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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妾心如宅-第57部分

小说: 妾心如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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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出岫霎时抬眸,难以置信地道:“不!绝没有!那日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这披风!” 

  “是吗?”云辞一双赤目犹如森林里的野兽,再也不见往日的谦谦温和:“那这把匕首你又如何解释!” 

  话音落地的瞬间,一道冷光已朝着出岫袭面而来,屈方眼明手快伸手一挡,“咣当”一声,一把匕首已落在出岫跪地的不远处。她眯起双眼望去,匕首手柄之上的红宝石清晰可见,一并殷红刺目的,还有锋刃上的隐隐血色。 

  这匕首分明是沈予曾赠给自己的鸳鸯匕首!可云辞大婚那日,她已找借口转手给了云辞,而云辞又将这把镶嵌着红宝石的给了夏嫣然。 

  倘若她没有记错,最后一次见到这把匕首,是在云辞与夏嫣然的婚房之中,夏嫣然本来是要用它裁纸,还未动手却已昏倒。也正是那日,云辞亲自诊断出,他的妻子已怀有三月身孕 

  恍然间,出岫想起了方才来时路上,浅韵曾说过的话——夏嫣然尸身之上,小腹位置,正正插着一把匕首。 

  难道就是这把?但出岫不明白,这匕首与自己有何干系?一句问话还没出口,但见竹影已匆匆迈入刑堂,伸手将另一把鸳鸯匕首奉上,道:“禀侯爷,另外这把匕首,是从出岫姑娘的房中搜了出来。” 

  “这不可能!”出岫睁大双眸看向竹影手中那隐隐发绿的宝石,急忙辩白:“这匕首我许久未曾见过了,又怎会在我房中?” 

  她停顿片刻,又对云辞道:“鸳鸯匕首成双成对,是沈小侯爷私自馈赠给侯爷您的新婚贺礼。我曾亲眼见过,您将那把镶嵌有红宝石的匕首赠给了夫人,按理而言,这把镶嵌绿宝石的,该是在您手中才对。” 

  她说的是事实。鸳鸯匕首必是分赠给夫妻二人持有,她又怎会去偷拿其中一把? 

  然而,云辞没有听进去这解释,已伸手一掌击在桌案上,怒道:“你想说,是我故意陷害你?将这匕首放到你屋内?” 

  出岫哑然,张口结舌道:“奴婢并非此意。” 

  “那便是了。”云辞面上满是悲戚,凉凉问道:“出岫,如今太夫人与几位姨娘都不在场,你老实说,品言之死可与你有关?” 

  只这一句,已令出岫的心沉入了无尽深渊。她未曾想到,方才还令暗卫在浣洗房外头保护着她的云辞,转瞬之间又给她安上这天大的罪名! 

  谋害离信侯夫人?她怎么敢当?虽不知浣洗房的荆妈妈为何要污蔑她持有那件披风,更不知为何鸳鸯匕首会出现在她房中,但,这要置她于死地的冤屈,她如何能咽得下去? 

  “不!夫人之死与我毫无干系。”出岫铿锵作答,看向云辞再道:“侯爷您难道忘了?今晚黄昏时分,您与我同在浣洗房浣洗房与静园相隔半个时辰的路,我又如何能去行凶?再将夫人推入荷塘之中?”事到如今,她已顾不上云辞的威名,不得已将今晚两人私下见面之事公然道出。 

  “你倒算得好,找我来为你做证。”云辞冷然反驳:“我见你之时,夕阳已落。而那时品言已失踪足足一个时辰。这期间足够你做些动作。” 

  “侯爷!”出岫简直难以相信,这便是她一向敬慕有加的谪仙之人?“仅凭一件披风、一把匕首、一份不知真假的供词,您就要定下我的罪名?” 

