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妃天下-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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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妃有些怔然,看向司流风的表情,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只好再次交代:“雨儿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这是咱们德王府的第一颗香火,你可要好好的小心留意,别让那不识趣的碰着、气着雨儿,影响了孩子。”
“嗯。”司流风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
德王妃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司流风的表情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转身出了门。
司流风目送着德王妃的远去,直到那道人影消失不见,随后俊美的脸孔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看着德王妃遗落在桌上的念珠,拾来看了看,发现这念珠都是宝石所制,他先是颇为温柔眷恋地抚摸过那一串念珠,随后恶狠狠地一下子全都扯断了绳子。
念珠咕噜噜地掉了一地,四处滚散开来。
“母妃,你还在念着那个奸夫么,他已经死了,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临过年的那一个月的某日,他的书房里塞进了一封信,信上写了德王妃与秦大管家的奸情,甚至写了静雨是王妃与秦大管家的私生子,他原本是不信的,却不想……
但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不断地观察之中,渐渐发现了许多他大义忽略或者说刻意忽略的事。
直到某夜,他悄然跟踪了秦大管家,却见他进入了德王妃的房间,证实了此事是真的,大大地挫伤了司流风的心,几乎彻底毁灭了德王妃这个温柔、稳重、坚贞继母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从那时候起,他就对秦大管家心怀杀机。
居然以这样卑贱的肮脏的身体去玷污了主人的妻子,这种龌龊又卑鄙的仆人就应该被千刀万剐!
但是……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打开来,在灯火下再看了一次,眼睛里满是阴惊,他忽然咬牙切齿地那已经揉得不像样子的信彻底撕烂。
不管是谁,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该死!
德王府里弥散着风雨来的气息。
而那个挑动了这汹涌暗流的人却正舒舒服服地在邀约阁的被窝里打瞌睡。
“郡主,郡主,你也该起来了!”何嬷嬷看着那日头渐渐地快爬上了最正中的天空,终于忍无可忍地扔下了手里的针线活,走进了内房,一把掀开了纱帘对着躺在被窝里的西凉茉咬牙低地叫道。
哪里有见过这样的媳妇儿?
睡到日上三竿都不去给自己婆母请安?
何嬷嬷不是挑剔,只是觉得虽然是面上夫妻,却总要维持面上的和睦,如今这个样子,王妃越来越不喜欢小王妃,与她初初进府的时候那种温柔和蔼的态度几乎是判若两人。
西凉茉困倦地睁开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嬷嬷,不是我不想起,但是昨夜我做噩梦了,梦见和一只千年老妖打架,实在招架不住,太过辛苦,您就放我这被狐妖吸取了精元的可怜书生一马罢!”
闻言,何嬷嬷瞬间老脸一红,摇头叹息,千岁爷还真是个祸害啊,不过半年而已就把一个纯情淑媛祸害成了这般随口就敢说这样的话的市井丫头!
