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照花之灯火阑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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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相信他对于前面的十几年也不是太感兴趣,于是善解人意的我,不断地加快那段记忆的重现,像是走马观花般让人晕眩。实则是,没有人想让别人窥探自己的一举一动,我也不例外。
其实,那些年里,年少的我同现在的我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混,只不过那时没有遇到像少虞一般傲娇毒舌的人,所以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除却时不时的勾心斗角,从前的我,还真的是养尊处优。然而,毕竟彼时年少轻狂,不免一腔热血。眼睁睁看着江河日下,觉得很有必要做些什么。是以,有了这所醉仙居的存在。
此时,轩丘浥面上并没有和我一样的惊讶,应该是早就知道了。我有些愤愤不平,原来这些天住的是自己的地方,亏我还白谢了他一把。
回过头来,将我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却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仿佛知道我奈何不了他。
我竟不知,他是个腹黑的存在。
再看看幻象之中,往后的日子,我开始忙碌了起来,乐滋滋地整理着醉仙居收集到的情报。当然,这里面的,我甚是喜欢那些不为人知的趣闻。
譬如礼部尚书家有恶妻,又或者是哪位太傅热衷于斗蟋蟀,可是却没那个运气,以致家贫无米下锅。
一桩桩的趣事,真真是有看头得很。平日里那些装得宝相庄严、刚正不阿的老顽固,还不如在这些小道消息中来得生动。
出于玩性,以及对于这个国家的最后一丝热枕,我下定决心做一位权倾朝野的帝姬。受万人景仰,遗芳百世。
谁料到,当初一时兴起的念头,真的被我实现了。
“树要皮,人要脸。”这话不假。而且,经过实践的检验,十分的正确,可谓至理真言。
手握着这些资料,那班子老臣自然是对我言听计从,除了里面心怀不轨的厚脸皮老狐狸。不过我倒是不怎么在意,有争斗才有乐趣嘛。
于是一时间,朝堂上流传着,静姝帝姬能只手遮天的传言。扪心自问,我的手虽说也算得上修长,但是绝对没有大得那么夸张,所以说,这样的说法我很不赞同。
是以,那始作俑者,被我派人狠狠地修理了一顿,最后扔进小倌馆自生自灭。从此,大家都晓得了一个道理:静姝帝姬惹不得。
当帝姬的那阵子,好歹我也是有贴身丫鬟的,名含烟。这丫头,贴身是贴身了,却一丁点贴心都没有。白白跟了我十几年。
大家对我的敢怒不敢言被她晓得之后,她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语气中却是甚为担忧,她在忧心以后那些公子哥见着我都绕路走,要怎么才能让我在朝堂中觅得一个好夫婿。
就凭帝都中的公子王孙、达官显贵,本帝姬还真看不上眼。他们中谁不是仗着家族的权势,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脓包?不过看着含烟那皱起的小脸,我还是不忍心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免得她更加心伤。
帝都中,恐怕是没有人不知道圣宠最隆的静姝帝姬了!但是她的帝姬府前却没有正常官宦人家车水马龙,相反是门可罗雀。
于是乎,百姓们甚是感动,大赞帝姬的高洁。我也很感动,愈发坚定了为百姓做好事的心。
此后,又是一轮平静的生活。
再后来,父王病重了,我日日在宫里守候着,王弟也在。只不过是我在殿内,他在门外。
听流言蜚语说,父王是铁了心想把王位传给我,好让我当个威风凛凛的女帝。这下好了,含烟闻讯后哭得凄凄惨惨,大有当年孟姜女的风范。这丫头想着要是我真当了那么个女帝,怕是找遍了九州,都找不到一个能管得住我那愁人性子的夫君。于是她甘愿冒着性命危险,跪在了父王病床前,好说歹说了一番,就差没有血溅三尺。
与此同时,那班老顽固,也没有闲着。深受我迫害的他们,自从得知这消息以后,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不知怎的,又突然开窍了,与其让我折腾死他们,不如来个鱼死网破,集体去死谏。
就这样,历史上那场闹剧,轰轰烈烈地上演着。而身为主角之一的我,正在金銮殿后悠哉地吃着王帝剥好的葡萄,无视含烟的跳脚。
话说我这位王帝,当时还是低眉顺眼的模样,出落得清秀异常,怎知以后的性格会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委实让人痛心疾首。
接下来的事,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女帝,我是当不成了。以至于后来,我都有幻想过,如若当初我做了这九州中的女帝,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是变得像殇帝一般暴虐,还是能挽回这个积病已久的王朝?
少虞给了我一记白眼,悠悠地开口道:“那你现在肯定变成一个老太婆了。或许是一堆白森森的枯骨。”
我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默默地走开了,咱不招惹毒舌的人。
在我及笄之年,灵帝大行。举国同悲。
无论我那时有多么的聪慧,毕竟也还小,不曾见过生离死别。而这第一次面对的,就是最疼爱自己的父王的离去,不免悲痛欲绝。约莫是那时的我真的被泪水模糊了双眼,竟然看不到王弟在抽泣时眼眸中的阴狠与恨意。
可能他潜在的暴戾,就是在那个时候爆发出来的。作为他的姐姐,没有保护好他,也没有教导好他,是我的失职。
唉,如今再说些什么,也是于事无补了。
不知是否因朝臣们怕我夺位,于是尽早把王弟往那个位子上推,俨然一副刻不容缓的样子。
同年春,我的王弟,也就是殇帝安陵铄,继位。
本来以为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得有多好,却不料他们这正是自作孽。可悲可叹!
