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缥缈录-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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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已经傻了。
吕归尘猛地拔刀,拖过那个军士的衣领,把他的脖子压在了木枕上。他根本就连想都没有想,挥刀劈落。木枕和脖子一切分成两半,血泉一直溅了五尺远近,无头的尸体还在挣扎,吕归尘一脚把它踢翻在一边。
他捂着脸,低低地笑了起来,而后这种笑声变得野蛮而疯狂,他放开了手仰天狂笑,他的脸上鲜血和泪水并流。
“依马德,古拉尔,纳戈尔轰加,这是我祖宗的血!他们的灵魂在黑暗中看我,他们传给我尊贵的血和肉,他们传给我天神的祝福!我们注定是草原之主,我们注定是世界的皇帝,我们注定是神惟一的使者!”他喃喃地念着这些咒语一样的东西。
他全身赤红,周围的人清楚地看见他的每一寸皮肤下的搏动的血管都暴突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拓拔山月明白这些咒语一样的话意味着什么,他不假思索踏上一步挡在国主的面前,声音异样:“国主避一下,快避一下!”
“笑话!”国主怒吼,“区区一条蛮狗,本公要避他么?”
“不是蛮狗,是青铜家族历代祖先的灵魂!”
随着拓拔山月的话,吕归尘放声咆哮起来。这种声音根本不像是这个总是细声细气说话的男孩可以发出来的,他背后有如站着太古的巨龙。要冲向他的军士们全都呆住了,咆哮声里像是有锋利的刀子剜着他们的脸他们是面对一阵狂风。吕归尘冲向了人群,长刀在他手中划出巨大的扇面,两个靠他最近的军士被拦腰斩,成了两段。他每踏一步就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没有一个人敢正面对抗他的刀锋,这种力量根本是不一个人能够拥有的,铁甲、刀剑、身躯,每一样挡在刀锋前的东西都被斩为两段,干净利落地从中间断开。紧急调来的盾营根本就没有布阵的时间,三百人的大队散乱地围了上去,他们手持铜皮锻打的圆盾结成一线推进。惊恐的禁军丢下了十几具尸体,撤到了盾营的背后。吕归尘手里的长刀已经裂开,刀锋整个地龟裂,他在空气中挥刀,刀断成了两截。他踢着那些尸体,完全不看逼近的盾营武士。
他从一具尸体上拾到了厚重的铜剑,而另一具尸体上他找到了厚背的重刀。
人们看见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在盾营的武士们还没有明白吕归尘到底在笑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动了,狂风一样逼近了盾营的战线。看似坚固的战线随着他重剑的第一斩就彻底地崩溃了,一剑平挥,三只盾牌被斩裂,吕归尘大鹫一样飞跃起来,踢翻了最靠近他的一人,他落下的时候膝盖压在那个人的胸口,那个人已经是个死人了。随即他双手的刀剑一齐轮转,他已经在摧毁了盾营,整个人像是一架劈斩着血肉来去的风车。
“双手刀剑之术!”
拓拔山月看见了息衍的影子。息衍只佩单独的一柄重剑,可是拓拔却知道息衍年轻时一直以双手刀剑成名。
“废物!都是废物!骑兵!骑兵出去!”国主咆哮。
混乱不堪的盾营分开回撤,四名浑身铁甲的重骑兵提着长矛列成一排。吕归尘并没有追杀盾营,他沉重地喘息着,刀剑指地支撑着身体,他似乎完全没有预感到重骑兵们出现的铁蹄声,背对着他们并没有回头。重骑兵们忽然对了对眼神,他们都看见了这个疯子一样的少年怎么成排地屠杀了数十名禁军和盾营的军士,可是他们还有自信,毕竟自己身上的甲胄是厚实的锻钢重甲,即使是重斧也不可能劈开。
他们一齐策动了战马,大吼着冲了上去。巨大的广场在重骑兵的铁蹄下根本是一瞬间就闪过了,吕归尘没有回头,他只是喘息。重骑兵们看不见,只有吕归尘正面的人才看见他被乱发掩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如他拣到那对刀剑的时候。
他喉咙里发出鸟鸣一样的怪叫,忽然整个人带着沉重的刀剑背向腾起在空中,足有一人的高度,他在空中翻身旋转,在恰好的一瞬间避过了重骑兵扫来的长矛,而后他的刀剑左右递了出去,沿着头盔和甲胄的缝隙劈斩进去。两名重骑兵的战马止不住步伐,又跑了十几步,骑兵的甲缝中才涌出鲜血。他们的长矛同时落在地下。
“息将军!息将军的……铁骑马反身逆手杀!”一个带过兵的老臣尖声叫了起来。
“息衍!息衍这个混帐!教出来的都是逆贼!”国主的脸扭曲着,再没有任何儒雅的痕迹,“鬼蝠呢?鬼蝠们在哪里?”
