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色如画-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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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那年,苏槿若便可以随意出入极乐谷,可进去后,才发现,里面也依然只有她一个。
失望,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苏槿若开始学会遗忘,直到再出去也会下意识地避开极乐谷的方向。但从那时起,苏槿若知道自己的内心总会似有若无地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情绪,直到此刻,这种情绪被放大到几乎让她窒息。
季岩被眼前灼灼而清澈地目光注视地有些不自在,也许就母妃过世后,再也没有人这样注视过自己的缘故,竟然会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被一个少了整整十年的小女孩看穿,季岩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但心底挥不去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没有让这样的情绪蔓延,邪气的笑容再度浮起:“早知苏怀诚的女儿是如此绝色,本王实在不该等这么久。”
一句话,让苏槿若迷茫的心清明了起来,临出门之前,普明师兄说过:踏出寺门,从此以后你便是侯府的千金,岭南王府的准王妃,再不能任性妄为了。苏槿若不懂朝堂的纷争,却在无意间卷入了漩涡的中心,看似平静,实则拨浪滔天,如此情形,哪里还会有什么真情实意呢,即便曾经的温暖又能如何?如此想来,一切倒也不算那么难接受了。
不曾掩饰的神情,心中的一喜一怒尽收在季岩的眼底。上前一步,没有任何预兆,将苏槿若揽入怀中。
苏槿若的身子不由得一僵,不管她的心如何,到底是在空门长大,从来不曾跟任何一个男子有过如此亲近的动作。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能够真切地感触他的体温,鼻息里充斥着淡淡地麝香气味,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短暂的无措之后,本能地想逃开因陌生感而带来的不安。
“不要动。”季岩的声音极轻,几乎是呢喃,“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王妃,我的正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不管你存在怎样的心思,我只要你记住,如果你不是当年的那个误闯极乐谷的小女孩,即便你是苏怀诚的女儿,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妻子。”
字字句句入耳,苏槿若有些糊涂,不管她如何聪慧,终究不过是生长在无争佛门中的十二岁女子。抬起头,清澈的目光望着季岩的眼眸,不期然地碰上他的温柔,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听懂了吗?”
苏槿若木然地点头,脑子却是一片空白,究竟他的那句话才是他的本意呢。还没有弄清季岩话中的深意,早有一个灰衣男子近前:“主子。”神情、声音俱是恭敬无比,但相比于觉悟超然世外的恭敬又多了一层世俗感,让苏槿若觉得无趣。
“启程。”季岩的声音已无一丝之前的戏谑,低沉却不失威严,周身散发的气息让苏槿若不由得心神一窒,心中疑惑更甚,岭南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呢?自己此去又会有一番怎样的际遇呢?
世人皆说,岭南王谪仙之姿,文采无二,风流无双,谈笑风生间便夺了云月的风华;处处留情,天下青楼软阁无不留下他的足迹,却又来去翩然,不留一丝痕迹。这一切,此时的苏槿若却是一无所知,即便是武林至尊的北空寺,也不会让这样的风流传言流于寺中的。
“苏小姐。”灰衣男子低声叫道。
苏槿若瞬间收起所有的思绪,目光淡淡地扫过,款步朝前走去。
明明是不经意的一瞥,甚至还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灰衣男子却感觉到了十分的寒意,不由得浑身发冷,不知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小小年纪竟有着这样的气势?转而也便释然了,能让主子不远千里来到此处,甚至在山下候了一个多时辰的女子又怎会是普通人呢?
不及多想,便快步跟了上去,主子们的事哪容得一个奴才去过多猜度呢。
回首望别故里,此去不知何时归。
北空寺是故里吗?也许是吧,如果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尚不能算故里,那何处又该是呢?
苏槿若收回目光,放下轿帘,压下眼里的湿意,从答应苏怀诚的那一刻开始,自己不就做好了重新开始的打算,不再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了吗?
