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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奇职怪业俱乐部-第16部分

小说: 奇职怪业俱乐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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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很舒服。他是那种极度文明化的人,相较之下,查德教授则是未经开化的书虫。在这种状况下,他礼节周全又容易相处,马上赢得在场人士的欢心。他涉猎过大量的书籍,参与的业余时髦文艺沙龙更是不计其数,不过,他的这两种经验,仍然不能为他解释眼前的奇景——两名头发灰白、穿着现代服装的中产阶级绅士,竟然用杂耍来取代餐后的午睡。

教授仍然沉着地继续出怪招,可是格兰特却停了下来。医生再度出现了,他的黑眼睛在闪亮的黑帽下闪烁着,不停地观察眼前的两名怪人。

“科尔曼医师,”巴兹尔对他说,“您可否继续陪查德教授玩耍?我知道他需要您。宾厄姆先生,我是否有幸和您单独谈一谈?敝姓格兰特。”

大英博物馆的宾厄姆先生带着敬意鞠了个躬,似乎有点慌张。

“查德小姐会原谅我的莽撞的,”巴兹尔又轻松地说,“我带您到屋子里去。”

他迅速地把这位受惊的绅士从后门引进客厅。

“宾厄姆先生,”巴兹尔为他拉了把椅子,“我想,查德小姐已经向您说明这桩令人沮丧的消息了。”

“是的,她告诉我了。格兰特先生,”宾厄姆盯着桌子,他既和善又紧张,“对于这件可怕的灾难,我至感悲痛。我们正打算聘请您这位杰出的朋友,担任一份他必能游刃有余的工作,怎知会发生这种意外,真是令人心痛!说真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然,查德教授可能还保留着——我是真心地这样期望——还保留着他卓越可贵的智慧。可是,我担心,我真的很担心,让亚洲古手稿典藏馆的馆长这样——呃,到处跳舞,实在不像话——”

“我有一个提议。”巴兹尔突然坐下,把座椅拉近桌子。

“当然,我洗耳恭听!”这位大英博物馆的绅士咳嗽着,也将座椅拉近。

壁炉上的时钟滴答响着,巴兹尔清了清喉咙,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的建议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您是否对遣词用字非常讲究,总之,我想说的就是和解这个观念。我的建议是:政府,我想政府是透过贵馆运作的,应该每年付给查德教授八百英镑,直到他停止跳舞为止。”

“每年八百英镑!”宾厄姆先生惊呼。他首度抬起温和的蓝眼珠望着巴兹尔,眼中闪烁着温和的光芒。“我听不大懂您的话。您是说,在目前的状况下,查德教授仍然应该被亚洲古手稿部门聘用,并且一年需要八百英镑的薪资?”

格兰特坚决地摇头。

“不。”他坚定地说,“不是这个意思。查德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应该尽可能为他说话。可是,我不是说——而且我也不会说——他应该管理亚洲古手稿,我不敢如此奢求。我只是说,贵馆应该每年付给他八百英镑,直到他停止跳舞为止。当然,我想贵馆不缺研究经费。”

宾汉先生看起来快要发狂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眨着眼睛说,“您在说什么。您要求我们每年给付将近一千英镑给这名显然发了疯的家伙,付他一辈子?”

“不尽然,”巴兹尔恳切而得意地说,“我没说付一辈子,不是这个意思。”

“还有,付钱做什么?”儒雅的宾厄姆克制自己不去抓头发。“这笔补助经费要付多久?不必一直付到他死吧?还是要付到最后的审判日·?”

“不!”巴兹尔愉快地说,“正如我所说的,只要一直付到他停止跳舞的那一刻就行了。”说完,他满意地靠回椅背,双手插回口袋里。这时,宾厄姆直直盯着巴兹尔·格兰特,一动也不动。

“您是认真的吗,格兰特先生?”他说,“您果真认为政府应该平白地付高薪给查德教授,只因为他,抱歉我的措辞不当,发疯了?他应该比四个优秀职员得到更好的酬劳,只因为他会在后院甩靴子?”