“什么跟什么哪,郡主,你快起来,春日宴的衣裳送到了,你要快点试试,据说这绣房为了赶出你的衣连王妃的衣衫都没弄完!”何嬷嬷可没打算放过西凉茉,硬生生地将西凉茉给拖了起来。
“哦?”西凉茉却忽然清醒过来了,迅速地抓住了重点,挑眉道:“连王妃的衣衫都没赶出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是,可真是巧得很。”何嬷嬷点点头,一边强行把西凉茉的被子抢走,一边道。
西凉茉无奈,只得懒洋洋地爬起来,挠挠自己一头乱发:“嗯,果然王府里的让人对本郡主还真是充满了‘敬意’啊。”
她挥挥手,让白珍和白蕊一同将衣服展开。
西凉茉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下床,看了那件精美华丽的春装,浅绿薄夹棉的锦绣比甲,上绣临风迎春;深绿绣缠枝桃花的窄口厚绸内裳,上面别处心裁地用兔毛在领口袖口都镶嵌了一圈雪白狐狸毛;金色的素锦流苏束腰;深绿的百褶襦裙,裙摆下方同样绣满金色细碎的迎春花,缀着细碎罕见难寻的金色米珠子,层层叠叠,上面还绣着几只蜂子,随着走动,仿佛振翅欲飞。
整套衣衫,华美精致不说,难得的是充满了盎然意趣,可见制作者极为用心,让人一见就爱不释手。
“这套衣衫不知要熬伤了几个绣娘的眼呢,想不到我不过是让人去绣坊里传了一句不要大红大紫,清新简单些就是了的话,竟然让他们那么上心。”西凉茉摸了摸衣衫,似笑非笑地道。
“是啊,若是郡主穿出去,恐怕是宫里受宠的娘娘们也比不得的,更别说王妃看到了,心中是何滋味了。”何嬷嬷也意味深长道。
婆媳之间本就不甚和睦,这样掠了婆婆风头,恐怕会更不妙。
白珍立刻心领神会,打算将衣衫收起:“那起子小人安不了好心,奴婢记得柜子里有年前宫里赏赐下来的六套新衣是郡主还没有穿的,不若拣一件来替换了这件。”
何嬷嬷看着白珍,赞许地点头。
这样的衣衫穿出去,恐怕连宫里的娘娘都要侧目的。
西凉茉却扯住了衣衫,淡淡地道:“本郡主就穿这件,侧目就侧目,那又怎么样?”
白珍、白蕊和何嬷嬷三人互看了一眼,便也没有多劝阻,主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想必是有了新的打算,所以才如此,她们只要好好地做好本职份内也就是了。
她刚起身子,那一边就有人过来请示,开午饭了,是否到后院正院子里去用餐。
西凉茉看了眼白嬷嬷摆出来熬得浓稠的碧玉粳米粥、一小碟子金丝桂花卷、一碟桃花椰糯团子,一笼鲜河虾蒸饺、一碟八宝酱菜,还有百里青给她送来的扬州师傅做的白玉丸子汤,看着便极有食欲,她又刚睡醒,哪里有心思去吃那些油腻腻的玩意儿。
西凉茉便懒洋洋地对着那进来请安的小丫头摆摆手:“不必了,且替我去跟母妃说夫君身子不爽,我也没有心思去外头用饭,一会我随意用些东西就去夫君那里看看,就不去伺候母妃了。”
小丫头闻言,诺诺而去。
西凉茉的话传到前面,少不得又惹起一番风浪。
司流云笑得别有深意:“嘿嘿,这小嫂子还真是记挂大哥啊。”
锦雨,不,已经被德王妃抬了做司流风妾氏,名里的“静”字也正式改做了“锦”字的锦雨正在为德王妃布菜,她冷哼了一声:“记挂?奴婢倒是觉得少王妃这记挂的日子也太长久了些,这些日子就没几次到正院来用膳,立规矩呢。”
司含香还是梳着双环髻,一副娇怯可爱的模样,歪着头极为天真地道:“若是香儿屋里有一个御赐的扬州大厨子,香儿也愿意在自己屋子里用膳呢!”
众人一笑,各自别有深意,锦雨瞥着德王妃越发阴沉的脸色,继续火上浇油:“听说庐陵郡王王妃今年都子孙满堂了,还日日下厨伺候年逾八十的婆母,只因为婆母喜欢吃她做的小荠菜河虾饺子。”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来:“当然,咱们少王妃就不同了,宫里赐下来的厨子,她也好送给母妃不是?”
德王妃气得几乎拿不住筷子,她索性‘啪’地一把将筷子摔在桌子上:“岂有此理!”
