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代表-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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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弹琴!”胡浩月说了一声,愤然起身,生怕走得慢了,让秦西岳缠住。
胡浩月离开不到两小时,院里几位领导就都接到了电话,要求社科院开展思想大整顿,坚决抵制不良倾向在学术单位的泛滥。院长找毛西谈话,毛西竟拿出一份材料,请院长在上面签字。
院长接过材料一看,原来是秦西岳和车树声整理出的胡杨河流域综合治理方案,该方案已由车树声按秦西岳的建议,转到十四位人大代表和八位专家的手中。专家们对此方案评价甚高,在提出补充意见后,积极响应秦西岳的倡议,纷纷在方案上签了字。十四位人大代表更是义不容辞,表示坚决支持秦西岳的观点,上书中央,上书全国人大,强烈要求省委尽快召开治理会议,专项部署治理工作。同时呼吁省人大,召集和组织专家团,深入胡杨河流域,全面展开流域生态和环保工作的调研。
院长望着方案,长久地不做声,末了,轻叹一声,对毛西道:“这份方案,凝结了西岳同志的心血,也道出了全院专家的心声。你说,我该不该签字呢?”
“我不知道。”毛西说。
“不,你知道。”院长突然加重了语气。毛西一怔,就听院长又说:“这字我会签,但不是在这上面。这样吧,你安排办公室,将这份材料以社科院的名义上报省委,同时抄报一份给中科院。”
“真的?”
“毛副院长,现在我们也该站出来支持一把西岳同志了,不能让他总是单枪匹马地做事。树声同志可能不方便,暂时先不要通知他。院里其余专家,包括研究生,你都通知一下,愿意跟秦西岳同志站一起的,都号召起来,从精神和道义上支持他,让他把自己的使命履行下去。”
“好!”
两天后,一封由社科院五十余名专家和研究生联合签名的材料飞向了北京。至此,银州方方面面的声音全都传到了北京。
银州期待着,河阳期待着。
秦西岳心里,更是充满期望。
这天下午,秦西岳刚跟张祥生通完电话,还沉浸在刚才的交谈中没醒过神呢,院门突然被推开了,门外传来思思的声音:“爸,我们回来啦!”
秦西岳走出客厅,就见思思风尘仆仆站在院里,思思身后,竟又立着强家那小子。
思思和强逸凡带来一个坏消息,这消息足以令秦西岳这样的知识分子为之精神崩溃!
瑞特公司急于收购河化,其动机果然不纯,目的更是可怕。强伟的怀疑终于被证实了:瑞特公司的兴趣不在河化集团,而在河化集团下面一个制药厂上!强逸凡委托的国际商业组织在调查中发现,早在四年前,瑞特公司就已经暗中改变了发展方向。由于遭受国际同行的恶性竞争,瑞特公司原来很有优势的生物制品项目顿时陷入困境,其他几个辅助产业又因技术和管理的不到位,发展不尽人意。后来瑞特公司又想涉足电子信息业,并率先在中国大陆投资,但因这两年国内的电子信息产业发展迅猛,使得瑞特这样的国外公司毫无竞争优势。其在深圳、上海等几家子公司的业绩表明,他们在国内的投资是失败的,并没有达到预想的目标。在此背景下,欧阳向公司高层建言,将电子信息行业的投资大幅削减,重新发展自己的优势产业——生物制品,并在中国内陆地区建立自己的生物制品基地。这方案表面上看起来没错,也符合国际大公司战略调整的思路。但,商业组织发现一个十分可疑的迹象:瑞特在国内的生物制品业有涉毒的可能。尽管瑞特前期采取了大量手段,做得非常隐蔽,商业组织却意外地查获了一份瑞特总部跟东南亚组织的谈判备忘录。备忘录表明,瑞特进军中国大西北,就是想为广州新设立的瑞尔康生物制品有限公司寻找麻黄素生产基地。而在大西北,拥有麻黄素合法生产线和麻黄草种植基地的,只有胡杨河流域的本省和与本省毗邻的海湖县。瑞特去年跟邻省的合作,其目标,就是奔海湖制药厂去的。结果因麦瑞小姐在谈判过程中不慎泄露机密,让邻省高层有所警惕,不得已,瑞特公司才将目光转向了河阳。
