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色倾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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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第07章 乡音未改涕泪垂
“左老,您这身体和年岁可不相符,健步如飞呐。”
一位分头的中年男喘着气夸了句,坐惯车了走路实在不习惯,几步倒额头见汗了,随手一拢飘过脑侧的头发,露着裎亮的前脑壳,谢顶、凸肚、气短,营养过剩的显著特征。本来这活不是领导干的,可无奈市长办公会定的政治任务就是陪好这一家归乡的财神爷,愣是咬着牙硬撑了一路上山还得陪着笑脸。
背着手被女儿扶着的老人回头笑了笑,谦虚地道:“老喽,我出生的时候日本鬼子正在潞州扫荡,那是四二年秋天吧……你看这一转眼,中日友好都多少年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转眼就日薄西山喽。”
边感叹着,脚步却是不停,浓浓俨俨的近乡情怯,扶着老人的姑娘回身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位是市宣传部的许部长,陪同来看看家乡的。那位地方的部长招着手,库区的管理员上来了,此时才小声问着库区管理员,管理员小声介绍着,哪年迁徙的、迁了几批、迁的时候有多少人、都迁到哪里了,不过时间要追溯到二十年前,怕是管理员也语焉不详了。
除了一位部长、副市长,同来的还有宣传部和市委办两位年青人,年纪不大,更多注意力是放在左老女儿的身上,不时偷瞟的眼光忍不住会和心里异性印象对比,不过明显找不出更甚于她的,谈吐很文雅,是那种笑不露齿的淑女型。淑女本来就不多见了,更难得的是还是位漂亮的淑女,如果在漂亮前再加上家世两个字,那这样的女人就不是这号小职员能仰望得到了。
两人都是偷窥,偶而间两人相互对视的时候,却都是讪然会心一笑,一位小声转移着话题道:“陈林,左老不是招商局招待的么?怎么把咱们抽调出来陪同来了。”
“双管齐下呗,铝锌化工那位投资商左熙蓉是左老的大女儿,左老本人呢,对民俗文化很有研究,我听许部长说好像要建一个潞州地区的民俗文化馆的意向,这软指标,可不就落到我们宣传部了。”另一位道着来意。不过同伴却是目光又瞟了左姑娘一眼,心思明显不在文化上,小声又把话题转回来问:“左总我见过,有四十多了吧,你看这位左姑娘,才多大年纪?能是左总妹妹?”
言外之意,一位白发苍苍,一位二八佳年华,年龄悬殊的倒像爷孙俩,那位知情的笑了笑小声解释道:“大姑娘是前妻生的、小女儿是小娘养的……我听说左老结过三次婚呢。文化人都这样。”
两人不敢大声,窃笑着,慢步跟着。前面的那几位却是比较沉默,除了许部长年纪稍大点,副市长却是位四十不到的年轻干部,明显和这位据说是南方一所大学退休教授的老头没什么共同语言,除了日常的客套就是恭恭敬敬,显得稍有点冷场了,那位副市长快到山顶时好容易问候了一下,不经意问到左老的家里亲戚时,这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边走边道着:
“………没什么人了,有个叔叔七十年代就过世了,那是我最后一次回到这里,回来的时候村里还有几家,现在都迁了,真是沧海桑田,转眼百年呀……我出生的时候,我母亲是妇救会干部,我父亲在抗大二分校当教员,就在离这儿不远的武乡,离八路军总部旧址不远,要说起来,我可算是实实在在的红二代,不过那时候红二代可没好日子过,能记起的感觉一个是饿、一个是害怕,记得最清的是一听到枪响,我奶奶抱起我就往地窖里藏……抗战胜利后,又是内战,这儿又是上党战役的主战场,我还是天天被奶奶抱着往地窖里藏,那时候抓丁拉夫比较凶,我小时的玩伴有个才十二三岁,个子稍高了点,愣是被抓走当国军去了………直到全国解放,我父母随军南下,走时候给我起了个名字就叫南下,十三岁我奶奶去世时,他们才把我接到福建,那时候才开始上学……”