“正是如此。”格兰特沉稳地说。

“这笔荒谬的款子不但应该随着他的疯狂起舞发放,而且只要他不跳,就可以止付了?”宾厄姆问道。

“当然啦,”格兰特说,“跳舞总有跳累的时候。”

宾厄姆站起身,抓起他漂亮的手杖和手套。

“格兰特先生,不用再多说了。”他冷冷地说,“您费心解释的这番话,大概是个有点儿残忍的笑话。也许您很真诚,我为我刚才说出的重话赔不是。可是,再怎么说,您的建议有违我的职责。对查德教授突如其来的病症和心神混乱,我至感痛心,也不愿多说。不过,万事万物都有其局限,就算是大天使加百列发了疯也是如此。很抱歉,他和大英图书馆就不可能有任何瓜葛了。”

他走向门口,格兰特以一种迅速而戏剧化的手势拦住了他。

“别走!”巴兹尔冷峻地说,“您还有时间考虑。宾厄姆先生,您想参与伟大的事业吗?您想为欧洲的荣耀或科学的光荣尽一份心力吗?难道您不希望做某项大发现的开路先锋,在年迈之后得到众人的敬重,难道您不想——”

宾厄姆猛然插嘴说:

“如果我想呢,格兰特先生?”

“那么,”格兰特轻声说道,“您的任务非常简单。只要每年付给查德八百英镑,直到他停止跳舞为止就可以了。”

宾厄姆用力将手套一挥,不耐烦地走向门口,此时科尔曼医师正走进来。

“两位,抱歉,”他以一种紧张的口吻悄然说道,“事实上,格兰特先生,我,呃,在查德先生身上发现一件惊人的事——”

宾厄姆严肃地瞪着他。

“恐怕,”他说,“他是酒喝多了吧,我想。”

“喝酒?”科尔曼应道,仿佛内情没这么单纯,“噢,不是,不是酒。”

宾厄姆有点焦躁,他的音调变得仓促暧昧。

“发现他有杀人的欲望?”他试探着说。

“不对,不对。”这名医学专家不耐地回答。

“他以为自己是块玻璃?”宾厄姆胡乱猜,“他以为自己是上帝?还是——”

“都不是。”科尔曼医师厉声说道,“事实上,格兰特先生,我的发现大不相同。查德教授最惊人的是——”

“噢,快说,拜托!”宾汉哀求着。

“他最惊人的是,”科尔曼从容不迫地说,“他没有发疯。”

“没有发疯?”

“发疯常见的症状有很多种,”医生简短地说,“可是他一项也没有。”

“那他为什么要跳舞呢?”宾厄姆绝望地叫道,“他为什么不回应我们?为什么不和家人说话?”

“鬼才知道。”科尔曼医师冷冷地说,“我只负责诊断他有没有疯,我才不管他是不是白痴。总之,他没有发疯。”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没办法让他听进我们说的话吗?”宾厄姆先生说,“没有人可以和他沟通吗?”

格兰特银铃般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我很乐意,”他说,“为各位传递任何讯息给他。”

其他两个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他。

“传递讯息给他?”他们异口同声叫道,“你要怎么传讯息给他?”

巴兹尔嘴角又慢慢地泛起微笑:

“如果两位想知道我如何传讯息给他……”

说到一半,宾厄姆就叫起来:

“当然想!当然想!”他的口气很紧迫。

“好,”巴兹尔说,“就像这样。”

他突然把一只脚抬起来,然后两只靴子交互在地上原地踏步,再以一条腿立着。由于巴兹尔单脚在空中狂乱地画圈,尽管他的脸色很严肃,还是十分滑稽。

“是两位逼我的,”他说,“你们逼我说出朋友的秘密。可是,为了替他着想,我不得不说出他的秘密。”