拓拔山月的亲兵压低了声音:“今天早晨息将军临时调走了禁军中的绝大多数鬼蝠营士兵,封城的军士也被调走了三个千人队……”
“息衍……”国主颤抖着:“息衍!逆贼!”
第三名重骑兵被吕归尘一刀扫去了两只马蹄,他和战马一起倒在尘土里的时候,吕归尘鬼影一样逼上,刀尖贴在他的胸口顿了一下,骤然发力,刺穿了他的心脏。
吕归尘转过身,看着最后一名重骑。重骑只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在人间,而是亲眼看着森严的地狱。他脑子里空空如也,连逃走的念头也没有了。
吕归尘忽然加速奔跑起来,他借势跃起,在空中一剑劈斩,直中骑兵的头盔。金属撞击的声音几乎要撕破人们的耳膜,吕归尘落在地上,看着手里的重剑断成两截。确实是值得骄傲的锻钢头盔,正面冲击,剑被头盔弹开了。骑兵坐在马鞍上,片刻,一股鲜血忽地流了他满脸,他的身子歪了歪,整个头盔分崩离析。
军士们围绕着吕归尘,看这个年轻人提着一双刀剑,踩着尸体默默地行进在广场中央。无法计数的刀剑和枪尖指向他,可是没有人敢于冲上来攻击。吕归尘所到的地方周围空出一片,黑压压的甲士像是一群蚂蚁,围绕着一只可怕的甲虫。
他走向了姬野所在的地方。两个军士还愣愣地压着姬野的双臂,看着吕归尘一步步走近。终于有一个人清醒过来,忘记了军法和任何的惩罚,跳起来怪叫一声跌跌撞撞地跑了。吕归尘停下脚步,看着最后一个军士在哆嗦。姬野和那个军士一起看着吕归尘,他的心里也一片冰凉,他看过吕归尘在殇阳关的月夜里拔出影月大鹰一样跃起,他隐隐约约知道最后有这么一天,吕归尘压不住他自己身体某种可怕的东西。这时候吕归尘低眼瞥着他们,眼睛里面只剩一片森严的惨红色,那不光是因为充血,还带着审视猎物的意味。
他忽然一手把那个军士提了起来,军士惊恐中鼓起勇气一刀砍向他的肩膀。刀砍进去,却被贯注了力量的肌肉夹紧,仅仅陷入了一寸,吕归尘的动作根本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影响,他大喝着发力,把军士的一条胳膊生生撕了下来。而后把人和断臂一起扔在了一旁。
他对上了姬野的眼睛,姬野也想要后退,可是吕归尘已经拎起了他,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
姬野觉得自己的喉骨撑不住了,吕归尘会轻易地掐杀他,像捻死一只蚂蚁那样。他不甘心,可是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他几乎要放弃了,大脑开始麻木,可是他忽然惊醒过来,他明白了吕归尘是在犹豫,否则以此刻吕归尘的力量根本不需要掐死他,他再稍微用力就可以拧断姬野的脖子。他瞪大眼睛,用力大吼也只是低低的声音:“阿苏勒……”
吕归尘惨红色的眼睛里面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是我!是我啊!醒醒!”
“不要!”吕归尘凶蛮地咆哮起来,“喊我!喊我的……名字!”