河化集团下属的河阳生物药碱厂是经严格审批后成立的小型药厂,是胡杨河流域内唯一具有麻黄草收购和麻黄素中间体生产资格的企业。这些年由于国家对麻黄素的限制越来越多,监控也越来越严格,该厂的生产规模一压再压,三条生产线目前只启用了一条,而且还处于半停产状态。其产品的加工和收购都是严格遵照国家的指令性计划进行,河阳方面无权进行任何形式的干涉。
想不到欧阳默黔竟将贪婪的目光盯到了它身上。
“此事确凿吗?”强逸凡还未说完,秦西岳早已大惊失色。他打断强逸凡,情急地问。
“千真万确!国际商业组织的调查绝不会有错!这不,刚刚拿到调查结果,我就急着赶来了。”强逸凡道。这个调查结果同样惊出他一身冷汗,他生怕父亲真的跟瑞特把收购合同签了,这样的话,父亲就会成为千古罪人。而药碱厂一旦落入瑞特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要知道,现在国内对外资企业的监控是很不到位的,个别省市甚至为了自己的局部利益,竟对外资企业采取放任态度。在一些人的姑息、纵容下,有人便打着外资企业的招牌,啥禁区都敢闯,啥雷区都敢踩。而麻黄素生产又具有极强的欺骗性,它可以加工成中间体、半成品,甚至粗加工一下,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卖出去,等到了东南亚地区,摇身一变,就会成为价值连城的冰毒原料!
“这事……真是欧阳做的?”沉吟半天后,秦西岳又问。
强逸凡没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思思。思思沉痛地说:“爸,是他做的。我也通过别的渠道作了调查,这些年,他瞒着我,做了许多卑鄙肮脏的事。”
“这个混蛋,我饶不了他!”秦西岳愤怒地抓起茶几上的杯子,用力摔在了地上。声音惊动了外面的姚嫂,跑进来问:“怎么了秦老师,你跟孩子们发什么脾气?”
秦西岳没理姚嫂,这阵儿他已完全顾不上什么体面了。欧阳做出如此荒唐可怕的事,让他这个当岳父的还有啥脸面见人?他的心情乱极了,脑子里轰轰炸响着“欧阳默黔”四个字。到后来,他终于按捺不住了,气急败坏地冲思思吼道:“他现在在哪儿?我要立刻见他!”
思思被父亲的态度吓坏了。路上她就担忧,父亲一旦得知实情,肯定会将她骂个半死。见父亲怒火中烧的样子,她吓得往后缩了缩,怯怯地道:“我跟他没联系过,也不想联系。”说完,斜眼看了看强逸凡,又大着胆子说:“爸,眼下不是追究欧阳的时候,得想办法,赶快让强叔叔把签约的事停下来。”
“想什么办法?”秦西岳火道,“强伟贪污公款,被双规了。你让我找谁想办法?”
一旁的强逸凡先是一怔,等听清秦西岳是在说自己父亲时,脸色陡然一变,失魂落魄地说:“我爸贪污?被双规了?不可能,我爸怎么会贪污呢!”
强逸凡拿到资料后,就跟父亲联系过,可父亲的手机一直关着,死活打不通。打到办公室,秘书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强逸凡感觉父亲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这层担心一直在他心里藏着。其实早在他上次到河阳,在跟父亲深谈过一次后,这种不安就已经笼罩了他。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父亲竟会被指控为贪污。临上飞机前他还在电话里问过母亲,母亲沙哑着嗓子说:“你爸好几天没跟我联系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坐在飞机上,他还在不住地想:到底出了什么事啊?父亲怎么突然间就销声匿迹了呢?