双腿盘起,闭起双目,轻轻转动临行前普明师兄相赠的红珊瑚念珠,心中默念《金刚经》。苏槿若难得有自觉自愿诵经的时刻,此刻,她的心里却不作他想,只留一片清明的心境。
山道崎岖,苏槿若坐在轿中,却几乎感受不到颠簸,心中暗笑,天底下也只有天家才有这样的仆从吧。
轿帘被掀开,一道强光迫得苏槿若不得不睁开眼来,看到的是季岩那张不输任何光华的脸。
“槿儿,下来换车吧。”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开口叫她,语气温和自然,仿佛是多年的家人般随意。苏怀诚也是这么称呼的,但季岩口中出来的这两个字却让苏槿若觉得心有了异样的感觉。
苏槿若跳下车来,季岩伸手将她扶住,充满笑意的眼里尽是美好的温暖。这一次,苏槿若没有挣扎,任由季岩手心传来的温度温暖着她冰凉的手。
第二章 泥人无语不抬头(下)
这是一辆外观普通,内饰却极其奢华的马车,倒也符合季岩风流王爷的身份。
苏槿若再次打坐诵经。
季岩见了苏槿若手中的红珊瑚念珠,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疑惑。
金、银、琉璃、水精、车渠、珊瑚、琥珀被称为佛教七宝,以来串成的佛珠自然也成了修佛之人的至爱。珊瑚作为七宝之一,被串成佛珠也就顺理成章,虽说红珊瑚极其珍贵,但季岩自小生长在大内,何等珠宝不曾见过,这样的神色倒也让苏槿若起疑。
“王爷喜欢此物?”苏槿若出声问道。
“果然是出自北空寺的高手,连本王的这一点小心思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季岩本就未作任何掩饰,更何况苏槿若的眼力也非常人可比,发现异样自然是情理之中,季岩的这句话只怕是玩笑的成分更多一些。
“这佛珠你从何得来的?”突如其来的认真,让苏槿若一时无措,对上那双诚恳的眸子,苏槿若也只能如实告知:“下山前,普明师兄送给我的。”
若有所思地点头,脸上早已是一片云淡风轻,倒让苏槿若不知该如何了。憋了憋嘴以示抗议,却别无他法,强自按下不满的情绪,继续诵经。
看着小女儿的可爱神情,季岩的心情无来由地好了起来,连心底的那一丝小小的疑问也抛在了脑后。
“槿儿是第一次下山吗?”季岩掀起车窗的帘子,马车行驶在官道上,速度自然不满,两旁的景物先后移动着。
“是,也不是。”苏槿若没好气地答道。
季岩回头看她,只见她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口中吐出四个看似颇具禅理的字,轻笑道:“普宁师傅,此话何解?”
苏槿若抬眼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又发现这话题明明就是自己挑起的,顿时赧然。
季岩倒是宽容地笑着,伸手牵过苏槿若的手,轻轻拍了拍,似是安慰。
一个剧烈的颠簸,把苏槿若的身子送进了季岩的怀里。
“撞疼了吗?”季岩的声音极轻,浅浅的气息轻轻地吹拂着耳垂,让苏槿若浑身酥麻。想做起来,却季岩紧紧扣住。
“张雷,怎么回事?”季岩朗声问道,似乎还带着浅浅的怒意。
“主子,前面有老者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听声音,苏槿若认出就是那个灰衣男子,原来他叫张雷。
“老者?”季岩的眉头微蹙,若有所思,似乎是在脑海中搜索这老者该是何人。
“清禹老弟,这么快就把老哥哥忘了?”这声音听起来,不知道苍老还是年轻,说不出的怪异,显然是用了很深厚的内力,苏槿若有些眩晕。季岩用双手捂住了苏槿若的耳朵,苏槿若抬头看他,只见他神色未有任何改变,唇角扬起笑意道:“老哥哥好灵通的消息。”
