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照花之灯火阑珊-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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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这么想着,看向他的眼神便又复杂了几分,直到后来,我都快要被自己的想象力感动了,眼眶红红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自然是不明所以,见着了我这般模样,以为我是在忆起什么伤心事,连忙出声安慰我。
他不言语还好,这么一说,更加令我难受了。
天地不仁,如此一世间少有的翩翩公子,居然情路不堪至此,实在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呀。
面对着他的关切,我傻眼了,顿时觉得自己想太多了,然后默默地抬起衣袖,擦了两下眼。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幸亏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除了眸中的惊讶出卖了他以外,神色风度依旧维持得很好。
“一切镜相,皆是空花水月,迷著计较,徒增烦恼。”他轻声地说。
可是,他自己不就是这么执著吗?能够说服别人的话,从来就骗不了自己的心。纵然我们知道存在的事实,却还是希冀着奇迹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此乃人性的劣根性也。
反问他:“离开沙洲,是因为你了悟了吗?”心中为他和静姝的悲情惋惜了好一阵子,隐隐为他的放下感到欣慰。
他没有回复,只是沉默着望向宁都的方向。那萧瑟的身影,颇有些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格调。干脆我这好人就当到底了,又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了些戏本子的案例。
其实,那都是我私下改编成的。我说,梁山伯病死之后,祝英台忧伤了好些日子,然后嫁给了马文才,过上幸福的生活。譬如,杜十娘知道李郎负心之后,下定决定忘了他,当然,在这之前痛打他一顿,后来,还是很狗血的剧情,就是嫁个有情人过好日子。
听我讲述完这些个可歌可泣,感天动地的故事之后,他愣在那儿了,随后扬起一个真心的笑容,如同四月的暖阳。
看到他笑了,更加坚定了我搭救他的信心,于是先前兴致满满想要赏月的我,直接干起了说书先生的活,一股劲儿把平时我歪曲的戏本子故事通通告诉他。他也不嫌我烦人,一直保持着微笑听着,时不时给我点评两句,对此我很是受用,愈发说得起劲。
经过这次长谈,我已经把他纳入我的朋友范围了,而且是高山流水的那种。
分别之前,说起各自要去的地方,发现皆为宁都。于是我们便相约结伴而行。
☆、多情却似总无情
殇城距宁都不远,骑马无需一天路程,即便是步行,也不过是几天就能到。可是我们结伴而行,却是拖了个六天才到。其实该怪我,瞧着有个知音在侧,恨不得把以前知道的新奇玩意儿都搬出来,摆弄一番。
一时间,我倒是忘了,凡间的东西,对于我来时甚是稀奇,可是在他看来,估计直接就把我与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划等号。
说了半天,见他不为所动,我在一旁干笑着,灵光一闪,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举动有多丢人。于是也讪讪地笑了,不再言语。
等到他察觉我的不对劲之后,淡淡地解释:“很多年前,我曾经同今日一般,陪故人走遍大街小巷。”这个故人,用脚趾头想一下都知道是静姝,如今物是人非,的确是令人伤感。只是没想到,她一个帝姬,跟我的兴趣如此相似,或许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和她,都是自由少得可怜的人,对于市井之地会有一种特殊的向往。
然,他话语中,最最令我纠结的是,他说的多年前,静姝帝姬殉国时约莫也有双十年华了吧,而今十年过后,我身边的男子,少说已是而立之年。
重新打量着他的脸,看着那张美如冠玉的脸,愣是没办法猜测他的年纪。这种效果,估计都能当脂粉铺的活招牌了,前提是他肯抹粉的话。
我正色道:“阿浥,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有二。”他茫然道。
我忍不住捶胸悲吼,都这把年纪了,为何还是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换做是旁人,早该儿女成群,说不定连孙子都能抱上了。难不成他是什么妖孽托世,有或者是修习什么长生不老的术法?
只可惜,在大街上,我还是没有胆量做出这般不顾形象的质疑。默默地抚摸了一下面纱之下的脸,语气严肃地说:“你平时常吃些什么?不妨回去之后一一写给我研究研究。”
明明暗示着他长得俊美,但是他却依旧倾城一笑,点头说好。害得那些过路的人,频频向我们看来,痴迷地看着他,尔后用一种愤懑的眼神凌迟我。
想我在堂庭山的时候,何时受过这等对待。以貌取人,真真是肤浅,本姑娘又岂会何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计较呢?
