷之贾,劳吏士之众,涉危难之路,罢敝所恃以事无用,非久长计也。使者业已受节,可至皮山而还。”于是凤白从钦言。宾实利赏赐贾市,其使数年而壹至云。
等到成帝即位后,宾王再次派遣使节到长安谢罪。汉朝打算派使者护送宾使节回国,作为答礼。杜钦劝王凤说:“从前,宾 王阴末赴本是汉朝所立,后来却突然反叛,世上最大的恩德,莫过于使其拥有王位和人民;而最大的罪恶,莫过于拘杀使者。阴末赴之所以不肯报恩,也不怕讨伐,是由于自知离中国遥远,汉兵无法到达。他有求于汉朝时,就卑辞谦恭;无求时,就骄横傲慢,始终无法使他降服。中国之所以交往厚待周边蛮夷,满足他们的要求,是因为疆土相邻,他们易于入境劫掠。如今县度的险阻,宾军队不能越过。他们即使仰慕归顺,对整个西域的安定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即令不归顺汉朝,也不能威胁西域诸国的安全。从前,宾王亲自冒犯汉朝使节,罪恶暴露在西域各国面前,中国因此断绝与其来往。如今他们宣称悔过来朝,但所派之人,不是国王的亲属和重要官员,奉献者全是从事商业的贱人,他们是想通商贸易,而以进贡为名,因此本朝烦劳使者护送他们到县度,恐怕不符合他们实际低微的身份,受了他们的欺骗。凡派使者护送客使,目的是保护他们不受盗匪伤害。自皮山国往南走,要经过四、五个不受汉朝管辖的王国。护送的汉军士兵有一百余名,入夜后轮班五次击打刁斗警戒守卫,仍然时常遭到劫掠。用驴子驮载口粮,须由沿途诸国供给食物,才能满足。有些王国又小又贫穷,无法供应食物;有些王国奸猾不肯供给。使者带着强大的汉朝的符节,在山谷之间忍受着饥饿的煎熬,乞讨无门,缺粮一二十天,人畜就会倒毙旷野,不得生还。沿途还要经过大头痛山、小头痛山、赤土坂、身热坂。走到这里,会让人浑身发烧,面无人色,头痛呕吐,驴畜也都如此。又有三池盘、石坂道,窄的地方只有一尺六、七寸宽,而长度却有三十里。山径旁是陡峭不测的深谷,马匹与行人互相扶持,用绳索前后牵引。走二千余里,才能到达县度。牲畜失足坠落,在离谷底还不到一半距离时,就已粉身碎骨;人坠落,便不能为他收殓尸体。艰难险阻,无法尽言。古代圣王将天下分为九州,又制定五服,是务求本国的强盛,而不管域外之事。如今派遣使者,奉天子之命,护送外族商贾,劳动众多中国官员士兵,跋涉危险艰难的路程,使所倚赖的中国人罢惫,去为无用的外族效劳,这不是长久之计。既然使者已经派定,可以护送到皮山国就回来。”于是王凤将杜钦的建议转告成帝,被成帝采纳。宾国实际上是贪图中国的赏赐,和想跟中国通商,它的使者数年来中国一次。
阳朔元年(丁酉、前24)
阳朔元年(丁酉,公元前24年)
'1'春,二月,丁未晦,日有食之。
'1'春季,二月,丁未晦(三十日),出现日食。
'2'三月,赦天下徒。
'2'三月,赦免天下囚犯。
'3'冬,京兆尹泰山王章下狱,死。
'3'冬季,京兆尹、泰山人王章被捕入狱,处死。
时大将军凤用事,上谦让无所颛。左右尝荐光禄大夫刘向少子歆通达有异材,上召见,歆诵读诗赋,甚悦之,欲以为中常侍;召取衣冠,临当拜,左右皆曰:“未晓大将军。”上曰:“此小事,何须关大将军!”左右叩头争之,上于是语凤,凤以为不可,乃止。
