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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半分咖啡半分茶-第16部分

小说: 半分咖啡半分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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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和门神媳妇打了招呼,出门时子律过来嘱咐她在工作室等他一起回家。跟卓娅分手后,她一个人做电梯上楼,回到屠岸谷就遣开学徒关了门,一个人坐在内间里雕东西。举着刻刀好一会儿,想集中精神下刀,可耳边刚刚和卓娅谈起的话题挥之不去,下手总是不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又浮现出来。

窗外的天比午时阴了,不知会不会有雨,徒弟在外面忙碌着,她一个分神,刀刻出了事前画好的线条,滑出木料的边缘,带过的锋利木屑刺到指尖掀出一条细长的口子。还没放下刀,伤口里洇出血来。盯着受伤的手指,眼看着血滴在木料上,舒心里乱糟糟的,一股隐痛从下腹一直搅到胃里。

窗外打雷了,秋雨悄然而至,窗上雨点噼啪的落下,不一会就看不清窗外的街道。

子律回到工作室,只看见舒独自一个人背坐在黑暗里,走近才见她含着流血的指尖,神色落寞可怜,紧紧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和卓娅聊得不好吗?干吗不开灯!割到手了!给我看看,刚刚说过别太用力,看看!”

把她的手捧过来,血已经止了,还能看见很长的伤口,边缘沁得发白。子律找来创可贴给她贴上,抚摸着她指尖那枚戒指,推开木料,把她举到工作台上面对面着说话。

“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舒一声不响的低头摸着裹了创可贴得手指,说不上来为什么就觉得索然,也不敢他看到,只是身下的热疼越来越明显,脑海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空不时出现,和面前的交叠在一起,又明明知道分明是不同的人。

子律还想问,舒却在这时抱着肚子往他身上歪,凑到耳边悄悄说了句话。子律听过才放心些,托高她的下巴,确认那苍白的脸色背后没有其他隐瞒。

“回去躺躺吧,明天在家歇着别弄了。”她体质不好,月事来了总像生场小病。这时已经闭了眼睛,圈着他,一言不发。他说了回家,舒低头闷闷的从他胸前恩了一声,之后就再没动静。

子律带她去地库拿车,到了车上想起手机落在门神咖啡,给她系上安全带,推门下车时还嘱咐她。“等一下,我拿了手机马上回来,哪也别去!”

来不及阻止,子律已经跑远,黑暗的地下车库,舒孤零零一个人靠在座位上,系着安全带,哪也去不了,那也不想去,四周的黑暗很快就团团包围过来。

——————卡布其诺(下)——————

张望着他跑走的方向,舒趴在车门上,忍着腹中越来越明显的疼痛,希望他早点回来。她实在对黑暗有种无法排斥的恐惧,所以才会不喜欢去屠岸谷和他的公寓。此时一个人在车库里,那个夜晚的很多记忆,随着下午卓娅一番无心的话从她心底翻覆而出,伴着疼痛,一点点侵袭着她四五年积攒起来的勇气。

要忘记过去,忽视自己出生的家庭,需要极大的勇气。当时当日,舒忍着极大的悲伤接受了新的父亲,新的兄长,再到父亲身边看望时,她总是把花篮里的花瓣撒完了,就坐在墓碑旁的小树下跟父亲说说话。后来出来好多年,只是在本旧书里夹了父亲墓边小柏树上的一片针叶,偶尔拿出来看看。如今想到家,想到将来,心里就像是经纬线上细小的破洞,一碰,就不可挽回的破裂开来。

楼外在下雨,开进车库的车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雨点,舒抓着安全带,本以为他该出现了,入口却出现了完全陌生的面孔。墙灯上有一盏时明时灭,找到那人的脸上,突然和多年前另一张脸完全重叠起来。

