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照花之灯火阑珊-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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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我的手,慢慢抬起,举高,让在场的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我感受到他的手微微颤动着,他面色凝重地说:“宣旨。”
丞相姜直连忙从一旁上前,宝相庄严地宣读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特封昭仁帝姬安陵静姝为宁安昭仁长帝姬,赐婚下嫁承德将军赢夙,永结同好。钦此。”
所有人都跪下朝拜,只有他拉着我的手,让我不用下跪。他低声在我耳畔说:“王姐,对不起。”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陛下无关。”是我自愿守住这万世功业,与别人都没关。
他还来不及跟我多说,便有宫人提醒说吉时已到,应该请新郎走上台阶。他看我一眼,点了点头。
赢夙翻身下马,一步一顿地走上台阶。每上前一步,就有施礼的人说上一些祝福的话,好不容易走完了八十级,他笑着与我平视。按照祖制,新郎是不能踏上最后一级的,代表王族不同于常人的尊贵。
他伸出手,等候着我。我毫无表情地盯着他的手,刚刚喜悦的气氛仿佛僵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他的手上。王弟讽刺地笑着看他的脸,不过,他脸上淡淡的笑意逐渐消散。
最后,我还是把手放到他的手上。几乎是同时,万千乐器同时奏起喜乐,人人欢腾。
他的手心有些湿,不知是否因为紧张。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不能任性地悔婚。
他牵着我的手,一步步地走下台阶。他的动作那么轻柔,仿佛是在对待稀世的珍宝,一点都不像是沙场杀人如草芥的将军。从这刻开始,我不止是宁安昭仁长帝姬,还是承德将军夫人。
从喜辇上看着沿途的风景,炽烈的凤凰花落满地,铺成一条花路,蝶绕马蹄飞。阵阵的花香与喜乐迎面飘来,甚是醉人。红妆似锦,观者如云。
我想再看一眼那个人,可是在人潮中再怎么寻找,也见不着。
也许他没来,也许他来了。
☆、半醉半醒半浮生
后来的事,走马观花般闪过,到了我独独一个人坐在红帐前。
我等了很久,等到那对龙凤烛的泪都快要流干了。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来,正准备自己掀起凤帘的时候,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曾经无数次想象过那个人是轩丘浥,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梦该醒了。我要嫁的人,是赢夙。
他满身酒气,醉醺醺的,眼神迷离。盯着我看了很久,才回过神来,走到床边。
故意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我看向不远处的铜镜,里面端坐的新娘朱唇桃面,绝色倾城,让人不禁想起诗经里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不知为何,我的眼眶湿润了,怪不得百姓家女孩儿出嫁总是要哭嫁,哭得越悲越好。我从前不懂为何而哭,现在,好像有那么一丝明了。
赢夙离我很近,近得他一说话,我便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他说:“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
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约莫是醉得厉害吧,他为我掀开凤帘的手,有些颤抖。但颤抖归颤抖,凤帘还是被他掀起来了。从他的眼眸中,映出我泪眼婆娑的模样,也许是同一时间,他的眸里充满了痛苦的神色。
那时的我,天真地想,或许他也是不愿意娶我的。
果不其然,他说:“我早有妻儿。虽然帝姬是我明媒正娶,宣告天下的夫人,但我们的大婚只是一场结盟。如果帝姬愿意,我会在大局已定后还你自由,到时候男婚女嫁各不相关。”他的眼神虽然带着还未消退的痛苦,可是已经清明了许多,完全不复当初酒醉时的迷离。
我自顾自地卸下繁重的饰品,点了点头说:“如此甚好。”
他狠狠地瞪着我,瞪得我心里发毛。你不愿意娶我,我当真就愿意嫁与你麽?况且,这提议是谁先提出来的?于是我反瞪回去。
记不清我们互瞪了多久,他摔门而去了。徒留我一个人在新房里。
辗转反侧之际,我有几分羡慕他爱着的女子,起码她有个真心待自己的人。或许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等大局已定,我就离开,自此隐居市井,再也不会有束缚。
我会还给他和她一生一代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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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好些天没见过赢夙了,我不清楚他是真的很忙,还是刻意不想见到我。反正无论是哪种原因,结果对我来说都不差。我也不想见他。
虽然在承德将军府不如自己的地方来得舒服,可渐渐住下,却发现这儿原也是不错的。在房间里放置的玉案是我最爱的和田墨玉制成的,早晚皆有水晶凉糕端进来,对弈用的棋子是用黑白宝石打磨成大小相同的黑白子,从窗台望出去,满眼的梨花,总也不凋谢。
那时的我只道是与他品味相似,怎么会晓得他是特意探清我的喜好,命人处处留心的。
然而,他喜欢我又能怎样?最后,我还不是从那高墙上跳了下来。可见在王朝霸业面前,情爱多么不值一提。
我悠闲地倚在梨花树下吃着点心。心里正乐呵着最近朝堂的事很少烦扰到我。
突然一阵嘈杂声从园子外传来,似乎是几个婢女和小孩在讲道理,可惜那似乎不是一个讲理的孩子。
婢女着急地说:“您不能进去的,将军吩咐过奴婢们不许任何人打扰帝姬。”
一把稚嫩的声音回复说:“我叫小山,不是任何人啊。快走开,我要进去,我要进去。”
后来便再也听不到婢女的回话,只剩下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估计是她们强行把他堵在外面了。即使我一贯觉得孩子就是麻烦,不过听得那凄惨的哭声,还是于心不忍地走出去看看。
