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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隋唐演义-第51部分

小说: 隋唐演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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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月下看去,如同天生就的。炀帝笑道:“真匪夷所思。”萧后平昔最喜宝儿,见他装了红孩儿,便扯他近身,抚摩他雪白双臂,冻得冰冷,便说道:“苑中风露利害,你们快去换装了罢。”炀帝亦对朱贵儿道:“你也身上单薄。”便伸手向他衣袖里来。那晓得贵儿臂上刀痕,尚未痊愈,见炀帝手进袖中,忙把身子一闪。炀帝早摸着玉腕上,用纸包里,便问贵儿道:“臂上为什么?”贵儿一眼看着萧后,笑而不言。炀帝是乖人,见这光景,便缩手不去再问。
    又听见左右报道:“又有好看的来了。”炀帝忙同萧后出轩,望见桥上,有几对小旗标枪,在前引着。马上十来个盘头蛮妇,都是短衣窄袖,也有弹筝的,也有抱月琴的。那个花腔小鼓,卖弄风骚;这个轻敲像板,声清韵叶。后边就是两对盘头女子,四面琵琶,在马上随弹随唱,拥着一个昭君,头上锦尾双竖,金丝扎额,貂套环围,身上穿着一件五彩舞衣,手中也抱着一面琵琶。正看时,只见夏夫人上来相见,炀帝问夏夫人道:“那个装昭君的可是薛冶儿?”夏夫人答道:“正是。”随把手指着四个弹琵琶的道:“那个是韩俊娥,那个是杳娘,那个是妥娘,那个是雅娘,陛下还是叫他们上台来唱曲,还是先叫他们下面跑马?”炀帝笑道:“他们只好是这等平稳的走,那里晓得跑什么马?”梁夫人道:“这几个多是薛冶儿的徒弟,闲着在苑中牵着御厩中的马,时常试演。”樊夫人道:“第二个就要算袁宝儿跑得好。”此时宝儿、贵儿,多改了宫妆,站在旁边。萧后笑对宝儿道:“既是你会跑,何不也下去试一试?”炀帝拍手道:“妙极妙极。朕前日差裴矩与西域胡人,换得一匹名马,神骏异常,正好他骑,不知可曾牵来。”左右禀道:“已备在这里伺候。”炀帝道:“好,快快牵来。”左右忙把一匹乌骓马,带到面前。宝儿憨憨的笑道:“贱妾若跑得不好,陛下与娘娘夫人不要见笑。”遂把风头弓鞋紧兜了一兜,腰间又添束上一条鸾带,走到马前,将一双白雪般的纤手,扶住金鞍,右手绾着丝鞭,也不踹镫,轻轻把身往上一耸,不知不觉,早骑在马上。炀帝看了喜道:“这个上马势,就好极了。”夏夫人下去传谕他们,先跑了马,然后上台来唱曲。炀帝叫手下,将龙凤交椅移来与萧后沿边坐下,众夫人亦坐列两旁。
    袁宝儿骑着马,如飞跑去,接着众人,辄转身扬鞭领头,带着马上奏乐的一班宫女,穿林绕树,盘旋漫游。炀帝听了,便道:“这又奇了,他们唱的,不是朕的清夜游词,是什么曲,这般好听?”沙夫人道:“这是夏夫人要他们装昭君出塞,连夜自制了塞外曲,教熟了他们,故此好听。”炀帝也没工夫回答,伸出两指,只顾向空中乱圈。正说时,只见一二十骑宫女,不分队伍,如烟云四起,红的青的,白的黄的,乱纷纷的,一阵滚将过去,直到西南角上,一个大宽转的所在,将昭君裹在中间,把乐器付与宫娥执了,逐对对跑将过来,尽往东北角上收住,虽不甚好,也没有个出丑。众人跑完,止剩得装昭君的与袁宝儿两骑在西边。先是宝儿将身斜着半边,也不绾丝缰,两只手向高高的调弄那根丝鞭,左顾右盼,百般样弄俏,跑将过来。