明明“铄”字是光明的意思,但是王弟的心,早已布满了阴云,一片黑暗。他的种种暴行,令老臣子气得白胡子乱颤。
我也曾经多番规劝过他,可现下毕竟他是君,许多话我还是得避忌的。否则叫有心人听到了,自个儿的小命都可能保不住。
那些良知尚存的臣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要去死谏。不同于上次的闹剧,这次真的叫王弟把他们一个个给脑袋搬家了。据说当时王弟眼皮都不眨一下。确实是如假包换的一位暴君。
每每要折腾到我亲自出面才能消停一下。
由此,当初看我像洪水猛兽的大臣们,一个个当我是神般顶礼膜拜。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还是回到正题吧。
在那年的莲灯节,我邂逅了一个毕生难忘的人。
正值灵帝的孝期,今年的莲灯节,倒是清减了不少。形形式式的虚礼都被罢免了,剩下的走走场便可。反正我是极其厌倦那些礼数的,只是平日不便摆在面上罢了,如今倒是合了我的心意。我自是乐得清闲。
在简单地走了个过场之后,我便换上便装,朝人群中挤去,凑凑热闹。
含烟自然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到处逛的,说什么也要跟着我。不过我岂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我假装依了她,却暗自加快脚步,想要甩掉她。
不枉是跟了我多年的人,我那点小心思她当然是看在眼里的,可是面上却不好拂了我的意,只好急急跟在我后面。
越走越快,我已经不知道推开了前面的多少人,幸好今天人本来就比较多,也没有人跟我计较。于是我也就更加大胆了,走得更快。
终于撇开含烟了,我不由得舒了口气,心情好得很。
此时已经入夜,漫天星光点缀,衬着那十里的莲灯,像是从天上延绵到人间一般,异常的美。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喜地呼了一声“烟火”。顺着声音望过去,我看到了在璀璨的烟火之下,一个男子恍若谪仙,此时,他也正笑着看我。
男子朗朗如日月入怀,宛如泼墨画上的仙。女子容色倾国,嫣然一笑,祸国祸民。
两人皆是一身白衣,乍眼一看,颇有几分神仙眷侣的韵味。尤其是那无意中的相视一笑,随着烟火的凋零,恍然是寻寻觅觅后,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昔日初见的画面,烙印在我的心中,让我痛得想要落泪。可是我得忍着,尽管眼睛已经通红,身体一直在颤抖。
轩丘浥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画面中静姝的旁边,凝视着她,仿佛是世上最重要的珍宝。
扯出一个苦笑,我想,大概这就是为何我们永远都会彼此错过的原因了。从前他没有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我,现在,他也没有见到。
在他对着那幻象深情的时候,如若能分出一丝注意给我,便会发现我的异常。然而,他没有。这时,就连我都不知道,是应该爱他,还是恨他。
或许一切都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从前的我已经扎根在他的心底,而现在的我,对于他可能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谁也不是谁的羁绊。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等我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之后,发现今天的情绪起伏太大了,不宜继续下去。于是我撤去了幻象,烟消了,云散了,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他看我一副苍白的模样,想要过来扶着我。伸出的手刚要碰到我,就被我一下子拍开。此时,我们俩都傻眼了。不明所以,他认为是自己突兀了,想我道了个歉。我敷衍了两句后就不再说话。
一路上气氛怪怪的。只有我心中清楚是为什么。
估计是我有些时日没受过委屈了,这些时日说久不久,也就十年罢了。现下的我,十分想念少虞,想念堂庭山。或许那儿来说,更像是我的家。一个平安,和乐的世外桃源。
是夜,我和他各自回了房,皆是辗转反侧,不能寐。
☆、美人如花隔云端
乘着夜色正浓,我独自漫步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也就是十里堤。
轻烟笼罩着堤岸,恍如十年前的莲灯节。
物是,人已非。年年徒增相思色。
初见他时,我怕是做梦都没想过自己的命盘里会和这么个匆匆一瞥的人有着莫大的关联。更加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以旁观者的身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命运重演,而无能为力。
甚至是不再因为从前的爱恨而心乱如麻,多的只是感慨、悲哀!现在的我,是我,却不完全是我。
十年之隔,如同前世今生。
好不容易,我也有了感春伤秋的悲情戏份,却生生被人打断了。只见黑暗中走出一个略有些蹒跚的身影,稀拉的白发,配上那张古板忧愁的脸,俨然是上次遇到的那位说书先生。
他快步向我走来,激动地胡子一颤一颤的,双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那神色,活像瞎猫碰到了一只挂了很久的死老鼠,恨不能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这世事往往就是那么凑巧。若然我晚一天看到自己童年的记忆,或者是迟疑了没有到这儿,就不会遇到他。
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说自己是个说书先生,在前朝是礼部的小官。明显的忽悠人!虽说他现在真真改行了,但是从前,他可是我的先生,也就是常说的太傅。
对于他,我的印象尤为深刻。众所周知,贪玩乃孩童的天性使然。即使我是人们眼中懂事的帝姬,也不例外。当在其他人面前装得累了,便会在太傅那一次性把乐子讨回来。
太傅有个十分寒碜的癖好,就是平日心情好时,欢喜写几句矫情的诗文,美其名曰陶冶情操,每每他实在是想不出字句,便会把毛笔蘸在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