如玉如珠的清越的嗓音瞬间化解了刚刚带来的不适,苏槿若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意。
下了马车,才发现一众侍卫多半已瘫倒在地,唯有少数几个还勉强支撑着身体。
连自己都感到了不适,这老者怕是来者不善吧。苏槿若暗想道,扫了一眼几个未倒下的侍卫,将他们的容貌一一记在心中。
“清禹老弟,从何处找来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可否让给老哥哥啊?”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苏槿若的面前,吓了她一跳。
季岩先黑色身影一步拉了苏槿若在身旁:“老哥哥说笑了,这位是拙荆。”季岩的眼中笑意满满,没有一丝恼意。
“你老婆?这么丁点大的小孩?”黑色身影的措辞相当粗鲁,苏槿若有些不悦地看着她,身体不自觉地已进入备战状态。
“是。尚未过门。”季岩捏了捏苏槿若的手,示意她放松,神情却无一丝变化。
“这小娃娃,小小年纪,竟然身负易筋经内家功夫,你和普慧那老东西是什么关系?”如此的出言不逊,更是辱及掌门师兄,苏槿若浑身的神经绷得愈发紧了。
季岩的神色中掠过一丝不安,手中的劲道不觉又加大了几分。苏槿若眸光一动,转而露出一个足以倾国倾城的笑容:“前辈说笑了,小女子自小寄养在北空寺中,易筋经如此高深的内家功夫倒是不曾学得,北空寺的短拳长棍倒是学了少许。”说话间,剑拔弩张早已化作了春风化雨。
黑色身影大声笑了起来:“小娃娃好会说话,真不愧是北空寺唯一女弟子的名头,是不是啊,普宁师傅?”重重地嘲讽意味,苏槿若差些被激怒。
“老哥哥,看我薄面,别再逗拙荆了。”季岩说道。
“好。”黑色身影回答得极为爽快,但很快就有了要求,“不过你得答应我们手谈一局。”
如此一个行为诡异之人,竟是个十足的棋痴。
季岩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张雷在路侧摆上了棋盘。精钢制成的棋盘,黑玛瑙、白玉制成的棋子,仅这棋盘已是价值连城。
果不其然,黑色身影看着这样的宝贝两眼放光,尚未坐下便说道:“清禹老弟可否把这副棋作赌注啊?”
张雷的神色一动,苏槿若暗忖道,只怕这棋的来历不一般吧。
季岩倒是不动声色,点头称诺。
围棋,并非苏槿若所好,普慧大师却是手谈高手,在此道尤好为人师,闲时便会摆上棋局,为如今日讲解一二,耳濡目染之下,棋艺竟也不错,尤其是在参透极乐谷机关之后,总觉得二者之间似乎有着诸多的相同之处,棋艺更是精进不少。
再观此时的棋局,黑衣人出手极为凌厉,却总被季岩化解在无形之中。几招过后,黑衣人便已是抓耳挠腮,似有江郎才尽之势了。
“老哥哥,还继续吗?”季岩极随意地落下一枚白子,棋局的形式早已说明了一切,但语气倒是依然客气。
黑衣人顺手一推,打乱了棋局,起身便走,空气中传来他的声音:“三年后,我同你再战。”
“好。”季岩大声回应,豪气十足。
经历这么一个小插曲,季岩的兴致反而更好了几分。
“他未必是全无机会。”回到车内,苏槿若开口道。
季岩靠坐在一旁,双手交叉于胸前,轻阖着双眼,好整以暇道:“说来听听。”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吗?”苏槿若有些赌气,那家伙分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虽算不得是扬名棋坛一等一的高手,可与大师兄的棋艺相比也早已不逞多让了。
季岩睁开双目,目光中无不透着欣喜,语气却依然淡淡道:“可惜冥官人还舍不得去死啊。”
冥官人,原来黑衣人是冥官人,难怪会一直带着面具,声音也总是让人感觉忽远忽近,忽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