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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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二爷为妻嫁给一个废人为妻!而且还是一个连下人都不如的废弃主子!这算是圆了哪门子的梦!这是要毁了她的后半生!
灼颜总算清醒明白,出岫这一举当真狠辣至极!云起若选族规,不仅要连累几条人命,且还将背上骂名,永生永世都是云氏鄙夷唾弃的脱籍子孙!
可若选了家法,云起便会受阉割之刑,再也不能人道!虽说能保住二房的名分与性命,但这日子也就生不如死了!更何况,自己肚里会是云起唯一的孩子,从此必将被拴在云府,跟着一个废人过一辈子!
“最毒妇人心,你好狠毒的手段!”灼颜抬起那涂着鲜红蔻丹的食指,狠狠指向出岫:“你是要彻底毁了二房!彻底毁了我们!”
“人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出岫并没有被激怒,相反很镇定地道:“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杀了人不用偿命,还不用吃些苦头?以你们这般恶毒心肠,没有千刀万剐已算仁慈以待,还妄想保住性命、保住名声,舒舒坦坦地活下去?”
出岫微微阖上双眸,双手按在小腹之上:“一个母亲,为了孩子的性命,即便死了也无惧无畏。可偏偏,我要你们都活着,看自己的孩子如何饱受折磨,生不如死!”
“死”字刚脱口,出岫赫然睁眸瞪去,对花舞英冷笑道:“我偏要你儿子做个阉人,要你瞧着他受尽鄙夷嘲弄,不生不死!想必二姨娘这做母亲的人,必然觉得滋味儿很好。”
言罢她又再看灼颜,继续噙着冷笑:“我偿你心愿,要你做回主子,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云氏二房长子长女,以你们这对歹毒的父母为耻!”
说着说着,出岫已啧啧道:“一个阉人,一个恶婢,又有私情在先,也算绝配了。”
出岫这一番话说出来,刑堂之内已然鸦雀无声。包括沈予在内的所有人都注视着她,仿佛是在惊讶她突然的变化,这般冷酷,这般理智,这般狠辣。
让云起受阉刑,看似惩罚的是他本人,但其实,这番折磨远远要比一死了之更狠毒!花舞英将永远心痛爱子,灼颜将嫁给一个阉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将抬不起头来,更别提云起本是个酒肉声色之人,从此以后,将再也不能人道!
可偏偏,人命如此脆弱,人心如此胆小,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无路可退,选无可选,只能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卑微挣扎
“还是不选吗?”出岫终于再次看向太夫人,眼中也沁出了泪光。此时此刻,唯有太夫人才知道她落泪的含义。这是痛快的眼泪,是了却心愿的眼泪,也是生无可恋的眼泪
今日这个滑胎计策,无意中找到了下情毒的幕后真凶,也算慰藉了云辞的在天之灵。从此以后,出岫对这人世将再无留恋。
想到此处,太夫人险要哽咽,缓缓深吸一口气,直直看向出岫,说出的话也很是隐晦:“有时候,活着要比死更艰难。活着的人,总要问心无愧地活,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太夫人说的话,众人都以为是指二房,唯有出岫明白这话中深意,不禁垂眸止泪。她眼光瞟见沈予正关切地看来,忽然心内有些愧疚自责,便又硬了声音,再看太夫人:“既然二房不选,还请您做个决断罢!”
太夫人长叹一声,阖上双目:“出岫心慈手软,给了你们一条活路依我看,就选家法罢!”
第93章:郎心似铁怎奈何
在太夫人的强势干预下,二房迫不得已选择受“家法”处置。云起将被阉割,但二房皆以保得名分,未被逐出宗籍。花舞英仍旧是离信侯府的二姨太,云起也依然是二爷。
只有灼颜受了些牵连,从知言轩搬去金露堂,被阖府得知她是假冒怀有云辞子嗣,却原来,是与二爷云起通奸所致有孕。
一桩明面上的私情,转移了云府上下的视线。大家纷纷议论开灼颜的事儿,有鄙夷、有妒忌、有冷眼旁观、也有人夸赞太夫人和出岫心地仁善,没有处置灼颜。
刑堂审讯的两日后,出岫定下云起受刑的日子,五月三十,也就是八日之后。
消息传来当天,云起直接吓昏在刑堂牢房之内,此后一直状若疯癫,也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花舞英更是痛哭不已,在牢内嚷着求见太夫人告饶。
而云想容,则提出一个大胆的要求——她要见沈予。
刑堂关押重犯的所在,是三重玄铁牢门。为防止二房再商议出什么诡计,太夫人下令将他们母子三人分别关押。
第三重牢门也是最深的一层,关着云起;第二重关着花舞英;第一重玄铁门后才是云想容。
沈予收到云想容的消息,特意去问过出岫的意思,才来见她。冰冷黑凝的第一扇玄铁牢门重逾几百斤,需要三个刑堂执事合力才能打开。
牢门被沉沉推开之后,几个执事都知趣地退了出去,毕竟云想容手无缚鸡之力,无人怀疑她能以武力制服沈小侯爷。
沈予刚一迈进牢房,一眼便瞧见云想容面色憔悴、鬓发凌乱、一双眼睛红肿不堪,也不知已哭了多久。许是他天性同情弱女子,说句实话,这一刻他私心里有些不忍,也知道二房母子的阴谋与云想容无关。有母有兄如此,是她的悲哀。
可只要想起云辞为何会死,出岫又为此受了多少委屈、流了多少眼泪,沈予便不自觉地想要迁怒于云想容。
云想容见沈予进了牢房便盯着自己似有所想,连忙用手捋了捋乱发,亟亟跪地道:“小侯爷”那声音,娇软无力,当真是楚楚可怜。
她一双柔荑拽着沈予的锦袍下摆,低泣着道:“那天您让我去指认灼颜和二哥有私情,说好了您欠我一个人情,允我一个条件如今我恳求您,替我娘和我哥哥求个情。”
“大小姐,”沈予说不清面对云想容该是什么滋味儿,到底还是心中不忍,俯身将她从地上扶起,“那时我答应欠你一个人情,是只知二爷与灼颜有私想必你自己也猜不到,后来竟会牵扯出你大哥的死,甚至是你父侯的死”
沈予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你这个请求是云府家事,我无权置喙。再者即便我说得上话,也不会答应你,我恨他们都来不及,又怎会替他们求情?”