    正看时,只见那个装昭君的,如掣电一般飞来。炀帝与萧后众夫人,都站起来看,并分不出是人是马,但见上边一片彩云,下边一团白雪,飞滚将来,将宝儿的坐骑后身加上一鞭,带跑至东边去了。又一回,袁宝儿领了数骑,慢腾腾的去到西边去,东边上还有一半骑女,与昭君摆着。只听得一声锣响,两头出马,如紫燕穿花,东西飞去。过了三四对,又该是袁宝儿与薛冶儿出马了。他两个听见了锣声,大家只把一只金莲,踹在镫上,一足悬虚,将半身靠近马,一手扳住雕鞍,一手扬鞭,两头跑将拢来。刚到中间,他两个把身于一耸。炀帝只道那个跌了下来,谁知他两个交相换马的,跑回去了。喜得个炀帝,把身子前仰后合,鼓掌大笑道:“真正奇观。”萧后与众夫人宫人,没一个不出声称赞。只见薛冶儿等下了马,领着队,走上台基来。炀帝与萧后也起身。秦夫人对炀帝说道:“停回他们唱起塞外曲来,只怕陛下还要神飞心醉。”炀帝正欲开口,只见薛冶儿领着一班,上前来要叩见。炀帝一头摇手,忙扯薛冶儿近身,见他打扮的俨然是个绝妙的昭君,便把一双御手扶住冶儿的身子,低低叫道:“好好冶儿,朕那里晓得你有这样绝技在身,若不是娘娘来游,就一千年也不晓得。”便在内相手里,取自己一柄浑金宫扇,扇上一个玉免扇坠,赐与冶儿。冶儿谢恩收了,萧后道:“怎不见袁宝儿?”杨夫人指道:“在娘娘身后躲着。”萧后调转身来笑问道:“你学了几时,就这样跑得纯熟得紧,也该赏劳些才是。”炀帝听见笑说道:“不是朕有厚薄,叫朕把什么赐你?也罢,待朕与娘娘借一件来。”萧后见说,忙向头上拔下一只龙头金簪来,递与炀帝,炀帝即赐与宝儿。宝儿偏不向炀帝谢恩,反调转身来要对萧后谢恩,萧后一把拖住。炀帝带笑骂道:“你看这贼妮子,好不弄乖。”薛冶儿与众夫人,正要取琵琶来唱曲,炀帝道:“这且慢,叫内相取妆花绒锦毯,铺在轩内,用绣墩矮桌,席地设宴。”左右领旨,进轩去安排停当,出来请圣驾上宴。炀帝与萧后,正南一席,用两个锦墩,并肩坐了。东西两旁,一边四席,俱用绣墩,是十六院夫人与袁贵人坐下。炀帝又叫内相,居中摆二席,赐装昭君的,对着上面,众美人团团盘膝而坐。炀帝道:“今夜比往日顽得有兴有趣,御妻与众妃子,不可不开怀畅饮。”又对众美人道:“你们也要饮几杯,然后歌唱,愈觉韵致。”说说笑笑,吃了一回,薛冶儿等各抱琵琶,打点伺候。炀帝道:“朕制的清夜游词,刚才各院来迎,已听过几遍了,你们只唱夏妃子的塞外曲罢。”夏夫人道:“岂有此理?自然该先歌陛下的天章。”炀帝道:“朕的且慢。”于是众美人各把声音镇定,方才吐遏云之调,发绕梁之音。先是装昭君的,弹着琵琶,歌一句,然后下手四面琵琶和一句。第一只牌名是“粉蝶儿”,唱道:
    百拜君王。俺这里百拜君王,谢伊把人肮脏。没些儿保国开
    疆,却教奴小裙钗,宫闱女,向老单于调簧。万种愁肠,教人万种愁
    肠,却付与琵琶马上。
    第二只牌名是“泣颜回”
    回首望爷娘,抵多少陟纪登冈。珠藏闺阁,几曾经途路风霜。
    是当初妄想,把缇萦不合门楣望,热腾腾坐昭阳,美满儿国文风光。
    众美人唱得悠悠扬扬,高高低低,薛冶儿还要做出这些凄楚不堪的声韵态度来,叶入琵琶调中,唱一句,和一句,弹得人声寂寂,宿鸟嗽嗽。喜得炀帝,没什么赞叹,总只叫快活,把咒觥只顾笑饮。萧后对夏夫人道:“曲中借父母奢望这种念头,说到自己身上,亏夫人慧心巧思,叙入得妙。如今第三只叫什么牌名?”夏夫人道:“是石榴花。”听唱道:
    却教我长门寂寞妒鸳鸯,怎怜我眠花梦月守空房。漫说是皇
    家雨露,翻做个万里投荒。笑堂堂汉天子是什么纲常,便做妙计周
    郎,也算不得玉关将帅功劳账。这劳劳攘攘,马蹄儿北向颠狂。怎
    似冷落长杨,听胡茄一声声交河上,不白入靴尖,踹破泪千行。
    第四只牌名是“黄龙滚”:
    愁一回塞上贤王,肯惜伶仃模样。思那日朝中君相,惨撇下别
    时惆怅,闪得人白草黄花路正长。他那里摆云阵,迓红妆,闹喳喳
    尘迷眼底,闷恹恹愁添眉上。
    此时炀帝听得意乱心迷,不知不觉。侧耳细听,正在那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光景,瞥见萧后与众夫人,大家都在那里拭泪咨嗟。炀帝低低说道:“你们为什么个个弄出眼泪来?如今听曲,尚且如此,倘设身处地奈何?”萧后道:“陛下前日为死了一个侯妃子,把一个廷臣问罪赐死,不要说是国色娇娃,就是平常宫人,也不轻易割舍他去与别人受用。”炀帝摇着手道:“噤声,且听他唱。”牌名是“小桃红”:
    到家乡只梦中,见君王只梦中,明日里捱到穹庐。料道今生怎
    得归往,情黯黯拨乱宫商。情黯黯拨乱宫商,姻缘谁信这三生帐?