不久,我又思忖着,如果不能用原本的面貌在凡间行走,那我可否变幻出一张更好看的脸呢?说实在的,每天都戴着面纱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就像是在宣告我是无盐女一般。
若然我顶着少虞的一张脸在街上晃悠,定是能颠倒众生,光是这么想,便觉得十分有趣。我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试试。
面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笑容,就算是瞎子,怕是也看得出我心情很是舒畅。
他见我心情大好,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领着我去了些别具特色的地方赏玩,那模样,像极了在沙洲的那阵子。
眼看即将日暮西山,我也玩够了,正准备喊他回去。可是,在一处幽谧的转角处,他停下了脚步,凝眉思索良久后,让我先独自回去,说是要去拜访一位故人。
那阵势,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凉。
目送他离去后,一拍脑门,怪不得我硬是觉得这儿很熟悉,原来就是那将军府的附近。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他二人莫非是去决一死战。
各种惨烈的战况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可谓血腥与暴力的完美结合,纵然如此,我还是信步向着住处前进,半分也不想掺和进去。
那些个关于风呀月呀的事,局外人很难说得清楚,算是看着当事人饮鸩止渴而无可奈何。
一炷香的功夫,我回到了我们落脚的地方。
莫要问我这个潜在的路痴是如何认得回去的路的,实在是这座园子忒引人注目了点,像是丝毫不怕遭贼惦记。
伫立在繁华的街道中央,醉仙居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先不说就它那规模,要在寸金尺土的宁都建成得花多少银子,就它那风流雅致,也是令人心生向往的。
粉墙黛瓦,白玉做匾。亭亭玉立的翠竹依稀可见,风吹动竹子,发出悦耳的声音,伴着里头的管弦之音,别有一番韵味。
与一众烟花柳巷仅仅一河之隔,却是大大的不同。昔日的醉仙居,只招待王侯将相、骚客文人。而且里面的女子,皆是歌姬舞姬,卖笑不卖身。
我不禁啧啧称赞,在这污浊的世道上,难得此等有良心的商人尚存。当时众人无不认为醉仙居不消几日便要关门大吉,然而,不但没有如他们所愿,醉仙居反倒是愈加地为文人雅士推崇,甚至发展到成为大家交流切磋,增进感情的好去处。
可惜它终归是避免不了昙花一现的结果,十年前,随着前朝的远去,它也被时间埋葬了。醉仙居的一切完好如初,却是无人问津,久而久之,倒像是大家有了默契一般,选择遗忘这儿。
即便是知道这些旧闻后,我依旧心安理得地住在这里。依照轩丘浥的身份,莫说一处废弃的醉仙居,即便是王宫大内,也是可以自由出入。沾他的光,得以在这儿好吃好住地被人伺候着,我甚是满意。
唯一不尽人意之处,便是那些个婢女每每见到我跟他同在一处,便恨不得摔我几个刀眼,好把我弄个焦头烂额。
我郁结,难不成他的魅力真有那么大,让所有人都对他芳心暗许。然而经过我多番的细心观察,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她们对他皆是恭恭敬敬的,不带丝毫逾越,也没有倾慕之情。
那些年的戏本子,好在我也不是白看的。从这情况看来,想必是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位红颜知己,跟他是天作之合。于是我的突然出现,就有些碍眼了。
不过她们倒也没有为难我,自然我不会去继续纠结。
回到房间,我随手拿出一本陈旧的《西厢记》出来,想着再去回味一下,结果愣是看不进一个字。心烦得很,约莫是因为几天没有见过少虞寄来的纸鹤的踪影。
暗自诽谤他做事不坚持,坚定立场,在收到他的纸鹤之前,绝对不会先寄出自己写好的红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趁现下得了个空儿,忆起了自己此行是有正事在身的。对了,那想要请我帮忙的人姓甚名谁呢?最重要得一点,我居然忘记了看,不由得深深反省了一小会儿。
展开那张不再平整的白宣,浏览了一下,“轩丘浥”三个大字映入我的眼帘,令我浑身一震,吓得许久反应不过来。
若然不是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本能地收起那宣纸,我可能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不能自拔。
门一下子被推开了,来人赫然是轩丘浥。
说曹操,曹操到,不算得是真本事。看看某人吧,只是见到了他的名字,就自动出现,这才是一项绝活。真真是无巧不成书。
此番前来他问了我一些琐碎的事,例如在这儿可住得习惯,下人可还贴心等等。
如若换作是旁人说这话,定然会让我觉得不被欢迎,可是在看着这人真切的目光,又硬生生地令我感到一丝莫名的情绪。。。。。。对,就是那种他有求于我的感觉。
我素来不喜他的磨磨唧唧,于是直接问他找我可是有事。他尴尬地笑了笑,说:“今夜月色正好,若能举杯邀月,确是人生一大乐事。”我也不扭捏,爽快地答应了。
依照那些凡间的戏本子写的,夜半对酌的才子佳人,肯定会滋生出奸情。然而他显然只是心事重重,想找个人喝闷酒而已。到底是吃人家的手短,拒绝的话我不太好意思说,诚然,我心里也想试试人间的佳酿。
抬眼一看,闪烁的群星烘托着皎洁的月亮,月圆,人不圆。偷偷瞄了他两眼,我谨慎而又认真地喝着自己杯中的酒,生怕一不小心勾起他悲伤的回忆。
一杯杯灌下去,明明是醉人的酒,他却优雅地不间断喝着,仿佛那是普通的水。
因他这般不要命的喝法,着实吓到了我弱小的心灵,于是我讪讪地开口:“阿浥,再喝下去,怕是要醉的。”
孰知他面不改色地轻声回答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无奈,我只好眼巴巴地盼望着那几个坛子中的酒快些到底。
他较真喝光了桌面上的酒,神色依旧淡淡的,或者说是平静,无悲无喜。
可我却是知道他已然醉了,不然便不会说出这么多深藏心底的话。
虽是神情一派清明,但是说出口的语气却是少有的哀恸,像是被世人所抛弃一般。
酒杯一下子被砸到了地面,他说:“我是个懦夫,只会选择逃避。如果我那时肯带走她,她便不会死了。。。。。。”
我怔了一怔,没想到他们之间居然还有这等隐情。刚开始我只道是帝王无情,分明爱着自己的妻子,却要逼死她。没想到,帝姬爱的却是另有他人。此时,那张被我遗忘的宣纸又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个中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待到我回过神来,发现他一直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是在等待我的回应。我轻咳了两下,接着换上一副同样哀伤的表情,出声安慰他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