云想容闻言,眼泪又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小侯爷,您现在一定也恨死我了,我有这样的娘和哥哥,我也无颜再面对您”
沈予有些见不得女人掉泪,想着这事云想容实在无辜,也不禁劝道:“太夫人和出岫公私分明,都知道此事与你无关。这一次不是也没处置你吗?待你哥哥受完刑,你就会被放出去了。”
“放出去又有何用?”云想容依旧哭泣不止:“我哥哥废了,我娘也我在这个家里还怎么过下去!不如死了算了。”
“说什么傻话!你才十六岁,还未嫁人,开口闭口什么死不死的。”沈予软语安慰她:“我答应你,待此事风头过去,今年底、至多明年,我亲自出面呈请太夫人,请他为你挑一户好人家,绝不让你受你娘和你哥哥的牵连。”
“好人家好人家还能看上我么?”云想容越发啜泣,已有些语不成调:“有这样的母兄,我在婆家又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你想得太多了。”沈予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这玄铁牢房里彻彻回响,煞是好听:“出岫已经说了,这事不会传出去,于你的名声也不会有损。你哥哥还是云府二爷,只要你不说,又有谁知道他是个”
“阉人”二字险些要说出口时,沈予顿了顿话语,转而道:“如今太夫人和出岫都在气头上,我也不好开口求情放你出去,只能吩咐刑堂多照顾你一些。我原本忙着搬园子,因这事儿也耽搁下来,你若有什么不便之处,大可给我捎个口信。”
“搬园子”云想容喃喃重复一遍,目中忽而闪过一丝渴盼的光,改为拽住沈予的衣袖:“搬园子吗?小侯爷,您带我走罢,离开云府行么?这里我实在呆不下去了”
带她走?曾几何时,有个女子也曾在这座刑堂里,对沈予说过这句话。只是,天意弄人,他当时很想带她走,却碍于情毒没有成行。恍惚中,沈予似乎看到了出岫在向自己苦苦哀求,他心中只感到一阵柔软与抽痛,遂缓缓伸出一只温热的手掌,想要去触碰他心底的那张容颜
云想容就如此渴盼着,抬着一双水眸望去,并未躲闪,反而是有些娇羞与欣喜。可,就在那只手快要触摸到自己时,沈予倏然停手,眼底又恢复一片清明。
“大小姐说笑了,你如今心里难受,我知道,但也不能随意说出这种话来,坏了自己的名声。”沈予理智地再劝:“日后你会后悔的。”
“不!我不会的!”云想容连忙辩解:“我愿意随您离开,只要不在这云府里,去哪儿都行。您这么好,是重情重义的一个人,跟着您我是甘愿的!”
沈予终是诧异起来,他未曾想到,一个深闺之中的大家小姐,竟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种话来是出于真心?还是将自己当成了救赎?
沈予沉吟着,想要寻一个最好的理由来拒绝云想容,既不伤她的心,也能言辞达意。
可他这副神情在云想容看来,是犹豫!是动摇!云想容按捺不住心中的颤抖,哭得更加楚楚可怜:“小侯爷若是让我为此匆匆嫁人,我又岂会甘心!您方才不是说欠我一个人情吗?既然您不能为我娘和哥哥求情,那请您带我走罢!”
跟沈予离开,这才是云想容的本意,而第一次开口的那个请求,不过是个博得同情的幌子。沈予原本说好欠她一个人情,既然不能为她母兄求情,这个要求他不应再拒绝。
“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沈予终于蹙起好看的眉峰,一双墨黑瞳仁直直盯着云想容红肿的水眸:“大小姐,这话不该是一个闺秀说的。”
他刻意曲解她的意思,以表示婉拒:“其实你该找三爷,他毕竟也是你哥哥,倘若日后你过得艰难,以他的品格必不会置之不理。”
“如今三哥还能瞧得上我么?”云想容垂眸拭泪:“三姨娘不问俗事、恬淡娴静,三哥心高气傲、光明磊落,慕歌妹妹也活泼娇柔三房原本就比我们讨喜欢,如今以三哥那性子,只怕以后该对我避之不及了。”
“三爷不是这种人。”沈予很笃定地道:“你若有难处不便开口,我可以替你与三爷说但你不能拿我做救命稻草,我是个风流成性的,如今你一时冲动,日后必会后悔。”
听闻此言,云想容连连摇头:“不,小侯爷,我不是拿您做救命稻草,也不是随便说出这话我对您”她咬了咬下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其实,倘若那天来霓裳阁的不是您,我未必会去刑堂供出二哥与灼颜的私情。”
说出这话时,云想容眸中忽然生出炽热的光火,大胆期待着沈予的回应。她说得如此明白,她不信他还不明白。
果然,沈予大为吃惊,他隐隐觉得云想容对他很是依赖,有时说话都会脸红娇羞,原本想着只是男女有别的好感未曾想,她竟已芳心暗许至此!
若不是他去找她,她未必会供出自己的哥哥。这话若反过来想云想容为了个毫无关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