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谱-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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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岸边,离船上岸,米迁引了罗坤向几间竹舍走去。米翁揽好渔船,从仓中提出两尾洞庭鲤鱼,自去备饭了。
米氏祖孙所住的这几间竹舍,居于岸边高处,背靠青山,前临湖水,是一处幽雅所在,院中挂晒了几张鱼网,旁边一块菜地,生长着数种翠绿的果蔬。米迁请罗坤于竹舍中落了座,随后提了壶茶来,与罗坤品茗交谈。罗坤端杯呷了一口,但觉茶香爽口,不由赞道:“好茶!”米迁笑道:“这是洞庭湖特产,君山银针茶,很有名气的。”罗坤点头道:“有名气的东西,就是与众不同。”
米迁这时道:“罗大哥似外乡人,不知何故来此沙洲岛?”罗坤道:“岛上的葛云湘先生与家师是旧交,因与家师有约,来此与他相会,不巧家师与葛先生外出了,只好在此等候了。”罗坤接着又道:“对了,昨日来岛上时,在湖边候船,谁知洞庭鱼米之乡,船只甚少,后来好不容易上了一条渡船,却又在途中遭了盗劫。”米迁闻之惊道:“罗大哥可被劫去了什么财物?又如何脱的身?”罗坤笑道:“那些水盗也太不济事,都被我用船桨打发了。”
米迁闻之,惊异道:“原来罗大哥是身怀武学的侠士,失敬!失敬!”罗坤笑道:“一点防身之术罢了,算不得侠士。”接着又道:“后来才明白洞庭湖上起了匪患,所以船只少得可怜,米贤弟是当地人,可晓得其中一些事情?”
米迁闻罗坤一人将水盗击退,知道不是一般的人,心生敬服之意,实言相告道:“最近几年,不知哪里冒出一伙强人,估计是一些洞庭湖畔的渔民与一些不法之徒勾结在一起,做那杀人越货的买卖,八百里洞庭时发血案,不但贩货载客的船少了,就连渔家也多在近岸捕鱼,不敢深去,官府也曾派兵围剿过这伙水盗,可惜都无功而返。听说这伙水盗人数不少,由一个叫何飞雁的人领头,行踪诡秘,飘忽不定,忽聚而为盗,劫财越货,忽散而为民,隐于湖畔及各岛渔村间,故极难捕捉,乃是一伙十分厉害的强人。”
罗坤道:“不知那盗首何飞雁是位什么样的人物?”米迁道:“此人尤为狡猾,从不亲自做案,估计这何飞雁也是化名,现今无人识其真面目,所率众盗十分狠毒,拦船劫货时,遇有反抗者即杀。也曾有遭劫之人识得几名水盗面目,告官去捕拿。不出几日,那告发者便无端地身首异处,所以有知情者也不敢举报了。”罗坤愤然道:“这伙强人如此霸道,着实可恶,可惜昨日没有擒拿住一个,否则问出些底细来,也好一举铲除他们。”米迁道:“这伙强人鬼得很,也曾有深受其害者用计擒住过几名水盗,皆云临时招集而来,只知头领唤作何飞雁,至于巢穴在哪里却是死也不知。”罗坤闻之,诧异道:“如此看来,这伙强人倒是有心计的,不易对付。”
米翁这时端来一盆烧好的鲤鱼,于桌上放了,道:“今日别无他物,但以湖中的鲤鱼招待小贵人吧,明日再叫迁儿去湖中捉几只洞庭鳖,让小贵人尝个鲜。”说完,又提来一坛米酒,摆了几碟果蔬,随后道:“小贵人但与迁儿用了,老夫倦累了,先去歇了,你们年轻人说话吧。”罗坤忙起身谢过,米翁用手止了,转身去了。
米迁、罗坤二人推杯换盏对饮起来,极尽欢畅,二人话语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不觉间,酒干菜尽,饮了个淋漓酣畅。时近傍晚,米迁欲留罗坤彻夜长谈,罗坤也有不舍之意,但恐师父回来见不着面,便起身告辞,欲在岛上步行绕回葛家村,米迁不应,自掌船送了。行至半路,遇见了管家葛六派人来迎的小船,罗坤便换过了船只。米迁与罗坤约定,明日一早来接,去湖中捕鳖游玩,随后驾舟自回。回到葛府,罗坤见师父谷司晨还没有回来,与葛六招呼了一声便去睡了,葛六自对罗坤埋怨了些“不回来用饭,却去渔家饮那淡酒”之类的话。