他一手掐着姬野的脖子把他高举在半空,一手用力按着自己的头。
“阿苏勒!!!”姬野大吼。
吕归尘的手软了,姬野落在地上,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他再次抬头的时候,看见了那双熟悉的眼睛,湖水一样清澈,安静,只是带着初醒般的迷茫。吕归尘软软地倒了下去,姬野挣扎着接住了他的身体。
“姬野……你到底为什么……要来啊?”
“我是你的朋友啊!你这个傻子!”
“站起来!我们站起来!”姬野咆哮着,他挽住吕归尘的手,两个人支撑着重新站了起来。姬野紧紧地攒住握刀的手腕,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仰望天空:“阿苏勒!一起来,我们一起来!铁甲……依然在!”
吕归尘也从他坎肩的夹层里抠出他的指环,珍而重之地把它套在自己的右手拇指上,铁青色的光点亮了他的眼睛,他对着天空高高举起手臂:“依然……在!”
两个人一起转过身去,他们互相拥抱,放声大笑,把背心留给了逼近的弩手们。
拓拔山月这时候明白了这两个字,那就是天驱,两个拥抱在一起的年轻人的背影。
“天驱!”国主咬着牙,“竟然是天驱!放箭!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静候在旁的弓箭手瞄准了他们的背心,大地忽然震动起来了。
高台上的大臣们和下面的军士们的脸色都变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们不知道还有可怕的事情会发生。这不是地震,这震动里有着危险的意味。
“铁……铁……铁……”一个老臣忽然站了起来。
他说不下去了,周围的人都看得出他眼睛里绝大的恐惧。
“铁……铁……铁……”老臣挥舞着胳膊,他想要逃走,却已经慌不择路。
“铁……铁……铁浮屠!!!”
他最后的声音几乎是号哭,随即全身颤抖着跪下,像是看见了末日。
拓拔山月几乎不能呼吸了,他知道那个老臣,老臣子八十多岁了,是曾经跟随风炎皇帝的武将,可是自从他由北陆回来,就再也不愿领兵上阵了,也不敢提北陆的战场。
五十年前,蛮族世子阿苏勒的爷爷钦达翰王手中有两支天下第一的骑兵,是为轻骑军虎豹骑和重骑军铁浮屠。但与风炎皇帝一战,两万铁浮屠被东陆重装枪兵组成的山阵以五万的代价尽灭。五十年了,这支骑兵消失了整整五十年了,东陆和北陆之间的安宁太久了,决战铁线河时代的勃勃野心又开始跳动了。
黑色的战马,黑色的铠甲,东陆人无法想象的重骑兵出现在烟尘中。那些北陆神骏和它们的主人完全被笼罩在威严的重甲中,随着战马的起落,甲胄上的铁环叮叮作响。每十匹马结成了横队,他们在马前横着长达一丈两尺的巨型铁枪,马甲的周围突出锋利的铁刺。亲眼看见这支军队,拓拔山月才明白怎么可能有重骑兵可以对抗山阵枪兵的战例。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能说是骑兵,他们身上那一套东西是一套完整的机括,被北陆骏马带动了,战车一样横扫战场。
围观的人和军队都陷入了绝大的惊恐中。铁浮屠的骑兵们根本无需挥动长枪,他们如同巨石那样滚来,碾压着血肉。来不及逃逸的人的尸骨被挂在枪尖上,少数人避过了枪尖,却撞在了马甲周围的铁刺上,随后被靠近的战马挤压,最终倒在铁蹄下。弩箭全部投向了铁浮屠,可是根本不能奏效。
五十年前风炎皇帝曾说的话依然有效:“弓箭无法伤害他们,他们是重骑兵战场上的皇帝。”
尖啸的羽箭啸声传来,拓拔山月拔刀一格,震开了射向国主眉心的一箭,手上感到微微的酸麻。国主完全傻了,盾兵拥上来护在他身前,把他拖了下去。
拓拔山月提刀上前一步,低头看着已经变成战场的刑场:“是鬼弓么,一天之中,北陆的精锐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