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经典美文2011年第9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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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叔叔了,你叔叔的腿有点儿问题。”我勃然大怒:“你为什么送给他?”把家里人都吓坏了。
你可以想想这种仇恨的分量,一个没用的东西送给他都会愤怒,每次想到这个都不愉快。
实际上,他离开人世已经许多年了,但我还记恨着他。他不时地跳出来控制着我的大脑,折磨着我。死人折磨活人,这不就是我们常说的鬼吗?而这鬼是我自己让他来的,是我心中的仇恨把他引来的,想想多不值得。
我把清单放在火上烧了。随着纸的燃烧,预示着我在世上再没任何仇人了。没了仇恨就没有了鬼,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当我做完这些事,走到长安街上,下午的阳光十分明媚,大街上每个人都笑容灿烂。我有种大病初愈的感觉,是那么放松、愉悦。
我解放自己了。
摘自江苏文艺出版社
《我用一生去寻找》
请病人不要随便死在走廊上
作者:李海鹏 字数:1935
文化规制似乎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政府、警局管不着的事儿它都管,早上你按它吃早饭,中午你按它见客户,晚上你按它入睡。没它会怎么样?没它就没你。在现代知识阶层的趣味中就有这么一个规制——你不能说自己热爱生活。要是有谁天天兴高采烈,差不多就等于自己在脸上贴了一行隐形字:我是一头猪。这规制如此严厉,因此你到处都能听到有人嘀咕自己多么聪明以致不够快乐。我怀疑“不快乐”往往只是伪证,“聪明”才是言者的要点。早几年昆德拉的《生活在别处》曾经流行过一阵子,就连一首歌里都唱着“我要超越这平凡的生活”。遇到类似的状况我就想,你们怎么就这么缺德,偏偏往我们真厌世这堆儿里混呢?
我常常会觉得,人生诸般破事,其实早由天定。这倒不是说支持宿命论,“天”只是喻体,指的是不能自决之力。小时候您带劲儿地戴着三道杠,长大了会不喜欢生活?太阳底下就没这事儿。小时候您眉头深锁,成年了却变成笑面佛?概率也不大。可是,是什么让我们打小就有那么一副面孔呢?基因、家庭、教育环境,因素多到不可穷尽,但有一样:自己决定不了。
在《太阳照常升起》里,有个可怜的家伙叫科恩,无能软弱又多愁善感,坐在咖啡馆里面对杰克·巴恩斯说:“日复一日,我却从来没有生活过。”在《伊凡·伊里奇》里,伊凡·伊里奇度过了富裕又空虚的一生,马上要死掉了,心中突然狐疑:“也许自己未能像应该的那样活过。”这些话都蛮朴素,不夸张,符合人们省思生活的常态。伊里奇死到临头,作如是观,不能叫厌世,只能叫活了一辈子却觉得没什么大意思。我猜想,它的前身很可能就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慨叹之一。早在旧石器时代,某位祖宗饱餐了一顿猛犸下水刺身,一时又没有女祖宗可供调戏,没准儿就坐在河边惆怅地想:如此日复一日地跟长毛象打架,也没什么意思呀!
对于伊凡·伊里奇的生活,作者托尔斯泰评价说,它是“最简单、最平常的,又是最可怕的”。这是典型的宗教信仰者的观点。后世的美国作家菲利普·罗斯对此不以为然,他说,既得利益者的生活,“就我所知,最简单、最平常,按美国标准却最了不起”。他的意思是,伊里奇式的成功和富有在普通美国人来看是难得的好事,如果有谁认为在成功富有之外还得感受灵魂的质地,那就叫有毛病。菲利普·罗斯本人也是有毛病的人,其实他嘲讽的是美国,支持的是托尔斯泰。
那么“聪明以致不够快乐”,或者说某人是如此有个性以致无法热爱生活,它应该是什么呢?愚见以为,除了扮酷之外,这个人还真得有点儿睥睨世俗的怪癖才行。扮酷只需要在秋风中望向地平线的一抹眼神,睥睨世俗可是要花掉真金白银的,世俗比您牛多了,先做好少赚几笔的心理建设吧。
打从上小学起,我就发现那些活得特有劲的同学写作文都跟我们不一样,我只会写一些骈词俪句,比如“时光如水,岁月如梭,又到了小鸟妈妈给小鸟喂食的季节”,他们却会特别严肃地质问老师:“我们该如何度过这一生呢?”老师偏偏特吃这一套,说他们有思想云云。对我来说这简直是无事生非,我如何度过一生,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归我妈说了算吗?