第二天清晨,米迁早早地驾舟来迎了。葛六见有米迁相伴,也自放心他们去游湖,罗坤别了葛六,自与米迁驾舟荡去。八百里洞庭,南接湘、资、沅、澧四水,北向吞吐长江,水连天,天接水,碧波浩淼,气象万千,看得罗坤心醉神迷。舟至近岸而行,放目极望,但见湖滨处,平畴绿野,牧童牛牯,风掀稻浪,水带禽涟;湖上远景白帆,近飘荷香,鱼跃鸟飞,令人陶然欲醉……。
罗坤立在船头,览此人间胜景,感慨不已。米迁则潜入水中,近没远出,手中不时地便多了只洞庭鳖或几尾财鱼、鳊鱼来,直看得罗坤拍手叫绝,好生欢喜。洞庭鳖、财鱼、鳊鱼是洞庭湖中三种名贵的特产水鲜、味道极美,远近闻名,为厨家所青睐。米迁任舟在湖中自行,水鲜捉得差不多了,便上船来与罗坤说话,讲些水中的趣事。
罗坤无意中抬头,忽见远处一大岛,四面环水,群峰耸立,山如螺髻,景色十分优美,不由问米迁道:“贤弟,这是何方妙处所在?”米迁道:“这便是君山,也称湘山,山中大小七十二峰,斑竹满山,茶园四布,更有许多古迹,如‘湘妃墓’,秦始皇‘封山印’便在其中。”罗坤闻之喜道:“如此胜地,不可不游。”米迁笑道:“好极!陪了罗大哥尽兴便是。”
船近岸边一渡口处,此时水面上已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岸上似一集市,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米迁寻了一空隙,把船揽了,四下望了望,见不远处,有一老者正在船上烧饭,便招呼道:“刘老爹,给我望会船,我上去走走。”那老者抬头见是米迁,不由喜道:“原来是‘小龙王’,放心便是,老夫自会看顾了。”米迁谢了一声,拉了罗坤上岸而来。途中遇见不少熟人,各都热情地与米迁打招呼,罗坤笑道:“贤弟的名气果然大得很,到处都有人识得。”米迁笑道:“多承乡亲们抬举罢了。”二人寻了家饭铺,饮了一壶碧螺春,吃了两碗阳春面,随后米迁便引了罗坤四处闲游。
君山四处都是斑竹,与那常见的青竹翠叶自是有异,罗坤初次见到,觉得很是新鲜。米迁介绍道:“相传舜帝南巡死于苍梧,其妻娥皇、女英二妃,闻讯赶至此君山,望南嚎哭,因悲伤过度,竟哭出血泪,滴于竹上而成血色斑竹。”罗坤闻之笑道:“可惜那二妃的眼泪也少了些,若涌如泉水,把这竹子通身染成赤竹红叶,岂不更有名气。”米迁笑道:“传说罢了,若照罗大哥所言,这洞庭湖水恐怕也会变成红色的了。”
二人一路游至湘妃墓,那墓身为石砌,前立石柱,上雕麒麟、狮、象,墓周遍植斑竹,别有一番肃然。罗坤看罢感叹道:“真切两位痴情的烈女子,那舜帝也算死得值得。”二人又游至柳毅井,罗坤先前也听人传说过柳毅为龙女传书而入仙道的故事,此时不由感慨道:“人生当如柳毅君,仙化而去,足矣!”米迁见罗坤忽起向古之意,忙拉了他往别处游去了。
米迁、罗坤二人又观游了一阵,随后寻了一家茶肆,讨了两碗闲茶来喝,暂作歇息。这时,罗坤无意中一抬头,见茶肆外来往的人群中,有三个人一晃而过,其中的一名汉子,正是前日在湖上遭盗劫时,盗中为首的那名持叉大汉。罗坤心中立时一惊,起身拉了米迁就走。米迁不知何故,忙扔了两个铜板在桌上,作为茶资,便跟了出来。
出了茶肆,米迁诧异道:“罗大哥,何事这般急?”罗坤“嘘”了一声,附在米迁耳侧,轻声道:“前面那三人中,有一个便是我前日在湖上遇见了的水盗头目,你我后面秘密跟了去,定能寻其老巢,发现其同伙。”米迁闻之,大吃一惊道:“罗大哥可认准了?莫要误识了人。”罗坤道:“保无差错。”二人于是便悄悄尾随而来。