影影绰绰,记忆和阴冷的黑暗压迫过来,舒趴回到座位上再也不动。手里抓着放线盘他握过的地方,希望找到些他留下的温度。

她说过想和他保持些距离,可有些时候,她又需要他随时在身边,驱走恶梦,让她能安心,不再害怕。潜移默化里,已经开始依赖他了,舒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心里非常清楚。

最初在一起的一年,分开的时间很长,不像现在这样能够朝夕相处。他住在对门,公事很多,操办着建公社设计图纸,常住在工作室里。有时候一个星期也只是一两面。后来他出国,一走半年,偶尔电话里联系。谈论的像是陌生疏远的朋友,回国时却又热烈的关在屋子里,几天几夜不曾出来。

那样的开始,一度在不明不白的关系里纠缠,出门会担心碰到,又希望能见到,下定决定在一起之后,舒才试着把心里的芥蒂都抛开,只是后来各自留了公寓,没有真正同居。名目上为了各自的空间,其实,也是为了各自的过去。

子律有过去,舒很清楚,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而她自己的过去,也从没主动向他提起,因为他没问过,也不问她的家庭家人,后来就成了彼此都回避的话题。

这几年分分合合,但是稳定下来,舒对子律的依赖越来越强,强到超越了那个家和那些人。

背后突然有人敲车窗玻璃,吓了舒一跳,她忙着往驾驶座方向躲避,可敲击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来。

抬头,玻璃窗上出现张方正棱角分明的脸,车库顶灯的光照在男人脸上,很清晰,带着斯文的眼镜,和记忆里那个人没有一点相同,却和子律有着神似的轮廓。巡展开幕那晚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眼,舒已经注意到这点,他眉眼间有种和子律极相似的线条,只是车窗外的男人显得温和有礼,而子律,更多的却是冷漠桀骜。

“还记得吗,巡展开幕我们见过?”男人在窗外比划着开口。

明明记得子律的警告,舒却直起身茫然的摇下了车窗,听见那晚彬彬有礼好听的男低音。他的嗓音不像子律那样沙哑,也不像子律带着暴躁的因子,子修的笑很温暖,竟然让舒慢慢忘了刚刚的害怕。

“你好,我是子修。”他完全没有子律说的那么坏,很自然大方的伸过手来,不是握,而是递过来一张纸巾到她手里,“那晚喝多了些,你多包涵。”

“没关系。”手里握着柔软的纸巾,疼痛与恐惧慢慢减退,舒盯着镜片后那双温婉的眼睛,竟想不出那晚他唐突的样子。

“大哥呢?那天没来及说话你们就走了,我也刚刚搬进社区,在十一区,有空来坐坐,先走了。”

子修出现的快,离开的也很迅速,只是回头的功夫,舒已经看不见他的背影,摇上车窗,盯着手里的纸巾,才相信刚刚确实见到他了。

纸巾柔软带着薄荷清香,在手心里叠成很小的一块,子律为什么讨厌他,为什么不许她接近他,全都是未知数。可从舒的角度,看不出子修一点点不好,如果硬要说出一条的话,也许是他与子律完全不同的类型。他的态度亲切,容易让人接近,可那张亲和的笑脸背后是什么,她不敢细想。

终于看到子律从车库入口跑过来,舒靠回到座位上,想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压着腹部的不适,等着他回来。

他跑得近了,靠过去帮他开车门,起身的一刻,闪烁的墙灯打在他脸上,半明半暗,前一秒还是他,后一秒眼前却是另一张脸。

人前、人后并不一样的一张脸。

惊得身上一颤,舒抓紧门把手下意识落了锁,直勾勾盯着窗外站着的人。刚刚也有个人出现的同样的地方,带着眼睛,谈笑风生,不是子律,而是子修。

门外到底是谁?是他吗?

冷汗一滴滴往下掉,下腹的疼痛越来越明显。舒越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发生,是他回来了,腹中的疼越是厉害。

急促的敲窗声,子律站在车外面色阴郁急躁,看见舒愣在座位上,脸色腊白,手按在车锁上,任他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开门,怎么了!快开门让我上去!你怎么了?”