那时我最常看的杂志是《新少年》,它每期的尾页上都连载漫画《丁丁和宁宁》,丁丁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宁宁则是其深明大义的兄长。每个故事的开头都是丁丁干了什么上房揭瓦的事,结尾则一律是宁宁像个班长似的叨叨叨。每次看了这组漫画,我都意志消沉地想:怎么我们二年一班的每个同学都像宁宁呢?就我跟张一蛋像丁丁。我整天像丢了魂儿似的,张一蛋则智力有问题,每天带一只水煮蛋上学,吃完了找不着了就大哭一场:“我的蛋呢?”
如此悲惨的记忆一直跟随着我,直到长大成人,彼时我已经喜欢上了一款叫《主题医院》的电子游戏。玩家在这游戏里经营医院,要面临好多麻烦事,比如护士跟医生调情啊、护工没事就打台球啊、女病人们大便时的呐喊声太大啊等等。疫病流行时医院里总是不断死人,于是我最爱的桥段就来了——整个医院里反复回荡着播音员的清脆女声:“请病人不要随便死在走廊上!”敢情还有呼吁这个的。我觉得自己的人生理想就是做这个女播音员,把多严重的事都变成扯淡。
假如可以回到过去,我这个女播音员就会先去学校,张一蛋一开始哭,我就塞给他一只水煮蛋:“喏,你的蛋。”然后我会跟小时候的自己聊聊:“去跟他们玩吧,其实他们只是有点儿笨。”最后我会告诉他,活着本来可以是快乐的,如果能不再赋予生活本不具备的意义,拿死亡之类的事情开玩笑,也不太把“如何度过一生”当回事,只不过我们很难做到这些而已。如果不像别人那么乌泱乌泱地在走廊上跑来跑去的话,活着本可以是简明、安静和值得尝试的。
摘自文化艺术出版社《佛祖在一号线》
一个孩子的星星梦
作者:(英)狄更斯 字数:2504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漫步山间田野,四处游荡闲逛,脑子里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他有个姐姐,也是个小孩子,是他形影相随的亲密伙伴。他们常常终日神思遐想,对一切充满好奇。他们惊叹花的美丽,惊叹天空的高远和蔚蓝,惊叹明媚河水的幽深,惊叹上帝——这个可爱世界的缔造者——的仁慈和力量。
他们常常互相问询:“如果有那么一天,假使世界上的孩子都死了,花和水还有天空,它们会感到难过吗?”他们坚信,它们会感到难过的。因为他们认为,“蓓蕾是花的孩子,山谷里奔腾的欢快的小溪是河水的孩子;通宵在天空中玩捉迷藏的那些最小的光点,想必是星星的孩子;当它们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伙伴——人类的孩子,它们肯定都会伤心的”。
每天晚上,在教堂尖顶附近,墓地的上空,就会有一颗闪亮的星星先于其他星星,出现在夜空。在他们的眼里,它比其他所有的星星都更大更美。每天夜晚,他们都手拉手站在窗前守候着它。无论谁先看到那颗星星,都会大喊道:“我看见星星啦!”而通常的情形是,他们会齐声喊起来,因为他们太熟悉它升起的时间和地方了。渐渐地,他们和那颗星星成了极其要好的朋友;每天就寝之前,他们都要向窗外再张望一眼,向星星道晚安;当他们转身准备入睡时,就会念上一句:“上帝保佑星星!”