此时,前面那三名汉子离了人群往山中走去,罗坤、米迁二人在后面远远地谨慎跟了。走至一片斑竹林前,那三人忽停住脚步,警惕地四下张望,米迁以为被发现,不由一惊。罗坤忙拉了他于路旁避了,低声道:“他们做贼心虚,警觉一些罢了。”此时果见前面那三人观察了一番,见无异处,便钻进了竹林。米迁见罗坤经验老到,心中佩服,二人随后也进了竹林,沿着一条不易察觉的小路跟踪而行,曲曲折折走了多时,那三人走到了竹林中几间破旧的竹屋前,又四下望了望。接着,为首那名汉子上前轻轻叩击了三下竹门,里面似有人回应了三声,随即门一开,三人便闪了进去。
罗坤、米迁二人悄悄绕到了竹屋后面,在竹壁上寻了缝隙往里观看,见里面除了先前那三人外,另多了五名凶悍的大汉。为首一人,满脸横肉,溢着杀气,坐在一把竹椅上,对刚进来的那三人拱了拱手,道:“刘松老弟,还好吗?”那叫刘松的汉子一屁股坐于另一把椅子上,摇摇头道:“别提了,狄彪大哥,小弟前日在湖上险些栽了。”狄彪道:“此事我已知道了,查到那小子的下落了吗?”刘松道:“洞庭湖上哪有咱兄弟们查不到的事?听说那小子去了沙洲岛葛家村的葛云湘那里。”
外面的罗坤、米迁二人闻之,暗吃一惊,想不到水盗已了解了罗坤的行踪,二人不由互望了一眼,继续窥听。此时见那狄彪狠狠地道:“又是葛云湘这老匹夫,我们遵照何大哥的意思,给他面子,退避三舍,不动他分毫,没想到他却在暗中查我们的底细,最近又请了帮手来,看来你们在湖上遇到的那小子,也是葛云湘老匹夫请来的人了。”刘松此时不由自主地揉了揉手臂,心有余悸道:“那小子好大的力道,我这胳膊两天没敢动,现在还疼得很,要不是他住在葛云湘那里,我早就召集弟兄们下手了。”外面的米迁对罗坤敬服地一笑,罗坤努了努嘴,心中疑道:“葛云湘先生似与盗首何飞雁相识的,这是何道理?”
此时见那刘松道:“狄彪大哥这次约了小弟来,可是有大宗的买卖,合力一起做?”狄彪却道:“祸事到了,还去做什么买卖,此番不比寻常,是关系到弟兄们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刘松与外面的罗坤、米迁闻之,各是一怔,随即听那狄彪道:“三天前,葛云湘那老匹夫与一位陌生人到了何大哥的朗月山庄。”
罗坤闻之,心中一喜,知道随葛云湘同去之人便是师父谷司晨,继而暗讶道:“师父与那葛云湘为何去了水盗的巢穴?”米迁这时却呈惑然之色,低吟一声:“朗月山庄?”尤感惊异。此时见那刘松道:“他们去了朗月山庄又能怎样?”狄彪道:“何大哥敬那葛云湘老匹夫是洞庭一带的名士,自是以礼相待,谁知那老匹夫一见何大哥的面,便相质问,刨根问底,何大哥虽然百般辩解,却还是露出了几处破绽。”刘松怒道:“那老儿如此不知死活,何不一刀宰了?”狄彪道:“葛云湘老匹夫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到何大哥的庄上质问,乃是那陌生人给他撑腰压阵。”刘松讶道:“那人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加上葛云湘老儿,顶多才两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狄彪这时面呈惊骇之色道:“老弟有所不知,那陌生人自称姓谷,是葛云湘老匹夫的朋友,不知什么来头,见何大哥辩解不过,对那老匹夫言语上露出威胁之意时,竟借讨茶之机,把客厅中的那八仙大桌的四只桌脚,以掌力按入地中半尺,而桌面上却见不到掌印痕迹。”刘松闻之,大吃一惊道:“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