老人说着,絮絮说着琐事,更多的是渲染对于战争的记忆,自古上党民风强悍,在战争中所遭受到的苦难也尤为深重,不过那场惨烈的战争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即便谈论,也未必有人会加上悲痛的情绪,时间会淹没一切记忆的。
看着父亲有点耽于过去了唠叨了,女儿左熙颖岔着话题道:“爸,小时候我老听你讲咱们老家的故事,亲眼见到,可比想像中好多了,比鼓浪屿都不差,特别是这儿的山和水,环境这么好,大大颠覆了我以前对北方的印象了啊。”
“那当然,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好地方呀。爸小时候特别猴,上山摘果子,下河摸鱼虾,就在这一块,那儿原来半山腰有好多野桃树。你祖奶奶一找不到我了,就站在那山头喊……山娃,你大回接你来了,给你带了好吃的,快回来……”
左老头作势一说,童心大起,那话却是地道的潞州乡音,把“爸”喊成“大”,听得随行的几位附合地笑着,左熙颖随着父亲一指,看到的却是一个郁葱的山头,凸起了一块大石头,几乎是周边的制高点,可以俯瞰整个库区,再回头,父亲的脚步停下了,笑着的脸色,不知道何时挤出一滴混浊的老泪,女儿愣了,将劝失言。老人抹了把眼,悄无声息地掩饰过了。
“就在那儿,那就是咱家……”
山顶最到了,老人的步履停下了,颤颤地一指,喊了句。所指之处,是一座已经坍塌的石垒泥坯房子,高处是经年枯黄的马尾草、地上是新抽绿的荒蒿。风吹雨打的故居来不及等待归家的游子,早已成了残垣断壁。
一刹那间,左南下泪如泉涌,颤危危地已然不复上山的稳健,脚步踉跄,女儿左熙颖和随行赶紧去扶,老人推开了众人,颤危危地上前,扶着已朽的门框,抽泣着,慢慢的坐下来,手颤抖地抓着一把荒土,大口地吸了口气,像闻到了故乡的味道,大颗大颗混浊的老泪滴在满是青筋的手上,滴在黑黄相间的故土上,胸前起伏哽咽着,涕泪横流一时不能自制,女儿赶紧地掏着吸瓶递了上来,不过被父亲挡住了,不仅挡住了女儿,而且挡住了上前的众人。
没人上前打扰,直看着老人貌似悲痛欲绝地倚着门框着,喊着奶奶、喊着父母,絮絮叨叨边说边流了一番老泪,半晌神志稍清时,喃喃地说着:“让我静一静……让我静一静……对不起,对不起……”
一直以来,这位左教授给众人的印象是慈详、豁达、从容,没想到刚才还说说笑笑,转眼就涕泪交流,不过也没人觉得这老泪纵。横有什么丢丑的地方,反而对这位慈详的老人更多了几分亲切和敬重。
枯坐了一会儿,起身抹了抹眼睛。慢慢地巡梭着,沿着已经目不可见的村路,慢步走着,似乎在记忆中努力地搜寻着,是否还有东家的鸡鸣、西家的狗叫,是否还有亲人的呼唤,是否还能记起常常给他带来噩梦的枪炮声,慢慢地,身影消失在残垣断壁林立的村中。
女儿左熙颖小声对随行的众人说着:“没事,我父亲喜欢安静,让他静一静,多看看吧,几十年没回这儿了,老念叨着……”
于是一行人默默地等着,等着这位怀旧的老人,只有女儿轻轻地跟在父亲的身后,就那样默不作声的跟着,在已经坍塌的残垣断壁中寻找着是什么让父亲有如此刻骨铭心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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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邂逅佳人识为谁
第08章邂逅佳人识为谁