  她倔强地与云辞对视,一在丹墀之上,一在丹墀之下,两两相望之时,皆从彼此目光中看到了决然与寒心。 

  良久,还是云辞率先垂目,冰凉着声音道:“仅凭这些证据的确不够将你定罪,但阖府上下你最有动机。” 

  他没有去看出岫,沉声分析:“你曾是我的宠婢,更曾怀过孩子。是我为了与品言成婚,才逼着你将孩子拿掉,你未尝不是怀恨在心。如今品言有了身孕,对你也多有苛待,你存心报复,骗她出去再暗中行凶,怎不可能?” 

  话到此处,他终于再次看她,双目充血的同时,眼神是不容置疑的犀利,似要将她牢牢钉死在这罪名之上:“品言的小腹正中,插着匕首。若不是对她的腹中骨肉痛恨至极,何以要下此毒手?” 

  犹如一把未开锋的钝刀重重砍在出岫心头之上,手起刀落之际,痛虽痛,却不能轻易至死。云辞的这段定罪之语,一字一句听在出岫耳中,已不是委屈,而是愤怒。 

  这便是她曾一心一意喜欢着的男人!这便是她曾以为知她懂她的男人!这是曾对她温存有加的男人!是令她爱得卑微到骨子里的男人! 

  这又是怎样的一个男人,竟能对曾经有过肌肤之亲、山盟海誓的女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至此! 

  她可以忍受辜负、抛弃、失望、甚至鄙夷 

  但,绝不包括冤屈!杀人的冤屈! 

  为何会如此!在自己心中,他是谪仙一样的人物;可在他心中,自己竟是个会因嫉妒而杀人的女魔头! 

  窒息之痛缓缓袭来,出岫望向云辞,还想要再为自己辩解一句,遂强忍着胸中怒意,道:“纵然我去杀人,也绝无可能用这把匕首。这一点,沈小侯爷可为我佐证。” 

  似她这般看重情分胜过一切的女子,尤其是在知晓了这匕首是定情之物以后,她又如何会用这般意义深刻的物件,去行凶杀人? 

  出岫挺直了腰身,缓缓从地上起身。今日这个罪名,无论是谁陷害于她,她绝不会承认,更不会为此下跪:“烦请侯爷传来沈小侯爷,请他为我作证。” 

  “你是知道子奉今日不在府中罢?”云辞眯起双眼,几乎是无比愤恨地道:“他从前是你的主子,如今又对你多有照拂,他过来必然会为你叫屈!再者我与子奉多年交情,他若开口,我怎不放你一马?你又岂会不知,今日他去了慕王府赴宴?” 

  “什么!”出岫已被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低眉想了想,终于有一丝了然。无论再如何辩解,这罪名自己是背定了的。行凶之人找到今日,又安排了人证物证,便是要教她百口莫辩。 

  但此刻,对于那个陷害自己的人,出岫却没有一丝怨愤。她的满腔愤怒,尽数对准了丹墀之上高高在上的离信侯。 

  一年半光景,足以令她看清一个人。若说从前她是将他奉为神祗,则今日,他已从她心中跌下神坛。 

  一切,无可挽回。 

  “原来我在侯爷心中,竟是如此不堪。”出岫的目光缓缓划过刑堂里的每一个人,云辞、鸾卿、屈方、竹影、浅韵每一个人,都变得如此陌生、冷酷、不分是非黑白。 

  “出岫”云辞适时张口,好似是斟酌半晌,才道:“正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才私下传你来问话。趁着眼下太夫人还不知道消息,你回我一句,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出岫闻言笑了:“如今我说不是,侯爷可信?” 

  云辞抿唇不答,那神情分明已告诉她——他不信。 

  “侯爷心中不是已有了定夺?”出岫终于可以淡然开口,只因,心如死灰。 

  她直直地站在刑堂正中,是前所未有的铿锵傲然,凄厉笑道:“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人,如今这结局我自是认了。可我没做过的事,休想强加于我头上。” 