“不可能,秦伯伯,这不可能!”强逸凡再次吼道。
“我也知道这不可能,但事实就是这样。你冲我吼什么?去问你父亲啊,问问他把那四十多万弄到哪儿去了!”
“四十多万?”强逸凡傻眼了。这些钱在香港也许不算什么,但在偏僻落后的大西北,却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父亲难道真的……
他不敢想下去,匆匆说了句告辞的话,就急着往自己家赶。思思跟了出来,也要跟他一块儿去。秦西岳在后面喝道:“思思你给我回来,你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呢!”
就在秦西岳为此事震惊的时候,河阳方面也是一片混乱。周一粲本打算等大整顿告一段落后,再安排签约仪式。她这样安排自然有她的想法。她不想急着签约,因为谈判的事是在强伟手上有了结果的,急着签约,就等于是肯定了强伟的工作。另外,她想把签约场面弄得盛大一些,隆重一些,这样就需要时间,需要精心准备,特别是到会的嘉宾,她得一个个斟酌,一个个提前拜访。这是一次难得的联络感情的机会,她绝不能轻易浪费掉。
谁知,齐默然突然打来电话,问她签约的事怎么还不抓紧。她刚把自己的设想说了一半,齐默然的批评就到了:“办事拖拖拉拉,哪像个干工作的样子!”她还想斗胆解释几句,齐默然已经不耐烦了:“把其他工作都停下,抓紧签约!”
周一粲这才意识到,她又犯错了。
于是,她召开紧急会议,将签约的事分头安排下去。到了这时候,她还不忘把场面搞大点,搞隆重点,特别是媒体宣传这一块,她对宣传部门下了硬指标:省内新闻媒体,要一家不漏地请到会场;中央驻省媒体,要宣传部长亲自到银州去请,一家一家落实;至于宣传材料,她要亲自审定。
安排完这些,周一粲想到省城,专门向齐默然汇报一下,免得齐默然对她有更多看法。就在她要出门时,周铁山慌慌张张走进来,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强伟都已经提前把事情捅出去了。”
“什么事情?”周一粲惊问。
“还能是什么事?实话跟你说了吧:他查出的那点底细,全都捅到中纪委了!”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以为只有你们这些人上面有关系?我周铁山虽然无能,但关键时候,通个风报个信的人还是有的。”
周一粲听出了周铁山话里的意思:他还在河化这事上耿耿于怀,到现在都不肯死心呢。齐默然和周一粲突然决定将河化卖给瑞特公司,令他极为不满,为此他还跟齐默然当面吵了起来。这些日子,周一粲打电话他一律不接。周一粲原来还想让他赞助一下签字仪式呢,后来一转念,还是放弃了。
“怕了是不?”周铁山紧跟着又说。
“我怕什么?”周一粲强作镇静,随口应了一句,心里对周铁山的不满几乎达到了极点:这人真是张狂啊,居然不把她这个市委书记放在眼里!要不是他带来的那个消息太突然、太可怕,她可能忍不住就要发作了。
“你当然不怕了,你周大书记怕什么啊?”周铁山不阴不阳地说,“不过有句俗话,叫‘树倒猢狲散’,还望周大书记好生掂量。我也是看在咱们同一个姓的份上,赶来跟你通个信儿。既然你不领情,算我多嘴。”说完,悻悻地往外走。
周一粲一把拽住他:“你发什么神经?把话说清楚再走。”
周铁山见她脸上有了冷汗,知道她是真怕了,这才说道:强伟赶在齐默然对他采取措施前,将他掌握的很多材料一并寄到了中纪委。估摸着就在这几天,中纪委很可能对齐默然采取断然措施。
“不会吧?”周一粲的声音完全变了,气软无力,脸上更是蜡黄一片,整个人像是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