几个婢女一字排开,堵在园子的出口,个个面露难色,瞧着蹲在地上哭成花脸猫的大约四五岁的小人儿无可奈何。
见我从里面走了过来,纷纷行礼,面色惨白。为首的婢女连忙跪下,求我饶恕。
我默默地在心里想,难不成自己在宫中的恶名传到了将军府,大家都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了?不至于吧。
走到小花脸猫的旁边,蹲下来,掏出一方手帕替他抹抹眼泪,我柔声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轻易流泪的。”
他果真止住嚎啕大哭,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我,一下下啜泣,好不可怜。
我说:“如果你不哭了,我就让你进院子去玩。”
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碌碌地转着,仿佛在思考我说话的可信度,一会儿,他点了点小脑袋,一双小手揪住我的衣角就往里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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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梨树下,和小娃娃一起玩泥沙。他扮夫子,我装学生。满地的梨花花瓣被我们踩在脚下,胜雪的白色沾上泥土。
“小山,我饿了。”方才便打听清楚,这小娃娃叫做小山。
只见他眉头拧起来,装作严肃的样子,却用软糯的声音说:“要叫夫子。”我忍俊不禁,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从善如流地:“小山夫子,我饿了。”早上吃得不大饱。
他倒也慷慨,躬下身子,在地上舀了一抷花瓣,递到我面前,笑嘻嘻地说:“来来来,吃吧。吃多点才能长高长大。”
我有些哭笑不得。
小时候,我没有做过小孩子间的游戏,没想到能在这把年纪玩上一回,确实新奇。如果传出去,也不知道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就在我正准备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花瓣时,我身后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虽然音色低沉,却很温柔。我仿佛怀疑自己得了臆想症。
小山先反应过来,把手上的花瓣悉数丢在地上,偷偷用袍子蹭干净小手,然后往那人身上扑去,边扑边喊“爹”。
我惊讶得瞪大了眼,看着那对父子。本来我以为赢夙就算有孩子,也是嗷嗷待哺的年纪,绝对不像这小家伙。谁知道,世事讲究的是个缘字。
当我想着怎样偷溜回房间的时候,赢夙已经抱着小山,走到了我面前。他指着我对小山说:“这是你娘亲。”
那孩子十分听话地喊:“娘亲。”喊得我这个从来没有半点同情心的人顿时母性大发,想摸摸他的头说“乖儿子”。但是,那终究是别人的孩子,而且,他这声“娘亲”也不应该叫我。
于是我心里蓦然升起了一丝愧疚。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自然没有发现赢夙和小山的眼神对视,仿佛是在商量他们谋划已久的事。
“看来你也挺喜欢孩子的。”他放下小山,让他回自己的房间,然后似乎是不经意地跟我说。
我随手折下一枝梨花,凑到鼻子旁边嗅了嗅,很香,慢悠悠地回答道:“我喜欢的只有这个帝国。”与其最后都要分别,何必结下这么多牵绊。
他用掌风打下一树的梨花,漫天飞舞的花瓣,簌簌地落在我们肩上,发上。仿佛一瞬到了白首。他勾起一个讽刺的微笑,说:“没错,你为了帝国,连自己都可以牺牲。心太狠了。”
“若是我的心不够狠,恐怕早就死了。”而且死了不知道多少遍。
隔着飞舞的花瓣看向我好一阵子,他转身离去了。黑色的身影消失在白色的花海中,我想喊他回来,却没有理由。
我想,其实我是很害怕孤独的。尤其是一个人呆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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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着不让自己在院子里发霉的心态,我第一次走出去逛逛。
这将军府,的确是大气恢弘,一派肃杀之气。跟皇宫大院的奢靡不同,它是贵气中带着武将特有的硬气。
不过,我倒没啥子兴致去欣赏,皆因我迷路了。而且,第一次来就迷路,不是个好的先兆,是以,我也没打算让下人带路。额,其实是这周围连人影都见不到一星半点。
好在这附近有烟柳画桥,亭台楼阁,闲来无事权当欣赏风景也是不错的。不料,在这假山之后,我窥出了西厢幽会的两人。赢夙怀里抱着一个娇媚的女子。准确来说,算不得幽会,明明他们才是两情相悦的。
我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出门不利。不多看几眼就着急着离开了。
然而,祸总是不单行的。我刚转身要走,便踢到了一旁的小碎石上。假山后正卿卿我我的两人,同时向我看来。我万分尴尬地站在原地,虽然表明上神色淡淡,心里却是有些失措。
为了掩饰,我先开口说:“云衍,你这将军府挺大的。随便走了两转就迷路了。”
他丝毫没有要放开怀中人的觉悟,尽管我现在还是他的挂名妻子,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说:“一点都不大。这不,又见面了。”
我支支吾吾地反驳:“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故意打扰到你们的。”只能算是你们倒霉,怪得了谁呢?
“打扰?”他挑眉道,“只怕你还没这个本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在最近我吃他的,住他的,我就不跟他计较。可此刻的我忘记了自己的嫁妆本来就多得几十辈子都用不完。
我轻咳了两声,打着商量的语气说:“先找个人把我带回去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他冷哼,“怎么,忍不住不见那个人了吗?”
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怒了。对着他放狠话说:“赢将军,别忘记了你当初的承诺。况且而今你美人在怀,不该你管的事,还是少理。”说着,自顾自地离开了。求人不如求己,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