    但愿和亲,保太平永享。
    尾声:羞杀汉庭君和相,枉把妻孥拖衾帐。怎比得大皇隋,威
    名万载扬。
    一回儿,五面琵琶,弹得滚圆的,如风吹檐马,沙击辰钟,叮当乱响,煞时收住。炀帝坐起身来,对夏夫人道:“妙极妙极,一篇文字,直到结尾,揭出章旨,愈见妃子聪敏有才。”夏夫人道:“此乃俚鄙村歌,怎当陛下过誉。”萧后道:“曲中描写,是游、夏不能赞一辞的了;更亏这几个习学的,一夜里就弄得这样出神入化,使人听之,愈见陛下情深,陛下不可不奖劳之。”炀帝道:“这个自然都在朕心窝里。”袁宝儿斜着眼,对炀帝笑道:“陛下在心窝里那搭儿?”炀帝带笑骂道:“贼肉不要慌,停回摆布你。”众夫人齐笑起身,把扮演的服饰卸下,改了宫妆,仍旧坐下,接过细乐来,要奏清夜游词。炀帝忙摇手道:“古人云:观止矣,虽有他乐,朕不敢请矣。你们取大杯来,畅饭几杯。”萧后道:“月已西坠,我们也好行动行动,回宫去了。”炀帝吩咐内相:“再排宴在万花楼,众宫人不论马上步行,尽要各执红灯一盏,分为两队:一队随娘娘于山前行,一队随朕由山后行,都转到万花楼赴宴,然后回宫。”吩咐毕,不上一个时辰,只见外边万盏红灯,如星移斗转,乱落阶前,火树银花,光分璀璨。
    炀帝与萧后出轩来,二人各上了一个玉辇,众夫人与贵人美人,亦各徐徐上马。约行了里许,萧后在辇中转身一望,只见众夫人与众美人,都在眼前,萧后忙叫停住了辇,对众美人道:“众夫人随着我走也罢了,你们还该傍着万岁的御辇而行。为何都拥着我来,万岁见你们一个不去随侍,不说你们的差,反道是我的缘故了。快去赶上,不要惹他性气起来。”众夫人齐声道:“娘娘说的是。”众美人犹尚延捱,当不起萧后再四催促,众美人只得兜转马头,来赶炀帝。时炀帝众内相拥着由山后而行,见夫人美人,俱随着萧后去了。他是极肯在妇人面上细心体贴的,见他们不来,晓得恐怕萧后见怪,不得已随去,就要合在一块的,便不放在心上,只是坐在辇上,有些不耐烦,便下辇换着马,绕山径而走。只见山腰里,一骑红灯,冲将过来。炀帝看时,见是妥娘。妥娘忙要下马,炀帝就止住了执手问道:“你这小油嘴,在那里做贼?”妥娘答道:“贼是没处做,妾因风露寒冷,身上单薄,不比别个有人见怜,故此回院,加上些衣服赶来。”炀帝带笑骂道:“怪油嘴,朕那处不疼热你们,却这等说。”妥娘笑答道:“妾出刚才宝儿说陛下抚摩贵儿身上,百般怜惜,故此妾取笑陛下,幸勿见罪。不知娘娘与众夫人,如今往何处去了?”炀帝道:“你不要管,同我走就是,朕还有话要问你。”于是两骑马并辔而行。炀帝道:“朕问你,贵儿臂上,为甚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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