听到他在车外喊,舒不敢眨眼,怕他又变成那张脸。可周围的一切都是阴冷的,除了子修片断的笑容,她记不得一点温暖的东西。

子律看她在车里一动不动,又绕到另一侧叫她,举起手里的东西给她看。

“刚刚门神媳妇给找了生姜,回家熬水喝就好了,听话,给我开门。”怕她是吓到了,说话的音量温和下去,她怔盅的表情才慢慢松动。

仔仔细细看清他的脸,然后是他手里的生姜,他没有子修好看,也许也没任何相识的男人好看,但他就是他,不可替代。他不是别人,他就是他,从来不碰锅勺的人,为她去要了块生姜。

手指摸到锁,使劲按了下去,车门一开,舒就不顾一切的扑到他怀里。子律站在车下,探着半个身子近来,解开系紧的安全带,把她从副驾驶上扶了下来,带到了后座,安排她躺下。

“怎么了?出这么多汗?”

脱下西服盖在她身上,她还是白着脸,抓着他的手不放。子律迟疑了下,掠去她额头上密密的一层汗,转身锁上了后座车门,回到了驾驶座。

“你去哪了?”

“回家再说,躺着别动!”

那晚月事把舒折腾的很厉害,她坚持要回自己家,子律只好跟过去照顾。车库的事也来不及问,不了了之了。

清理好,姜糖水也熬了,她靠在床边喝了两三口就睡了。

散开的发编在一起垂到肩上,她枕着他平日用的枕头,身上搭着两床厚厚的棉被,睡容终于变得安详宁静。子律把热敷的暖带贴在她腹部,关了床头灯坐到旁边,手探进被子,睡衣里的肌肤也是滚烫的。他记不清每次她自己怎么做的了,只是盖在那片令她疼痛难忍的地方,轻轻揉了起来。

——————茉莉香片(上)——————

舒睁开眼睛,觉得身上软软的,有种异样的温暖贯穿,腹部的疼痛也好多了。

背后传来子律的声音,也像是刚睡醒,才察觉温暖直接来自他的手,缓慢的按压着。

“好点没?”

“嗯。”

“在车库里怎么了?”子律想到傍晚她的反应,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有点怕。”在黑暗里躺着,身后有个信赖的人在,她才能放下所有的戒备。就如同他们刚刚在一起时,她总是不适应身边多出的个体,睡不好常常失眠,后来习惯了,托付给他了,反而会因为他近在咫尺睡得很踏实。

“怕什么?”子律觉察不出公社里会有让她怕的人或东西,昨晚她失神的反应倒不光是怕,总好像陷入某种他不了解的状况里。

舒答不出来,在昏暗的灯光里两张脸在面前交错,明明一切如常,却又带着那个阴影回来。谈下去只会滋长心里的不安,叹口气,她慢慢转过身靠得离他近些,不想再提这些。

“卢布尔雅那是什么地方?”

问得很小心,像是试探,之后她就默默地贴在他衣襟边等着答案。

“什么?”

“卢布尔雅那,你白天告诉我的,现在是晚上了。”舒一直惦记着双年展的事情,就是身上还疼着,依然记得问他。

按在肚子上的手劲变得很轻,令她舒服的又想闭上眼睛。头向前靠,偎进温暖的地方,圈在他腰上。冬天他像是保温的大火炉,总是暖热的,如果不是无谓的矜持,她愿意就这么依偎着他,不许回忆过去,也不去憧憬将来的事情。

腿勾到她的脚,子律像抱婴儿的父亲那样把舒搂在怀里。这样的动作已经练了五年,很娴熟。她的脚,只有他手掌那么大,天特别冷的时候,偶尔会晤在手里暖了才放她睡,怕她半夜冻得手脚麻木。

她怕的东西,他只知道寒冷和黑暗,所以睡了客厅里也常留出一盏灯,有些微弱的光线能透到卧室里,半夜她醒了会坐起来看看,然后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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