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贤塔-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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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塔邦国民风强悍,对于在这里进出的人流,只要他们缴足税金,一向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那些不怀好意的难民在这里却也讨不了好去。从这一点来说,雷蒙塔相对于大陆其他国家,倒是安宁平稳得多。
想到这里,天戈心中一动。以往听说日精贤者之名,他心中曾经颇不以为然,因为雷蒙塔邦国本来就是盗匪成群,相当混乱,这位贤者上任之后,整个国家舞刀弄剑的人更多了,几乎是全民皆兵,各类各样的绿林战队如雨后春笋一般涌出,成为大陆上雇佣军的主要来源地。现在想来,这样强兵富国的策略,在乱世中倒是相当有用,成效卓著。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父母疼惜子女,也不会一味溺爱,而是想方设法增加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本领,同时为他们的发展尽可能创造条件。
斯克莱招呼侄子到里屋,取出一幅相当大的雷蒙塔邦国地形图,指着首都向日城附近一片群山环绕之地,说道:“这个群玉谷,是敝国最富饶美丽的土地之一,而且四面环山,易守难攻,他们在这里,必定能够安安稳稳过好日子。”
“宰相阁下!”司礼大臣余从泽忍不住插口道,“群玉谷是皇家避暑园林所在之地,怎么能够……”
“我知道,余大人。可是皇家避暑园林只占了群玉谷西北角极小的一片地方,其它大半的肥沃土地,完全可以充分开发和利用,让它成为邦国最主要的粮仓。以往我让这里空着,只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情。”斯克莱答道。余从泽便不再言语。
斯克莱见天戈在旁边不置可否,想了一想,又指着附近另一处地方道:“这里还有一个听风谷,比较群玉谷来说,地形稍稍狭长一些,不过也足够一两千人在这里生活。土地上的出产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至于其它生活用品,邦国政府可以有条件地为他们提供。不知道先生对哪个地方更加中意一些?”
“阁下为他们设想如此周到,实在远远超出我的意料,这种情况下,倘若依然拒绝,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可是也正因为条件实在太好,好得令人难以置信,我须得知道你们为什么如此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们,才能够最终做出决定。”天戈缓缓的道。
“年轻人啊,你这个要求实在令人为难,让我怎么答复你呢?”斯克莱似乎有点不高兴,却依然和颜悦色的道,“这样吧,我向你保证,决不追究他们过往的一切,以及来到这里的原因,保证他们在这里衣食无缺;相应地,你也不要再问这个问题,好不好?”
天戈又朝他行了个礼,道:“阁下的豁达大度令人赞赏,对您的好意,在下万分感激。可是这件事关系到一两千人的生命前途,我必须问个清楚明白。希望您能够理解这一点。”
“你喜欢刨根问底,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斯克莱沉吟一阵,然后叹道,“也罢,我不妨稍稍透露一点:我们帮助他们,其实是有条件的,他们必须在我们指定的区域内活动,才能获得保护和援助。换句话说,不管他们有意还是无意,倘若越过这雷池一步,迎接他们的,也许将不再是鲜花和笑脸。当然,我们会尽可能地采用种种办法,让他们感觉不到这一点。我想,普通老百姓最希望的,不外乎一个安宁和平的家园,因此对于他们来说,这里将依然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唉,为了平平安安将此事解决,我已经作出力所能及的最大努力,倘若依然不能够让先生您满意,我也不知该当如何是好了。”
天戈心中一震,终于彻底明白过来。这是变相的软禁。当今大陆各国战乱频繁,区区一两千人甚至一两万人的难民潮,怎能惊动雷蒙塔邦国最有权势的三位大人物一齐出动?可想而知,这件事情背后必定另有原因。最大的可能性仍在铁血帝国。要知道,忘归之野虽然辽阔肥沃,地理位置却太过偏远,又居于危险重重的森林中部,并非安居乐业的理想地方,可是倘在那里建立军事基地,毫无疑问将会成为帝国征服整个大陆的跳板。难怪总座获得消息之后,立即不顾一切地发动了这次远征。
军事要地重在秘密,否则就失去了相当一部份意义,所以于情于理,帝**队绝不能够任由忘归之野一干老少就此离开。总座当初允诺说,可以饶过忘归之野一干人的性命,已经是瞧在自己脸面上的最大让步,按照他一直以来的办事风格,这些人其实不太可能活着走出这片森林。
第八章 日精贤者…4
“不管他们选中哪座山谷,”日精贤者斯克莱不看年轻人转瞬之间变得苍白的脸,将身往后一躺,整个地陷坐在靠椅上,缓缓闭上眼睛,脸上露出几分疲惫的神色,对于当前正在进行的这桩极不光彩的工作,他心中只有厌烦,却不得不把它继续完成。
“一旦他们确定了安家落户的地方,我会派人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在那里修造足够的房屋和一系列公共设施,此外还有书院、店铺、各类各样的加工厂……他们将拥有雷蒙塔邦国第一流的居住环境,第一流的土地,第一流的校舍和长老……只要他们愿意付出相应劳动,几乎不必依靠外界,就能过上富足丰裕的宁静生活……”
“阁下的设想周到而又全面,简直可以说是无可挑剔。可是无论您为他们作出什么样的安排,怎能弥补他们眼下即将失去的东西?”天戈冷淡地说道,“生存与自由,这是每个生命最基本的两条权利。我记得,阁下在《贵族社会之源起》这篇对整个大陆影响深远的著作中,曾经相当精辟地论述过这个问题,不过现在您也许已经不记得了……”
“住口!你是否知道,斯先生为了你们的事情,已经三天两夜不曾合眼,眼下这样的安排,更不知担了多少干系在身。你……你竟敢如此跟这位正直可敬的老人、我的老师说话!”旁边的兵马大元帅史怀特忍耐不住,站出来朝他大声喝斥。