宾厄姆敏感的脸平添了一种痛苦的表情,那是由于偷听到不可告人的内幕时,所显露出来的痛苦。

“当然啦,如果有什么悲痛——”他说。

巴兹尔把他的脚大力放回地毯,将愣住的两个人重重一震。

“一群白痴!”他叫道,“你们没有看到那个人吗?或许你们看过詹姆斯·查德忧郁地来回于他简陋的家以及寒伧的图书馆之间,带着他那些无用的书本和一把烂雨伞。可是你们从未发现,他有一双狂热分子的眼睛。他那张脸总是被眼镜和破旧衣领挡住,难道你们没有注意到他像是会烧死异教徒或是为点金石而死的人?就某方面而言,都是我的错,是我,我点燃了他致命的信念。我和他争论他着名的语言理论,他的理论内容是:语言对某些人而言有其完整的意义,对一般人来说只是学人家使用而已。我也嘲笑他对于事情的理解不够实际。结果,这个重视荣誉的老顽固搞出了什么?他已经回答我了:他创造出了他自己的语言系统,这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解释;我是说,他创立了他自己的语言。他发誓,他不再使用一般语言,直到人们可以了解并使用他的语言和他沟通为止。他不会妥协的,我了解他的想法、小心地遵守他的指示,我认为其他的人也该这么做,我们不能忽视他的苦心,他一定会完成他的实验。他理应获得每年八百英镑的薪水,直到他停止跳舞为止。如果现在阻止他跳舞,这将是可耻的暴力,会毁掉伟大的理念,那几乎等同宗教迫害!”

宾厄姆先生热诚地伸出他的手。

“谢谢您,格兰特先生,”他说,“我希望我能筹集这笔每年八百英镑的补助,我想我办得到。您要搭我的便车吗?”

“不必了,非常感谢。宾汉先生,”格兰特开心地说,“我还想到花园和教授聊一下。”

查德和格兰特谈得甚为起劲。直到我告辞的时候,他们还在跳舞。

查德教授之舞

在鲁伯特·格兰特的言谈当中,有两种很有趣的特质:第一种,是他对于侦探推理的沉迷与幻想:第二种,则是他对于伦敦生活的浪漫情怀。他的哥哥巴兹尔是这样形容他的:“鲁伯特的推理方式相当冷酷清晰,但总是把他引入错误的方向;他的诗才灵光乍现,却能将他导入正轨。”不论这种说法是否正确,我倒有一个很值得一提的例子,可以很有趣地补充以上的说法。

那次,我们正沿着布朗普登某条孤零零的街道散步。街道里充满了明亮的蓝色幽光,那种光芒总在夏夜八点半出现,乍现时看起来并不像黑暗的前兆,反而像是一种崭新的蔚蓝光源,仿佛地球突然被蓝宝石般的太阳照亮了。在冷蓝的光晕中,街灯渐次放出柠檬色的光芒。鲁伯特和我走过这些街灯,他兴奋地高谈阔论,苍白的星星在天空中一一闪现。鲁伯特很兴奋,因为他想证明他第九百九十九条业余侦探理论是对的。他带着满脑子疯狂的逻辑,在伦敦到处闯荡;不是目睹了车祸中的阴谋,就是从坠落的炮弹中得知天意。此刻,他猜疑的对象,是一位走在我们前方的送牛奶的工人,他看起来闷闷不乐。由于之后碰上的事件太惊心动魄了,以致于我实在不记得送牛奶的人有何可疑之处。我想唯一扯得上关系的,是他只带了一小罐牛奶,牛奶罐的盖子没盖好,他又走得很快,所以牛奶就溅到了人行道上。由此可见,他似乎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心不在焉,正在想别的事;至于相关的其他细节——大概和泥泞的靴子有关——我已经完全忘记了。鲁伯特提出以上诸多疑点与分析后,我颇为无情地嘲笑了他一番。虽然鲁伯特是我的好友,可是由于他有种艺术家的敏感,我的嘲笑惹恼了他。他用力地吸了一口雪茄,故做平静,以表现他的专业水准,可是,我想那支雪茄差不多快被他咬烂了。

“亲爱的朋友,”他尖酸地说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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