司流瑾则瞥了众人一眼,到底还是有些犹豫地想要说什么,他记得嫂子前段日子也是在洛阳病了的,可也没见家里派人去问候呀,大家仿佛都忘了有这么一个小嫂子似的。
而且如今出身高贵的大嫂才嫁过来不到半年,大哥就纳了锦雨为妾,如今锦雨还怀上了大哥的第一个孩子,更是母凭子贵,自从府中除了大管家勾结天理教的事,王妃更是伤神,便将家中理事权有一半交到了锦雨手上,瞅着锦雨满头珠翠,一身锦绣,怎么看都是一副大户人家主母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妾氏的模样?
连仆人们都是些势利眼,对锦雨吹捧着的,若不是嫂子身份高贵,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恐怕早就踩低捧高了。
他若是嫂子,大概也不愿意看着锦雨这样趾高气扬地在自己面前打转吧。
司徒瑾刚张开口,司含香就眼尖地发现了,在桌子底下,又伸出脚来踩住了他的脚背,逼着他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这正院子里对西凉茉批判的热闹可传不到邀月阁来,就算是传过来了,西凉茉也不会放在心上,西凉茉吃了她的午饭,便慢悠悠地晃到了牡丹阁,准备见见在此养病的德小王爷。
不巧德王妃却让人出来道,小王爷在雨姨娘那歇下午休了,让少王妃等等,小王爷和雨姨娘醒了再见她。
何嬷嬷一听见这话,就眉目瞬间阴沉下来:“雨姨娘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让少王妃等,一个贱妾玩物而已,这可是奴大欺主,就该拖出去打死作数!”
那丫头原本还有点趾高气扬的,被何嬷嬷疾言厉色吓了一跳,立刻倒退几步,嚅嗫道:“那……那……也不是婢子说的呃……。”
西凉茉却拦住了何嬷嬷,对那那丫头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本郡主我也不好打扰母妃的清修和夫君休息,有雨姨娘在,想必夫君一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顾,等一会子夫君醒了还劳烦母妃派人过来通报一声。”
说罢,她领着何嬷嬷等人转身就走。
那丫头一愣,看着西凉茉等人竟然是真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着西凉茉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那丫头才有些畏惧地看向自己的身后:“雨姨娘……。”
锦雨的脸色一片铁青,她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捏着锦缎的帕子咬牙切齿道:“贱人,你以为就你身份高贵么,让你等等怎么了,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前一段时间小王爷不在,母妃交代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只道是小王爷在她这里养病,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受宠与不同,对她愈发的奉承,再加上少王妃也不在的日子,让她越发地觉得这才她该过的日子。
她的身份又比少王妃差到哪里去,只是时不待她而已!
那小丫头在旁边一听,低下头,不敢说话。
心中却也只能暗附,不知道是锦雨真的受宠得忘了自己还是姨娘身份,还是真的府邸里风向要真的彻底变了呢?
“哼,等我将你这贱人的无礼告诉母妃去!”锦雨一跺脚,忿忿地转身进了房内去。
直到入夜了,西凉茉也没见有人来通知她司流风醒了,她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她一门心思地琢磨着令牌、天理教余孽的事儿,哪里有时间去理会那些宅院子里勾心斗角又兼争宠的事儿。
“小姐,你就真的不计较雨姨娘的事么?”白玉还有些忧心的问。
西凉茉一笑,眸光狡黠:“恶人自有恶人磨。”
说罢也不再多言,正打算上床就寝,忽然寝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白蕊正在花厅里打络子,听着声音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司流风。
“小王爷?”
“咳……少王妃睡了么?”司流风轻咳了一声,脸色有点苍白。
“小王爷,这更深露重的,您是何时来的,为何不让人通报一声,我自进去就是了。”西凉茉披着夹棉锦披风走了出来,顺带吩咐白蕊:“去上一壶前些日子宫里赐的晋阳泉的好水来,这茶浓伤身,又兼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夜里不能饮用得多了。”
司流风见着西凉茉散着发丝,头上只挽着简单的双髻,不施脂粉,不簪金翠,只一身简单浅绿锦绣披风便愈发显得她容色姣好,身形纤细,他眼底掠过一丝惊艳,又感觉她的话仿佛一股暖风拂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