当时,大将军王凤掌握国家大权,成帝谦让软弱,没有实权。成帝身边的侍臣,曾向他推荐光禄大夫刘向的幼子刘歆,说他博学卓识有奇才。成帝召见刘歆,刘歆为他诵读诗赋。成帝非常喜欢他,想任命他为中常侍,命左右取来中常侍的衣冠,正准备行拜官礼时,左右侍从之人都说:“还没有让大将军知道。”成帝说:“这是小事,何必通报大将军!”左右之人叩头力争,于是成帝便告诉了王凤。王凤认为不可以,此事便作罢。
王氏子弟皆卿、大夫、侍中、诸曹,分据势官,满朝廷。杜钦见凤专政泰重,戒之曰:“愿将军由周公之谦惧,损穰侯之威,放武安之欲,毋使范睢之崐徒得间其说!”凤不听。
王氏子弟全都当上卿、大夫、侍中、诸曹,分别占据显官要职,达官显贵充满朝廷。杜钦见王凤过于专权,告诫他说:“我希望将军采取周公的谦恭谨慎态度,减少穰侯魏冉的威风,放弃武安侯田的贪欲,不要使范睢之流得以从中挑拨离间!”王凤不听。
时上无继嗣,体常不平。定陶共王来朝,太后与上承先帝意,遇共王甚厚,赏赐十倍于他王,不以往事为纤介;留之京师,不遣归国。上谓共王 :“我未有子,人命不讳,一朝有他,且不复相见,尔长留侍我矣!”其后天子疾益有瘳,共王因留国邸,旦夕侍上;上甚亲重之。大将军凤心不便共王在京师,会日食,凤因言:“日食,阴盛之象。定陶王虽亲,于礼当奉藩在国;今留侍京师,诡正非常,故天见戒,宜遣王之国!”上不得已于凤而许之。共王辞去,上与相对涕泣而决。
这时,成帝没有继嗣,身体又常患病。定陶王刘康来朝见,太后与成帝禀承先帝的遗愿,待他十分优厚,给予的赏赐是其他诸侯王的十倍,对当初夺嫡之事,也不存丝毫芥蒂。成帝把他留在京师,不让他归国,还对他说:“我没有儿子,人命无常,不必避讳,一旦有别的变化,将再也看不见你了。你就长期留在京师,随侍在我身边吧!”后来,成帝病情渐渐减轻,刘康于是留居在封国驻京府邸,日夜进宫服侍成帝,成帝对他十分亲近看重。大将军王凤对刘康留居京师感到不方便,恰好发生日食,王凤就乘机说:“发生日食,是阴气过盛的征象。定陶王虽亲,按礼应当在自己的封国当藩王。如今留在京师侍奉天子,是不正常的,因此天现异象发出警告。陛下应遣送定陶王返回封国!”成帝无法违抗王凤,只好同意。刘康辞行,成帝和他相对流泪而别。
王章素刚直敢言,虽为凤所举,非凤专权,不亲附凤,乃奏封事,言“日食之咎,皆凤专权蔽主之过。”上召见章,延问以事。章对曰:“天道聪明,佑善而灾恶,以瑞应为符效。今陛下以未有继嗣,引近定陶王,所以承宗庙,重社稷,上顺天心,下安百姓,此正议善事,当有祥瑞,何故致灾异!灾异之发,为大臣专政者也。今闻大将军猥归日食之咎于定陶王,建遣之国,苟欲使天子孤立于上,颛擅朝事以便其私,非忠臣也。且日食,阴侵阳,臣颛君之咎。今政事大小皆自凤出,天子曾不壹举手,凤不内省责,反归咎善人,推远定陶王。且凤诬罔不忠,非一事也。前丞相乐昌侯商,本以先帝外属,内行笃,有威重,位历将相,国家柱石臣也,其人守正,不肯屈节随凤委曲;卒用闺门之事为凤所罢,身以忧死,众庶之。又凤知其小妇弟张美人已尝适人,于礼不宜配御至尊,托以为宜子,内之后宫,苟以私其妻弟;闻张美人未尝任身就馆也。且羌、胡尚杀首子以荡肠正世,况于天子,而近已出之女也!此三者皆大事,陛下所自见,足以知其馀及他所不见者。凤不可令久典事,宜退使就第,选忠贤以代之!”
王章一向刚直敢言,他虽由王凤举荐,但不赞成王凤专权,不亲近依附王凤。他上密封奏书说:“发生日食,都应归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