沿着几不可见的小径,这座半壁矮山一面临水,背后却是一个缓坡,四处可通坡底,不过和记忆中影像已经大不相同了,曾经的地畦已经成了绿莹莹一望无际的水面,对面山谷中的野梨、野桃树早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青翠的松柏林。低头间,能看到勤劳的蚂蚁在草棵石缝中忙碌,偶而还有绿油油像草叶子的蚱蜢蓦地跳走。抬头时,瓦蓝明净的天空飘着雪白云朵,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山顶;四顾时,水色与山色溶为一体,微微风来带着湖水的味道,暖暖地让人舒爽。
慢慢地,左南下心情从悲伤走向宁静,在宁静中仿佛又慢慢步入了另一个时空。
一个存在于记忆中不曾磨灭的时空。左南下不知不觉间快到了山脚才停步,儿时记忆仿佛被所见每个细节唤醒了,童心大起的时候,甚至于从附身杂杨丛里折根细树枝,一扭一拽,还像小时候一样,能把枝皮褪下来,指甲一刮,放在嘴里一吹,那便是一曲没音节的乡村小调。吹奏几声,又是童心大起,伸手去花丛中捉小憩的蝴蝶。
左熙颖远远地看着父亲这么高兴,悄悄照了几张照片,没去打扰,那份对故土的情愫对于她已经无从理解了,不过看得出,父亲很留恋,很沉浸于曾经对家乡的美好记忆。
咦?草绳?
自得其乐的左南下不经意看到一根手搓的草绳,像是新搓不久,还带着泥迹,顺着绳一拉,草绳上居然绑着个桶,凑近掀盖一瞧,眼睛一亮,旋即又是喜出望外,居然是数只还在伸足探脚来回爬的王八。
“快来,小颖。”
左南下乐了,蹲着身招着手,女儿快步上前,咦了声,看着多半桶憨头憨脑乱爬的小王八好奇地问:“爸,这是鳖?”
“对,这可是好玩意,野生的,爸小时候拉根草绳就能绑回好几只来。”左南下乐得说道,不过马上又诧异了,看看四周环境奇怪地道着:“这是有人捉的,要有人捉,那兜网在哪儿?是水里做窝还是岸上打巢?”
“什么做窝?打巢?”女儿不理解了。
左老头乐了,给女儿说着乡间的土法,一种是水里打个窝,窝大网口小,放上诱饵,等着王八钻进去吃然后一网成擒,另一种是在岸上作个假巢,把诱饵从水边直拉到岸上假巢,把王八骗出水面进巢觅食然后再兜一网。说得手舞足蹈直作示范,而且提到不管那种方法,肯定要用到诱食,这种饵食一般人可做不出来。一想到诱食,浑然已忘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四处搜寻着,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循着臭味,到了水边了,看着深绿色的水面发呆。
女儿可想不透这事怎么会引起父亲的偌大兴趣,只当是老来少,越老越像顽童了,处处随着父亲的性子,没跟着去,而是饶有兴致地蹲在草丛边上看那半桶蠢头蠢脑的大小王八。
水边,左南下没见到窝食,却看得一堆衣裤扔在岸边,正发愣着,不料衣服里传出来话音了: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你死那儿去啦,回话。”
老头先愣后惊,吓了一跳,声音重复两遍才发现衣服下扔着步话,拿起来时,看看四下,却是没有发现发音者,再拿出手机来一下子明白了,信号时有时无,这地方只能用这种通讯工具了。此时也明白了,那捉鳖的,钻进水里了,兜网肯定在水下,窝到做到深水处,这是行家才能办到的手法。
蹲下来,四下瞅瞅,果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一条细细的塑料绳挂在草丛根上,直伸进水面,另一端肯定连着兜网。还没多思考,马上证实了,冷不丁“哗拉”一声,一个湿漉漉的人脑袋从水面上冒出来,跟着走在浅水中,手里拉着网,一抹脸,看到了岸边蹲着位傻看自己的老头,这人愣了愣,诧异了,喷了句:“哟哟哟,那儿冒出这么个傻老头来?那我衣服,别偷我东西啊。”
左南下被重重呛了下,一位全身光溜溜的大小伙,正拉网出来,说得一