  恍然间,她好似看到了云辞修长的手指,正紧紧握住座椅的一侧扶手,似在极力克制心绪。而他的目光,看似平静的瀚海,实则又暗藏波涛,深不可测。 

  出岫忽然发现自己从不懂这个人,是她将他想象得太高、太好,爱上了她心中虚幻勾勒出的影子。而真正的云公子,如今已完全变了。 

  在来到云府之后,无论云辞再伤她,无论是让她打掉孩子,还是让她去侍奉她的正妻,甚至是将她贬去浣洗房,她都不曾怨愤过,只自卑着,一径为他开脱,甚至不惜自欺欺人,伤心伤身。 

  在她心里,只记得他曾为她涤发,衣不解带照顾她的时疫之疾,一次次为了她的失声而费尽心思更改药方 

  可如今。呵!山盟海誓早已摧拉枯朽,深情温存变作镜花水月自与云辞相识以来迄今,这一年半的光景,出岫头一次感到万分后悔:是她自己所托非人。 

  如若让她再选择一次,她宁愿留在追虹苑,即便往后将受尽茶茶的欺辱与沈予的冷眼,至少,她能保有那一份最美好的念想,足以支撑她度过许久。 

  想到此处,出岫已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阖上双眸尽是冷嘲:“你是对的,这孩子不该要。他(她)有这样一个父亲,只会是耻辱。” 

  她没有睁开眼,便也无从去观察周围人的神色,只是那隐隐传来的倒吸声暗示着她,有人被这话惊着了。是啊,高高在上的离信侯,被她一个下贱的娼妓如此诋毁,的确有些惊悚的意味。 

  出岫将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极力遏制心头那难以承受的痛楚,漾起一丝笑意:“是我有眼无珠。今次也是自食其果。这条性命我留下。但这罪名,我绝不承认!” 

  仿佛是有凄厉的怨愤响彻天际,空荡荡的刑堂之内,尽是出岫字字有力的回声。“我绝不承认”五个字宛如一个诅咒,生生套在屋子里每个人的心头,骤而发力,缓缓收紧,令人窒息。 

  出岫捧着自己越发疼痛的胸口,拔出自己头上的发簪直指咽喉,看着云辞凄然重复:“‘侠士勿轻结,美人勿轻盟,恐其轻为我死也。’云辞,这句话,今日我还给你。从此之后,你我生死不复相见!” 

  “见”字一出口,她手上突然一紧,发簪的尖端已抵入咽喉。可这一刺还未使力深入,胸腔之中紧接着便涌起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简直要摧心断肠。 


出岫喉头倏尔一甜,下意识地伸手掩口,一个黑色的血块就此呕了出来,诡异得骇人。继而,脑中紧跟着一阵剧痛,她人已顺势向后跌落。 

  恍惚中,出岫似乎看到了云辞略带惊喜的面庞,可惊喜之后又是悲凉。她不懂,他有何事可惊喜,竟然惊喜到也要去以手掩口,好似在极力克制着某种病痛。若非云辞眉宇间那一抹安慰的笑意,她几乎要以为他也吐血了。 

  意识消失之前,出岫仿佛听到有人在说:“终于解了!” 

  紧接着,却是数人齐齐惊呼一声:“侯爷!” 

  最后,她只知道,自己阖眼倒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龙涎香搀着淡淡药香的熟悉味道再度袭来,她拼尽全力深深一嗅,只道是再没这机会。 

  从此之后,生死不复相见!她尚不知晓,方才那一句断情绝义之语,当真会一语成谶! 

  耳边传来云辞的声音,似欣慰,似欢喜,似不舍,似悲戚,最后统统只化作两个字:“出岫” 

  一滴滴湿润的水泽落在出岫咽喉的伤口上,带着浓重的血腥之气。但她能断定,云辞落的绝不是泪。 

   
  第68章:云辞人间泪长挽 
  沈予一接到云府派人传来的口信,便匆匆从慕王府往回赶,连车辇都顾不上乘坐,牵了马便飞驰而回。 

  甫一至云府门口,便瞧见竹影相侯。沈予亟亟下马,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夏嫣然怎会” 

  话还未说完,他已瞧见灯笼映照之下,竹影的悲痛神色。后者是赤红着双目、哑着嗓子道:“小侯爷,先去清心斋罢。主子他要见你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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