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照花之灯火阑珊-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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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中,我漫不经心地向他打探轩丘浥的行踪,他说,死了。在五年前,我离开后不久便去世了。大概是因为忧思过重,心疾难愈。又或许是唯一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支柱没有了。他自知负她颇多吧。
我说我要离开了。到黄泉路上,寻他的踪影。
云衍留给我最后一句话:“今生欠你的,若有来生,一定不顾性命偿还给你。最大的遗憾,是让你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城楼上,我却无能为力。”
云衍,下辈子,我希望你别遇见我了。好好地过一辈子吧,找个相爱的女子,厮守一生。
☆、上穷碧落下黄泉(终)
黄泉路,夜忘川,奈何桥,三生石,孟婆汤……
冥界说大不大,他若未去投胎,要从这千千万万的鬼怪中,找出他,谈何容易。
见我心乱如麻,少虞便跟我建议道,找孟婆问问,她在冥界资历高,对于找人这事,比较有帮助。
对了,而且我跟孟婆算有点交情,让她帮忙最好不过。
当我们找到孟婆的时候,她正在和黑白无常打马吊,余下的人,是个带着水色衣服的面具女子,听说是忘川河新任的河神。
孟婆对黑白无常说:“看吧,她还是回来了。”黑白无常唏嘘不已,感慨孟婆算卦也有精准的时候。而那河神跟我都是一头雾水。
我又问:“孟婆婆,你可知我要找的人在哪里?”
“人?地府中没有人。都是些鬼魂,有忙着去投胎的鬼魂,有被困在地狱中还债的恶鬼,也有徘徊不肯投生的孤魂野鬼……唯独没有人。”
“孟婆,你就别逗她了,赶紧告诉她吧。我们待会还要再战三百圈的呢!”白无常催促道,因为运气不佳,已经输了好些冥币。
孟婆惋惜地说:“已经走过奈何桥,喝下汤,转世投胎去了。”
投胎了吗?我站在原地,似乎被忘川河中的恶鬼拽住双腿,一步也挪动不了。
那个前生的我,深爱着的男子,最终还是要遗忘我们的过往,与我成为陌路人。我见不到自己笑得多么苍苦,以至于少虞上前抱紧了我。
前生,听起来,多么遥远。可是就此放下吗?我难以忘记。怪不得转世之前,都要喝上一碗孟婆汤,把过往遗忘。
我依稀记得初见他的模样。烟火之下,一个美若谪仙,不染纤尘的白衣男子,笑着与我对视。倘若没有这回眸一视,是不是我们的命格就该有所不同?
我们,终归是在茫茫人海中,弄丢了对方。
见我沉痛不已,孟婆终于从马吊中分神,对我说:“他给安陵静姝留了东西。”
孟婆在奈何桥边寻了好些时间,终于把那满是灰尘的一卷画轴给我拿了出来。“留着吧,他说等不到你,无法亲手给你了。”孟婆叹息道。生前不珍惜的人,死后一切又归零。
我颤抖着接过画轴,问:“他,可还有说些什么?”
黑白无常凑到我身边说:“那个人在奈何桥边等了很久,说什么要等人。可是奈何桥边苦苦等候的鬼魂已经够多了。看他长得一表人才,我俩劝了他好久……但他就是坚持要等。后来孟婆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才肯喝下孟婆汤,走过那道桥。”
在我问孟婆之前,河神阴恻恻地开口道:“孟婆说,有缘自会在凡世再会。无缘只能死守桥头。”她盯着我,指着忘川河说,如果他不肯转世,不久后,忘川之中又多一只怨鬼。随后抱怨道:“河神的工作忙着呢!别给我舔麻烦才是。”
孟婆对我说:“他已经放下了,那你呢?”
那我呢?
早在碧海青天时,我已经知道不可强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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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地打开画轴,长长的一卷,画的是敦煌飞天舞。曾经,我视之为珍宝,却求而不得。
人世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当你想得到一件东西的时候,求不得,而放弃了之后,一番辗转,却落到自己手中。不知该庆幸,还是悲伤。
我说:“我想最后跳一支舞。”少虞点头默许,而孟婆她们则乐得有表演看。过往的鬼怪,都驻足观看。
我用术法幻化成生前最爱的梨花白霓裳穿在身上,仿佛又成了那个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的安陵静姝。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以安陵静姝的身份出现。从今往后,世间再无安陵静姝。
我只是陶婳。堂庭山上的陶婳。少虞身边的陶婳。
少虞取出一支玉箫,吹奏一曲《还魂》。声音哀怨凄婉,让人仿佛置身沙漠之中,看到落日断垣在,以及风中的千孔石窟。
随着乐曲,我轻轻舞动着彩带,踮脚弯腰。翩然像一只飞舞的蝴蝶。可是,我觉得更像是一片枯叶,被一阵秋风吹起,飘向未知的路途。它在告别,跟过往说着后会无期。
我手上的彩带,似乎下一刻就要飞出去远方一般。虽然我没有用术法飞起来,但是整个舞蹈最令人心驰神往的便是舞出了飞天之感。
从前,我期望着自己能够如同画中的仙子一样,凌虚御风,飞在云端。可是,如今我才发现,我向往的是自由洒脱。正如少虞前生对我说过的话。
《还魂》,到底是要还谁的魂?