天戈毫不畏怯地跟他对视。理智早已告诉他,得罪了眼前这三位雷蒙塔邦国的权势人物,对于忘归之野的人绝没有什么好处,因为以他们目前的力量,或者可以不将一两支前来骚扰打劫的匪徒盗贼看在眼里,却不可能跟整个国家相抗衡;并且,斯克莱的做法的确如他所说,已经是当前无论哪一个国家能够做出的极限,即使队伍能够继续往南,顺利抵达目的地自由之都,也不太可能获得比这更好的结果了,所以这一千多名老幼的命运前途可以说已经确定下来,今后较长一段时间内,三位大人物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可是,一想到他们是以生命中最可宝贵的自由来换取这一切,一旦点头答应,后半生从此只能局限在相当狭小的空间之内……他便感同身受,觉得无论如何难以接受。
听罢史怀特一番说话,天戈心中略微动了动。然而他这些日子诸事不顺,心中早已憋着一团火,忍不住又道:
“斯大人如此费心操劳,真不知应该如何感谢他。可是,这就是你们三天两夜操劳之后的结果,千多名老幼就这样成为政治祭坛上的牺牲……是的,我知道,你们有许多非如此不可的理由,你们也是迫于无奈……日精贤者位高权重,贤名远播整个大陆,自然不将这区区一千多个平民百姓的生命自由放在眼里;可是对于眼下已经一无所有的他们,这是唯一能够拥有的东西。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竟然连他们最后仅有的这点东西,也要剥夺殆尽……”
说到激愤处,他一双眼睛射出逼人的厉芒,史怀特久经沙场的历炼,竟也抵受不住这样的目光,接连退后好几步,这才站稳脚跟,透出一口长气。旁边两位大人物瞧在眼里,脸上满是骇异震惊的神色,斯克莱脸上疲惫之色尽去,从靠座上缓缓直起身来。
“哼,眼下你们大权在握,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当心有朝一日因为积怨太多而遭到报应!”
天戈说罢,转身便欲离去。斯克莱从后面叫住了他。
“且慢,年轻人,可否容我老头子再多啰嗦几句话?”
斯克莱终于从靠椅上站起身,整了整衣服,缓缓朝他行来,脸上露出些许落寞的神色,说道:“我不知道你从何处来,更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护着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更有许多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唉,我老了,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已经不多,只想平平安安度过这一段时间,不希望手里面沾染太多不必要的血腥……”
“恩师!”史怀特双眼顿时红了,抢上几步,堂堂七尺之躯,就这样跪倒在老师足下。
斯克莱站定脚步,拍拍他肩膀,笑道:“起来吧,唉,你都已经偌大一把年纪了,这副样子会让客人笑话的。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一天迟早会来……到时候,整个国家的繁荣与安全,就全靠你跟从泽两人了……”
目睹眼前情形,天戈不禁想起父亲弥留之际的那段日子:生命正从他病弱的身体一点一滴地消逝,自己空有满身力气,却不知道如何才能为他续命,每过去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是那样令人肝肠寸断……他垂下头来,为自己刚才那番说话感到羞愧,连忙转身朝斯克莱恭敬行礼,说道:“晚辈刚才太过激动,出言无状,冲撞冒犯的地方,尚请前辈大度包涵。”
斯克莱欣慰的道:“你不怪老头子心狠手辣,还肯停下来听我说话,我已经很承你的情了。我这一生挨过的骂可不知道有多少,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呵呵,好久不曾听到这样有力的当头棒喝,老头子还要感谢你呢……”斯克莱微微仰头,歇了一歇然后道,“一边是钟鼎烟铭、讴颂如潮,另一边却是最恶毒最深刻的诅咒和毁谤,政治这东西,正是在这个始终摇摆不定的天平上,不断找寻着新的能够勉强支撑的那一点……
“年轻人,你的指斥完全正确。我承认,当初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面想要维护的却是别的更加重要的东西,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选择其实相当自私……
“绝大多数的老百姓总是认为,一个人社会地位的升高,意味着他在行动方面的自由度相应增加,位于金字塔顶端的人,自然可以为所欲为,逞心适意。其实这是一种误解。
“不错,的确有一些身居高位者因为才德不足,做出种种损人利已甚至草菅人命的可耻事情,这种杀鸡取蛋的做法必定不会长久。事实上,一个人随着社会地位的升高,行动过程中需要考量与平衡的东西就越多,以至于几乎每次需要做出某种决策的时候,可以说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但如此,很多时候甚至身不由己,须得昧着良心去做一些根本不情愿的事情。眼下这桩倒霉事情正是如此。
“年轻人,既然你一直在旁边护送他们,那么对于他们眼下此刻的真实处境,想必甚是清楚明白?”
天戈点点头,叹道:“我知道的,这件事跟你们其实并没有太大关系,你们只是适逢其会罢了。前辈的选择也不是自私,也只有如此这般,才能维护尽可能多的生命和权益……眼下的他们,能够拥有这样的结局,已经是喜出望外;倘若想要维护自身的自由,必须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只不知道他们当中有几个人,愿意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
他想到自己目前的尴尬处境,跟这个竟然如此惊人地相似,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小了下去。
斯克莱一身经历的惊涛骇浪早已不计其数,自然注意到这一点,却只以为他在为千余老幼的前途命运担忧,没有想到那么多,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