可是,在那样幼小的年纪,哦,非常非常小的年纪,他的姐姐就枯萎憔悴了。她变得太虚弱了,已经不可能在夜里站在窗前,于是那个男孩忧伤地独自望着窗外。每当他看到了那颗星星,他会转过身来对着床上那张苍白的面孔说道:“我看见星星啦!”这时,一丝微笑会浮现在她的脸上,一个微弱的声音答道:“上帝保佑我的弟弟和星星!”
不久,不幸的时刻来临了,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从此男孩独自一人望着窗外;从此床上不再有任何面庞;从此墓地中多了一个从前没有的小小的坟墓,每当他泪眼婆娑地望着那颗星星,星星无垠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身上。
如今,这些光芒是那样的明亮,似乎铺就了一条从人间通往天堂的金光大道,当男孩孤独地睡在自己的床上,他梦见了那颗星星,他梦见自己躺在床上,看见一队人在天使的引领下走上了那条金光大道。那颗星星四敞大开着,一个光明神圣的世界展现在他的面前,许多这样的天使在那里迎候他们。
所有这些在此等候的天使,用他们愉快的目光注视着那些被带到星星上来的人们。有些天使从他们站着的长长队列中出来,落到人们的脖子上,温柔地亲吻着,然后和他们一起沿着星光大道离开,他们在一起无比开心,小男孩躺在床上,高兴得哭了。
但有许多天使并没有和他们一起离开,其中有一张小男孩非常熟悉的面孔,那张曾经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的面孔,如今已变得容光焕发、光彩照人,然而他的确能够在天国所有的主人中找出他的姐姐。
他的天使姐姐在星星的入口处徘徊不前,逗留不去,问那位把人们带到彼岸来的天使长:“我的弟弟来了吗?”
天使长答道:“没有。”
她满怀希望地转身,准备离去,小男孩连忙伸出手臂喊道:“噢,姐姐,我在这儿呢!带我走吧!”于是她转头朝小男孩看去,含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然后,一切便陷入黑暗。星光在房间里闪耀,当他泪眼婆娑地望着那颗星星,星星无垠的光芒照耀在他身上。
从那次后,小男孩每次看到那颗星星,犹如看到自己大限来临时要回的家。他认为,自己不但属于尘世,也属于那颗星星,因为他的天使姐姐已经去了那里。
一个婴儿诞生了,小男孩添了一个弟弟。他是那么小,还从未说过一句话,在床上伸展着小胳膊小腿儿,死了。
小男孩又一次梦到了敞开的星星、成群的天使和一长列的人,天使用充满喜悦的目光注视着人们的面庞。
他的天使姐姐向天使长问道:“我的弟弟来了吗?”
天使长答道:“来了,但不是那个弟弟,而是另一个。”
当小男孩看到天使弟弟在天使姐姐的怀抱里,便喊道:“噢,姐姐,我在这儿呢!带我走吧!”
于是她回过身来微笑着注视他。那颗星星在闪耀。
他渐渐长大,成了一个年轻人。一天,他正忙着伏案读书,一位老仆人走了进来,对他说道:“您的母亲去世了。我带来了她对自己心爱的儿子的祝福!”
夜里他再一次梦到了星星,以及从前梦里的天使和人群。他的天使姐姐向天使长问道:
“我的弟弟来了吗?”
天使长答道:“没有,你的妈妈来了!”
一声喜悦的惊呼响彻了星星的各个角落,因为妈妈又和自己的两个孩子重新团聚了。小男孩伸出双臂喊道:“哎,妈妈,姐姐,弟弟,我在这儿呢!带我走吧!”
他们答道:“现在还不行。”那颗星星在闪耀。
渐渐地,他步入中年,点点灰白慢慢爬上他的发际。一天,他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