等到箫声戛然而止的时候,我停留在了原地。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那一身梨花白霓裳了。我说:“我再也不会跳舞了。”
“唉,那多可惜呀!”黑无常不解地问道,被白无常连忙拉到一边去。
地府中无缘无故地下起雨来。孟婆说,冥界下雨是极其罕见的。传说是因为痴男怨女的泪水太多,冥府承载不过来,才会化作泪水,流到忘川之中。也就是传说中的,忘川之水,能够忘情。其实,能够忘情的,只有有情人的眼泪。
哭得够多了,自然就流光了这辈子该有的泪。自然就变得铁石心肠。孟婆用一种苍老的语气告诉我们。她见过太多的离别,说什么念念不忘,最终不也是要忘记的吗。有那功夫,不如好好的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少虞,我们回家吧。”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想,前生由一支舞终篇,今世也在一支舞中完结。算是两两相忘吧。
少虞牵着我的手,柔声道:“好,回家。”
我说:“要不我也去喝碗孟婆汤吧,免得日后想起伤感。”
这次他破天荒地没有嘲弄我,只是温声细语地告诉我说:“孟婆汤喝多了会变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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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山东三百里曰堂庭之山。多棪木,多白猿,多水玉,多黄金。”
乐溪在天机阁中,执笔平宣,写下这么一句。她回想着当初在地宫中遇到的几个人,写下了“山中有仙人,称掌灯者”,过后,又涂画了。
到底是不是仙人呢?她挠破脑袋也记不起来。对了,时隔遇到他们已经过了一百年。时间早已物是人非。
算了,不写。
她颇为满意地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书名《山海经》,得意洋洋地笑了。
百年间,她走遍了八荒六合。却不曾遇到过堂庭山的几人,也没有亲自去过堂庭山,更不曾听过他们一星半点的消息。仿佛是在六界中消失了。不过,他们似乎不属于六界。
百年之后,乐溪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天机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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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如何知道的?因为在少虞把堂庭山封起来百年的时间里,我软磨硬泡,在他那里寻来了一面宝贝镜子,虽然只有半掌大小,却可以看到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据说这是用绾姬娘娘那里的晶石磨制而成的,稀罕得很。
用它,我看到了百年间的那场动荡。
那场灾难,让六界变为炼狱,甚于战争。
少虞不让掌灯者下山。所以山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如今,百年已过去。看来,又是我陶婳外出闯荡的时机了。
我拿出先前准备好的包袱,盘算着要怎么支开少虞,然后一个人偷偷溜去玩。
谁知道,我身后突然出现一个身影,而后,少虞一张放大的脸,就出现在我眼前。他一张俊脸紧绷着,看起来好像有些不悦。
我讪讪地笑着,默默地把包袱藏起来。只是我这点小动作怎么逃得过他的眼。
他把手中端着的汤,放在我面前,毫无表情地说:“喝。”又要喝汤!我撇着嘴,一脸委屈。可他依旧重复着那个字,我只好乖乖地把汤喝完。
“拿出来吧。”他皮笑肉不笑。
“拿什么呀?我不知道呢?哎呀,肚子好痛好痛。”前一刻他还板着的脸立马换上关切的表情,拉过我的手,为我切脉。
“肚子真的痛?”他怀疑地问。
我也闹小性子了,嚷嚷道:“你竟然这么怀疑我,我不活了!呜呜呜……”每次我这么一闹,少虞便没辙了。他唯有柔声地安慰我说:“别哭了,要不是你多次想要偷走下山,我也不会这样。”
什么叫我多次偷走!我越想越气,不由得闹得更厉害了。
“我说怎么听到天阑宫内吵吵闹闹的,原来是小两口又闹别扭了呀。”溯清捧着一大堆草药,笑嘻嘻地走进来了。
“陶婳,你都快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小孩子脾气。越来越活回去了。”溯清把草药放下,瞥了一眼我隆起的肚子,给我们唠叨这些都是他新种出来的仙草,要怎么服用有安胎功效。
对了,这百年间,闲来没事做,我便跟少虞成了亲。如今怀了六月的孩子。顺带提一下,是少虞求的亲。
“溯清,没事的话,你先离开吧。她要休息了。”少虞冷冷地看着他,甚是不欢迎。其实原因无他,溯清一直嚷嚷着要当我们孩子的干爹,令少虞不满了很久。
等溯清走了之后,少虞答应了,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就带我去云游四海。
“那孩子怎么办?”
“扔给溯清。”哈哈,这个决定好像不错。
我摸了摸肚子,想着给孩子取名做云浥吧,为了缅怀故人。
(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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